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初,他会对云翔动心动情,看上的不就是他那意气风发的年少轻狂么,不就是看上他的聪慧机灵飞扬跋扈么——四年的安逸,抹杀的是当初那份心动还是现在的这种相守?
“妈,爹,帮我个忙……”
云翔是在睡到一半的时候被天尧从床上拖起来的。之后就是一阵乱七八糟的闹腾,最后换上了一身的新郎装束,然后就听见一群人嘁嘁喳喳的说什么婚礼啊新郎官啊新娘什么的——果然人啊,不能什么都相信,现在他就体验到了过于信任别人的后果——身上被五花大绑,胸前还挂着一个大红花,这模样,真难受。
“放开我!”看着天尧跟李德先在那里忙来忙去,云翔真恨不得给他们俩一人一拳,“你们做麽事?!”
“给你成亲啊。”天尧表现得很高兴,“你不是喜欢上一个姑娘么,正好,兄弟帮你成亲。”推着新郎官进了喜堂,一面回头跟李德先说,“李叔,你去招呼宾客,让太太把新娘带过来,吉时就要到了。”
“天尧,你放开我!我没看上哪家姑娘,你放开我!”云翔挣不脱绑着自己的麻绳,这几天来心里的空虚也随着这吹吹打打的唢呐声越来越大,“谁说我看上谁家姑娘了,你听谁说的,快放开我!”
“哎呀,这男欢女爱天经地义的,你害什么羞啊。”天尧不由分说,把他推到喜堂。
喜堂里,早已经准备好了喜幛司仪,宾客观礼,就是在高堂的位置上,品慧跟李德先也坐得稳稳当当。
那边,喜娘牵了新娘子过来,盖着盖头,穿着喜服……云翔粗略看了一眼,便不想再去搭理这个新娘,更别说行礼了。
司仪高喊着一拜天地二拜高堂夫妻对拜——送入洞房。
而云翔则是被人押着按着头拜了三拜,又让几个人一起推进了洞房,这才给他松了绑。
“该死!”扯掉身上的喜服,摔掉头上的帽子,云翔一巴掌打翻了桌上的酒杯,“我不管你是谁,我是不会娶你的,我不能害了你。”看了看床上坐着的新娘,他心里是万般无奈,“你休息吧。”
大约是因为在冬天,新娘身上还是比较……壮实的,个子也太过高了……不过云翔并没注意这些,此刻他的心思都是给这突如其来的刺激弄得烦躁不堪。
新娘没说话,只偷偷掀起盖头的了一个小角,站起来走向云翔——赶在他打开房门之前走到他身边,拉过他的手……
手上传来的触感让云翔迷惑……这感觉,很熟悉……他看了看头上还盖着盖头的新娘,红彤彤的一片,看着就闹心——想要拽回自己的手,可这一拽,却直接把被塞进自己手里的盖头给拽了下去——妖……妖怪啊!
阳刚味十足的一张脸,但在那大红喜服下映衬着的——分明就是沈世豪!可这样一打扮,那可真跟妖怪没什么区别……
“你……”是笑还是怒?
“相公,可知我等了一夜?”故意眨眨眼,沈世豪还嫌不够,“今晚可是咱们的新婚之夜,你可万万不能抛下我独自一人的。”
☆、十一、连环
十一、连环
每次想到当年那场婚礼,云翔都要笑得弯了眉眼。
每次沈世豪一叫云翔“相公”,他自己都要耍赖一番。
每次想要冲动地跟对方发火,他们也都要先自己冷静冷静。
说句实话,看着沈世豪穿了一身女装,最要命的还是上海这边流行的那种改良后的旗袍,那紧箍在身上的料子撑起一条条的褶子,实在让人不敢恭维,云翔可不想再看一次,可也正是那场婚礼,让云翔明白了一个道理——他不是被人捧在手心上的娇滴滴的大姑娘,也没有人把他当做娇滴滴的大姑娘,他就是那个飞扬跋扈的展云翔,有爱人有亲人,而无论是爱情亲情,都要尽心竭力的去维护,维护住了情感也才能维护住一个家。
准备款待御手洗良子的宴席很丰盛,有美酒也有美味,当然也有日本人喜欢的海带以及他们讨厌的香菜。然而这些都是装点门面的,毕竟,这一家子的餐桌上永远都有一瓶徽州特产的辣酱,拌着米饭就足以够让一家人吃得很香了。
良子坐下,推杯换盏间她观察着几个人的神态举止,想着如何能搞到展云翔的进货渠道——接近他,就是为了要进货手段,有了进货渠道,自然就可以甩掉这个没用的中国人。
美人计从来最常见也最有效,无论是在哪个国家,从有了阴谋陷害这一天起,就有了美人计,虽然有的成功有的失败,可是这美人计温柔乡却从没间断过,而日本跟中国一水之隔,所接受的也自然是汉学的熏陶,对于美人计,运用得也十分巧妙。
现在,御手洗良子就是美人计中的一个重要的棋子。
“我敬您一杯,展先生,”她举起酒杯,笑意盈盈的模样看起来十分可爱,“虽然这次合作并不成功,但是我相信家父对于您的敬佩之情一定会继续下去的,如果有机会,我们一定能再度合作。”
“良子小姐客气了。”云翔略微示意了一下,对于她的来意他们现在还是无法彻底弄清楚,如果仅仅是来抢夺资源,似乎不必对他这样一个商人动用这么个小间谍,可是……如果只是动用间谍的话,又为什么会兴师动众的在上海建立起一系列的商业网?这些都太古怪了,他不得不防。
“听说展先生的妻子很早就过世了,您真痴情……”酒意上脸,微微酡红的两颊带了艳色,“我们日本人最崇敬的就是哀婉的爱情,您真是个好人……”明明白白的示意已经透露出了一丝苗头,沈世豪一旁看着,他能确定她此刻根本没醉——眼里朦胧的水雾也能靠着训练装出来——这女人的确不容小觑,要是在十年前,就是他也不会是她的对手,不过,现在鹿死谁手就不一定了。他放下酒杯,看了看坐在身边的云翔,道:“御手洗小姐似乎是喝醉了,云翔,你送她去客房休息休息吧。”
“好。”交换了一下眼神,云翔扶着御手洗去了客房。
“你们搞什么鬼啊?”品慧看了看世豪,再看看已经空了的云翔的座位,十分不解。
“没什么。”沈世豪笑了笑,对于这个御手洗良子,他可是半点怜惜之心都没有。
“什么没什么,我看你们啊……”她笑着摇摇头,转过去看了看一脸无辜的李德先,“今晚你就睡客厅好了。”
“喂,关我什么事啊!?”李德先莫名其妙。
“你自己知道。”
的确,李德先自己知道。
那边云翔扶着御手洗良子进了客房便尽心尽力的“照顾”这位佳人,显得很殷勤,之后又倒了一杯茶水给她醒酒,把一个好男人的形象表现得淋漓尽致。
其实,受过特工训练又怎样?御手洗良子也不过就是个十六七岁的女孩而已,一个女孩,尤其是一个被自己父亲教唆着要成为工具的女孩,永远不如男人可靠,因为她还没接触到世界,更没接触过爱情。美丽的幻想还是比残酷的现实更吸引人,何况,这个幻想似乎离自己很近——有的时候,动心还真的就在那么一瞬间。
“展……展先生……”为天皇奉献出生命的意志没变,可是对于眼前人的处置,她又有了变化——如果能与他在一起,然后一起为天皇效力,真是没什么比这更好的了。
不过云翔并没打算真要跟她长时间的虚以委蛇,他把茶递了过去,没说什么转身就离开了房间。
若即若离,这才是高招——沈世豪是这样教给他的,完全拜那些电影明星们的生存手段所赐。
“完了,我吃醋了。”云翔一回房就被沈世豪迎头抱住。
“是你出的计策,吃哪门子的飞醋?”瞪了他一眼,云翔脱掉外套,“等她上套之后,就可以问出其中的缘由了……”
“就怕这缘由才是最让人担心的。”把外套挂好,沈世豪也收起了方才的不正经,“现在的形势……四分五裂的国家,被欺压的国民……如果真的再有祸事可……”
“世豪,置之死地而后生……”没错,置之死地而后生,当年在桐城,失去了展家的一切他也能扳倒展家,而世豪的电影厂因为不拍歌颂袁大头的戏被查封也能在上海打出片天来——所以说,一切都会有转机。
两个人没再说话,对于这样的事情他们见过太多也经历过太多,现在要紧的就是如何把眼前的问题解决了。那个御手洗在这边的任务绝对不止是展家一家,而他们先攻展家也必然知道沈展不分家,而沈世豪的生意一直在南洋跟欧洲,所以才会把目标定在云翔身上,至于这上海地方的金融商业以及一系列的走私行当,他们当然也不会放过。
“如果我们这边一动,那他们肯定会知道……”沈世豪琢磨了半天,“既然……我想趁着霁鸿还没走,不如让他去天尧那边帮我们传信。”
到了上海,天尧又做起了本行——钱庄,当然,是改进之后的钱庄,银行。
☆、十二、肺炎
十二、肺炎
为了更方便霁鸿去天尧那边,云翔又在御手洗良子的面前演了一出戏,造成了父子失和的假象,这样霁鸿也就有了理由可以随便跑去舅舅家诉苦了。
如果,换成是其他的特工过来,也许早就发现了这其中的秘密,可是良子在观察力以及分析力上还是火候不到,甚至很多情况下,她完全把这些事情当做了“顺理成章”,所以当然不会在意展霁鸿偶尔爆发的“离家出走”,可这也正中了展云翔的下怀。
这边,纪天尧拿了云翔给他的信看了看,马上点了根火柴烧掉了来信,转过头提起笔又写下自己的意思,让雨鹃缝在霁鸿的内衣里面,又打发了几个佣人跟着霁鸿回家说是壮壮声势。
“我不回家!”走到了家门口,霁鸿还在那里闹。
“哎哟,我的小霁鸿啊,怎么了又?”品慧忙出去迎下孙子,“哎呀,真是麻烦你们了……这霁鸿啊……唉……你说说这是怎么了啊!”显然,老太太对于云翔现在的行事很是不满。
当然,不光是品慧,家里面就是王妈张妈几个常在家里的帮佣也是对云翔十分不满了,这一家子现在是硝烟弥漫。
半个月过去了,每天御手洗良子都要准时跑到云翔家去,她觉得,自己就快得到这个男人的心了。
“展先生,您……就叫我良子好了,何必跟我这么客气。”脸上泛着红晕,娇羞的姿态我见犹怜,“对于霁鸿的事情,我真的很抱歉……”
“没关系,他还是个孩子。”当然没关系,霁鸿没什么关系,不过你这位大小姐就要出问题了,“来,这是从美利坚进口的巧克力,你们女孩都喜欢这东西。”
“谢谢……”吃一颗,良子垂下头去——在自己心上人的注视下,任何一个女人都无法抵挡,脑子也会跟着不好用,所以,整整一大盘巧克力,也就给她在这样不知不觉的情况下全都吃了下去。
要的,就是这个。
云翔笑得跟个小狐狸似的,又拉着她去百乐门喝酒跳舞,等晚上出来时候已经是半夜了,夜风一吹,喝得醉醺醺的良子又有点晕乎乎的,攀着云翔的手也越发的紧了。
“良子,良子,你清醒点……”扒下那双手,他左右看了看,满头的冷汗都顾不上擦——鬼知道,这女人怎么这么难缠。
“云……云翔哥哥……我……我好喜欢你啊……如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