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的做完这个动作。
那匹白马终于开始在这一片先前战鼓擂擂,金戈铁马,而今死寂一片的疆场之上奔跑了起来,偶尔的时候,后面一只马蹄还会不自觉的崴上几下,一副近乎摇摇欲坠的模样,到后来,这匹白马仰天长嘶一声,那长嘶的马鸣声在这片死寂死寂的疆场之上显得尤为的突兀,以至于忽然惊飞了一片蚕食着这疆场之上死尸的腐肉的黑鸦,伴之一声“嘎嘎”的讨人嫌的黑乌鸦的叫声……
那匹白马终于开始踢踢踏踏的奔跑了起来,跑得越来越快,马蹄声听着越加轻快也越加急促了起来……到最后,许是只能看见一片虚妄的白影,蹄下如飞,两边兴起一阵宛若刀割一般愈演愈烈的破空之声,一阵长风而来,滚滚的黄沙掩去了身后深深浅浅的马蹄印,一片暗红色越来越变得断断续续的血迹,黄沙随风滚滚而过,那声萧萧马鸣之声似已远去千里之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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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日里的春光正好,抚在人的身上便是一阵说不出的暖意,他已有了一段时间未曾享受到这般温暖的阳光,这般的时候于他而言似乎已是极为难得,笼在这日里暖暖的日光之下,便是向来僵冷肃然的嘴角也是不由勾起了几分温柔的弧度。
葱白如玉的指间夹着一枚莹润的棋子落在了棋盘之上,便是一阵清脆的“啪嗒”的声响,亭外的合欢树歪了枝桠,在亭子里的石桌上投下一片斑驳的树影。
“你于我这儿处的倒是自在。”话音未落,只见得一身着流云长袖,及地长裙的女子已出现这一片了无尽头的深谷之中,身影飘飘忽忽的,赤着足踏在一片缤纷的落英之上,瓜子脸,柳叶眉,唇形姣好,眼如流波,宛如流云一般倾泻而下的乌黑的长发,当真是一个极为绝色的丽人,更难的是,这看着分明已是少妇一般年纪的女子的脸上还随着几分少女的娇俏灵动,那声音也是宛如银铃一般的清脆可爱,动听得很,唯独让人觉得几分可惜的,掩在那长裙和长袖之下这绝色的丽人畸形的左手和左足。
若是一人见得了一个完美的近乎惊为天人之物,对于完美的事物人们的要求总是要比平常之时还要苛刻的许多,咋见之下认为的完美,总希望是一如想象之中无暇的完美的存在,因而初见这女子惊世的绝丽容颜,再见了这女子手足上的残疾,未免眼中会多有几分惋惜之意。
穿着一身白衣的男子淡淡的瞧上了这漂亮的女人一眼,伸手在面前的棋盘上一抚,一局休罢。
那美丽的女子掩着唇角又笑,道:“倒是少见你如此自在欢喜的模样,你若是常对着女人这般笑上一笑,这世上哪还会有女人不落入你一人的掌心之中。”
那男子伸手掩在唇边却是重重的咳上几声,身旁一身青色纱衣的清丽曼妙的女子伸手去扶着那男子的手边,从怀中熟练地掏出一条锦帕来,男子伸手接过向着唇边靠上,一片刺目的红色……
那女子的脸上似乎难掩几分的忧色,然而,视线再触及那二宫主似笑非笑的眼色,却是一阵的凛然,垂首再不作言语。
仔细去瞧,只见那男子虽然生得一副极为俊朗,清俊十分的模样,又养得一身君子如竹如松的好气质,是个世间少见的俊俏的郎君,然而,那男子的脸色却是一副惨白的颜色,神色尽管沉静,也难掩眉间几分的病态。
待到那负责伺候着那男子的宫女退下,那左手左足畸形的绝色丽人便在那男子对面的石桌上坐定,伸手倒上两杯茶水,幽幽地叹道:“也是不知我当初怎生的想法,最后竟这般轻率的捡了你这么个病怏怏的男人回来?”
那男子敛上了脸上的神色,然而,较之平时言笑不苟的脸色似已和缓上几分。
怜星托着下巴当真如同一个烂漫的十七八岁的女孩一般神情天真自在的瞧着面前的男人,道:“你笑起来倒是好看,不如你以后可以再多笑笑。”顿上片刻,歪了歪脑袋,又道:“若是让姐姐知道我捡了个男人回来,她定然会生气的。”
怜星又道:“你这回又睡了整整六个月零七天。”
那男子手上整理棋子的动作却是一顿,喃喃的说道:“……半年?”
“你上回子醒来的时候还是庆历十四年,你这一觉,醒过来,可不就是庆历十五年了。”怜星倒是颇为漫不经心的说道。
天下的奇人奇事她已见过不少,她已不觉得多有几分的稀奇。然而,眼前的这个男人……这三年之间这男人清醒的时候却是屈指可数,大多数的时候,他都在睡觉,不是她熟知的武林中人常使的龟息之法,亦不是世上盛传的假死之药,这人一睡下去便是几个月,探过他的脉息分明是个半分内力也无的文人,竟能不吃不喝,像个死人一样半分动静也无的一觉睡上近乎半年,连心跳都开始变得微乎其微,而每次醒来之时,她却分明能觉出这男人的身体似乎好上了三分,倒也算的上世上她所见的一大奇事吧。
怜星又说道:“朝中早在三年之前已经传出了你的死讯。”
那男子遂道:“我如今这般的模样,与死人倒是已经近乎无异。”
怜星沉吟片刻,道,“你能说能笑,能跑能跳,自然不是一个死人。”
但随即,那原本一脸天真烂漫的小女儿姿态的二宫主很快又像是想到了什么事脸色倏忽一转,已是一副冷若冰霜的模样,冷冷的说道:“倒是你先前托着那诸葛神侯照顾的小情人在今儿个年间被那皇帝从侧妃册封成了蓉贵妃。”顿了片刻后,又道,“端木行一案于去年经那皇帝小儿插手,倒是拔出了一批的奸佞,也算是洗清了那端木行平白被安上的欺君罔上的罪名。”
每说到那朝堂之事时,怜星几乎难掩自己眉间几分轻视鄙弃的姿态,仿佛那些个事从她的嘴里说出来都是一种极大的侮辱,但她还是一字一句的说了出来,或者说,这个男人唯独最关心不过的便就是那些被她向来弃之迤逦的朝堂之事吧。
怜星脸上的神色很快又缓了下来,却是喃喃的说道,“你和我们一样都是被抛弃的人,你被一个女人抛弃,我和姐姐被一个男人抛弃,倒也算是同病相怜吧。”那柔美娇俏的脸色此时却是已经变得愈发扭曲了起来,一眼看上去却是如同恶鬼一般的可怖,那一瞬间恍如恶鬼一般的女人狠狠的说道,“这天下的男人都该死!”
怜星歪着头看了一会儿对面的男人,似乎想到了什么一样,沉吟片刻后,一指那对面的男人,便十足蛮横的说道:“你不是男人。”
她一边觉得天下的男人都该死这是对的,但又觉得眼前的这个男人似乎不错,她不能反驳姐姐和自己的话,索性,便一指自己面前的这个男人说道“你不是男人”。
林子清:……
怜星索性说道:“我救了你,所以,你不能反驳我。”
女人都是喜怒不定的,有时候她们近乎完全不可理喻,尤其在女人受到刺激的时候。林子清明智的不准备在这个问题上继续好生纠结下去,桌上黑白色的棋子已经被他收入棋篓之中,林子清忽然道:“再过不久,许是该边疆将士班师回朝之日了吧。”
怜星终于缓上了脸上的神色,遂道:“再过两月,除了左将军杨钊请愿自愿留守边疆,右将军弓枢和一干包括余晃,张合在内的几路偏将,几万将士此番都会回长安,午时经北城门外入长安城内。”
“这听上去是一个好消息。”林子清道。但随后,他又拧了拧眉终于苦笑着说道,“我醒来的时日似乎又已经多了。”
怜星便道:“你又有些乏了?”
林子清遂道:“我是有些乏了。”
怜星道:“你又要睡下去了?”
林子清便道:“我又要睡下去了。”
怜星单手撑着自己的下巴向着眼前的男人眨眨眼,道:“我看着你,你现在便可以又睡了。”顿上片刻,怜星皱着眉,又忽然十分认真的说道,“但是,你下次最好一定要在我在这里的时候才可以醒过来。”
林子清:……
☆、57
“小乖乖~小乖乖~”那看着年纪不大;面容粗豪浑身上下透着一股子懒洋洋的气质的青年剑客半蹲着自己的身子,张着双臂一副正要逮着鸡崽子的模样横在了道上。这剑客看上去年纪不大;腰间挂着的长剑的剑鞘也是一副破破烂烂的样子,身上穿的衣服也是破破烂烂的;像一个真正的乞丐,然而;这个像乞丐一样的剑客却有着一双又黑又亮的眼睛,眼里分明闪着几分见猎心喜的心思。这穿着破破烂烂;腰间还挂着一壶子的酒的青年剑客张着双臂去逮的也不是一直小鸡仔;而是一匹马,一匹上好的白马。
这匹马比他所见过的任何一匹白马都要漂亮;没有半分杂色的白色的皮毛,那马眼睛也是黑亮黑亮的,那匹白马向后蹬着自己的蹄子的样子比他所要见过的任何一匹马还要精神,他喜欢这匹精神的白马,那匹白马的身上没有一套马鞍,因而,他还断定,这是匹无主的白马。
只见那青年剑客看上去肉疼无比的掏出了自己腰间的那只酒葫芦,那葫芦塞子被拧了下来,便是一阵喷香喷香的酒味儿……
这会子,那本来懒洋洋的靠在树上作壁上观的青年终于是忍不住轻笑出声来,瞧着那青年倒是生得极为俊逸不凡,挺直好看的鼻梁,薄薄的双唇,像天上的星星一样亮的眼睛,笑起来的时候又像春风一样的软,一样的醉人。
那青年终于忍俊不禁,道:“花疯子,你莫不是以为,这马儿也是如你一般是个真正的酒中饿鬼?”
但很快,那青年就笑不出声来了,那葫芦里的酒方才倒了一半,那匹本还多有些焦躁不安的白马马脖子顺势往前一伸,再张嘴这么一咬,那马脖子就仰得高高的,身后的马尾巴一晃一晃的,便又慢悠悠的转身跑远了。“我的葫芦!我的葫芦!”身后的胡铁花在下面急得哇哇大叫,急道,“一半,马祖宗,记着给我留一半啊,我的酒,我的葫芦,上好的十年绍兴黄酒啊。”
这世上果真还真有一匹喜欢喝酒的马。
一匹抢了一个酒鬼酒喝的白马,一个想要驯马结果却被一匹马耍得团团转的酒鬼,那酒鬼绕着那马又开始转悠了起来,低低地嘀咕了几声,随后又几近气急败坏的叫道:“马祖宗,这真真就是一个马祖宗!”……许是因为眼前这样一副的场景看上去实在太过搞笑,以至于那本靠在树上一副懒洋洋的姿态的青年终于忍不住为此放声大笑了起来,那笑声听起来又清又朗,有着几分江湖中人的狂态,更似乎带着几分青年人的调皮的,而在胡铁花听来却十足讨人嫌的腔调。
胡铁花盯着那青年终于几近气急败坏的憋着气叫道:“老臭虫!”
楚留香堪堪止住了笑声,伸手掩在嘴边轻咳几声,嘴角微弯,看上去心情颇为愉快的眯着眼,才顺手摸了摸自己的鼻子,便笑着问道:“花疯子,你从哪儿招来的这马祖宗?”
胡铁花悻悻的看了那匹驯服不得的白马,终于还是退了回来,说道:“我追了这马快一路了。”
楚留香道:“你总有着这般的闲工夫,是像你这花疯子会干的事。”
胡铁花瞪了楚留香一眼,又继续说道:“我本来觉得这马跑得挺快的,谁知,这马儿跑得越来越快,我运起十成的功力都逮不住这马屁股后面的影子……”
楚留香顺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