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定很痛苦吧。”
“……”面前的男人自言自语的话让自己十分不舒服。他好像什么都知道一样,更重要的是……他戳破了这些。明明心中刚刚被划下的伤口,现在好像再次被撕裂了一样。新鲜的血液一下子流了出来,然后是一阵难以控制的疼痛。
……呃……就好像……
就好像心被人生生剜了一样!
“为什么…为什么你会知道这些事啊!”
“我知道啊!这种事情……”
“因为您都写在了脸上了不是吗?而且,远不如只如此,包括您心里的痛楚,我都知道。”
“您的愤怒和不甘,还有仍然垂死挣扎的抗拒,在痛苦的交衡着。”
“不如,将现在的自己舍去吧。将生存的方式,想法,全部改变,重新成就一个全新的自我吧。”
“那样的话,就可以将痛苦的回忆彻底被抹杀干净。”
“那样,就再不会受伤了。自己,别人都不会再受伤了。您认为如何?”
……怎么可能。
怎么可能有那种事呢!开什么玩笑!佐伯很想这样大声的反驳回去。
然而这一切就像是被面前的男人洞悉了一样。
“虽然想要改变着一切必须干脆肯定,不能拖泥带水。但,如果要您从今而后为了他人而戴上面具生活,您觉得,那样的生存方式您真的做得到吗?”
“我……不那样的话……我…”
“您最好作出决定哦。若是一直左右摇摆的话,这条路是没有办法走得长远的哦。”
这个男人在蛊惑自己吗?
在牵引着自己改变吗?
改变……
佐伯克哉咬着唇,努力地思索着。
这一切都是从被那个当做挚友信任着的人的背叛开始的。
不甘、愤怒、的确是有的。
但是,报复吗?
不知道为什么……并没有什么想要报复的强烈念头。
“哦……看来您已经做出选择了呢。”
面前的金发男人不知道为什么笑的十分开心。
“那么,让我在此献上一样能对您有所帮助的东西吧。”
男人说着将放在风衣口袋中的手伸出来。
佐伯看了看,他带着皮革手套的掌心中拿着的是一幅大人用的眼镜。
那是一幅银色的细长边框的眼镜,很普通,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地方。
不知道为什么,佐伯觉得那眼镜很讨厌!
“我不要!”
“别这么说哦,请收下吧。”
男人在自己面前弯下腰,双手握住自己的手,只是希望自己能够将眼镜拿走。
“只要拿着这个眼镜,您就能许下愿望。”
“它,一定能成为帮助您的存在。”
“这时专门为您准备的,是为了能视线你的愿望的一件道具。”
“你说这个?……”
“嗯……是啊。这可是有魔法的眼镜哦。”
这个男人是疯子吗?
或者是傻子?
他当我是小孩子骗呢。
真无聊。
“没有骗您哦,我只是,想要帮助您。”
“欸?”
心中所想的又被他说中了。佐伯克哉不可置信的看着男人微笑的脸庞。
“想要帮助我?”
“是。”
“为什么?理由呢?”
“理由吗?这也正是我所追求的啊。”
“你这是什么意思?”
“呵呵。这是个十分难懂,又十分单纯的问题哦。”
“询问源自渴望,渴望又是支配一切的来源。”
“正因为您所希望的东西,正是解脱一切的苦境的根源,而现在您反过来诘问向您伸出援手的我的动机,这才让我看到了您的价值……”
“能够成为,吾王的价值。”
“就是这样,仅此而已。”
“……听不明白。”
“是吗?那么,换种方法说,这个眼镜就如同幸运道具,就算是被骗了,姑且一试也并没有什么坏处。”
“尝试……”将眼镜轻轻的握在手中,闭上眼。
如果这样就可以不用在伤害到别人,那么也就不会再被别人伤害,是啊,已经厌倦了这种你伤害我,我伤害你的无聊事情,如果戴上面具可以正常的生活的话,为什么不呢……
心里像是突然有了答案一样,变得轻松多了。
“看来您已经做出选择了。那么您今天的选择对您来说是否正确呢?不过无论如何,无论您做出什么样的选择,您的本质并没有改变。那么未来将会怎么样呢?今天选择的一切究竟是正确的还是错误的,未来的您,所酝酿的强大情绪,究竟会爆发到什么地步。但无论如何,将来的您是什么样子,我都会欣然接受。那么就让我们拭目以待吧。在那天到来之前,这副眼镜,就暂时放在我这里吧。”
“总有一天,您会需要它的。那么就让我期待我们再次相逢的那一天吧。”
面前的男人突然弯下腰将佐伯克哉手中握着的眼镜拿走。
“啊……”那一瞬间,所有力气好像被再度抽走一样。
视线变得昏暗。
身体不由自主的瘫软下去。倒在铺满樱花的地面上,无法动弹。
“就这样……直到您所隐藏在内心深处的那个真是的您,发出呐喊的时候为止。”
“再会……”
男人朝着已经失去意识的佐伯克哉深深的行礼后,默默的离开了那粉红色的校园。
只剩下倒在地上的佐伯克哉,一个人。
☆、不复经年
“呃……”佐伯克哉慢慢睁开眼睛,适应了一下周围的环境。
洁白的墙壁。
铺了白色干净床单的单人床。
吸在吊顶的乳白色客居灯。
月色正从窗户散漫的洒了进来。
“我……在家里……”佐伯克哉揉了揉太阳穴,重新眨了眨眼。
转过身趴在床上,望向床头柜上的闹钟。“……现在是半夜三点…呃……”
神智似乎已经恢复得差不多了。
“刚刚……那是在做梦吗?”
“为什么……又做起那个梦了。明明都想忘记了,那个家伙……”
脑海中一片蓝色闪过。
“唔!!”佐伯克哉烦躁的甩了甩头。
“明明努力想要忘记的。”
一个模糊的黑色修长身影,一闪而过。
“呃……”
模糊不清的,从样貌到身形,都看不清楚。
好像在跟自己说什么,说了很久,然后说的是什么却完全想不起来。
“那……是谁?”
眉头皱得更紧了。果然梦到那个梦就没什么好事。
叹了口气,重新躺下。
“还是赶快睡觉吧,明天还要工作呢。”
夜色还深,再次睡下竟然一夜无梦。
“您好,我是菊池营销的营销员佐伯克哉,现在我们公司正在推出一项新的产品,希望您能尝试一下。”一大早,佐伯克哉就开始拜访周围一些常有合作往来的商店。
“可是……你推销的这种东西,怎么看都不像是会畅销的啊。”
“您千万不要这么说,因为这个东西才刚刚上市,应该是因为知名度不够高。”
“现在虽然它的知名度还不够很响亮,但是毕竟是MGN的产品啊!相信消费者一定很快就可以认同它的。”
“嗯……这倒是,像MGN这种大品牌,的确是有些保障,但是……”
已经看出店长有些许动摇了,佐伯克哉正努力的游说着他。突然一个球从药店停车场朝自己飞过来,紧接着一个看上去五六岁左右的小孩子追着球朝自己快速跑来。
“危险!!”
佐伯克哉虽然及时的出声警告,但是还是没有来得及拦住那孩子。
眼看着在店门口堆成三角塔型的卫生纸,被这么用力的一撞,立刻塌了下来,将那个小孩子砸在了下面。
“呜呜呜哇……!!!”
佐伯克哉跟店长慌忙的的把东西扒开,将小孩子给抱了出来。但是那孩子还是依旧的大声哭着。
“你还好吧。”店长正在急切地询问着。
佐伯上下打量了一下那个还在哭泣的孩子:
“看来只是稍微有些擦伤。但是……话说回来,这门口的卫生纸也对的太高了吧!”
店长的表情明显一僵:“是我堆在那里的。”
心中暗暗叫苦,这不是在忘枪口上撞嘛!慌乱之下只好将话题又转到了那个孩子身上。
“你、你也是的,在这么窄的地方玩球也很危险的。”
“那是因为这里窄,又不是孩子的错!”佐伯克哉的话音刚落,一个尖锐的女声就接过了话。
“欸?”视线朝出声的人身上望过去。
那是一个穿了一身名牌衣服的女人。嘴里说着话,正朝自己走来,然后一把抱起面前那个哭泣的孩子,狠狠地剜了自己一眼。
“你们这些人杵在这里,就不知道照顾一下小孩子吗?”
她开口责怪道。
佐伯克哉还想辩解什么,便立刻被店长给制止了。:“但是……”
店长冲他使了使眼色,很小声的凑过去说:“这位太太是本店老板的夫人。”
又砸了。
居然顶撞了老板太太。现在这样,想要继续推销进货的事情,已经不可能了。
佐伯克哉是被人尴尬的赶出来的。
心情低落的回到了公司,就接到了电话,是刚刚那家店打来的,说是要减少之前保健品的进货量,给的理由是因为已经有同类型的商品,但……真的原因,佐伯克哉心里是清楚的。
晚上本多跟自己去餐馆借酒消愁。
本多是自己大学时候的同学,也曾经共同在一个排球社,只不过本多是队长,而自己只是一个自由人,后来更是退出了排球社,没想到最后大家进了同一家公司成了同事。
“别不高兴了,克哉!像今天这样的事只是意外嘛!,绝对不是你的错!只是很不幸被你撞上了!”
已经从餐馆出来,本多还是在喋喋不休的重复着不太高明的开脱借口安慰自己。
“……嗯。”
但是佐伯克哉心里清楚自己对于临场反应和人际交往一向都很迟缓,此时只能扯出一个很无力的笑容,来回应本多。
“不过……我真的很没用啊。”
“哎呦!笨蛋,别摆出那副失落的表情了!”
“你与其去纠结已经发生的事情,还不如赶快忘掉它,好好打起精神来,为明天继续努力呢。”
“……嗯哦。”
自己心不在焉的应着,看到本多露出了满意地笑脸后,两个人便在路口分开。
“那么明天见了啊!回去的路上要小心啊!”本多已经走了一段距离还冲着自己大声喊道。
“明明……是他喝得更多吧。哎……”
叹了口气,突然发现虽然已经满街夜景,但是仍然不想就这样回家,就这样走到了离家附近的公园。
掏出零钱从自动贩售机里买了罐啤酒,颓废的坐在公园椅上。
“哎……果然自己就算努力也做不了什么啊。”
拉开拉环,仰头喝了一口啤酒。
味道不怎么样。虽然同样是冰镇过的,但是口感仍然发涩。
四周的空气好像渐渐地压抑下来。
夜色的天空似乎就在头顶的上方并不遥远。
双肩像是被什么压着一样沉重。
心情还是很差。
“您不高兴,难道是因为啤酒的味道不符合您的口味吗?”
空洞的脚步声渐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