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错落有数、多姿多采的景貌,变化间又隐含某种和谐托衬的统一。其威严及气势就是再张狂的人也不由得收敛锋芒转而肃然起敬。
虽然曾在此居住很长一段时间,这里也并未有太多变化,海凌仍是仔细观景观佛,仿佛自己又回到很久远的童年时代。
忽有所觉,海凌偏头望去。却见卓立於殿正门石阶上,一个身着灰色僧袍,外披上深棕色的袈裟;身形挺拔,脸形圆和,额头高广平阔,须眉皆白,双目闪耀智慧的光芒,一副悲天悯人慈祥脸相的老僧正合什低喧佛号。
海凌忙急步上前,扑通跪倒在地,不顾地上的污雪泥泞,重重地叩了三个响头。
这老僧正是海凌的启蒙恩师,龙潭寺的主持----松渡大师。
松渡大师将海凌搀起,极其欢欣的笑容布满慈祥的面容,他呵呵笑道:“小凌,快起来吧”。
一边替海凌打扫着身上的污迹,松渡大师一边与海凌手牵手朝殿后走去。
松渡大师边走边细端详海凌道:“我坐禅三日有余。刚才忽生尘念,便出来一行,不曾想竟然看见了你。看到你的修为超出我意料之外,感觉很开心呵”。
说完,大师脸上的皱纹舒展开来,蕴满了笑意。
海凌心里涌出无边的敬意,见到这个对自己有着海洋般恩情的至亲恩师,有种想扑入大师怀中痛哭一场的冲动,一时之间无法言语。
两滴晶莹的泪珠自海凌饱含师恩深情的眼眶中浮现,他赶忙收拾心情轻轻拭去。
松渡大师引领着海凌在自己的禅房坐下。禅房里不算宽敞,只一椅一桌一铺团,简捷明了,一目了然。
心情渐平和的海凌坐在椅上,望着恩师,却不敢将多日来的苦闷,一倾而诉。
但听松渡大师却缓缓打破沉闷道:“凌儿;生者百岁,相去几何,欢乐苦短,忧愁实多!若人求佛,是人失佛;若人求道,是人失道。不取你精通经论,不取你王侯将相,不取你辩若悬河,不取你聪明智慧,唯要你真正本如。要眠则眠,要坐即坐;热即取凉,寒即向火”。
海凌心神剧震,想起近日来的遭遇,暗忖自己最近是否太过于执着了呢?
抬头望向恩师似洞察一切天机的双眸,他再也抑制不住自己的情感,再次扑通跪倒在恩师面前,失声痛哭起来。
松渡大师长叹一声,轻抚海凌的头淡淡地道:“你本无欲无求,与佛有缘,却混迹于尘世之中,恩怨难以了断,不能自拔。但与佛有缘,却并不一定要以身侍佛,只要佛在心中,那么万物皆佛”。
将海凌轻拉至自己的身边,这悲天悯人的大师缓缓再道:“一切有为法,如梦幻泡影,如露亦如电,应作如是观。我年将百岁,只有你一个徒儿,今天就借此机会再传你一口诀,要用心记牢,它对你今后有着莫大的好处”。
松渡大师和身站起,轻踱步至桌边,缓慢轻吟:“佛即心兮心即佛,心佛从来皆要物。若知无物又无心,便是真如法身佛。法身佛,没模样,一颗圆光涵万象。无体之体即真体,无相之相即实相。非色非空非不空,不来不向不回向。无异无同无有无,难舍难取难听望。内外灵光到处同,一佛国在一沙中。一粒沙含大千界,一个身心万法同。知之须会无心诀,不染不滞为净业。善恶千般无所为,便是南无释迦叶。”
念毕,松渡大师慈祥的脸上泛起笑容,似镀上一层佛光,回到铺团前安然就坐,对仍呆跪在地上用心记忆,脸上尤挂着泪珠的海凌说道:“这首无心诀,旨在炼心,炼意,炼神。凌儿,凭你的悟性应能有所帮助。今日之会,或会成就他日之果,因缘际会,一切怎能评说?”
爱怜地再轻抚海凌的头发,松渡大师却闭合双目,面带微笑,居然静心进入禅定之中去了。
海凌收拾心情,轻拭泪痕,跪在地上轻嗑三个头,缓慢站起轻手轻脚地步出门外。
回身将门推掩上,感觉一种浓郁得化不开的深深眷恋被他关在了门内。虽然师父的话充满无边的深意,似懂非懂的他却仔细用心将每句话记牢。
灰朦朦的天空仍在飘散零落的雪花,沿殿后的小路回返。海凌在顺山路返家的崎岖山路上,终回复了空灵的心境,似又由漂渺的仙界重回了凡间。默诵着恩师传授的无心诀,他信步朝山下走去。
离磐雅风居门口还有老远,海凌便发现一辆警车停靠在门前。信步迈进保安室,海凌在保安室内的沙发上看到了正和安通说话打唠的乌杰。
打个招呼,海凌直接邀请乌杰去他的书房。两人并肩齐步而行,乌杰回头望了望目送他们的安通,回头道:“我有点担心你势单力孤呵。刚接到消息,云龙在缅甸招兵买马,特训了一批死士,准备用来对付你。具体的时间虽然没有确定,但却随时会来,应该早做防范。据我的线人打探,云龙还有神秘的杀手锏专门对付你,你要特别地小心啊!”
说罢,忧心重重的他,长叹了口气。
海凌拥上这个曾共同历经生死的知心好友臂膀,轻拍了两下,安慰道:“不必担心。虽然敌暗我明,但我们毕竟占据天时地利人和。防不胜防的伎俩虽然很有效地打击我们的信心,但我们也是有所准备。如果该当有此一劫,躲不掉的,所以我们必须为自己的生命去拼去搏”。
不知想到了什么,海凌突然顿了顿,长叹一声淡淡地道:“只是我真的不愿看到龙潭市这几年好不容易发展起来的繁荣遭到破坏”。
两人步入磐雅风居正楼,直接奔向海凌的书房。书房里的布置只有最信任的人才能进入,乌杰则正在此列。
乌杰扫眼观看有日子没来的磐雅风居禁地,不禁有些惊奇:“好久没来,居然变化成这样子了?阿凌,你是真了得啊!”
这里面的资料都是海凌多方查找整理而成,故条理分明井而有序。从电脑屏幕上发现显示的龙潭市地图,竟然连不知名的纵横小径都有涉及,乌杰感慨万千。
“阿凌你绝对是个天才,如果为政府所用,应是个重点保护的宝贝。就拿这地图来说吧,就是110报警台的电子地图,恐怕都没有你的这么详细”。
乌杰想及自己的十多年的拼搏,混到如今这个情报处的处长,多年无人倾诉的苦闷尽情抛洒。对于海凌,乌杰像对生死之交于云波一样充满着绝对的信任。
“哎,可惜官场如战场!纵然你浑身是宝,满腔热血,有时也是英雄无用武之地。恐怕这就是所谓英雄的悲哀!”。
乌杰长叹一声,语气充满了无奈。
海凌淡淡地表白道:“没有被官场的圈子套上,我不知有多幸福。要知,人活一世,难能可贵的是放手而为自由自在。我倒是很替你不值。每天操心受累不说,还时刻提防自己的位置不保。佛语云——虚无存天地,自在自菩提。把一切放开是需要……”。
海凌用手指了指脑袋停顿了一下接着道:“智慧的。你至少现在还放不开。”
苦笑,乌杰只能苦笑。
他仰靠在椅背上,感慨说道:“放开?有几人可以像你那样抛得下放得开?我确实是做不到的。十年来,我付出的少吗?比起那些自鸣清高,高高在上的人,我至少知道自己在做什么。总比那些每天只琢磨吃喝玩乐,争权夺势使阴谋鬼计算计别人的人强百倍。如果高层都是那样的人,试想想,这个社会会是什么样子。我最少知道,为自己,也为那些老百姓们做一些有益的事啊!”。
沉默半晌,海凌设身处地思忖片刻点头同意:“你是对的,是我想得肤浅了一些。”
乌杰再苦笑摇头:“正如你所说的,放开是需要智慧的。阿凌,虽然你拥有智慧的头脑和敏捷的身手,但我却决不愿看到你为生死奔波,沉溺在这无边的苦海当中。但能有什么办法解脱出来呢?希望这件事了解后,你可以释放出自己,毕竟,回首处是解脱门啊”。
送走乌杰,海凌一直想着乌杰最后意味深长的那句话。
是啊,回首处是解脱门。可是他能做到吗?
第四十二章 哭笑不得
趴在床边无聊地看着输液管一滴一滴往下掉;海风感觉眼皮像是挂了铅锭似的。看了看还有一小半才输完的输液瓶,他恨不得马上把它们灌入周杰的身体。
长叹一声看了看熟睡的周杰,海风倒不禁有些羡慕起他来。大白天能香香地睡上一觉,对疲乏不堪的他来讲,几天来都是梦想。
偏过头换个姿势,趴在床边的海风望了望着病房的门口,他想像着周杰能够自理后,他应该怎样来消遣放松一下。
“先开车去游车河,再到迪厅狂欢,最后找几个人来打场通宵麻将;最后再睡他昏天黑地……”。
海风美美地想着,口水都快流下来了。
门前,两名护士的人影一闪,其中一个让他记忆犹新的苗条身影滑门而过。
“啊!”的一声,倦意全无的海风立马精神起来。他的一声叫喊把梦中的周杰都惊醒过来,疑惑地睁着朦胧睡眼望向海风。
海风那还顾得其它,一个高蹦起来,三步并作两步窜到门口。将半掩的门推开,站在走廊寻找着那苗条的身影。
只可惜眼前的情景实在让他头大,走廊里居然满是白衣白帽的白衣天使。由于刚换班,正值换岗时间,所有的护士们走的都是同一个方向。
要想从这一大帮着装一模一样的人群里,找出一个不知道名字的人来,可真是难为海风了。
在走廊里一通神找,结果获得不下以百计的白眼后,海风悻悻地回到房间门口。刚想咒骂两句,猛地想起周杰输的液体已然不多,忙进屋查看,所幸刚刚好,恰好滴干净。
忙喊特护拔针,海风顺带扫了一眼墙上的钟表,指针指向9:45分。想到又要在这混上一天,刚刚的兴奋劲又烟消云散。
一曲《上海滩》的旋律奏响,稍提精神,海风掏出裤兜内的手机,居然是海凌打来的,这让海风不由得精神一振。
电话刚听到一半,海风就蹦高乐。原来海凌让安通来接替他,让他回去看家,并且一会来接他。
乐得有点忘乎所以的海风看到周杰直撅嘴,忙快步过去,猛地凑到周杰面前往前一探,突然在周杰的左脸上狠狠地亲了一口,还咂咂有声。
周杰给这小子的恶作剧弄得是哭笑不得,用袖口擦了擦脸,没好气地啐道:“呸呸呸,混蛋阿风!小崽子,肉皮子发紧,等我腿好了,看我怎么收拾你!”。
早躲得远远的海风在门边笑得前仰后合,一边做着鬼脸,一边哼着小调,整蛊作怪地气着周杰。
此料,正在这时门被人推开,正撅着屁股做着摇滚动作的海风本身就掂着脚尖做狂舞状,这下可好,失去平衡后海风一个前趴,正好钻进周杰病床的底下。
一时未明白过来的海风翻身刚欲坐起,不料想却正好撞在床角上,脑袋登时起个大包。
坐在床上的周杰,见了这个情景,一个愣神,旋即吸口长气,乐个倒仰,被海风的糗样逗得在床上捧腹打起滚来。看那架势,亏了腿上有石膏,否则非一个跟头翻到地下去。
灰头土脸的海风咬牙切齿地自床下钻出,冲着周杰威胁道:“不准再笑,再笑我咬死你”。
见不起效果,反倒是周杰乐得险些翻了白眼,他气哼哼地转过身冲向开门撞他的护士,刚要狐假虎威找回点面子,竟见这名护士有点眼熟。
他来到这个身材并不高挑,但却很苗条的年青护士跟前,一副恶狠狠的样子:“刚才是你撞的我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