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梨亭道:“正如杨兄所说,事已至此再无法挽回,倒不如继续往前走,总好过在原地懊悔自责。”
杨逍拍拍他,赞赏道:“不错不错;孺子可教。”
殷梨亭不好意思道:“杨兄见笑了。”
杨逍付了银子,说道:“今天这么好的天气,正适合赶路,咱们走吧。”
两人唤店小二牵来马,顺便打听了下路线,继续北上。
出了朱门镇便是荒郊,一条小路沿着山腰盘旋,四周树林茂密,鸟语花香,隐约还能听见泉水的叮咚声。日头正烈,两人走了大半天,放眼望去尽是重峦叠嶂,见不着一户人家。殷梨亭勒马停下,晃了晃水囊,说道:“杨兄,我先去前面装点水来。”
杨逍目送他消失在树丛之后,寻了个阴凉的地方坐下。
虽说已入秋,但夏日的炎热还未完全褪去,尤其是正午,这日头烤得人昏昏欲睡。
杨逍摸出酒壶喝了一口,打量过四周。
荒山野岭的,除了层层叠叠阻碍着视线的树木草丛外,就只剩下在枝头窜来跳去的鸟儿,风过处,落叶纷飞,与这闷热的天气极不相衬。
他长叹一声。
离开坐忘峰已有一段时日,不知明教是否平安?
阳教主潜心修炼乾坤大挪移,右使范遥行踪不定,教中事务大都交由他来处理,五行旗表面上对他毕恭毕敬,实际却是笑里藏刀,各怀心思,甚至散播谣言,说他意图强占教主之位。
真是可笑!
以他杨逍在教中的地位,大可不必事事亲为,避居坐忘峰岂不自在,何苦如今还得个鸠占鹊巢的罪名?
这次便将全部事务都抛开了去,任凭他们折腾,他倒要看看是个什么结果。
他嘲弄地一笑。
已经过去一盏茶时间,殷梨亭还没有回来。
水源有这么远吗?
他站起身,循着依稀可闻的水声走去。
穿过茂密的杂草丛,一条小瀑布挂在岩壁上,飞珠溅玉,宛若银带,岩石叄成的水潭清澈如镜,游鱼自在,落叶飘浮在上面,随波荡漾。杨逍四下看了一眼,目光定格在一处,皱起眉头。
殷梨亭的水囊被扔在那里,汩汩往外流水,渗湿了附近的地面。
可是他人呢,他人去了哪里?
作者有话要说:家里的老猫又坏了,一到晚上又抽风,不停的断网断网断网,好囧。
☆、第 8 章
8、
马车疾驰在山路上,赶车人不住回头张望,神情慌张。蜀葵站在一间不起眼的茅屋前,换了一身劲装打扮,俏立风中,英姿飒爽,一见他们跳下马车便迫不及待问道:“人抓来了吗?”
阿发抹了把汗,喘气道:“抓来了,抓来了。”
蜀葵掀开帘子看了一眼,五花大绑被塞在车厢里的人居然就是殷梨亭,只见他双目紧闭,面色苍白,气息紊乱,半点动弹不得。蜀葵得意笑道:“中了我的独门迷香仙狐涎,就是天王老子也得乖乖就范。”
阿发心有余悸道:“大姐,这种折寿的差事下回就别再找兄弟了,幸好这小子还嫩得很,要不然我俩几条命都不够丢的呀。”
阿财猛点头咐合道:“咱兄弟平常顶多干点小偷小摸的勾当,几时下毒害过人啊。”
蜀葵瞪了他一眼:“一点迷药而已,又毒不死人,你们怕个什么劲。”
阿发叫屈道:“你守在这里自然安全的很,哪像我们兄弟在前面出生入死,还指不定能讨着好处呢。”
蜀葵没好气道:“行了,等事情办妥后,银子少不了你们的,快把他弄到屋里去。”
阿发乐得笑容满面,招呼阿财把殷梨亭抬下马车。茅屋看似废弃已弃,粱木腐朽,地面潮湿,弥漫着刺鼻的气味,蜀葵皱眉挥挥手,抱怨道:“你们哪找来这么个破地方。”
阿发嘿嘿笑道:“这里隐蔽的很,保管没人找得着。”
阿财催促道:“大姐,还是先搜搜他身上有没有咱们要找的东西吧。”
蜀葵蹲下抚过殷梨亭俊秀的脸庞,啧啧叹道:“睡着了都这么讨人喜欢,我还真有点心疼呢。小兄弟,你再忍耐一会,等找到了东西我就救醒你,到时候姐姐我一定好好疼爱你。”
她娇笑几声,手伸进殷梨亭衣服里,摸索了片刻,笑容凝在脸上。
阿财急切问:“怎么样,找着了没有?”
蜀葵一脸失望地站起身:“不在他身上。”
阿发泄气道:“那肯定是在那个中年男人身上了,他看上去可不好对付。”
阿财豁出去道:“反正已经做了一次,不怕再做第二次,我们就再去下一次迷药,把他也绑过来!”
蜀葵摇头道:“不行,那男人不是省油的灯。”
阿财着急叫道:“那怎么办啊,难道就看着那三千两银子打了水漂?”
蜀葵低头看着依旧昏迷不醒的殷梨亭,眼珠一转,计上心头。
好歹也是辛苦抓来的,这现成的人质怎么能不用呢?
这一换一的买卖,应该不算亏本吧?
殷梨亭缓缓醒转过来,残余的药效让他头痛欲裂,微微动了动手,紧缚的感觉让他的意识瞬间清醒过来,这才发现自己被牢牢绑在一根柱子上,浑身酸软无力,动弹不得。
这……这怎么回事!
自己不是在瀑布边打水吗,怎么会被绑在这里?
他费力地回忆这段时间发生的事。
先是到了一片树林,然后暂别杨兄去找水源,接着呢,接着发生了什么?
似乎……似乎有两个人过来问路……
他们是谁?
他们长什么样子?
殷梨亭越往下想头就越痛,几乎要被撕裂开一般。
屋外响起一阵脚步声,听一个女子问道:“怎么样,人醒了没有?”
答话的男人声音似曾相识:“估计是药下重了,这会都还躺在里头不动弹呢,现在就带他走吗?”
蜀葵道:“别急,你先去把这封信送给那男人。”
阿发盯着她手上的信后退好几步,道:“大姐,你这不是把我往刀尖上推吗,我可不想去送死。”
蜀葵啐道:“胆小鬼,人都在我们手上,你怕什么。”
阿发连连摆手道:“不不不,我不干,你还是找阿财吧。”
蜀葵一把拽过他,把信塞进他手里:“让你去你就去,哪这么多废话!他要是想害你,你就说你如果少了一根寒毛,这小子就得缺一条胳膊!”
阿发苦着脸道:“他要是根本不在意这小子的生死呢?”
蜀葵冲他嘿嘿一笑:“那你就只有舍身成仁了。”
阿发把信一个劲地塞回给她:“大姐,你饶了我吧。”
蜀葵笑得更怪异:“如果你不去,信不信我现在就让你成仁?”
阿发被她的表情吓了一大跳,赶紧把信揣进兜里。
送信还能有活命的机会,可要是不送信,保管让她给生脱活剥了呀!
殷梨亭将他们的对话听得一清二楚,不敢轻举妄动,听那脚步声推门走进屋里,在自己身边徘徊了很久,耳边传来蜀葵柔媚的声音:“小兄弟,姐姐也不想害你,俗话说人为财死,鸟为食亡,像我一个女人走在江湖上,要是不学着使手段,哪能活得现在啊,你说对吗?”
她当然没想得到殷梨亭的回答,自顾自说道:“本来咱们俩无怨无仇的,可谁让有人指定了要这件东西呢,要怪只能怪你摊上那么个同伴。”
她的指尖轻轻划过殷梨亭的脸庞,暧昧低语:“姐姐虽然喜欢你,可惜这回你是我发财的大筹码,姐姐也只能忍痛割爱了。你要是能活下来,姐姐就带你逍遥快活,做几天神仙眷侣,如何?”
殷梨亭心里窘迫的紧,又怕她看出破绽,不敢睁眼动弹。蜀葵嘻嘻一笑,在他身边坐下,头枕着他肩膀闭目休息。
软玉温香抱满怀虽是一件美事,可发生在这种情况下,岂不就是种折磨?殷梨亭动也不是,不动也不是,又急又窘,叫苦不迭。
她说的同伴,莫非是指杨兄?
殷梨亭愣了一下,猛然想起,刚才说话的男人不正是在瀑布边向他问路的人吗?
方才听他们的对话,似乎有什么阴谋,难道他们要对付的人也是杨兄,所以才捉自己当人质?
他心里着急万分,又无计可施。
身边的蜀葵呼吸平稳,似乎已经睡熟过去。他小心翼翼睁开眼睛,才发现天色已经完全暗了,月光穿过茅屋缝隙丝丝缕缕照在地面,草木瑟瑟,虫鸣兽叫此起彼伏,看样子是在一个渺无人烟的荒山里。
药效已经褪去大半,手脚也渐渐恢复知觉,他尝试运了运功,真气虽然仍有些堵塞,但并无大碍,想要脱身却是无能为力,只有静观其变,但愿杨兄不要落进他们的圈套。
作者有话要说:换了个新猫,可是似不稳定,网速好慢,难道还要适应期?
☆、第 9 章
阿发觉得自己死到临头了。
眼前的男人正拿着他给他的信,薄薄一张纸,让这个人脸上乌云密布,就连周遭的空气都变得压抑骇人。虽然不知道信里头写了什么内容,但眼下撇清关系才是最重要的啊,他吞吞口水,赶紧说道:“这是大姐吩咐交给你的,我只是个替她跑腿的小喽喽,您要是有什么不满的,大可等赴了约后再跟她慢慢算帐。”
杨逍看着他笑:“这算是威胁吗?”
他这一笑把阿发吓得不轻,两腿都开始打哆嗦:“这……这不关我的事,不关我的事啊。”
信在杨逍手中变戏法一般化成碎片,散落风中,他居高临下看着几乎要跪到地上的阿发,说道:“回去告诉她,我一定准时赴约。”
阿发如获大赦,哪还敢多再说一句话啊,两条发软的腿好不容易直起来,埋头应了两声,扭头连滚带爬地跑了。
信已经毁了,可里面的每一个字杨逍都记得非常清楚。
他成名已有二十余年,纵横江湖,桀骜不羁,从来没有一个人敢这样明目张胆的威胁他。
——明日午时,十里坡上。
——若要同伴平安,就拿玉环交换,否则就准备好棺材为他收尸吧。
——蜀葵。
殷梨亭的生死与他无关。
玉环的去留他更没有一点兴趣。
但是,那个女人居然敢拿他身边的东西威胁他!
杨逍冷冷一笑。就陪她玩玩吧,看她能玩出什么名堂。
大清早蜀葵便在一片欢快的鸟叫声中醒来,起身心满意足地伸了个懒腰,低头看了眼仍旧双目紧闭的殷梨亭,抿嘴一笑,推门走出去。阿发与阿财正百无聊赖地蹲在树下,见她向这边走来,阿财谄媚说道:“大姐,昨夜过得可快活?”
蜀葵咯咯笑:“人家可是我们发财的宝贝,我哪舍得折腾啊。”
阿财凑过来,神情猥琐道:“等东西到了手,他还不是您的囊中之物。”
蜀葵捶了他一下:“你小子倒是挺上道的嘛。”
阿财嚸嘿笑道:“大姐喜欢哪个调调,咱们兄弟还不知道么。您就放心吧,咱保证给您看好了,东西跟人都跑不了。”
蜀葵挥挥手,吩咐道:“时候早了,去把人带上,我们上路吧。”
阿发看了眼茅屋,不解道:“都过去一天了,他怎么还没有醒?”
蜀葵笑了一声:“没醒?你们进屋瞧瞧就知道了。”
阿发阿发互望一眼,狐疑地走进屋里,片刻后便传来挣扎反抗之声。蜀葵看着他们一左一右押着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