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月华咬着猪蹄看他,“怎么了?”
“恩……”展昭扯了一张纸,在掌心擦了擦才道:“没什么。”
原本以为气氛良好的午餐活动,后半截就变得有些气氛古怪。展昭似乎一直在想什么事,丁月华心里叹气,只好闷不做声自己吃自己的了。
直到二人吃饱了出来,展昭给了钱,拿钱包的一瞬他想起什么,手顿了顿——好像很久没有自己请谁吃过饭了,每次跟白玉堂出去那家伙都抢着付钱。
两人过了马路往回走,还没到警局楼下,白玉堂的电话就来了。
丁月华的部门上司刚好从楼下经过,说是有事就把女人给拉走了。展昭就站在一楼大厅里一边等电梯一边接电话。
对方的声音听起来有些气急败坏。
“你跟丁月华吃饭去了?”
“……”展昭对这突如其来的质问有些莫名,想了想道:“难道你也想找我吃饭?”
“……”白玉堂牙根都要磨碎了,深吸口气,道:“你要吃多少我都请你!干嘛要跟那女人去吃饭!”
“不就吃个饭而已?”展昭皱眉。
“你这只蠢猫!”白玉堂想也没想,脱口而出。
展昭愣了好半天,一直到电梯已经到了自己楼层,快关上了他才反应过来一把拍在开门键上,这才挤了出去。
“蠢猫?”
“不是你还能是谁?”白玉堂这会儿连生气的力气都没有了。
他就不知道展昭这脑子是什么做的,丁月华那态度是个人都看得出来,偏生这个人就是半点没发觉。
没发觉也就算了,还要对别人的期待投出饵去。
说他木讷老实,办案的时候明明狡猾的什么似的,说他刻板固执,该坑人的时候绝对不会伸手去拉一把。
这世界上怎么就有这样的奇葩?!
白玉堂脑子里不禁浮现出偶尔精明偶尔傻不拉几的大猫,又想起那天看展昭懒洋洋的样子,跟在墙头上露出肚子晒太阳的猫似的。
这“蠢猫”两个字就这么莫名的蹦了出来。
比起这个,展昭的奇怪点就比较偏了,他完全没理会突然冒出来的外号,只问:“你怎么知道我和她吃饭的?你在附近?”
“……”他能说他有一级线人吗——张珏的是也!
话说这张珏也是闲来没事做了。他本身只是个普通的上班族,因为长了张娃娃脸经常被人误以为刚毕业或者还没毕业的小年轻。
之前参加过几次同学聚会以后,有些姑娘还正经就喜欢这一类的,跟他找着机会的联系了几次。
又因为他看起来和白玉堂关系不错——其实这完全就是误会。
有想通过他认识白玉堂的姑娘也就找上了门。
而这张珏苦逼的就是一个性别男,爱好男男的家伙啊,一点“直”的细胞都没有,全身从里到外无一不“弯”。
一开始他还暗恋白玉堂呢,结果发现白玉堂和展昭的“猫腻”之后就觉得自己没戏了。可是通过他找白玉堂的人依然不少,而也不知道为什么,白玉堂自从知道他是个同之后,也一直没断过和他的联系,偶尔还会问一些莫名其妙的问题。
这暗恋是断了,但喜欢的感情不是说没就没的,虽然知道自己没戏了,可对白玉堂介于崇拜和倾慕之间的感情还在。于是偶尔也会和白玉堂聊聊什么的。
今日意外看见展昭和一个女人在一起,张珏出了门之后想了一会儿,有点担心就发了条消息问白玉堂——可不怪他这么敏感,而是因为丁月华的态度实在是让人不得不多想。
于是他就问:“你们吵架了吗?”
白玉堂多精的一个人啊,立刻就反应到了什么,不动声色地问:“怎么?”
然后张珏这个免费的线人就道:“我看见展队和一个女人一起吃饭,看起来挺开心的样子。”
白玉堂只用一根头发丝都能知道这个人是谁,于是就有了这么一通电话。
可这话不能说给展昭听啊,于是他就硬生生地道:“开车经过的时候看见了。”
“原来你看见了啊,怎么不来打个招呼。”展昭道:“你吃午饭了吗?当时过来不就好了,还可以一起吃。”
然后还鬼使神差地补了一刀:“我请客啊,你不来真是浪费了,多难得的机会。”
白玉堂:“……”
玉堂心里想:我是饿死你了吗?还是虐待你了?他娘的老子给你最好的你还不稀罕了怎么的?
于是某人皮笑肉不笑地道:“那还真是浪费了,不行我不能吃亏,晚上我过来你请我吃一顿。”
展昭倒没觉得有什么,只是觉得白玉堂口气不太对,想了想,“你怎么了?”
玉堂心说:很好,还不算笨得太彻底。
于是某人嚣张劲就来了,偏生还得了便宜卖乖,一下将不满的气息都收了回去,摆出了一副大爷样子,慢条斯理道:“没什么啊,你听错了吧。”
当然按照白少爷的想法,这种时候上道的人都会问:不对,你这一定是怎么了吧?我说错话了?还是谁惹了你?
那么白少爷这时候就能顺水推舟地抱怨一下了,指不定还能随口“不小心”地将丁月华那点小心思给说出来。
结果展队长完全不吃这一套啊,他进了办公室,见张龙跟自己打手势,就道:“没事我就挂了,晚上再联系吧,我工作了啊。”
然后啪,挂断了。
白玉堂握着电话的手僵硬了半分钟,才慢慢将手机移开自己的脑袋,然后猛然起身,将手机砸进了沙发里。
这时候秘书刚好敲门进来,手里抱着一堆文件,刚好就看见这么“丧心病狂”地一幕,又默默地倒着走了出去。
——开玩笑,谁敢在白少爷黑化的时候打扰他啊,嫌命不够长了么?
第61章 再见(四)
结果当天晚上因为展队长临时有事,约会取消,可某人还是不请自来了。
展昭对于凌晨一点出现在自己家门口的白玉堂一点都不意外,事实上因为这个男人有时候任性的和孩子没两样,他打定主意要做的事,十头牛也拉不回来。
所以看到白玉堂提着两盒看起来用很高档的盒子装着的夜宵,还带了四灌啤酒时,除了无奈也没别的情绪了。
“就不能改天吗?凌晨一点吃东西对身体没什么好处。”展昭关门,看着白玉堂踢飞了鞋子,踩着拖鞋啪嗒啪嗒进了屋。
随即响起的是白玉堂的惊呼,“你家里遭贼了吗展大人?这是什么?”
满客厅满沙发都是资料,连让人落脚的地方都没了。
白玉堂将外套扔在沙发背上,挽起袖子将夜宵拿去厨房,准备换装两个大碗出来,再放进微波炉热一下。
“你在看什么?新案子?”
展昭搔了搔头,他回家的时候已经是十一点半了,匆匆泡了碗方便面就当打发了肚子,这会儿还正经有点饿了。
“没什么……”他弯腰挨着将洒了满地的资料捡起来,叠到一起后放进了电视墙边的小书架上,“只是……查点东西,局里要用的。”
白玉堂其实也只是随口一问,闻言从厨房里探出脑袋来,上下打量他一眼,“乖,去把啤酒开了,你喜欢就着罐头喝还是拿杯子装装样子——啊,还是我们把灯关了,点两根蜡烛,装一下情调?我看你冰箱里还有什么能吃的……”
展昭失笑,一边去拿杯子又往沙发上一坐,“相信我,里头除了没过期的牛奶和鸡蛋没其他的了。”
“还有大葱和……噢……真是谢谢你了展大人,你把生姜放冰箱里做什么?而且它居然还发芽了。”
“我猜是因为我没插冰箱的插头。”展昭将两个杯子满上,听着白玉堂大呼小叫的觉得有趣,嘴角勾起笑意,走到厨房门口抱着手臂看他,“你能小点声么?这墙不怎么隔音,现在已经……1点20分了。”
“也不知道是谁害我没吃成晚饭。”白玉堂依言降低了声音,将热好的夜宵端出来,又让展昭抽两双筷子。
两人肩膀擦着肩膀蹭过——这厨房实在不怎么大。
展昭动了动鼻子,“好香,是什么?”
“猪骨汤,正宗的。”玉堂得意地扬了扬下巴,“可不是什么街边摊的东西,A市最好的澳门餐厅里的特餐。”
“……有什么不一样?猪是从澳洲运来的?”展昭坐下,纳闷地看着对面男人,“什么时候连猪都有国籍歧视了?”
白玉堂:“……总之你先尝尝看味道怎么样。”
展昭耸肩,举起筷子尝了一点。肉质软嫩香滑,真要说起来其实和白天吃的没什么太大区别,不过它这里没有蘸料,味道都是在汤里调好的,特别鲜香。
雪白的汤带着一股子挥之不去的香浓感,好吃的连舌头都要化进去了。芸豆,海带……恩,果然还是有一点不一样的,居然配了虾。
玉堂又从盒子里拿出另外一份打包的外食,“我另外配的,喏。”
就见盒子打开,里头是摆得整整齐齐的生蚝,小米辣和细葱摆在上头,另一个小盒子里放着蘸料。
“也是特餐,下酒最好不过。”
展昭看看手里的,又看看盒子。想了半天将筷子放了下来。
他端起杯子喝了一口啤酒,猪骨汤的热汤瞬间被冷啤给降了温,嘴里的香浓加上了酒的苦涩,变得有点怪异。
就好像这一瞬间的气氛。
“玉堂。”展昭道:“只是一顿夜宵,其实不需要这么……这么隆重。”
白玉堂自顾自地吃了一个生蚝,咂了咂嘴,“嗯!味道不错!不来点么?”
“……”展昭皱起眉,“玉堂。”
白玉堂抬眼看他,“怎么,街边摊的小东西就能吃得有滋有味,给你带好的还不稀罕?”
“我不是这个意思,但……这只是一顿夜宵,楼下有烧烤有馄饨,对面也有类似这样的小摊,何必非要……”
“我喜欢。”白玉堂打断他,“我喜欢用我所能做到的,给你最好的,我喜欢。”
展昭心里咯噔一下,居然有些手足无措。
“谢谢……嗯……你一直都对我很好,我很感激。当然白大哥也对我很好,阿姨和叔叔也是,我很……欣慰,我父母能有这么好的朋友,然后他们的儿子们也愿意接纳我,像……像家人一样。”
“只是像家人?”白玉堂往椅子里一靠,灯光下他的表情有些晦涩不清。
他将筷子在碗边敲了敲,有些玩世不恭,又有些自嘲地道:“我知道我这么做有点暧昧,不厌其烦地嘱咐你记得吃饭,不要喝太多咖啡,接送你上下班……老实说我原本就很欣赏你,展昭,A市的人谁不知道你的名字?年纪轻轻就表现出和其他人完全不同的本事,我又欣赏你,又把你当做对手。”
“对手?”展昭一愣,还是第一次听白玉堂这么形容自己。
“我们年龄差不多,我不像你们专案组那些人,比如那个张龙,还有那个赵虎,他们是崇拜你,我欣赏你,但我不崇拜。我不觉得自己哪点比你差,但我也说不出哪点比你强,毕竟我们行业不一样,没法比。”
玉堂转了转手里的筷子,歪了个脑袋,“单说知名度,办事能力,外界评价,我们总是差不多不是吗?所以我欣赏你,这年头年轻人有点抱负的不少,能做成事的却不多,有野心的也不少,但通常都走了歪路。而你不一样,你踏踏实实,你正正经经,你……全身上下看不到一点污点,干净的让人不可思议,偏偏还这么有能耐。”
“有没有人说过你是天才?”
展昭皱眉,“没有。我也不是天才,我是靠自己一步一步……”
“我知道你要说什么,一步一步走到今天,嗯,你说得对。”玉堂笑了笑,“但有的人哪怕走了一辈子也走不到你现在的地位,高松明就是个例子,还有他那傻侄子。可你不能否认高松明也曾努力过,奋斗过,但事实上他什么也不是。”
展昭张了张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