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个光明磊落的真小人……不愧是品慧的孩子,真好看……”说着说着就带上了身为人父骄傲。
“少爷!”钟叔的咳嗽是越来越响了。
钟叔是很难理解他们家少爷的,毕竟少爷就算不是什么英俊公子哥,可毕竟还是个大小伙子,怎么就非看上个大他七八岁的女人呢——何况她还有个那么大的儿子!
然而李德先不在乎,毕竟他是在国外这么久了,思想也够开放,对于什么门第之见看得并不重,尤其是对爱情——他憧憬的是热烈而真挚的感情,尤其是喜欢风韵十足的女子,而对于不温不火的门当户对还真是敬谢不敏,所以当他第一眼看见了品慧之后就感觉真爱的来临,爱屋及乌,在感情的天平上,他自然偏向自己所钟爱的女人,而本来就对那个表哥心里不爽,这一来二去,就是傻子也该知道他是怎么回事儿了。
当然,李德先不是傻子,沈世豪也不是傻子。大家都不是傻子,那自然就不会做傻子才去做的事情。
此时,沈世豪也已经联系上了北京跟上海两边——要做就要釜底抽薪,至于那个阿超……任他蹦跶去吧,让他误以为得到了一切,最后失去时候才是最有趣的。
雪茄在指尖燃了一缕青烟。
“世豪……”放下茶盏,云翔坐到他对面,“赵大帅的军火……”
“嗯,你的夜枭队也需要武器装备,军火这些东西……就留下吧。”似乎答非所问,但说得很是清楚,“北山上那些强盗也撤了吧,我给司令打电话了,说是你派人招安了他们。”
“你怎么知道是我找的人?”那几天他一直傻呵呵的,其实私底下却是招了一批人装神弄鬼当上了土匪,本来这事儿连他都瞒着,没想到……居然给看穿了。云翔有点不高兴,撇撇嘴,没继续说下去。
“你就算蹦到天上去我也能拽着天梯爬上去找你。”伸出手捏了捏他的脸,沈世豪的笑容温柔得可以掐出水来,“就算你被吓了,可也不该怕成那副样子,尤其是……你这精明的小脑袋上一双精明的桃花眼没事儿就算计着,我怎么能看错?”其实只要把前因后果一串联,再看看平日里夜枭队中最出彩的那位“李四”失踪多时,就算是再笨也猜得出一些端倪了,何况……自己为了让他安心才要的那关卡,之后不久就闹了土匪,这还用“看”么?
“就你有本事!”若不是他告诉自己赵大帅派人监视了展家,他还没想到装傻这一招呢——被人监视的滋味,果然不爽。
“没本事你看上我?”一挑眉,沈世豪直接把人抱在怀里。
“作死!”脸上泛红,云翔伸手去推他,“大白天的你又作死!”
“没有啊,”一脸无辜,“怎么连个友爱的拥抱都吝啬啊……唉……我真是可怜啊……”
“你……”被他弄得没话说,云翔气得无语,身子又被他抱着,什么手段更也是施展不出,只好一拳捶在他后背上,“作死了你!”
☆、一百三十九、入骨
一百三十九、入骨
没人知道,赵大帅是怎么失利的,就好像一夜之间给人从云端扯了下来成了丧家之犬,不过……没有了部队还算没什么,有点钱又回到了安庆做了他的土财主,只是似乎……有点让人捉摸不透罢了。其实,捉摸不透的何止是桐城的百姓,就是那个置身于事情当中的赵大帅也没弄明白到底是怎么回事儿——他就怎么败了?
“说到底,还是那大帅惹了不该惹的人物——嘿嘿,这些军阀你来我往打来打去,最后不还得归着大总统来管?哼哼,赵大帅没给总统上供,就是自己找死!”待月楼里,七嘴八舌的人讲得欢实。
“可不是么,嘿嘿,那家伙也算在桐城作威作福了好几个月了,明明是安庆的地盘非要来桐城吃苦头——真是有病!”
嘁嘁喳喳,这些人本是被命运牵着走的少不得要受那些上位者的欺辱,可最后也就是个看客,既受着他们的驱使也看着他们的兴替,所以自然也最爱评论那些高高在上的老爷们的是非对错。
金银花仍在门口站着,她见证了这个小小城市里的家族兴衰,但是又不能卷进这些无情的是非之中,到底是真是假,谁又说得清楚呢?
“臭乞丐!滚!”门口守门的打手一见破衣烂衫的乞丐过来抓老板娘的衣襟,自然是不会有好脸色的,一脚踹了过去,把那乞丐踹得直哼哼。
声音很耳熟。
金银花走了过去,让打手把人翻了过来,上眼打量——“呀!”一声惊呼,足以证明她心里的惊讶了。
“快把他赶走!”金银花也不多说,只吩咐打手动作,自己也转身回了待月楼,仿佛方才的事情并未发生。
却说那乞丐是何人?
正是阿超!
“老板……”待月楼里的翠儿却是认得阿超的,从展家取了今日的定金回来,在门口见他那般落魄,又似残疾了,跛着腿,被打手一踹之后就不动了,这又给吩咐赶走……她也不过就是个姑娘家,心下不忍,进了楼里就去找金银花,“我在门口看见阿超了……”
“超什么超?还不去干活!”金银花沉下脸,她也知道,现在风声紧,黑白两道都在抓他,虽说不怎么喜欢这个见风使舵的小子,可当年也是受过他多方关照的,何况……他现在也跛了,似乎连话都说不利索了,人也痴痴傻傻的……赶走就算了,何必要赶尽杀绝呢……也是他自作孽……怨不得别人。
倒是今天沈老板说要一家人过来看戏,可是得好生伺候了。
歌舞升平。
雅座上的几个人是各怀心思。
“品慧。”李德先听了台上的戏文,心里可是一阵感伤,“要是这七仙女不走该多好啊……”
“仙女就是仙女,怎么会不走?”品慧好笑地看了他一眼,“本来就是玉皇大帝派下来帮助董永脱离苦海的,她功成身退也没什么不好啊!”
“娘!”云翔却不这般想着,以往他是觉得没什么不好,但是现在却完全不这样想了,“她是仙女可以断绝七情六欲,但是董永是人啊,她这样一走,董永就不会痛苦了么?”瞥了台上一眼,“指不定,这样一来还不如他在傅家受苦,也好过相思之苦。”
“得,才退了黄口就开始跟你娘叫板了!”品慧气得发笑,“看你的戏吧!”不再言语,转过头专心看戏,可“相思之苦”却让她心颤人寒,的确,谁不知道这相思最苦呢?只是……相思二字,解不得……
云翔笑了笑,转头去看戏,正是织锦的那一场,七个姑娘在台上卖力的旋着手中拂尘,五更织锦调唱得人也有些动情有些辛酸。
“到好似自己真这般懂情爱似的。”一旁沈世豪开口,拈了个芙蓉糕给他,“两情相悦倒是叫做‘相思’,若是这般同同董永一样,不过是‘单相思’罢了。”这话,是分明说给座上那二人听的,可是听着,人却心头发紧,不由得握住了身边人的手——是啊,等着他肯跟自己两情相悦,也是那样难熬,如今算是柳暗花明了,却患得患失起来,就怕他一个不如意便失了踪影——上次给赵大帅抓去刑讯一事还时不时的蹦出来吓唬他那“纤细”的神经,如若再有麻烦,他可不敢再温吞下去了。
“相思便是相思,纵然单相思,也有值得不值得一说。”李德先开口,“无怨无悔是一说,相守到死又一说,照我说啊,这戏文改一改更招人爱看才是。”
只是如何去改,偏偏不是他们所的事了。
回到家中,云翔像是一头饿了好几日的小豹子一般,死命的扒住沈世豪,又是啃又是咬,性急的有些慌乱。
“云翔?”被他撕扯得嘴角发麻,不由得反客为主,手臂收拢,与他一起疯魔了,“我又不是单相思!”
“是我傻乎乎的以为自己那样对谁都好!”不理会他的话,云翔就是不肯放松,整个人都是痴狂的,撕扯着他的衣服,往下拽着他的领口,手上力道不小,上好的锦缎就给他白白糟蹋了。
知道他是恼了,沈世豪叹口气,顺从的把衣衫脱了,手上也用了力气,抱住他:“若是你当时对我没心思,就是帮了你便走,任你日后在桐城受人欺负或是打家劫舍,我也不要绑个于我无心之人在身边……那是苦了你我。”正因为看得清楚,所以他才没有走,留下来换了他对自己的一生一世。
☆、一百四十、决策
一百四十、决策
仔细给云翔盖好了被子,沈世豪转身出了门。
夜凉如水。
拢了拢披风,沈世豪转身去了书房。
“老板。”郑士逵早就等在了门口。
“进去说。”推开门,走进去,点亮了烛火。
“老板,”郑士逵放下账簿,“这几天,北京那边也出事了。”世道乱,不单单是北京,就是上海,也在闹——学生在闹,工人在闹,国人在闹,洋人也在闹。
“多事之秋!”沈世豪摇摇头,这样的世道,要生存很难,要活得快活更难,要活得无拘无束有滋有味简直就是难上加难,“士逵……你……要不跟我们一起去上海吧。”
“老板……”郑士逵苦笑,“我家在这儿啊……我的妻妾,我的产业,还有……我爱的人,他们都在桐城,再怎么乱,我也得留下来啊……”
知道他爱的一直都是金银花,而那个她也绝不是能攀附男人的那种没有主见的女人,所以沈世豪也只能拍拍他这老伙计的肩膀以示鼓励了:“想个法子,把她诓出来吧,世道不好,她一个妇道人家……还是太危险了。”
“唉……”危险的又何止是金银花一个?郑士逵摇头,“老板,那些洋人……他们的目的到底是什么?!”
其实,说来简单,但是说出来又能如何?说出来了,他们也不过就是商人,充其量就是个奸商……掏钱出钱就没的说,可是上战场……也不过就是多了条填坑的命!即使……他们自己有多大的本事也没法去跟人合作……而不能合作则是战场上的大忌……何况,他们也都不是血气方刚的年纪,自然也知道该如何不该如何。
沈世豪没说话,掏出了烟盒。
“我倒没事儿,只怕你那心头肉知道了才不好糊弄!”郑士逵抢过他的烟盒,拿出一根,点燃,“我就不信了,你们家那个小老虎跟土匪似的,知道这事儿了,还不冲到租界来次大屠杀?”
“云翔不杀人。”白了他一眼,沈世豪说得很自信,“再者……实在不行……还有最后一招……”
“最后一招?”
“我们只是商人。”商人,自然有商人自己的手段。
转了转左手拇指上的玉扳指,沈世豪已是笑意满眼。
“是啊,我们也只是商人……”郑士逵拿了紫砂壶倒了两杯冻顶乌龙,“以茶代酒,老板,我敬您!”
接过茶杯,沈世豪盈满笑意的眼也被他举起杯子的手遮住了,或许,在此刻,那眼底的光华就开始流转得越发耀眼璀璨。
夜半,云翔醒了不见身边人,皱了皱眉,轻叹一声,披衣下床。
这些日子都是自己的事情烦着他,倒是真的有些不该了……让他去处理生意上的事也好……只是……越想越不对劲儿,撇撇嘴,云翔完全没发现自己已经是满头黑线了——至于么,还要这么晚!当他是姑娘家要哄着不成?倒霉作死的沈世豪!
灌了两口凉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