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旷主任和楚暖暖了。青葱嫂抓过离婚证一看大惊失色道:你傻呀?这会儿怎能和他离婚?他现在既是村主任又是赏心苑的副老总;有权又有钱;不少女人正想往他身上贴哩;你可好;不哭不闹就把自己的位置腾出来了?这不正好让那些女人称了心?
让她们称心吧;谁愿跟他谁跟他;反正我是不跟了。暖暖正待说下去;忽听赏心苑那边传来一阵熟悉的音乐声;她抬头看了一眼日历才记起;今天是赏心苑里表演离别节目的日子。青葱嫂说:我昨天吃晚饭时已通知过住在咱楚地居的游客;今日在赏心苑有楚国的离别表演;谁愿看就去看。跟着又问:你和开田这一离婚;今天谁去演楚王赀?开田想必不会有心情演了。说着向窗口走过去;片刻后忽然惊叫了一声:他倒是想得开!暖暖闻声向窗外瞥了一眼;果然看见开田又穿戴着楚王赀的衣饰在众人的簇拥下兴冲冲地走着。旷开田;好好当你的楚王;争取再多找几个女人……
吃过午饭;暖暖拉着丹根向娘家走去;她决定把离婚的事给爹娘和奶奶说一声。她知道这件事是不可能瞒下去的;与其让老人们从别人嘴里听说;还不如自己告诉他们。刚好;爹娘、奶奶和妹妹都在家里;看见她和丹根回来都很高兴。娘正坐在门口做着针线活;这时停了针线拉住暖暖的手问:忙吗?你的脸色咋有些不太好?累的?听到这温暖的问话;暖暖的眼圈一热;差点要流出泪来;她急忙使劲把眼泪又憋了回去。这两天楚地居住的游客多些;忙得没有睡好。她含混地答。还是人家开田有眼光;能干。暖暖爹这时开口道;他修了这楚地居和赏心苑之后;你们坐在家里;也会有人送钱来;我呀;当初愣是没看出他的长处;还不想让他当我的女婿哩;还是暖暖看人准!暖暖的心被爹的这些话揪了一下;我看人准吗?当初要真是不那样决绝地跟开田结婚;那自己今天的日子会是啥样呢?我那时为啥一定要走这条路?为啥?!
姐;没想到姐夫还有表演的天分;妹妹这当儿接口说;他演的楚文王还真有那么个意思;我看过几回;他那步态;那眼神;那脸色;威风凛凛;耀武扬威;傲视众人;惟我独尊;不可一世;像个帝王的样子。
要在以往;听到妹妹这样赞扬开田;她是会高兴和自豪的;可这会儿;她的心里只能更苦更难受。
你爹我在楚王庄;这些年一直是当老鳖一;总让人看不起;现在有了开田这个当主任的女婿;才算扬眉吐气了;爹这辈子虽没儿子;可有了这个女婿——
奶奶;爹;娘;有件事我想告诉你们。暖暖急忙拦住爹的话头;她怕爹会说出更多赞扬开田的话;那样她就会更尴尬;更不好开口。
啥事?说呗。是要我替你们照看丹根?暖暖娘转身把外孙揽到怀里亲了一下:又长高了;想外婆吗?你爷爷奶奶他们身子骨还好吧?你爹——
我说出来你们可不要着急。暖暖先做了点铺垫。
说吧;你这孩子;咋会吞吞吐吐的?奶奶扬起手中的拐杖;敲了敲暖暖的小腿肚。还是个经理哩;瞧这个说话的别扭样子;和过去大户人家的丫头似的!
我和开田离婚了。
啥?!爹、娘和妹妹几乎同时叫了一句;只有奶奶没叫;奶奶满头的白发哆嗦了一下;只是瞪住她;按在膝盖上的手在发颤。你胡说个啥?娃子都有了;还要离婚?娘惊得脸都白了。
是他要离的?爹咬着牙问。是因为他当了主任?有了钱?
不是;是我要离的。暖暖低了头说。
你疯了?你一个女子有了娃子;你还敢提出离婚?你以为离婚荣耀呀?!咱楚家多少代哪出过离婚的人?爹吼了起来。
我觉得没法过了;就干脆——
啥叫没法过了?你离了婚就有法过了?你离婚不嫌丢人?咱楚王庄有几个女人敢自己提出离婚了?爹是气极了;手使劲地拍着旁边的一把椅子。
让暖暖说说缘由。奶奶这时顿了顿拐杖;打断了爹的训斥。
暖暖的脸红了;低了头嗫嚅着:他有别的女人……
奶奶咳了一声;奶奶说:我估摸着就是这回事;他娃子当了主任;是咱们楚王庄的王了;他娃子有了钱;是咱们楚王庄的首富了;他娃子不用下地干活;是咱楚王庄的大闲人了;自然就要玩这个了;猜得着的;只是没想到这样快!
你是听说还是——娘的脸也红了;她没好意思问得更直白;这种事当妈的也真是不好问出口。
是亲眼看见……暖暖低下了头去。
你应该忍哪!奶奶叹了口气;过去的那些皇帝们不都是有很多女人;你让赏心苑排的那个离别戏;里边的楚王身后;不是跟着一大群女人?那他的王后不是都忍了?王后难道心里就乐意?
可我不想忍!也忍不下去!
你们这一离婚;让我在楚王庄还咋有脸见人?爹还在发怒。
离婚没有啥丢人的。暖暖顶了一句。
放屁!楚长顺猛地站起身吼道:你不丢人我丢人!离婚难道脸上还有光了?滚!快给我滚!他指了一下院门。丹根这时被吓得哇一声哭起来。暖暖明白一时半刻要让老人们接受这件事不容易;就起身含了泪拉着丹根朝院门走去……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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暖暖不事声张地和开田离婚不仅她的爹娘不理解;楚王庄的人也都很意外和吃惊。几乎所有的人都认为暖暖这是在犯傻。麻老四知道后找到暖暖很庄重地说:妹子;麻哥我受过你的恩;你当初让我当导游;让我迈过了穷坎;腰里也揣上了些钱;在这个当口我自然站在你的立场说话;快想办法和开田复婚吧;他现在是要权有权;要钱有钱;你只要不离婚;你在楚王庄的位置和外国人相比;那是总统夫人;和咱中国古时候比;那就是皇后!暖暖听罢努力一笑;说:四哥;暖暖谢谢你的关心;人各有志;暖暖不想当啥子皇后;只想过一份平常日子……
暖暖和开田的离婚像他们当初的结婚一样;在挺长的日子里一直是村里人议论的话题;不过随着时间的延续;还是渐渐远离了人们的嘴唇。
一个离了婚的单身女人(2)
暖暖的生活再次归于平静。她现在就住在楚地居里;每天要做的事情就是安排在楚地居食宿的游客们出游。为了把住宿环境搞好;她领着青葱嫂和雇来的其他几个服务员;在空余时间;对楚地居门前一个过去装土肥的大坑进行了开挖;然后借来一部抽水机从丹湖抽了水放进去;弄成了一个水塘;之后又在水塘里栽了荷花;在塘岸四周放些小凳和小桌;供外出游览了一天的游人们在晚饭后坐在那儿小憩。
楚地居和开田家只是前后院;可暖暖一次也没有再进旷家院子;她知道旷家院里的一切都会勾起她的回忆;她怕她看见那院里的东西会伤心。丹根虽然从大人们的嘴里已经知道娘和爹离了婚;可他并不能理解离婚的意义;照样像过去那样向他爷爷奶奶那里跑;暖暖并不拦他;每一次看见他手里拿着奶奶给他的吃食从旷家院里跑出来;暖暖都会轻轻地叹口气。有一个中午;开田娘包了饺子;先让丹根吃过;又亲自来喊暖暖过去吃;暖暖不去;老人就端一碗径送了过来。暖暖没法;只好接过来坐那儿吃。开田娘这时说:丹根他妈;你在俺们老两口眼里;还是俺们的儿媳。暖暖一听这话;泪水顿时就下来了。
自从离婚后;暖暖没有再和开田见面;所有可能见面的机会都被暖暖回避了。她只是远远地看见他在召开村民大会;在挥舞着胳臂讲话;看见他骑着摩托去乡上开会;嘴上叼着香烟一副悠然自得的样子;看见他在赏心苑门前和薛传薪聊天;两个人笑得前仰后合;看见他穿了楚王赀的衣服;在一本正经地表演楚时的离别情景。听青葱嫂说;开田最近又和一个刚嫁来楚王庄的新媳妇打得火热;暖暖听罢笑笑:这事和自己已经没有关系了;让他们热吧。
有天中午;暖暖去梅家药铺为丹根拿感冒药;在药铺门口;正巧碰上了拄着拐杖由里向外走的詹石磴;暖暖当时本能地一闪身子;她可不想同他搭话。没想到詹石瞪看见她倒停下了步子;眯了眼带着讪笑喘息着叫:那不是旷主任的老婆吗?呦;越来越漂亮了!暖暖装没听见;不理他;继续朝药铺里走。不料那詹石磴并没罢休;而是望着暖暖的背影冷笑道:贱货;一心想当主任的老婆;可你有那福分吗?被蹬了吧?这下子心里美了?!你他娘的就守寡吧;看着别人跟主任睡;早点气死吧!暖暖被这些话激得满腔是火;她本想冲过去骂他一通;可想想那会惹来很多看热闹的人;就咬牙忍下了。药铺里的梅老大夫自然听明白了詹石磴那是在骂谁;也看出了暖暖眼中的怒色;于是就低了声对暖暖说:犯不着跟一个病人生气;他已经有轻度中风症状了;腿脚都已不太灵便;我担心他的病还会再恶化下去;多原谅他吧。暖暖没有说话;只是把一口气缓缓吐了出来;在心里叫:詹石磴;我不跟你吵;上天会看清你做的事的。梅老大夫这时边给暖暖拿药边又说:人哪;犯不着为一点权呀利呀的事就生气记仇的;能活多长时间?到最后还不都是躺进土里;说不定几十年几百年后;两个人的坟被风刮雨淋的一平;后人们再犁地种庄稼;会把两人的骨灰都掺搅在一处;谁还去给你分清楚?暖暖再舒一口气;笑了;说:老伯讲得对……
那天往家走时;暖暖觉出心里的气是已经消了。她希望自己能心境平静地过日子;总是气鼓鼓地;保不准哪天就会落下病;不防就在当天晚饭后;就又出了一件令她着恼生气的事。
那天晚饭后;暖暖在楚地居门前和一个游客说话;忽见萝萝在她娘的搀扶下由码头那边走过来;自然就想起萝萝出的那事;忙迎过去低了声问:事情办好了?萝萝娘叹口气微声说:办是办了;可萝萝这是去鬼门关走了一趟;差点就回不来了;你看看她瘦的那个样子。暖暖借着微弱的天光看了看萝萝;小姑娘果然是面色发青身形瘦了一圈;倚在她娘的身上;分明是随时会倒下去的样子。暖暖的心一疼;说道:咋就成了这个样子?萝萝娘幽幽地说:是托一个熟人找的郎中;那人其实并没本领;结果造成萝萝出血太多;差一点就没命了;唉;这都是赏心苑造的孽啊……暖暖听着;免不了又想起薛传薪领来的那几个按摩女;一切都是从她们身上开的头;想着想着;心里的火便又呼呼烧了起来。送走那母女后;暖暖当即就朝赏心苑走去。进了赏心苑大门;径去推开了薛传薪的办公室。薛传薪正在看电视;见暖暖一脸怒容地站在门外;忙笑着让道:嗨呀;暖暖;你可是稀客;快请进哪。暖暖进屋的头一句话就是:你们差点就要害死人了;知道不?!这是从何说起?薛传薪的笑容一下子没了。暖暖于是便把萝萝的事说了一遍。薛传薪听罢脸上现了一丝嘲讽道:暖暖;你可不能把这些破事都往赏心苑头上安;第一;我们不承认她来赏心苑给游客按摩过;第二;我们不承认她是在赏心苑怀的孕!你应该知道;能让那姑娘怀孕的地方可是多了;不能把这些事都往赏心苑头上堆。
这事还能是假的?要不;咱们去找证人?暖暖的两眼瞪圆了。
找啥证人?薛传薪呵呵笑了;你说;你想叫我们怎么做吧?
禁止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像当初那样做旅游生意。
你呀;死心眼!赏心苑目前的经营效益挺好;很赚钱;随便乱改赚钱少了咋办?薛传薪笑着拿起电话;拨了一串号码;然后对着话筒说了一句:你过来一下。
暖暖以为他是在叫他的手下;要交待禁止〃按摩〃的事;没料到不久之后推门进来的竟会是旷开田。暖暖的脸立时就不好看了。开田显然没想到暖暖会站在薛传薪的屋里;也是一愣。
不用我来为二位作介绍了吧?薛传薪依旧笑着:旷主任;暖暖说有个叫萝萝的姑娘在咱们赏心苑出了点事;希望我们在经营上做些改变。
出了啥事?开田这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