守门官薛战则不在此列。
大隐隐于朝,小隐隐于市。
对于暗夜这样的组织,别人如果发现他们生活在衣食富足,豪华奢侈的环境下,绝对都会大吃一惊。
对于任何人来讲,突然发现一个从来不现踪迹的隐形人,原来就生活在自己的身边,甚至和自己就是左邻右居的话,都会难免大吃一惊。毕竟猜测和现实是截然不同的两回事。
叶青自泳池的最深处潜上来窜出了水面。疯狂地呼吸着四分多钟没有品尝到的新鲜空气,这让她的表现近乎于贪婪。
借手扶把杆的力量叶青坐到泳池边;凝视着不远处的戴雨梅,她正在进行着她的第二十二圈蛙泳。
游泳是雨梅的弱项,因为她过往有着被淹险些致死的经历。这次休整,祝玛特嘱咐二人各对自己的弱项进行强化训练,故每天二人都进行两次极限训练,以弥补自己的不足。
伸手摘下泳帽,一头乌黑的湿露露地披肩长发滑落下来。清凉的水珠自她的光滑如缎的肌肤滚落,再滴落至大腿处的美妙感觉,让叶青感觉到没来由的开心。
手拄着池边,她笑吟吟地望着身着粉色泳衣终支持不住的戴雨梅朝她这里游来。
“4400米,雨梅比半月前多游出800米,已经进步好大一块了”;叶青一边在心里计算着,一边站了起来。
筋疲力尽的戴雨梅手脚并用,姿势极为不雅地爬上池边,勉力来到叶青的身边便如一摊烂泥般,仰面躺倒在泳池地面的防滑吸水地毯上,极度的疲累让她有点眩晕。
一张俏脸在她的眼前显现,这在周围环境都已经开始旋转着的雨梅眼里简直是一个天使凭空出现。
她喃喃地有气无力地说道:“我的心肝青青,快来救我啊,你现在就是我的天使,快来赐与我点力量吧”。
没好气的叶青,直起腰来。看着这个和她一起生活了近十年的姐妹不由得露出甜甜的微笑。
雨梅在叶青的眼里,是一个脾气倔强且极其泼辣的女孩。不喜欢拐弯抹脚,遇事宁折不弯的倔强让她曾吃了不少苦头。
在相依为命的这么多年里,两人一起经历过多少生死关头,大多时雨梅都会挡在她的面前,冲锋陷阵替她遮风挡雨。两人的姐妹深情是经历过无数生与死考验的。
与雨梅截然相反,叶青显露的气质却是平和与清灵,似出手之芙蓉,似山谷之幽兰,更似皎月下盛开的百合。连三人中唯一的男性祝玛都常说,不论谁亲眼见到过叶青,任凭他猜上一千次,也绝猜不到她居然会是个杀手。
然而世事就是这么奇妙,叶青她不但是杀手,而且是与雨梅及老大祝玛三人被暗夜称之为“青梅竹马”的王牌杀手。正常情况下,只有难度较高的任务才由他们来完成。
当冲洗过热水澡后,感觉一身轻松的叶青和戴雪梅换好衣裳,由泳池欲穿过客厅上楼回卧房休息时,客厅沙发上端坐着观看报纸的男子让二人心不由得一沉,脸上漾溢着的笑容悄然冻结。
此人正是负责联络的三人之中的头目,祝玛。
报纸放下,一个身着一身蓝灰竖格条纹的中等身材的年轻男子露出身形。
他梳着剪得很整齐但不是很长的寸发,头发硬挺挺朝右斜挺,浓黑的眉下面漆黑的双眸,与如同刀削般的笔直鼻梁相衬,再配以极为协调的粗犷身躯,展现出如同猎豹般迅猛爆发力量和彪悍。
淡淡一笑,祝玛站起身来,将双手插兜,他精冷的目光里射出几丝温柔:“两位老妹,休息得怎么样了?”
叶青与戴雨梅都没有刻意掩饰脸上的失望。携手一起来到祝玛对面坐下,隔着茶几,四只眼睛紧紧地盯着他。
无奈的苦笑了一下,并不多说费话的祝玛将两张纸拿在手里轻道:“新的目标在大陆,共有四人。为首的这个人不能除去,交由雇主亲自解决,所以我们只有三个目标。”
顿了一顿,祝玛交待道:“他们的住宅是位于龙潭市的磐雅风居。据说对手很厉害,具体的行动由你们来决定,期限是一个月”。
话毕他将两张资料纸张轻放在茶几上,轻推到叶青二人面前。
如同泄了气的皮球,戴雨梅无奈地看了一眼面无表情的叶青,长叹了口气:“厉害?我们的目标哪些不厉害?那又怎么样?”
语气里带着淡淡的倦懒,她拾起两张纸片扫了一眼,喃喃自语:“磐雅风居,嗯,这个名字倒是很雅致;只可惜啊,他们惨喽!”
靠回沙发,详看着资料内容的戴雨梅,片刻后语气里有了少许异样:“哦噢,青青,居然是四个帅哥,而且还有非常非常棒的帅哥!”
戴雨梅的语气里居然掺杂着些许兴奋,她将资料内的照片举到仍是面无表情的叶青面前,见她仍是无动于衷,不禁索然无味。怅然长叹一声,将资料一把扔在沙发上,她伸手拽起呆坐着的叶青朝卧室走去。
戴雨梅太了解叶青了,那就像是了解自己那么简单。杀人,对叶青来讲,是抛不开抹不去的血污,是睡梦里最血腥、最恐怖的恶魔。同样的话用于她自己当然也是一般无二。
试问芳龄少女有谁愿意双手沾满血腥,但现实就是这样残酷,正常人的生活,对于她们隐匿于尘世之外的人来讲是遥不可及的梦。
偌大的金碧辉煌的客厅只余祝玛静静地坐在那里,心里沉甸甸的。他明白两姐妹的感受,感觉到二人心里那份对每次行动的深痛恶绝,却无能为力。
一直以来,他都认为杀手这行不应是女人做的工作,虽然两姐妹的天份连他也要惊叹不已,其有如天马行空的出手方式令他多次大开眼界,但他仍不希望看到她们长此以往下去。
就他而言,来通知新的任务,从来就没有过好心境。
十年磨一剑。
两人就像是他的亲妹妹,三十岁的祝玛有十年的光景陪她们一起渡过,这其中饱含着多少辛酸的血泪啊。
“女人的手应握的是绽放的鲜花,而不应是黑黝黝的枪柄”;他想道。
再叹一声,祝玛站起身朝外走去。茶几上散落着的海凌等人的照片,让他不屑一顿,如同世上这些人没有存在过一样。
叶青回到卧房,无力地倒在床上。一个个新的目标,新的任务就像是永无止境的恶梦,缠绕着她的灵魂。
儿时的一幕幕重现眼前:
当时她七岁,有着幸福的家庭。严父慈母相亲相爱,三口之家天伦之乐,是街坊邻居极为羡慕的家庭。
然而一切在某一天全部破碎的干干净净。
那天是她生日,当时他和爸爸正在家中准备欢庆生日的菜肴。而她的妈妈则去购买送给她的生日蛋糕。
由于她家僻处郊区,在回家的路上,三名流氓拦截住她的妈妈;在挑逗未果,反被训斥后,三人尾随着她的妈妈回了家。
进屋未来得及关门的刹那,三人闯进家里,之后发生的每一幕在七岁的叶青的记忆里都是挥之不去的噩梦。
妈妈惨被轮奸,爸爸在胸腹被捅了七八刀的情况下,仍然狂喊着她妈妈的名字。那一刻躲在餐桌下偷吃着糕点的她吓得尿了裤子,却只能紧紧咬住自己的胳膊不敢发出一点声音。
行凶后的歹徒扬长而去了,自餐桌底爬出来的她无助地呼喊着爸爸妈妈,却没有一个能够回应一声;而她的左臂一个被咬得血肉模糊的椭圆形牙印,却深深地印在那里,至今她手臂上还有那个疤。
轻抚手臂上的疤痕,叶青眼角的泪水再也抑制不住。
正是因为这个血海深仇,当时变得自封自闭的她在四年后出走,离开了孤儿院四处飘流,后幸被一名独眼的老者收留,才不致于饿死街头,而这名老者便是暗夜的守门官,有着阎王锁之称的薛战。
之后的十年,一心苦练杀人技巧,从自闭的困境走出来欲报血海深仇的叶青,与戴雪梅一同在一众好手中脱颖而出。
三年前,她将当年的三个匪徒于监狱中逐一用机枪扫成马蜂窝后了却了仇怨的她却迷失了自己,丧失了自由。
三年了,三年!这三年中死在她手中的人多达三十七人,每一个或是豪强,或是霸主,都是极难对付的江湖人物,但她和雪梅及祝玛的三人组合,却连一次负伤的经历都没有过。
正是如此,“青梅竹马”才成了暗夜的金字招牌,成为暗夜三大金牌之一。
连接两个卧室的里间门轻轻地被推开,与叶青有着相似经历的戴雪梅无声地走了进来。依稀地脸上泪痕显露出她此时和叶青一样的心境。
两姐妹在床边相拥在一起,再用双手轻柔地为对方擦拭着泪水,彼此深情地凝望着对方的双眸。
似温柔的春风吹过麦田,似闪耀的冷月照映山岗。两姐妹的深深情谊在彼此的心田激荡,有如寒冬的一缕阳光照在心灵的至深处,暖洋洋的有些烫。
第四十一章 无心要诀
清晨,海凌自深沉的睡眠中突然醒来,没来由的有些心惊肉跳。这几天来一直如此,让他有点坐立不安。这是极反常的情况,对海凌来讲,只有处于极危险的境地才会如此。
百思不得其解的他先后给身旁亲近的人打电话问候一声,包括一些生意上有关联的客户,但每个人的回馈的消息都平安无事。
磐雅风居的大小事情都已经告以段落,几天来静静地在家安享平和的海凌静极思动,决定独自一人外出透透气。
自保安室和安通交待了两句,他步行出了磐雅风居。
沿磐雅风居西行,陡峭的龙潭山峭壁高耸。穿过一排松树林,踏上一条鹅卵石铺就的小路,再拐入登山的小径,海凌沿此直登龙潭山。
天有些阴沉,龙潭山峭壁岩坡随处可见多日来一直未融化的冬雪。到达龙潭山风景秀美的盘山道,以其连续起伏不平的坡道著称的波浪沟时,悠闲自在的海凌临崖凭栏下望,偌大的磐雅风居只有巴掌大小。
波浪沟盘山道的休闲区是这里唯一的一段直路。主干道有名的天街仍是人来人往,车水马龙的热闹情景,但大多是这里的商贩在做着新的一天生意上的准备。
往左右瞧去,较远的地方全陷进白蒙蒙的飘云中。临风独处,心里一片空灵的海凌心头蓦地浮起一个人光秃秃的脑袋,须发皆白慈眉善目的影像。心动之间,他穿过天街继续朝主峰上走去。
这时点点雪花,徐徐飘降,填满整个天空,刹那间将先前的世界转化到另一天地。每点雪花都飘移不定,纷乱飞舞,使龙潭山更增添几分迷离。
海凌漫不经心地走了二十多分钟的路程,终接近山顶。山风一改山下时的轻柔,变得凛冽刺骨,夹带着雪花呼啸扑面而来。
海凌的心境一如刚才般空灵无动。仰头望去,不远高处直插云端的宏伟万千的龙潭寺,殿堂的精奇雄伟结构凭空在纷舞的雪花中显现。
海凌仍是踱步继行,转过弯踏上一条由青石铺就的路面,由这里可以直达龙潭寺寺院的大门处。
再往前行,进入寺院前的白石广场,可见不少清晨便来上香的虔诚香客,于雪花的清净世界里焚香祈福祷告。
白石广场西侧白石台上,一座大佛结伽跌坐在双重莲瓣的八角形须弥座上,修眉上扬,宝相庄严的微微俯视,似能对众生之苦洞察无遗。
金身塑像披着通肩大衣,手作施无畏印,嘴角挂看一丝含蓄的微笑。左右两边四大天王、力士的泥像,不但造型各异,其气度姿态动作,至乎体形大小都呈现错落有数、多姿多采的景貌,变化间又隐含某种和谐托衬的统一。其威严及气势就是再张狂的人也不由得收敛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