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rimo……
尔文近径直来到对面的房间,抬手把背在肩上的东西放在桌上,朝着阿诺德微微欠身然后从大褂的内侧取出一张化验单和一瓶药递给一脸淡然的人。
“抱歉,关于那瓶药……我没办法完全测定,那里含有许多不知名的成分。不过,根据为数有限的数据显示,那药应该是用来减缓心脏负担的!”
心……脏……
双臂抱于胸前,阿诺德仔细分析着尔文的话,蓝眸极为复杂地掠过昏睡的少年。
“尔文,看看他心口的那个痕迹,告诉我,世间有谁可以治好那种伤口?”
眼底闪过一抹惊异,尔文点点头坐在床边解开少年衬衣的纽扣,那原本白皙的肤色此刻正泛着不正常的青色。
撩开衬衣,当爬满了左胸口的伤痕映入眼底时,尔文猛地站起身,慌乱间,抖动的手打翻了放在一旁的急诊箱。看着阿诺德依旧平静的脸色,他稳了稳心神,一手托起纲吉的脖颈一手探入他的背后。
那几乎与胸前吻合的地方亦是一片突兀的触感,轻轻叹气,尔文不知如何形容此刻的心情。不放心的检查一番,他拉着薄被轻轻覆上少年的胸口。
走到阿诺德面前顿住,目光扫过与首领七分相似的容颜,尔文抿了抿嘴角。
少年胸前胸后的伤疤丑陋无比却又极为深刻,从那痕迹来看不难得知,在那一刻,尖锐的武器一定是刺过心脏贯穿了整个胸膛。
“云守大人,据我所知,没有人能缝合得了这样的伤口!”
这足以崩溃整颗心脏的伤势,稍有经验的人都晓得那是绝对的致命,任谁再为精湛的医术也不可能挽回他的性命。可现在……
他活着,就在自己的眼前……
“抱歉,属下无能!”
阿诺德轻轻挥了挥手,蓝眸望见静静躺在掌心的药瓶浮上淡淡的薄怒,两指夹着药瓶在尔文眼前轻轻晃了晃,颗粒状的胶囊相互碰撞发出琐碎的声响。
“他的昏迷是旧伤引起的么,还有,这药怎么用?”
更大的无力感涌上心头,尔文回想起实验室那张匪夷所思的化验单以及少年几日来的症状便有撞墙的冲动。
作为医学界屈指可数的精英,他该怎么回答?
“云守大人,请恕我直言……”
大脑稍微组织了下措辞,他道:“这少年,与首领中毒的症状几乎一模一样,唯一不同的是,他的血样中提取不到manjusaka的毒素!”
似乎,从见到这名少年起,他就越发感觉到自己的无能……
这少年究竟雪藏了怎样的医生,竟然可以把他从死神手中夺回来?!
作为一名医者,他真的好想见见,那可以被称为奇迹的人。
“至于这瓶药,属下并不建议再给这名少年服用!他的心脏现在非常脆弱,任何一点的药物刺激都会带来极大的负担。而且,几日前他服用太多此药。想必,这也是导致他昏迷的原因之一!”
该死的草食动物!
“现在怎么办?”
“就目前而言,只能靠他自己醒过来了……”
另一侧房间,挣扎了许久的红发青年小心地舀起一勺药放在Giotto唇边。
睡梦中的人感觉到流到唇瓣的液体立刻咬紧了牙关,淡红色的液体顺着紧抿的唇线划过青筋暴起的脖颈落在枕头边。
G一咬牙,狠心撬开金发青年的牙关把药汁灌了进去。有些凉意的液体滑过喉管带起一片火辣辣的灼烧感,Giotto侧身抱紧手臂蜷缩成虾子状,冷汗密布的面容一片惨淡。
腹部时而带起火烧一般的灼热,时而卷起刀刃一样锥心刺骨的寒意,心率时快时慢冲击着疲惫不堪的大脑,全身的骨骼都在叫嚣……
好痛苦……他这是怎么了?
“啊——!!”
房间里回荡着撕心裂肺的惨叫声,无法隐忍的难过,仿佛内在器官都扭曲一样。紧抠着自己的手臂,洁净的衬衣袖子渗出道道血痕。
不够……还不够……
只是这样的疼痛还无法让他忘记现下身处的地狱,抓着手臂的力道不断加重,血液不断渗出染红床铺。
G竭力无视Giotto浮现几分乞求的神情,一勺接着一勺把药汁灌下去。越来越多的灼感和巨寒在体内变幻交织,沉睡之人如同濒临爆发边缘一把挥开了药碗,斑斑驳驳的红色分不清是药水还是血迹。
“Primo……”
G怔怔望着床上不断喘着粗气的背影,红眸充满了茫然无措。颤抖的指尖轻轻放在他的臂膀上,落差极大的温度从接触的面料传进G的体内,狠狠一哆嗦,双膝发软跪在了Giotto床边。
“求求你,活下去……”
拜托了,Primo,请你活下去……痛苦也好,开心也罢,唯有您……必须活下去……
“Primo……”
谁……是谁在呼唤他?
迷茫间,Giotto似乎听见有人在叫他,掌心攥紧薄被艰难翻身,沉重的眼皮几经挣扎缓缓掀开。那瞳仁不似往日的平静反而充满了疲倦和不安,更深处则是无穷尽的黑暗……
视线触及到一片模糊但却无比熟悉的红色,Giotto扯了扯嘴角,一张嘴才发现嗓子沙哑得发不出一点声音。
脊背处寒风测测,身体如坠冰窟,阴森的寒意自骨髓迸发而出,恢复了一点血色的面容变得惨白,甚至透出一点青色。仰首平躺在床上,房顶中央的水晶吊饰随着加粗加快的喘气声上下摇晃。
Giotto……
谁……是谁在呼唤他?
冷热交替,灵魂深处突然涌上一团的烈火,心脏一下一下颤抖着,过激的变化让身体不断抽搐。微微侧着身体蜷起,Giotto咬牙挺过一波高过一波的寒意。
对不起,都是我的错……
嗡鸣的耳边传来低低的致歉,模糊的视线中闯入一个如雪般的身影,看不清楚……
淡淡的令人舒适的风吹过额际,蓝色的瞳底清晰地倒影出一张绝美的容颜。瞳孔一点点放大,少女苍白的唇瓣轻轻勾起,紫眸半眯灿烂微笑。
“Giotto,我在这里哦!”
如此熟悉、如此怀念的声音,真是她……梦里梦外让他痛彻心扉的女人……
她现在回来干什么,看他的笑话吗?
紧咬的牙关哆哆嗦嗦,水汽浮上双眸,开口时泪涌如线。
“翠丝特,为什么……离……开我?为、为……什么……背叛我?”
爱着你、宠着你,护着你……
亲情、爱情,世间一切珍贵的情感都给了你,还有什么不满意?
“我、我是……爱、爱你的,他真、真有……那么好,比我……对你更好?!”
为什么要抛弃他,为什么要离开他?伤痕累累的心,怎么经得起那样践踏?
我爱你,怎么可以……
秀美的眉梢一点点蹙起,眼帘开合,涌进鼻腔的酸意让漂亮的眸子渗出点点泪珠。少女倾身抱住Giotto侧脸贴着胸口轻轻摩擦着令人眷恋的体温,长长的发丝泛着淡淡的光泽铺满了爱人的胸膛。
指尖轻点着Giotto的眉心,一股说不清是温暖还是沁凉的气流窜进他的体内。舒适的气流顺着血管游走全身,霎时间,灼烧感褪去了不少。无力的手臂轻轻覆上少女的脊背,Giotto轻轻地笑,掺杂了痛苦也多了几分幸福。
“让你哭……是我最不愿意看到的,可我……还是一直惹你流泪……呐,你、你还……过得好吗?有没有……有没有被欺负?!”
莹蓝的光点围着少女不断流动,冰凉的额头抵了抵Giotto的额头缓缓离开,翠丝特努力推开紧攥着她手指的温度,一滴泪无声的划过脸庞。
对不起,我爱你;对不起,让你一直痛苦……活着,我们永远无法在一起!
看清吧,放开吧……
你的同伴在等你,那个孩子也在努力,所以,放开我,回去吧……没关系,我会等你,一直等……一直等,直到你能握住我的手为止!
“回去吧……回到你的世界!”
“不要……不要走……”
金发青年溢出唇角的只字片语彻底击碎了G仅存的一点理智,十指掐紧Giotto的双臂不断摇晃,愤怒的吼声一句接着一句。
“你怎么可以为了一个背叛者抛下我们?你要丢下辛辛苦苦创立的家族,抛弃自己的责任吗?”
即使你痛苦,即使你还爱着她,她也不会知道……她做出了选择,已经有了自己的家庭,已经……不要你了……
“Primo,不要再想那个女人了,她已经离开了!”
不要再想了,不要再说了,那个人走了,她不要你了。
紧锢的手指松开,金发青年颓然倒在床上,唇角断断续续溢出一连串的质问。G双眼紧闭跪在床边,泪水止不住的流,那满含关切的语句刺耳无比。
“如果……我说,我还爱你,你……愿意回来么……”
“如果、如果,我死了……你会不会想我,一点点,只要一点点就好,翠丝特……”
拳头砸上红毯引起地面阵阵轻颤,刚结痂的伤口再一次染满鲜血,红色的地毯留下一片濡湿的深色。
他听不见……他听不见也不想听自己说话,Primo根本不想活下去!
那个女人……
红眸骤然紧缩,万般悲痛、万般愤恨化作一声震彻苍穹的怒吼:“Primo——!!”
留在对面房间为纲吉诊治的尔文听到G的吼声顾不得什么礼仪直接破门而入,慌慌张张带上听诊器检查了一遍又一遍,直到确定是解药的副作用才替对方喂下一粒镇痛片。
“已经没事了,岚守大人我们出去吧,boss需要好好休息……”
真实的情况没敢告诉一向暴躁易怒的G,尔文只害怕现在怒火直烧的某人会直接带人毁了那个无辜的家族。半推半就把怒意横冲的红发青年带出房间,他回望了一眼陷入沉睡的首领将视线落在了对面紧闭的房门上,一脸的复杂。
那少年,似乎在首领出现异常时陷入同等昏迷,血样提取不出丁点毒素,可表现出来的症状却和中了manjusaka的一模一样。
这到底,怎么回事?他们两人之间,有什么必然的联系吗?
“……啊啊,那两人什么时候才能清醒?”
章二十六 悲伤的请求
印刻着彭格列金橙色家徽的专机平稳地穿梭于烟云白雾之间,机舱内的摆设豪华而又高雅。全手工编制的灰白相间的羊毛地毯铺满地面,银白色的真皮沙发占据空间的一角,其外还有会议桌和吧台。暗红色的雕花木门隔开一个小小的空间,那里是首领的休息室。
此刻坐在沙发上查看邮件的狱寺紧锁着眉头,混杂着愤怒、不认同等种种情感的碧眸半眯起,森冷的眸光似乎要将电脑的荧屏瞪出一个洞。
该死的,居然让他们去求那个老家伙?!
要不是那混蛋当初听信别人挑拨举枪相向,他们怎么会陷入那样混乱,甚至不顾后果地攻击彭格列上层?那整整一年,十代目都在生活在水深火热中,身历一次次的打击和背叛。
他承认,十代目的沉睡是他们一手造成的,但无可否认,那两个男人是一切罪恶的源头。利用所有能够利用的人,将他们最重要的人逼上了绝路……
该死的老家伙……
咬牙切齿在心底狠狠腹诽一番,狱寺啪一声合上了电脑,修长的手指夹起一支烟深深吸了一口。
山本把目光从膝上的笔记本电脑上移到坐在对面的狱寺身上,不禁苦笑,尴尬地抓了抓头发,他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