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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云翔哥哥……我……我好喜欢你啊……如果……我成了你的新娘……我们……会很幸福的……会的……”良子一边说着醉话,可一边却吐得稀里哗啦了,“我喜欢你……最喜欢!”
日本人,很少说爱,一句最喜欢就足以让人了解到她的心意。只可惜,这心意……云翔不但不会回应,甚至要把它完全的利用起来然后摧毁。
说狠心,的确狠心,可是再狠的心此刻在他的面前也比不上这几天得来的情报有震撼——如果可以,谁愿意把一个女人的爱情去跟整个国家的未来联系上?
让黄包车拉着两个人绕着海边转了一圈又一圈,这才把人送回她居住的日本租界区。而云翔则是浑身难受的跑回家里洗了个澡躺上床去。
“回来啦?”他刚一躺下去,一个声音就响了起来,还未待他回过神,就给一个手臂拥进了怀里,“醋死我了,怎么办?”
“的确好大的醋味。”点点头,他把头靠了过去,“酸死了。”
“不但酸,我都后悔这个设这个套了。”闭上眼,把他抱在怀里的感觉那么真实,沈世豪的心里也暖了许多,“管过这个事之后……我们……就别再扯上这些事情了……别了……我心里真不好受。”
“我也不好受。”反抱住他,两个人就这么听着彼此的心跳,“仅此一次……真的。”不但是他受不了,他也受不了,一面违心的去跟别人虚以委蛇,一面又要保持住自己的立场不能动摇,最难的是面对自己爱人心里的愧疚。
温存缠绵,一直到天亮,两个人都没有再说话只靠着彼此的体温交换着彼此的心意。
天放亮,沈世豪并没有打扰云翔,也是想让他多歇歇,出门之前更是交代了张妈熬了蔘汤热在灶上。
“知道了,大老爷。”张妈当然不敢不去做,只是对于云翔这个二老爷这几天的行为,她还是心存不满,“大老爷,不是我说啊,这二老爷……唉……你说你怎么就给个狐狸精迷上了呢……”
“嘘——张妈,别瞎说。”专门在药柜子力挑出一根老山参,“你小心伺候就行了。”
“好好好,听你的听你的!”张妈摇摇头,转身去了厨房,她当然不知道这两个男人会搞出什么状况来,更不知道这其中牵扯了多少人多少事。
日上三竿,云翔这才缓缓转醒,看了看时间还早,喝了蔘汤吃了饭之后收拾停当却不去见任何人,只嘱咐了手下的人去码头提了货分派出去,自己则去了医院。
李德先的医院就在英租界里,里面的药剂十分齐全,当然,不但该齐全的齐全,不该齐全的也齐全。
“爹,针剂准备好了?”云翔坐在诊疗室里,看着李德先忙碌的身影问道。
“嗯,准备好了,只等你带人过来了。”李德先把几支针剂放到盒子里,再放到柜子里,然后用蜡细细封好,一切弄得都是那么完美。
“会不会被怀疑?”云翔细细掂量着。
“应该不会,你放心,只要人过来我就让住院,等过两三天,基本就不会出问题了。”把听诊器挂好,“你觉得,真要这么做?”
“我想……这么做是最简单也是最有效的。”拿起外套穿上,云翔转身离开医院,现在,他需要的就是回到家里等消息。
果然,刚到家没多久,御手洗良子的电话就打了过来。
“良子,你没事儿吧?昨晚你吐了……又不想回家,非要跟我去看海……真的没事?”声音很关切,对面的人完全无法辨认出是否出自真心……抑或只是虚情假意。
“云翔……我……感冒了……肺炎……”
☆、十三、毒药
一百五十四、毒药
好言好语的把御手洗良子带到了李德先的医院办了住院手续又打了针,云翔静静的等着最后的大爆发,设计了这么多天的圈套,终于要收口了。
一个多月的悉心照顾,一个多月的药物辅助,在双重夹击下一个人的意志力能有多强大?
展云翔没有可以借鉴的范本,但是他有一个非常懂得医理药理的后盾,所以他至少可以得到一定的帮助——虽然这个帮助并非由于私心,可仍旧会让一个医者内疚,所以做出这样的决定,也的确让人十分为难。
“我会……把医院卖了……”李德先端着托盘,上面盛着的是一支刚刚注射完成的针管,至于装着针剂的玻璃瓶也变成了细碎的粉末躺在盒子里——安安静静。
“爹,你不用这样……”云翔的内疚不是用语言可以说得清楚的,“这……”
“云翔,在商言商,商场上有商场的规矩,那作为医生,医德是最重要的,虽然这件事我做得问心无愧,但是在医德上我的确是有了缺失,这一点你比我更清楚。”李德先拍了拍儿子的肩膀,“不要再说了。不行医,我还能卖药嘛,打起精神来!”
“我……”还在迟疑。
“你什么你,你是不是我儿子?是我儿子就要打起精神,好好去做一番大事!”虽然儿子不是自己亲生的,可还是自己的,因为他爱他母亲,那么他就该爱他这个儿子,就算不是他生的,可是孩子都是父母生的,从遗传学角度来看,是爹妈各一半,那他就要品慧的那半,他就爱品慧的那半,剩下的那半就给品慧去疼去爱就足够了——这才是个完整的家。
“爹,我知道了!”眼里的坚定一如大海,深邃而渊博。
“嗯,知道就好,我也会等着这事情解决了之后再卖医院的,你放心吧。”针剂瓶的粉末顺着洗手台的下水道,冲入了永不回复的地方,也许是大海,也许是农田,也有可能是某个黑暗的角落,永远不会被人看到。
病房里的御手洗良子睡得很熟。
推开病房门,这是医院里的高级病房,也是医院里唯一的一个单间,在这个单间里的护士也都是十分干练的聪明人,所以这房间里现在也是和那念经,安静得让人不敢出声。
关上门,云翔笑了笑,这个计划——只能成功,不能失败,不,应该是只会成功,不会失败,根本没有失败的可能性。
“放心吧。”李德先又拿了一支针剂推开门,身后并没有人跟着,这支针打下去,一切都会结束……一切都会便得如预想一般顺利……猛的,手腕被抓住,针剂也给人一把抓了过去——是御手洗良子!
“说!你给我打的是什么?!”她拿针头对准他的气管——脖子上那十分细小的一个部分,只要扎下去就会要了他的命——她的手很稳,就是因为稳,所以很轻易就会把针头扎下去。
“消炎药,你不是知道么?”他反问。现在并不是发作的时候,所以她行动如常,可是一旦发作呢?
“这根本就不是什么消炎药!”她喘息着,“不是……不是!你……到底给我用了什么……给我用的是什么药……”
“还是让我给你扎这一针吧。”一旦发作,他能很轻易制服她,当然也将难以制服她,这是个双刃剑,无论怎么说都是一种痛苦,“来,只要把针给我,你就不会再难受。”
难受,的确很难受。
受过意志训练,可还是无法控制这种难受。
良子握着针管的手松开了,同时也松开了抓着李德先的手,并不是她想要松开……不,其实她并没有松开,只是她拿不住……拿不稳!
“啊……啊!”难受,抓心挠肝的难受让人无法容忍——只要是人就无法容忍这样的难受,她是个人,所以她无法容忍,“好难受……难受……救救我……给我……对……我难受……求求你……求你救救我!”
救人,是医生的职责。
基于良心,基于道德,基于一个医生的原则,他李德先的做法是错的,错上加错!
可是……救国,是什么?是一个身为中国人的职责!
李德先首先是个中国人,其次才是个医生——一个中国的医生!
第一次,拿着针管的手是颤抖的。
李德先在御手洗良子的静脉上按了按,然后迅速把针头扎进了她的血管里。
随着药物的注入,良子也慢慢缓和了情绪,无论是体力上还是精神上都恢复得很好,好得让人不敢相信——她的确不敢相信,瞪大了眼看着药物缓缓推入自己的血管——她知道,自己一辈子,一辈子……毁了。
“告诉我……这是什么药。”平静,此刻的她,十分平静。
“一种能让人产生精神依赖的药物。”李德先,回答得也很平静。
“是云……展先生要你这么做的?”她,尽管会失去优秀的判断力,可聪明的头脑还在。
“算是吧。”打开门,李德先又一次处理掉了针剂的废弃物。
如果,要一个人彻底崩溃,什么来得最轻松容易?
当喜欢还只是喜欢的时候就把这种感觉背叛掉,当敌人还是敌人的时候就把敌人用尽手段摧毁,当毁灭刚刚毁灭的时候就把这种冲击扭转成了痛苦,这样的打击让人的意志最容易被摧毁,而御手洗良子就是个人,所以她一直憧憬的那个世界当然也彻底崩塌。
“这种药物……能不能戒?”她不想一辈子背负着这个包袱,沉重、压抑、痛苦。
“没有。”李德先沉着声音回答,“不过,如果你能配合我们,我会找到戒掉这种药物的方法,当然,如果你打算自己找日本医生帮你戒掉这东西的话……我们也会把手中掌握的一切传回去,到时候就是你给我们的情报——怎么样,想想吧。”把沈世豪教给他的话重新按照她能接受的说法整合了一遍说给她听——这种缺德带冒烟儿的事儿,他就知道是沈世豪教给云翔的,他们家云翔啊,哪能这么损啊,不过……似乎小日本,这帮子倭人更损。
“我……我……给我药。”
☆、十四、战栗
十四、战栗
这世上的职业有千百种,可最难的一种就是间谍,以前被叫做细作、奸细、探子……可后来就被叫做了间谍。间谍间谍,并非常人能胜任,做了这一行当,莫说亲生父母,就是亲生子女也要舍,良子就是被自己做间谍的父亲舍弃的一个筹码,而同样走上这条路的她,不过十七八岁的青春年华就失去了爱与被爱的资格——可是她一意孤行,根本没有在乎自己间谍的身份,只想着去追求一个所谓的爱情,最终,失去了做间谍的资格,也失去了做人的资格。
良子很难过,她没想到自己的爱情会这样的不堪,更没想到受过精英训练的自己会栽在一个中国商人的身上。
报复,是一定的,可是在报复之前,她无法拒绝那特殊药剂的诱惑,即使心里有再多的愤恨,最终也只能化作一点忧伤——这就如同一把大锤,把她从一个已经全副武装的战士打回了原形——懦弱、卑怯、无知、胆小、神经质的少女,仅此而已。
良子伸出胳膊,让针头扎进了自己的血管,随着那针管里的药剂流入,她脸上的红润也渐渐恢复。
喘息,喘息,浓重的呼吸在空旷的屋子里震出了阵阵的惊恐。
“好了?”
“好了。”
“展云翔,你出来!”熟悉的声音在门外响起,良子嘶吼着,她想要见到这个害得她不人不鬼的男人。
门,开了,阳光也跟着照进了房间,然后,展云翔终于走了进来,他一身的白色长袍——这是良子第一次见到他这样的打扮,没有西装革履的装扮,却显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