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7
烈风如刀，以大海为砧板，以万物为鱼肉。风头如剑，割在人脸上生疼。独孤默扔掉沾了血迹的手帕，披上叶孤城示意沧海拿出来的披风。面色有些凝重。
这是一具尸体。一具可怖又奇特的尸体。
好好的“蜜月旅行”被毁掉了，独孤默心里生出一种很搞怪的念头，好歹自己也算是半个穿越者，但是没有牛逼三三的开挂升级建后宫，没做什么有利于科技文明进步的事情，偏偏好像充当了陆小凤的角色！要知道，除了同爱好喝酒这一点，独孤默认为自己跟他没有半点相似之处，而且，最重要的一点，他可没有那么奇葩的可以充当眉毛的胡子，最最重要的一点呢，他可没有乱搞男女关系！
大约是天生的性子冷淡，或者洁癖主义作祟，叶孤城一直远远的站着，看着独孤默在那里忙，不帮忙，但也没有反对的意思。独孤默觉得没有责怪自己毁掉了这艘华丽优雅又极富情调的大船，叶大城主已经很宽容了。
独孤默接过茶杯，哈哈一笑，凑近叶孤城：“你可以回仓休息的，不用站在这里看着。”叶孤城将惜字如金的原则坚持到底，简短的问道：“你想管？”
独孤默面上不怎么在意，眼中的神采却越来越亮“这海上，有个高手呢！”
死者是男性，身上没有可以证明身份的东西。是被人杀死再弃海的。独孤默对探案并无十分兴趣，对病理学犯罪学也没有进行过深入的研究，他感兴趣的是这人身上致命的伤。没有伤口，没有中毒迹象，除了被泡的有些发胀，身体外表没有任何异样，就是那表情却极为扭曲，张口欲呼苍天的造型，死不瞑目的眼睛，看上去好像遇到了极为悲愤又恐怖的事情。
如果有现代社会的法医或者侦探在这里说不定能说出一堆大道理，可惜这是个武侠世界。独孤默将一口热茶含在口中半晌才咽下去，舒了口气说道：“那人的心脏好像被冰冻过一样，是被一个练了极阴寒极高深的内功的人瞬间震断了心脉，因为骤然死去，过于快过于突然，所以还出现了尸僵现象。”
“所以说动手的人要么速度很快，要么跟他很熟。”
独孤默眨了眨眼：“你的反应真快啊。
叶孤城反而一副理所应当的样子，丝毫不觉得骄傲。其实独孤默怀疑这个外表上冷冰冰丝毫看不出任何端倪的人，在尸体出现的那一刻就一直若有所思。一如既往，他不讲，独孤默也不会主动问，他回头看着夜色下阴沉起伏的大海，晚上的时候，白日里美丽的大海显得有些恐怖，这诡异的气氛容易让人想起鲨鱼，想起海底人，说不定还有海猴子和海妖塞壬：“这海上有多少江湖势力？”
飘渺大海，陆地珍贵，往江湖纷争，地盘争夺上考虑，实在是在正常不过。这海上据说有三十六岛七十二洞，但真正成气候的有几个。不过动手的与被杀的武力值显然不在一个层面上，势均力敌才存在争，但一方明显比另外一方强出太多，独孤默随口一问，随即发现自己惯性思维了，这个问题实在不重要。于是又问道：“孤城认为这南海上能使出这么精纯强大的阴寒内力的人有谁？”
叶孤城却摇头：“没听说有这样的人。”
独孤默有些诧异，但随即明白，叶孤城不管俗事幽居城中，但却并非闭目塞听，就像他一直认为的，性情寡淡的叶孤城不会无缘无故在那日忽然出现在凌霄峰。至于是否真的有什么目的，他不提独孤默也大方的尊重他，事情了结了，他便就此放过。
但叶孤城却不知道，那就可以得出两个结论，要么那个杀人者隐藏很深，现在大功告成或者处于某种因素终于忍不得出手了，要么这人就是用了什么古怪的法子，短期内取得了成效就忍不住大开杀戒了。
女孩子有些害怕，俏脸发白，花容失色，躲在一起切切私语，看上去最漂亮最柔弱，纤腰削肩的沧海反倒是胆子最大的一个，这个长得最美也最爱美的女孩子看尸体的时间最长，其他人都是尖叫一声就远远躲开了，独孤默有些无奈，明明害怕还按捺不住好奇心非要看，看了就叫，明明一个个都会两下子，偏偏怕一个动不了的人。他往日还会吐槽岛国少年侦探剧的套路，现在看来，这倒真是正常的。
看到沧海欲言又止，独孤默便走过去问她是否发现了什么，沧海先看了一眼叶孤城，主子点点头，她才开口道：“很奇怪，这个男人衣着很华丽却没有看到任何配饰，但是鞋边上却还绣着银线花。”
其余几个女孩子互相看了几眼，沧海的面色变得有些可惜：“你看，虽然被泡的变形了，可是他长得真好看。活着的时候，是个美男子呢。”
独孤默有些意外之喜。男女的关注点果然不一样。看来这个人应该生活条件很不错，而且喜欢精细的享受，就是不知道这银线花是他独特的审美，还是代表了什么独特的意义，他应该是个富家的少爷，或者按照古龙武侠的惯性，什么红鞋子白袜子，这个银花鞋又是某个帮派的标志。
独孤默就要招呼几个船夫将尸体扛到底仓里。那几个人一脸晦气，还推推搡搡。叶孤城看了一眼，终于有个胆大的站出来回话：“这海上遇见浮尸不吉利，我们还是准备三牲祭龙王，望老人家开恩，让我们一路平安。”
独孤默皱眉掩下轻恶。这时却听那个置酒的女孩子却说道：“先生，我们海上的人，死了之后都海葬的。”
“入海为安？”独孤默有些诧异，便问道：“直接抛下去吗？”
“有些仪式的。”这个名字就叫“清酒儿”的女孩应该是个心地很柔软的女孩，她摇摇的走过来，眼圈红红的开口“让我送亡灵一程吧。”
独孤默点点头，回到叶孤城身边，并肩站着，看着她庄重肃穆的对着尸体三鞠躬，然后半跪下来，小心翼翼的整理好死者的衣衫，独孤默心里有些淡淡的不适，不知道自己刚刚对尸体进行勘验，有没有触动这里什么禁忌或者风俗。
清酒儿拿出一条红绫盖住死者的双眼，闭目合眼，轻轻跪下，手中捻起三支香，轻轻哼起一种独孤默从未听过的调子，隐隐约约的听到几句模糊不清的话：“冥冥海兮安起身，浩浩风兮送其魂，归兮归兮…………”
声音没有料想的凄楚哀婉，而是温柔安和，应该是安魂曲之类的。
独孤默原本并不觉得与多么伤感，他见过太多的死亡，也亲手制造过许多。这时在这无边的黑暗里，苍茫的大海上，听着这样的调子，竟然生出一些怅然。他是站的很高的人，高的超凡入圣，更拥有与众不同的生命方式，对这些在世界上顽强活着但归根结底十分脆弱的生命，并无轻视之意，只是添了些悲天悯人的怜叹。一时间竟然有些不是滋味。
就在这时，叶孤城却递了一杯酒过来。独孤默有些诧异的扭头，却看到叶孤城寒亮的眸子，那是堪比九天寒星的光华，心里无端端有些感慨。
他把心意表露搞得那么麻烦，其实啊，不必说，什么都不必说。
独孤默忽然想起另一个武侠作家金庸的一本小说，一对很出名的情侣：郭靖和黄蓉。虽然他对这个配对一直有些诧异，不过有个句子他一直印象很深刻。郭靖的师傅洪七公问他：你告诉那丫头，你喜欢她吗？
这个木讷迟钝的青年憨笑着回答：不用说，她晓得，我也晓得。
独孤默觉得这个傻青年说了一句很妙的话，真正的感情何尝不是这样？他有主动追求过叶孤城吗？好像没有，叶孤城将过情话吗？独孤默完全无法想象这个冰山城主深意浓浓谈情说爱的样子。但偏偏，这默契和相合足以抵消所有的语言，心意相通。
独孤默一直觉得语言是苍白无力的，他试着表露却不知该如何表露。尝试的同时又暗暗鄙视，语言是很不靠谱的。比如“我爱你。”说了有什么用呢？我爱你，不代表我不爱别人。我今天爱你，不代表我明天爱你。我爱你是含而不漏却又极尽狡黠的言语，后面还可加上一大堆的东西，再细化一点，便是我爱你的烈焰红唇，柳腰芙蓉面，万贯家产…………所以，人在表白的时候，总要加上定语，加上时间，一生一世，生生世世，或者永远，加上范围，你的全部，你的所有，加上副词，只，或者仅仅…………一连串的话说不来，信誓旦旦，恰好说明了人类自己的心虚和缺乏安全感………
与叶孤城高洁脱俗相比，独孤默身上的市井味更浓一些，更接地气，他见过很多无疾而终的恋情，很多尴尬寡淡的婚姻。话说的再多都会随风而逝，契约可以毁掉，协议可以撕毁，一纸空文就是这么来的。
独孤默好像突然顿悟了。他觉得自己有点傻帽，找不到恋爱感觉的自己，分明时时刻刻每分每秒都在恋爱啊。
☆、48
这个晚上谁都没有胃口吃饭。清酒儿洒酒临江，这情怀自然跟曹孟德不同。叶孤城默站片刻之后，便直接回了卧房，独孤默随即跟了进去。
两人是什么时候这样自然的住进同一间屋子里的呢？没有语言，一切都在无声中进行，如同墙角的一朵花，悄然盛开。
船上的卧室仍旧非常宽大舒适。烛光摇曳，纱帐朦胧。
叶孤城自己褪了衣衫，独孤默却走过来，拿下了他头上的发冠，看着一头如墨青丝尽数洒下，他撩起一缕轻轻感叹：“你有一头好头发。”然后按下后半句，如果在前世，做洗发水的广告，就用不着那些美艳的女星了。叶孤城淡笑，伸出手指：“第二次了。”薄薄的嘴角一点点上挑，好像一只纸鹤在手指拉动下，轻轻舒展了一下翅膀，于是独孤默也笑了。
叶孤城是个清心寡欲的人，独孤默也不是个欲望强烈的人，两人无比自然的住在了一块，但床底之乐并不多。独孤默偶尔会想起前世的一个小段子，爱啊，不是说的，是做的不懂那就做出来
汗腻金枕，被翻红浪，独孤默看着身下的人，汗湿发显得愈发的黑亮，衬得肌肤愈发的白，粉白，胸膛起伏着，覆上去，能听到沉稳有力微微快速的心跳。叶孤城的嘴唇很薄，听说嘴唇薄的人是很薄情的，独孤默不由自主的摸自己的，结果发现同样很薄，哂笑一声，两个都“薄情”的人凑在了一块，竟然深情起来了。
独孤默感觉到叶孤城的手扣上了自己的肩胛，那是握剑的手，细长笔直，骨节内收，形状美好，碰触到身上并不是柔软的触感，硬硬的，有力的，他能感觉到那手指上薄薄的茧，刮骨皮肤的时候，引起轻轻的战栗，独孤默觉得他是在轻微的抗议，对他的走神表示不满，独孤默微微侧身，拿过一个手指，放在唇前，泛红的唇甚至带着点血色，手指便显得愈发雪白，如果有个镜头来做个特写，那一定妙到极处。独孤默在叶孤城微微诧异的目光中含下那根手指，用舌头包裹起来。
那一瞬间，叶孤城是想抽开的，他一向禁欲苦修，只在必要的时候行事，以发泄为目的，匆匆了事。他同样有些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