的那叫做幸福的感觉——第一个小妻子,连叫什么他都记不得了,更不用说有什么感情了;念如……也许是喜欢过吧,不过那也仅限于她的身份地位以及能带给他的利益,而所谓的喜欢,在这些面前简直可以忽略到不提;至于云香,他对她的同情大于男女之情的,一个怀了身孕的女人,心上人又被迫害死了,如果他不娶她,她就要沦落到那害死她心上人的仇人手中了——巧的很,她的仇人也是他要打击的对象,能利用的,他沈世豪绝不放过——当然,也有少见的正义感作祟吧,毕竟,他是个坏人,坏人偶尔也想要做点好事的。然而……这些感觉与面对这只小野猫的时候是完全不同的——不图什么也不求什么,他只是单纯的想要对他好,单纯得想要看着他的笑,甚至……只要他笑一下,自己就会得到满足——他沈世豪跟他展云翔本就不是一个世界的人啊!如果说,自己是在污泥中打滚的污秽,污秽到自己如何想要漂白却还是肮脏不堪,甚至连心都跟着腐败了起来……而这小野猫偏偏干净得有如一张雪白的信笺,素白到了极致也就无所谓是否有人特地用墨汁去染——可也只能拿了块黑布挡住他的素白罢了,只不过这小野猫却偏要用凶恶来武装自己的脆弱,其实……他才是自己的救赎。
不过,要想收服这小野猫,还是要花费不少心思,首先,就要撒下猫饵,才能引“猫”上钩。
世豪带着自负的笑意,抬脚走出了郑府——已经嘱咐了士逵不要去打扰云翔,这让他一点也不担心,毕竟,士逵跟他这么多年,也知道什么时候办什么事儿,最主要的是别让梓康折腾到他那小野猫——毕竟梓康这个年纪是最容易黏人的,不过……应该没问题吧,毕竟这一天玩闹下来,梓康也该累了……可仍然还是心里不踏实,不由得加快了脚步,三步并作两步走,到了待月楼。
“哎呀,是沈老板大驾光临啊!”金银花妖妖娆娆地过来,笑意在嘴角挂着一抹难得的风情,嘴里的话语却压低了声音,“听说二少爷受伤了?还是他大哥那个跟班弄的?”
世豪没回答,只是点点头,眼里却带了些阴狠,让人看了不寒而栗。
“他们家怎么回事儿啊?”金银花却不是这桐城里的老人,不过是两三年前从安庆城过来的,带了许多的钱财,且跟了郑士逵,在桐城也算是有了靠山,故而她见到云翔的时候他就是人人口中的恶少了,不过……这恶少的恶,她倒是不觉得如何,反而对于刚回来的那位展大少爷有点不能理解——谁有他这么大方,拿了那么多的钱来给几个唱曲儿的女人,还四处散财,就是对待路上的乞丐也要慨叹一番,也不管那乞丐听不听得懂——当自己是菩萨下凡么?
“谁知道。”世豪冷笑了一下。
“一个下人也敢跟少爷动粗,真不知道他们展家怎么教养下人的。”金银花对于阿超,除了那次在她待月楼里他想要动手而被阻止之外,还真没想到,他真敢跟主人家动手。
“他们家?”世豪的笑意带上了嘲弄,“金老板,你觉得整日除了散财就是花前月下的人,能教导得了下人?”
“哦?”金银花一听,也来了精神。
“我们打个赌怎么样?”
“能跟沈老板赌一局,那是我金银花的荣幸。”伸出手去,手掌上的绣花帕子显得美艳异常。
“赌一赌,这个展云飞得多久才能露出他那狐狸尾巴。”
“这个可不好说。”金银花又笑了,“沈老板您跟展二少爷是旧相识,我金银花虽然什么都不是,却还听说过您的名头的,只要您愿意,他展云飞怎么折腾不也是您说了算么?”
“不——”世豪摇了摇手指,“金老板,这次可要你出马才好,我是不会出手的。”
“我出手?”金银花一愣,顿时眼中生出许多光彩来,“好,如果要我出手,我赌三个月——三个月,我要他展云飞露出他那让人恶心的真面目。”
☆、二十三、墨痕
二十三、墨痕
日子还是那么的过,云翔还是一如既往地游走在钱庄、米行之间,但是他知道仅仅是这两样是完全不够的——展家不能靠着米行发迹再靠着钱庄度日,这样的生计,迟早要被这瞬息万变的世道淘汰,他不能坐吃山空。
“云翔……”推开书房的门,走进来的是展云飞,脸上讪讪的,手上端着一碗热气腾腾的参汤,“昨晚……沈老板带你走了之后……我还担心呢……他……他没对你怎么样吧?”
看着云飞的一脸关切,云翔恨不得当场吐给他看:“我的好大哥,你觉得世豪哥会对我怎么样呢?”扬了扬已经不碍事的手腕,“还是你觉得,自己不能把我怎么样就还想要多找些帮手来把我怎么样了才高兴?”
“云翔……你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云飞甚至连解释都异常笨拙,最后还是选择不说——他本来就说不过云翔,从小就是,而这一点则在他娘几番的枕边风下让爹以为是云翔刁钻刻薄,于是,他就越发的得宠了。但是这都没什么,他的弟弟只要他疼就好,这也是为什么云翔昨夜一夜未归之后他第一个就过来探望的缘故——那沈世豪实在是太……至少对云翔实在是太好了,好到他不得不去怀疑他,“算了,反正我是说不过你的,还是喝了参烫就去休息吧,云翔,趁热喝了吧。”
看着云飞虚伪的嘴脸,云翔的嘴角都抽搐了起来,深吸一口气,这才说出话来:“我是虚不受补,大少爷还是拿回去慢慢喝吧。”说完,又低下头开始研究世豪给他说过的斜纹织布跟白果,说实话,这沈世豪果然眼光独到,斜纹织布虽然满地开花,他却要在绢缎上下功夫,而白果之类的东西,在国外却是少见的——洋鬼子的钱,不赚白不赚……只是……沈世豪要的是做原料的缫丝,而制造商却要另选他人——不,在桐城,这单生意他展云翔是做定了的,缫丝他要管,缫丝的精细加工他也要管,否则倒是真吃了大亏了。至于白果生意么……即便是不拿出去,这东西也是上好的药材,但如果拿出去却不知道这沈世豪所说的那些“洋人”又有几个了解白果的好处?再看其他……那个什么朱古力之类的,如果用大洋来买好像真的不便宜……在安庆也许还会有销量……不过也不知普通人能消费的奢侈品……
“云翔,你这么拼命又为了什么?!”云飞终于看不下去了,走过去按住他正在研究的那本书——原来是一本翻译过来的西洋书,上面是满满的女人照片,“这……这是……云翔,你怎么能自甘堕落!”抢过那本书,三两下撕扯了个稀烂,“你怎么就跟小时候差那么多啊?!小时候的你多可爱,也不知道什么乱七八糟的,跟着我跑来跑去——云翔,是什么让你变成了这样?!”
云翔一边拿了手边的茶水慢慢喝着,一面欣赏着云飞发疯,反正,小时候他也没少这么魔怔,只不过现在的魔怔又比起当年来要更加不可理喻罢了。
云飞连叫带嚷,闹得好似天下人——哦,不,应该是闹得好似云翔有多对不起他一般,而一边看戏的云翔却一小口点心一小口茶水,看得开心又快乐,往日里都是他给云飞气得闹来闹去,今天这才是风水轮流转啊!
书房里的骚动依旧是引来了众人,展祖望看看小儿子的冷漠再看看打儿子指着地上那些不堪入目的图片哭天抢地,即使没人说什么,他也自动给小儿子扣上了个“不安分”的帽子,气得没法,甚至连动手都困难了,直接栽了过去,于是,又是一阵躁动,云翔这下可是害怕了,急忙叫人,接着,又是梦娴品慧的哭嚎,还有天虹的抽泣,当然,也免不了展云飞一声声的叹息。
又是这样,什么事情,只要是坏事,完完全全都要推给他——就没有人能想要知道各种缘由,这些人只要结果,也只看结果!
云翔看着“他们一家人”手忙脚乱地照顾展祖望,忽然发现自己跟他们根本就不是一个世界的人……这个家,他融不进去,怎么努力也是白搭——他永远也融不进去这个家中。
天尧发现了云翔的不对劲儿,也不敢在这个时候表露出过多的关心,只能紧紧盯着他。
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在这种时候,云翔却对展祖望的孺慕之情却开始慢慢的变成了一种笑话,甚至连云翔自己也觉得自己的可笑……可是……这么多年都过来了,又何必在乎是不是笑话呢?
“云翔……”天尧跟着他一路走来,真怕他会因为心情不好而再做出什么让他自己后悔的事情——萧家的事情就让他自己偷偷躲起来哭了半天,之后又是连打再骂的,一路上踢翻了多少小商小贩的摊子,尽管是赔给了钱,却还是让人越发的对他这个桐城赫赫有名的恶少唯恐避之不及了。
而这一路上,还是见什么踢什么的云翔根本没想到过要收敛半分。
“又是这个恶少!”
“还真是个夜枭——夜猫子进宅啊!”
“晦气!”
百姓总是愿意相信他们所见到的一些表面事情,而云翔的脾气,从来也不会收敛的性情,自然是他们所厌恶的,所以也就使得他那“展夜枭”的名声越发的大了起来。
这些议论也是云翔能听到的,当然,这也让他的心情愈加不好起来,几乎是踩烂了方才那声“晦气”摊子上的所有莲蓬,这才冷哼一声,转身走了。
身后,自然有天尧扔下一贯零钱——足够买下这个小破摊子两个。
又走了几步,抬起头,偌大的“郑府”两个字挂在头顶。
云翔动了动嘴角,如果此刻抬手去摸额头,他觉得都能摸到冷汗——竟然不知不觉地就走到了沈世豪的家门口,他莫不是真傻了的?
做了个深呼吸,转回身去,等着天尧走到面前,这才咧开嘴笑了:“天尧,咱们去待月楼听曲儿?”
☆、二十四、雨凤
二十四、雨凤
待月楼里,果然还是莺歌燕舞,粉饰出一时间的太平盛世。
云翔带了笑意的找了张靠近舞台的桌子坐下,马上就有小二送上茶水果盘点心,点头哈腰,伺候殷勤,说出来的话也是十分好听:“二少爷,您坐!您坐!今天想听个什么曲儿?小的给您点去!”
“就点个《夫妻观灯》,要那萧家姐妹给我唱这出。”云翔冷冷笑了笑,台上的萧家姐妹正在长《补褡裢》,那一个“干哥哥”,一个“干妹妹”的,叫得真是让人心痒痒——真是好个大家闺秀!
“好咧!”接过云翔扔到手上的一串铜钱,怎么说也有十几个——这展二少跟别人不同,人家是给钱都给在小姑娘身上,却不会把他这跑堂的放在眼里,可是这展二少却不会过于注重台上那些真的假的,反而一视同仁,几年下来也都让他这个跑堂的小二还攒下不少私房钱,所以对于展云翔,他伺候得也殷勤些。
倒了杯酒,没有旁人的时候,云翔也不让天尧站着——毕竟,展祖望的那尊卑观念特别言重,如果给他看见了天尧跟他平起平坐,回家又是一阵折腾——他早就折腾烦了,厌了,倦了!但是,现在,他却只想让天尧跟小时候一样坐在他身边,做他的好朋友好兄弟,而不是一个下人,不是一个管家的儿子。
把酒放到天尧手中,示意他坐下,天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