点灯一看,来者竟是那去了复返的中原侠盗——司徒流星。
三人中,只有荆蔚还舒舒服服地躺在床上,他懒懒地扫了司徒流星一眼,并无兴趣地翻过身去,继续睡觉。姬冰雁没有说话,而胡铁花更是抱臂站着,仿佛早就习惯了似的、并不介意。
司徒流星呆愣了半天,颤颤擦着满头冷汗,这才强笑着说道:“在下有急事相告,还请恕这深夜冒闯之罪。”
姬冰雁静静看了他好半晌,而胡铁花则已笑着说道:“有什么急事,坐下来慢慢说吧!”
“呵呵。”闻言,某个闭目假寐、懒得起身的男人轻笑了几声,众人看了他半天,见起并无反映才继续低语起来。司徒流星带来的消息,无非是昨夜里他跟踪杜环,向北寻到那些刺客的聚集之处。当时正巧有人送来箭书,而孙空带了三人当下追了过去。因此留在在帐篷之中的,除了龟兹国的贵胄,只剩了杜环以及另一个面色阴沉的汉人。
姬冰雁瞧了荆蔚一眼,见人并未转过身来,于是淡淡问道:“箭书?”
司徒流星点头说道,“是,只是那信上似乎用的汉字,龟兹贵胄看不太懂就交给了那个面色阴沉的汉人老者。”
胡铁花拍掌笑道:“他莫非念出来了?”
司徒流星苦笑,“对,若非如此我也不会知道上面写的什么。”
姬冰雁从来不会被人带跑话题,他冷冷扫过听得兴奋的胡铁花,沉声说道:“上面写了什么。”
司徒流星挠了挠脸,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信上写着:‘极乐之星已在我手,尔等若想得到此物,且以黄金五千两,明珠五百粒,玉壁五十面,向东北直行五十里,与我交换,尔等意若不诚,此物便重返龟兹王之手矣。’”
信念道一半,就连闭眼听故事的荆蔚也微微睁开眼睛。胡铁花哼哼两声,大声说道:“好家伙!居然两边都想做买卖,看来那极乐之星与这龟兹国……”
“继续。”他话没说完,背对他们的荆蔚却淡淡地开了口。他声音不大,却让三人不由屏住呼吸。
“厄……之后他们闻风大变,刚要去追,方才出去的三人却已回来了。人虽没追到,但龟兹人也决口不提送来的纸条……”司徒流星将帐中详情缓缓道来,若非此时与他们息息相关,这样清晰的逻辑叙述,用来当作酒后助兴的小故事,倒也相当不错。
听到末处,三人已经大致了解了事情的始末。想必无论是石观音还是龟兹叛党,都还不知‘极乐之星’有什么秘密,也正因如此他们才又怕失去、又恐上当,患得患失、犹豫不决。而说道孙空等人离去刺杀,而司徒流星又被陌生之人近到身后之时,荆蔚竟已坐起身来。面对这个皱着眉头一言不发、与传言相差甚远的男人,中原侠盗不免退了半步。
“像你这样的人,耳目历来比常人灵敏,有人站在你的身后、你却丝毫没有察觉?”也不知过了多久,荆蔚淡淡问道。
司徒流星愣了愣,点头答道:“是。”
“而你为救一家孤儿寡妇的性命在洛阳作案,他曾因此而放过你。这个人,只要他放过你一次,此后你纵然犯他,他也绝不伤你毫发?”
司徒流星实在整不明白,眼前之人为何会突然对此有了兴趣,心下不解、却也只能呐呐答应。
胡铁花拊掌笑道:“这人行事虽然怪异,倒不为是条好汉!有机会我定要与他认识认识!”
姬冰雁理都不理他,只是皱眉说道:”这人也是龟兹叛党请来的刺客?”
司徒流星苦笑了一下,道:“正是。”
姬冰雁看了若有所思的荆蔚一眼,不免有些动容,“他到底是谁?”
司徒流星下意识看了看面前的众人,突然垂下脑袋,道:“在下已立了重誓,绝不说出他的名字。如今只能奉告三位,他今夜以前要来行刺……此人的武功本就高不可测,而此次一见更是突飞猛进、一日千里,还请三位必要留意小心!”
沙漠的夜晚本就风凉气冷,而帐篷内的气氛则更是像冻结了一样。盘腿坐在床铺正中的男人安静地看着对面的司徒流星,嘴角微勾、眼里却没有一丝笑意。夜来探访的中原侠盗被他看得浑身发毛,小心翼翼地瞅了瞅面如寒冰的姬冰雁,又看看奇怪莫名的胡铁花,犹豫着向谁求助。
姬冰雁也不知道这人怎么突然闹起了别扭,他叹了口气,无奈说道:“你正事不说,又在想些什么古怪的东西。”
荆蔚笑着摇了摇头没有回答,方才那紧张的气氛仿若错觉,瞬间消失得五音无踪,“你虽立下重誓不能说出他的名字,却不代表我不能去猜。”见司徒流星一愣,盗帅微微偏了偏头,莞尔说出了一个名字,“中原一点红。”
这五个字发音准确、吐字清晰,别说当事人司徒流星了,就连姬冰雁和胡铁花都不免大吃一惊。司徒流星毕竟是在江湖中混迹多年的老手,很快便回过神来,只是那短短一瞬的闪烁、却经落进了盗帅的眼中。
他微微笑着,很体贴地不再追问,并且“和蔼可亲”地看着面前的侠盗,道:“他既然有恩于你,你又为何还要来此通告?”
司徒流星有些受不住地长叹口气,道:“一年前,家兄无意间得了一笔财富,我两本想就此洗手,退隐江湖,谁知竟被当时的丐帮帮主南宫灵知晓了。”
“然后他便洗劫了你们的钱财?”荆蔚笑了笑,“也是,当年南宫灵急需大笔钱财,若为于此,想必是什么都能做出来的。”
司徒流星苦笑道:“这人只将钱财洗劫也就罢了,却还将家兄乱刀分尸……丐帮如日中天,这血海深仇,在下本是无望得报,孰知香帅却以一人之力……”
荆蔚听到这里,突然眉头大皱,道:“你是如何认出我的?”
司徒流星闻言毕恭毕敬地拜倒在在地,道:“在下虽是无名小卒,却自信两眼不盲,真人,还是认得出的。”
荆蔚动也没动,任面前之人拜倒在前,冷冷开口,“那你也应当知道,我虽揭露了南宫灵的罪行,却并未杀他。”
司徒流星颤了一颤,依旧维持着拜倒的姿势谨慎地说道:“在下知道,香帅素来从不杀……”
“我不杀他,并非因我从不杀人。”荆蔚淡淡打断侠盗的话,“而是因为我的私心。”
司徒流星愣愣抬首,凝视着荆蔚的双目忽而坚定无比,他直直看向盗帅,字字铿锵、句句有力,“无论如何,江湖中已无人不知南宫灵的罪行,他不仅脱离丐帮甚至不知隐于何处,但即便他虽没死,想必也已无法东山再起、祸害人间了!香帅虽行之无意,却依旧替我兄弟报了血仇!只今日之事,你与那人均有恩遇在下,在下无能,无以报答,却也只能言到如此,还请三位谅解其内的苦衷!”
说罢,他复又躬身行了一礼,转身疾行而去。
帐内一时寂静无声,三人表情各异,看得全然不是同一个地方。许久,姬冰雁才抬首看向荆蔚,淡淡说道:“你可确定,那人就是中原一点红?”
荆蔚淡淡一笑,“若不是他,又还有能谁让司空流星专程来此,提醒警告?”
胡铁花呆了半天,终于明白其中诡秘,他拍了记桌子,大声说道:“我就说你怎就猜得那么地准,原来你与那刺客早就认识!”
老变态笑笑,何止认识。
“那中原一点红的武功到底多高,按司徒流星的意思,那人的武功绝非在你这臭虫之下!”胡铁花看上去开心得很,他喝了口酒大声说道,“这么多年,能和你拼上一拼的人,我们还真没有机会见到!若与这样的人为敌,就算插不了手,看上一切看也绝对有趣!”
荆蔚扬了扬眉,倒了杯凉茶置于手中,“只可惜,你是不能如愿了。”
胡铁花一愣,脱口问道:“为什么?”
盗帅不紧不慢地饮者手中的凉茶,直到把胡铁花的耐性逼到了极点,才徐徐说道:“因为那人,绝对不会与我为敌。”
47、守株待兔
盗帅不紧不慢地饮着手中的凉茶,直到把胡铁花的耐性挤了个干净,才徐徐说道:“因为那人,绝对不会与我为敌。”
胡铁花一愣,刚要追问,却见五、六捧着高冠吉服的人,躬身走了进来。想必因为龟兹王早已叮嘱,为首的那人毕恭毕敬地向三人行了个礼,这才陪笑着说道:“大典快要筹备好了,还请驸马爷换上吉服。”
荆蔚看看外头的天色,一时无言,对着表情也颇为无奈的姬冰雁笑道,“你见过这么猴急待嫁的姑娘么?”反正他孤陋寡闻,只见过婚前恐惧症。
姬冰雁失笑,摇了摇头。
另一边,即便胡铁花百万个不愿意,最终还是磨磨唧唧地换好了吉服,晃眼敲上去,倒也人模人样了起来。姬冰雁也不管他怎么臭美,拉着荆蔚避到角落,远远地看那新郎官儿闹笑话。
“你真的不去寻他?”见荆蔚一副游刃有余的模样,姬冰雁还是有些意外的。他可不会忘记,在最初听到消息的时候,这人把司徒流星吓成了什么样子。
“为何要寻?去哪里寻?”荆蔚扬眉一笑,不以为意地说道,“我不知道那帐篷里有些什么人、又藏了什么事,与其莽撞行事让他陷入危险,不如侯在这里、待他自己过来。”
姬冰雁无奈地摇摇头,“你有时候太过自信。”也不怕一时失察,先被那人得了手去。
荆蔚满不在乎地耸耸肩,“真是那样又有何妨?”龟兹王的死活与他何干。
“终归是那酒鬼的岳父。”对于这样冷漠的回答,姬冰雁不免失笑,“再说,他若死了,不论你我都是麻烦。”
荆蔚摸了摸下巴,一副很得启发的模样,“这么说来,确实如此。”
姬冰雁抽了抽嘴角,完全没看出他有丁点赞同的模样。再瞧着外头来来往往、正在布置准备的人群,微微皱了皱眉。
对于这个外冷内热、心性别扭的老友,老变态有时很是没有办法,“放心,那人要来也绝不会暗中行事,以龟兹王那性子,必然能闹得人仰马翻、众所皆知。”
姬冰雁见他终于肯说实话,这才淡淡说道:“那若我们过去,却正好赶上收尸呢?”
荆蔚笑道:“不会的。”见人不解,又说,“今日是龟兹王大喜的日子。”
姬冰雁一愣,“莫非龟兹王的女儿结婚,他就不来杀人?”
盗帅点了点头,低低笑道,“那人就是这般奇怪。”
姬冰雁冷笑,“就是怪,所以你才喜欢?”
荆蔚笑容一顿,默默地看了好友一会,转身从行囊里拿出张人皮面具来。
姬冰雁暗暗叹了口气,也不追问,只是看着他手中的人皮面具,心下不免佩服,“昨夜做的?”
荆蔚嘻嘻笑着,丢了过去,道:“这样的日子,总归是要用的。”
姬冰雁摇摇头,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