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等,纪叔!”本打算让天尧去问,现在正好就直接问了,免得天尧跟他爹再有嫌隙。翔过去把门关上,“纪叔,账目不对,怎么有一百块的支出没有写明?”
“怎么?二少爷怀疑我?”纪管家声音不大,却是满满的鄙夷,“展家,还不是二少爷您做主吧?”
“纪叔……你……我不是这个意思……”云翔一时语塞,他也知道纪叔并不喜欢自己,可是……却没有想到,纵然是把女儿嫁给了他,还是……还是看他不顺眼啊。
“二少爷,既然这账本上写了支出,你就看看就好了,老爷也是知道的——至于用来做什么,跟你也无关,何必呢,不如趁着年轻,好好享受享受。”纪管家打开门,“真不知道,郑老板请你做什么——哼,希望你不会给展家丢脸。”
☆、七、初见
七、初见
展云翔都不知道自己的怎么晃到的待月楼,虽然最后他还是让纪叔说出了那一百块大洋的去处,可是心里的委屈却让他觉得窒息,自己……明明自己才是纪叔的女婿,怎么纪叔就只把云飞当作展家少爷,而自己……在他眼里,真的就是个小妾生的庶出,甚至连少爷也算不上!
瞧不起他又何必把女儿嫁给他?真好笑……好笑!
跌跌撞撞冲到待月楼,此刻的展云翔哪里还有丁点儿的恶少模样,根本就是个没长大的孩子,嘟着嘴,一路上把脚边能踢的都给踢了个遍,这让跟在他身后的天尧更是没处发泄胸中的烦闷——自己的兄弟愤恨成这个样子,而造成这个结果的却是自己的爹,任是谁,心里都不会好受。想要说点什么,却把嘴张了半天,最后还是化作一声叹息,轻轻的,消失了。
“天尧,你叹什么气啊?跟个小老头似的!”猛地在待月楼门口停下,云翔回头,用尽平日不常见的戏谑去嘲笑他,“得了,再这么下去啊,我看你不是我大舅子,反而像是我大舅舅了!算啦算啦,到待月楼,不就是找乐子的么?走啦!”连拖带拉,总算是让天尧笑了出来,跟着他走进待月楼。
“哎哟……展二爷,您来啦!”金银花摇曳生姿的走过来,“郑老板已经来了,就在你们常聚的雅座,来,二爷,跟着我来。”
“劳烦金老板了。”知道云翔不习惯这样的寒暄,天尧急忙上前为其打点。
“这有什么劳烦的,咱们开门做生意,怎么不也是靠着二少爷诸多捧场么?”笑意流露嘴角,一双凤眼紧紧盯着云翔看,金银花也是在风尘中摸爬滚打这么多年的大茶壶了,年轻时也生出过许多天真烂漫的念头,如今也都随风散了,只是,见了展家二少之后,竟然又想起来当年的满腔柔情来,倒也不是她想要如何,只是……这不知屈伸的展二少啊,真是让人看得心头痒痒,“二少爷,我给您留着的上好汾酒,一会儿给您端来。”
“好,金老板,我等你。”手指轻轻点了点,露出一抹笑意,云翔的这个表情在金银花的眼里是万分的有趣。
她不由得抿了嘴儿,用帕子遮了嘴角,掩饰不住内心的欢喜:“好了好了,郑老板该要等着急了——京城来个大人物,指名要见二少爷呢。”
“哦?京城?”云翔一愣,“我又哪里认识京城的大人物了?”不过,话虽如此所,却还是跟着走了过去,即便是不认得,但也不能薄了人家面子,何况……若真的是京城来的,有得生意可做,见见面又何妨呢?
坐在雅座,沈世豪本是专注于舞台上那姐妹俩的,模样漂亮,小曲儿也唱得不错,一面品着上好的花雕,一面跟郑老板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生意上的琐事。然而,门口一阵不大的喧闹,却把他的注意力勾走了,当那喧闹的主角走进大门的时候,沈世豪的目光便再也移不开了——那天蓝色的袍子并不是东方男子容易穿得好看的,可是在那个人身上,怎么都显得那么英挺,神采飞扬,甚至那蓝衬托得他的脸色粉嫩,而不是一般人被衬得脸色蜡黄——这样的相貌,对于一个经营电影公司的商人来说,竟然也是从未见过的风华绝代!
看得痴了,沈世豪又一次对于那“恶少”的名头有了怀疑——相由心生,这点他十分相信,所谓的相由心生却不是说长得好看便是个好人,而是那一双眼睛,一个人的眼睛永远骗不了人,即便是多么善于掩藏自己的本意,可那其中的人性是总也隐藏不了的,而且一旦一个人想要隐藏自己的本性,那么他的眼里就不复明亮——可是这个恶少展夜枭却不一样,他的一双眼透着清亮,如同九月的艳阳天,明媚且恬淡,当然也有秋风所带来的张扬,这样的人,说他是恶少——大约是这桐城民风过于淳朴了吧?
眼见着这展夜枭一步步朝他走来,沈世豪竟然听到了自己早就没有任何波动的心一点点缓缓跳动了起来。
“二少爷,郑老板,今天晚上的大东家,你们早认识了。”金银花笑得灿烂,“这位沈老板,从京城来的,可是做大生意的人呢!”
“沈老板,”云翔一拱手,“久仰大名,今日一见真是我展云翔的荣幸,改日云翔一定亲自做东,请沈老板千万赏脸啊!”到底是不是做大生意的他不知道,可是看着郑老板对他毕恭毕敬,云翔就知道这个人不好惹,而且最好是不要随便惹——要惹,那就要在生意上惹,最好是在生意上,把他跟郑老板的合作拉过来,当然,只要能赚钱,他展云翔倒愿意跟他好好谈谈生意上的合作问题。
“展二少,在下也是久仰。”桐城闭塞,还没有习惯外面那西洋的握手礼,不过,在外多年的沈世豪却早已不习惯这样拱手做礼,甚至在他看来有些古怪。可是,现下看来,这礼节也在人做,眼前的这人做来,偏偏十分的自然,并没有旁人的做作,“若是二少做东,沈某一定来。”
“好,那我就备酒恭候了!”
各自落座,谈论的无非是这桐城的大街小巷,当然,也是顾及到云翔的面子,并没有人说到这桐城一大害,不过云翔自己知道,就是台上唱曲儿的女子也在唱他的不是,这又有什么呢?反正,他也习惯了。
“金老板,不是有好酒么?怎么,舍不得了?”云翔却好似没有把萧家姐妹的小曲儿当成一回事儿,在它看来,这不过就是两个丫头的发泄罢了。
“哎呀,你展二少来了,我金银花这待月楼还有舍不得的?”转身去取酒,风情万种的模样也不负尤物之名。
云翔不习惯应付这种场合,却难得的习惯于生意场的抢钱,而且他本也不习惯找话,便等着对方开口。
“展二少,沈老板跟我是有点生意来往,你说咱们怎么也算是朋友,沈老板这么的大客户,我怎么能不介绍给你呢!”郑老板笑呵呵的,夹了一粒花生放到嘴里,“约你来,就是因为最近有传闻说咱们两家不合——你说说,要是不合,我能把沈老板这么大的财神爷往你怀里推?”
“郑老板,桐城里,你主矿产我主钱财,咱们合作的地方本就不少,谈什么你啊我的,有钱大家赚,对不对?”说着,笑得连眼也眯了起来。
☆、八、赌局
八、赌局
酒过三巡,云翔的脸上渐渐染上了红晕,本来就十分孩子气的脸上,又毫无忌讳的把他年少轻狂的一面表露无遗,都是生意人,也都是个凭本事,而云翔的本事便是那让人不得不信服的诚信,尽管这诚信在某些商家看来是可有可无的东西,可他却始终把诚信放在首位,也正是因为如此,桐城的这些大户口中,这恶少的名声也算不错,只是……唯一让人不得理解的便是这展二少太过于执着于黄白之物,执着到让人不由得要叹息的地步——当然,这夜枭爱财,却也不会巧取豪夺,只是他行事嚣张,又不顾及人情世故,所以也就落了个恶名——这些,郑士逵知道,自然在言辞中也就把这夜枭的脾气说得通透了,只是云翔自己还是云里雾里,毫不明白对方在说什么,偏听得沈世豪很是开心,也越发觉得眼前的这展二少实在是单纯得可以。
生意人,谁不讲个诚信?
沈世豪就是个纯粹的生意人,所以他更欣赏真真正正做生意的生意人,而耍手段的,他通常是用更狠辣的手段去对付——毕竟,他沈世豪,是个商人,是个奸商。
“哎呀,光这么喝酒有什么意思?不如……试试手气?”金银花在一旁看得烦闷,几杯酒下肚,也是装了疯魔,“二少爷,上次来听曲儿,您忘了险些吓到我这儿的姑娘啦?不如……就玩两把牌九?”
“金老板,牌九跟你这儿的姑娘有什么瓜葛?”显然,云翔对于赌博,还是有些忌讳的——正所谓吃不穷穿不穷,算计不到才受穷,他的脑袋瓜子里想的,也是如何把钱收进来,却没有想要把钱推出去——本来嘛,他打牌的本事也是他娘品慧没事儿玩两把的时候让他在旁边看着,生生看会的,若说有什么技巧,那是自欺欺人。不过,在这待月楼里,他还真没少上赌桌——谈生意,总是少不了吃喝嫖赌,男人嘛,没有这点嗜好,也要给人笑话,他应付得了的便自己上,应付不了的,还有天尧。但是,今天他倒是真不觉得该上赌桌,毕竟,那俩丫头可让他吃了不少亏。
“二少爷在赌桌上赢了钱,就打赏给我们这儿的姑娘,当作好彩头,不好么?”每次只要展云翔一赌上,就一定会喝醉,而这个时候他是不肯回家的,所以她也是抱了这样的心思,“放心,我让她们过来作陪。”
“金老板——你……呵呵!”云翔笑了笑,却不应。
“试试手气也不错。”试试手气,则是最容易试出一个商人诚信的东西。世豪对于眼前的展夜枭,产生了兴趣——字里行间,他也只发现了这小家伙的单纯,尽管是个张扬的性子,却毫无半点邪心,甚至,他一进门时候,眼里还有隐隐的委屈,可是,这些却又都在他的强硬态度下被人忽略了——有趣,真的很有趣。
云翔听他一说想要玩两把,马上让金银花去准备,圆溜溜的眼睛转了转,十足的像一只准备扑向猎物的小猫——沈世豪不知道,自己其实,却已然被视作有趣的小家伙当作了志在必得的猎物——赌品似人品,若这沈老板真的是个大人物,就一定不会计较他赢了多少,何况……这也是这位沈老板该要还给他的。
赌桌摆好,一副上好的骨牌也码得整齐。
“沈老板,请。”
“展二少,请。”
哪里是赌,分明是在较劲。
赌桌上,个凭本事。
三十二个牌,怎样码,怎样摆,哪里在哪里,哪个是哪个,只要眼神儿好,精神集中,就不会错过这些牌的去向,自然也能轻易的控制胜负——只是髀子不好掌握,但是能控制一样便多了一分胜算。
展云翔,就是能把这些牌记得清清楚楚。但是,他不承认这是作弊——毕竟,码牌的时候,所有人都在看,又不是他一个人盯着,只是……他就是能记住而已。
“沈老板,真是不好意思啊。”再一次举起手中的牌,六点红六点白,正是难得的天牌,脸上的笑,带上了少年人特有的俏皮。
“二少爷手气真好。”金银花看不出这其中奥妙,却把一切归于手气的好坏了。
“是啊,展二少的手气的确不错。看来今天出门沈某是忘了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