船上十三四岁的小姑娘大眼睛眨呀眨,一直瞟着我和小鱼儿,忽然眼睛笑成了月弯儿,指指船舱里,清脆的声音吐出:“里头暖和,床上也有一套干净的衣裳。”
我狠狠瞪了江玉郎一眼,走到小鱼儿身边,伸出手,弯下腰身。小鱼儿两只手臂抱住我的脖子,冰冷的身子往我怀里靠,脸上挂着大大咧咧的笑容。
等我将他抱进船舱里,我终于忍不住开口:“你刚刚为何不出声?”
作者有话要说:
☆、纨绔
我将他放在床上,小鱼儿却还紧紧搂着我的脖子,我只好在他床边坐下。
“出了声又怎么样?出了声,我们难道就能将他治罪?”小鱼儿仰着脸,笑嘻嘻的对我望着。
“你——你何时变得这般懦弱!”
我简直无法相信我怀里的人正是小鱼儿,小鱼儿天不怕地不怕,不管对方是怎样穷凶极恶之辈,他都能坦然处之,淡然面对,可现今。
“我简直不敢相信这句话是从你嘴里说出来的!”
我问:“他将你推入江里,又让那老翁害你性命,你便任他为所欲为?”
“小花,铁心兰都被江玉郎的外表欺骗,而你却肯定是他做的手脚,你可真聪明。你虽然猜中了是他,但是。”小鱼儿把玩着我脖子上的头发丝,一笑:“你真以为我会那么蠢到被他推下水里。”
小鱼儿靠近我,在我耳边吹着气吐出:“我是自己跳到水里的。”
“那么。”我说:“你的手脚也并没有发酸。那么,你身上的穴道又是怎么回事?”
“我本来下棋下累了,站在船头小便,江玉郎正好也走到我身后,我故意装作没注意到他,为的就是想看看他到底在我身后做什么花样。”
“然后呢?他将你一把推下江里?”
“非也,像江玉郎那么聪明的小子,怎么会做出那种不打自招的蠢事。他若是想害我,也一定会像个万无一失的法子害我。所以当我尿的正畅快的时候,他动手了。他从身后点我穴道,还好我躲的及时。”
我问道:“那么你已经看到他的动作了。”
小鱼儿摇头:“没有,一个动作都没看到。只因那时我转身之际,那个蓑翁正提着一把刀子冲了上来。我的双腿也不能动,只好向后一倒,跌进江里,在外人看来,就像那个蓑翁把我推下去的一样。”
我说:“你待在水里反而安全了,可是为何你那时没有呼救?你的腿不能动,嘴却还是能喊的。”
小鱼儿一笑:“因为我想看看,我要确定江玉郎和那个蓑翁是一伙的,所以我等他们一起来对付我。”
我说:“那么你应该知道了,那些黑衣人主要目标是你。”
小鱼儿点头,突然又叹气道:“只是我没想到,恨我入骨的江玉郎那时居然会呼喊,把你引了来,他简直精似鬼。”
我冷哼:“只因在他呼喊前,我已经听到物体落水的声音,他已知自己无法再行阴谋歹计,所以故作好人,消除我们的疑心。”
想想都觉得此人城府之深,令人毛骨悚然。
江玉郎故意杀死蓑翁也是一来杀人灭口不留一点证据,二来博取我们对他的认同。
“江玉郎虽然不笨,可他却把我们想笨了,他所做的一切,在我们看来都是小丑。”小鱼儿笑道。
我对小鱼儿道:“你还没解释清楚,小鱼儿,你也很聪明,凭你三寸不烂之舌,想指证江玉郎太简单了,我相信你还有别的原因要留他。”
小鱼儿的双眼露出对我的钦佩,他的脸色渐渐陀红,如同怀春的女子道:“小花,花无缺,什么都瞒不过你。我们真应该成为一家人。”
小鱼儿又道:“江玉郎虽然危险,可是他的一举一动都逃不出我的手掌心,所以我对他有何畏惧呢。我早已说过我对他爹的事感兴趣,而我的直觉告诉我,如果不去调查他爹的事,我一定会后悔的。花无缺,你有这种感觉吗?”
我一愣,笑了,我确实也是有的,因为我知道江别鹤是个怎样的人,不过。我说:“他爹是个比江玉郎还要阴险奸诈的人,是一个真正的伪君子。真小人很容易对付,但是伪君子却比十大恶人都难对付,他们满口仁义道德,背地里所做之事任何人都没办法猜到。”
我又接着道:“因为你还没害他,他已经将你逼到走投无路,且让天下人都相信他的话。”
小鱼儿,前世我们被他父子俩害的多惨,你不知道,所以我实在不想让你与他们接触。
小鱼儿不说话了,只是紧紧抱着我,我的手臂感受到他的呼吸,那种奇妙又异样的感觉很温馨,内心也平静下来。
“你的心跳跳的好有力。花无缺,你承诺会好好保护我,你让我对你有了依赖,所以你也要答应我不要离开我的身边。”
我……
我会保护你,但是,但是我没办法保证我不离开,我的弟弟,哥哥也很想一辈子不离开你。
我幽幽的叹气:“将你身上的湿衣裳换下来吧,莫要着凉。”
小鱼儿却搂着我撒娇起来:“唔……我不想动,你来帮我换吧。”
这只懒虫,懒鱼儿!
“花无缺,我是真的不想动,你不愿意那就算了。”
算了的意思,就是他不想动,而我不给他换的话,他就一直穿着湿衣裳。
我实在无力说他了,我让他坐在床上。小鱼儿一边乐呵呵的笑,一边摇腿,对我歪了歪脑袋。
我白了他一眼,伸手解他身上的带子,将他湿衣裳脱了下来。
眼瞧着他蜜色的肌肤,大大小小的伤痕显现他身上说不出来的魅力,只觉得男人果然应该就是他这样。
等给他换裤子的时候,近距离的瞧着,我忍不住脸上一燥,连忙侧过脸,轻咳两声转移话题道:“你说为何这艘船会突然拦截过来?”
小鱼儿笑道:“很简单,因为他们才是神锡道长派来接我们的人。”
“看他们身手不凡,却来亲自为我们保驾护航,神锡道长这报恩却着实让我们受不起。”
“这是他应该做的,他不做我不会埋怨他,他做了我也不会感谢他。”
船舱里有一双新靴子,小鱼儿把湿靴子脱下来换了新靴子,便和我一起走了出去。
外面甲板上有两个原本袭击我们的黑衣人正弯腰跪在地上一点一点的擦着船板,处理甲板上的同伴尸体,掌船的老人抽着旱烟,他那十三四岁的孙女正乖巧的给他奉茶。
铁心兰站在一旁盯着那两个黑衣人,江玉郎的脸上却也阴晴不定。
那孙女瞧见我们,道:“爷爷,他穿了您买的衣裳正合身呢。”
铁心兰跑到我们身边,关心道:“还好吗?有没有哪里不好?”
小鱼儿嘿嘿开她玩笑道:“你是想问我,还是想问花无缺。”
“自然是你们两个。”
“嘿嘿,花公子武艺超群,区区二流角色哪个能伤的了他。而我吗?我是天下第一聪明人,别人想伤了我也得费一番脑筋。所以,你说你问的岂非是废话。”
我一笑,心里想到,废话你还回那么多,你的话岂非更是废话。
铁心兰被小鱼儿一番歪理轰的有些站不住脚,一张脸憋的通红通红,生气道:“臭鱼,我——我以后再也不关心你了。”
小鱼儿又道:“这样你就能一本正经的关心花无缺了,可惜小花更不需要别人关心。”
铁心兰气的跺脚,几乎要把嘴唇咬破了。
我看向掌船老人,走过去,双手一拱道:“多谢老前辈和姑娘搭救之恩。”
小姑娘嘻嘻瞧向老人,老人沉着脸道:“你不必谢我,只因有人托我送你们一程,却不料你们被别人的船接走。”
“但我们还是要谢谢你。”小鱼儿走过来道:“我们上错船是我们的事,你的目的只是送我们一程,但是你又多管闲事救了我们一命。不管你应不应,我们感谢,你也不必回绝。”
老人笑了:“好一伶牙俐齿的小子,老汉我姓史,你们可以称我史老头,我孙女小名蜀云。”
江玉郎双眼一亮,结结巴巴道:“看老前辈身手,老前辈莫非……莫非便是昔日长江一带……”
老人喝道:“你能不能闭嘴!”
江玉郎吓得一颤,连忙噤声。
那两个黑衣人将甲板弄得干净了,史老头便打发了他们下水。想必史老头年轻时候确实是个水上好手,因为他撑船的功夫确实也不错,比之前那个蓑翁撑的还要好。
乌篷船在江中行了三天,三天里都是风平浪静,一丝波涛都不起,江玉郎也是乖乖的当我们的小弟,敷衍讨好。
等船到了宜昌,就得停泊下来下岸补给,江玉郎这时特别精神,双眼有神的盯着小鱼儿,想要说什么却不知如何说出口。
小鱼儿故意问他:“你是不是想从这里下去?”
江玉郎双眼一亮,忍不住的喜悦,却否认道:“不,不是,我只是许久没见到土地,高兴罢了。大哥去哪,我也一定要跟随。”
铁心兰吐了一回,铁青着脸,擦嘴道:“我现在看到土地都觉得亲切。”
我帮铁心兰拍拍背,对小鱼儿道:“铁姑娘晕船晕的厉害,干脆我们在这里上岸吧。”
“铁心兰,你可真没用!”小鱼儿说了一句,就跑去找史老头,告别了史老头,我们真的就下船登陆了。
码头岸边人来人往,好不热闹,等我们走下来,一股股人们身上的江水鱼腥味扑鼻而来,铁心兰脸色更差了,几乎要晕倒在我怀里。而江玉郎此刻比在船上更精神,两只贼溜溜的双眼在人群里左顾右盼,拼命的找着什么。
我们走出了十来米,鱼腥味淡了一些,江玉郎的脸上也稍微带了些失望。
这时人群里忽然一个声音唤道:“江兄……江玉郎……”
江玉郎大喜回应:“在这里,在这里。”
长街那头,几个锦衣华丽的少年,牵着几匹健壮俊俏的马儿,再向江玉郎招手,从那头走了过来。
他们每个人都打扮的又白净又好看,见到江玉郎,欢乐的笑着,江玉郎也笑,笑的同样虚伪。
小鱼儿也笑了,不过是冷笑:“你的朋友们怎么知道你来了?”
江玉郎冷哼:“这好像不关你的事吧!”
这种冷态度简直是来了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弯,简直翻脸比翻书还快。
一个粉头粉面的少年望着我们道:“江兄,他们是?”
“哦,我来跟你们介绍。”江玉郎指着美丽的铁心兰,对他们道:“这位是铁心兰姑娘。”
几人都露出欣赏的目光,因为铁心兰实在是很漂亮,虽然她因为晕船的缘故而脸色不好,但是这样的她更有病如西子的美感。铁心兰瞧着他们简直更想吐了。
“而这位。”江玉郎故意咳嗽一声,郑重介绍道:“你们可听好了。这一位正是从江湖圣地移花宫出来的人,他却是移花宫未来的接班人花无缺公子。”
众人的目光齐刷刷的盯在我身上,几乎全部露出惊羡的表情,我对他们回之一笑。
过了一会儿,江玉郎一一介绍了他的那群朋友,却迟迟没介绍小鱼儿。
小鱼儿道:“江老弟,你不把你大哥我介绍给你朋友认识认识吗?”
“哦,我差点忘了。”江玉郎故意装作才想起来的模样,对他的朋友们笑道:“这人就是世上第一风流才子,第一聪明人,女孩子见到他都要发狂的,你们看他像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