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贵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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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贵妃- 第18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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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摩挲她的面颊,轻俏地说:
  “你虽然掩上耳朵,我的铃却是自己的,并非盗来!”
  她仍然散漫地伏在他的怀中,然后,她说:
  “总而言之,你狡猾,也很够坏的。”
  “这不能用一个坏字来形容,只是机变而已。从取铃到你打响了铃,我只能如此,否则,多么不如意思?”
  她的怒气已消散,皇帝取了清酒,让怀中的人饮了一口,接着自己也饮一口。
  她徐徐地自皇帝怀中脱出,坐好,以手抿按发鬓。
  皇帝看到,也伸手相助,一面说:
  “不妨事,由此地到含珠殿,不会有外人看到。”
  她停了手,一丝潜在的惆怅自心灵深处泛起,她想到自己和皇帝之间的偷情,内侍、侍女看到的有不少,知道这件事的人也有不少,这多么可羞。她想到市井中人说奸夫淫妇,那话虽然粗俗,但用在皇帝和自己身上,又有什么不可以和不恰当呢?
  这是恍惚间的意念流转,但由于这已不是第一次了,意念上的羞涩感极为薄弱。
  在饮了几杯清酒后,侍女已送入小食,并且报告含珠殿那边已经准备好了。
  杨玉环不知道含珠殿,她问了。
  “这是在御汤泉的东边,温汤自含珠殿一条水道喷入御汤泉,那个喷水口,是玉石雕成的龙,龙口内含珠,汤泉自两边流出——哦,你没有见过,现在先去看看。”
  杨玉环知道骊行宫有好多处汤泉,而称为御汤泉的,理论上归皇帝专用,她自然不会有机会看到,不过,她相信,皇帝宠爱的妃嫔,也可能得入御汤泉的。
  她不大高兴在室内闲谈和亲昵,皇帝提议,便立刻同意。于是,他们缓缓地出了暖室,皇帝可能为了表示自己的身体壮健,他不走内甬道而取苑路。
  十月,虽然不是最冷的日子,但初冬的寒风也很劲,只是,他们都不在意——室内的温暖,也是使他们能抵受风寒的原因。
  有四名内侍在皇帝之前二三十步处,后面,也该有四名内侍相随的,可是,皇帝略不在意,他携着杨玉环的手而行,指点苑路上的陈设,他告知玉环,这条路和含珠殿,都是近十年间兴修的。
  这是一条精致的白石甬道,两边,有石柱、朱栏,栏外,是一列冬青树,稍远处的圃中,有一对驯鹿……
  于是,他们进入了小巧但华丽非常的含珠殿,他们由正面殿门而入的,看不到温泉。
  皇帝引她越过正殿而到后殿,出廊,她看到耸起的屋宇,长窗全开,里面是一个方形的温泉池,池比地面稍低,水从对面的玉龙口中喷泻而出。含珠后殿的屋宇,是凹字形的,中间缺入处,便是汤池殿,她估计,两边的屋宇才是住人的。而三面的屋宇,和温泉室之间的距离,各有两丈以上,但都有廊相通。
  杨玉环估计,汤池有一丈六七长,一丈二三尺阔,成长方形,有梯级下水,水池旁边,有扶手,水池中,有小巧的柱台,也围上栏杆;池的左右,有封闭着房间,她无法看到内容,猜想那会是更衣室。
  当她看罢随皇帝转身时,皇帝作了一个手势,温汤池所在的房屋的长窗,齐整地关闭了。
  窗户关闭时很有规律,杨玉环为此回望和询问。
  “此地,每四扇长窗有一个铜杆,操纵窗户的上下,你没看到,窗户都是上下式,又是向外开的!”
  “哦——”她点点头,从自己的家而想到了皇家的奢华,今天所见,是宫宇的另一种工巧和华丽。
  大唐皇帝和杨玉环在后殿的中央阁子吃午饭,有四名乐伎在阁外的左右奏乐,那是宫中的内乐伎,造诣不高,平时侍皇帝吃饭是八人演奏的,但今天只用了四人,且全为弦乐,看来,这不过是点缀而已。
  在吃饭的中间,皇帝技巧地赐杨玉环在御汤泉中出浴。
  她对这个池极为爱好,但也看出这当然是皇帝专用的,她低问:
  “我可以吗?这是皇帝御池——”
  “是我的御池,在今天之前,除我之外,无人曾浸身在此池中,但是,你总是可以的,无论什么,你都可以!”
  她睨了他一眼,不曾再说。
  饭后,皇帝伴了她到右边的屋宇,嘱咐侍女服侍她入浴温汤,他向玉环说:
  “这一池是最好的水,你不妨多在水中浸浸,我饭后休息一下,你上来时,他们自然会叫我的。”
  她有入温泉池的欲望,但是,她又有些胆怯——宫廷中有许多规矩,她和皇帝偷情的来往,把这些规矩破坏了,但那是和皇帝在一起,现在去入浴,是单独的,她不知规矩如何,但又不好意思询问。
  于是,两名侍女引她到池边的房间,这房间,好像分隔了三间或四间,外间,有两名侍女跪迎,陪她来的侍女退到户外,那两名侍女关上门,为她除了外衣,再引她入左首的屋子——一间很暖的屋子。
  两名侍女再为杨玉环除了衣服,她有羞涩感,可是,她不能有反应,连亵衣、内袜都除尽了,侍女用一幅麻质的大巾披在她的身上,再引她进一道门。门内,是两名穿了似肚兜一样的衣服的女子,有三人,她想,那是服侍沐浴的人吧!这三人引入杨玉环,去了披在她身上的大巾,用温水浇淋在她身上——她愕异,她想,不是入池沐浴的?
  自然,她不方便询问,到了这地方,只能由人们摆布了。这三人,缓缓地用瓢取温水,浇淋在她的身上,一人,用了一幅绢,将她的长发包扎,然后,她们扶了她斜躺在一张有垫的石床上,石床本身也是温热的。
  于是,两名侍浴的侍女轻轻地为她沐浴,用一种有香味的水涂在她身上,再用钝口的玉刀轻刮,另一名侍女,以双手为她按摩——很舒服,她想:“这是神仙般的享受啊,骊山诸王宅虽然也引有温泉,但和此地完全不同。”
  在按摩中,不断地有温水浇淋到她的身上,水越来越热,但逐渐的加热,只使她感到舒服而没有不能承受之感。这样的沐浴,耗去了一刻工夫吧?
  她的双足,被包裹在热巾中,经常有热水浇淋,然后,一名侍女为她修剪和磨齐了脚趾甲。
  她以为温泉赐浴已毕——但是,当她被扶起时,一道向内的门开了,她们扶着她出去,经过一道短短的过道,有些少冷空气进入,使她一爽。可是,接着又有一道门开启——玲珑精致的长方形浴池便在她的眼下,侍女只扶送她到下阶的栏杆边,告诉她,这是侍浴女所能到达的界限,她们又告诉她,在池中多浸浸,可以祛病延年,同时,她们又指点她可在池中游乐,事毕,可以拉动任何一条丝绳,就有铃响,她们会再来服侍。
  说完,这些人退出,门也随之关上了。
  杨玉环独自一人,先有些心怯,渐渐,她自然了,看周围,光线自四周近屋顶部分的明角窗透入,刚才所见的长窗都已关上,那些窗,也能透光,但内外自然是不能看见的,她欣然,一步步地踏入温汤池。
  这是她有生以来第一次在一个大池中嬉水,一切的心事都放开了,她在齐胸的水中沿边走,再探索着向中央。中央,水也不深,不会使人淹死在水中的。如此,她更加放心了,想到幼年时夏季在行旅中,看到路边的水塘中孩子们游泳,双足打起水花——
  她以双手紧捏着中央柱外的玉栏,尝试着双足打水,她试了四五次才能使身体半浮而打起水花。
  水的温度逐渐增高,但这一池温泉澄清,而且没有蒸气,她奇怪着,不过,她不去深究,她完全地被吸引了,再摸索到龙头附近,看到水中有一倾斜的玉床,她躺在上面,头与颈项在水之外,但水中的身体却会浮漾,躺不平实,起初,她有些怕,渐渐,她伸出一手,捏住旁边的栏杆,本身有了安全感,而且觉得很舒适,她合上眼皮。时时,伸屈双腿而打水。
  时间,逐渐使她习惯于一个大池的水中,由于屋内没有人在,她也自在得多,稍后,她在玉石的床上站起,看自己的躯体——许多人称赞她着了衣服时的美丽,而她,在有机会裎裸时,会欣赏自己不着衣服时的躯体匀称美。
  一般生育过孩子的妇人,肌肉骨骼都会松弛,而她绝不,她至今仍是紧密结实的,她的小腹只稍微比未嫁前隆腴一些,皮肤绝无纹痕,她在直立着自我欣赏,觉得小腹稍微肥腴一些,与内身更加相称。
  在寿王邸,有时,入浴后,她会对着铜镜自照,但寿王的宅邸无论在洛阳、长安、城内、骊山,都没有如含珠殿现在所处那样好的环境,容她伸舒自如。她以目光搜索,希望能发现镜子,但是,没有!
  在自我欣赏中,她又把自己浸入温泉——人们说:在温泉水中浸着,能使人延年益寿,不会生疮,也能使皮肤柔滑,在她的年纪,对延年益寿这一项是没有兴趣的,但是,对滋润皮肤,却看得很重!
  就在她嬉之不已之时,忽然,另外一头门户有声响,她本能地以双手放向胸前,但又立刻放下,她想到侍浴女——自己在仪态上不能做出外行相。
  在门响之后,有一个如磬的响音,她问:“谁?”
  “玉环,你在水中要泡多久啊?”是皇帝的声音。
  她一惊,本能地啊了一声,脱口说出:“你,你在偷窥——”说时,她的身体蹲入水中,让水淹到胸前,然后,注意声音传来的地方,那道发出声音的门,并未开启,但已隙开一条极为微小的缝,可以断定,不能从此偷窥,此外,她又无从发现什么空隙。
  皇帝没理会偷窥一语,只笑嘻嘻地接着说:
  “可以上来了,你在水中泡着有半个时辰了?”
  她嬉水,自我欣赏,忘记了时间,皇帝一说,她才想到,接口说:“我就出来!”她往入口处的门走。
  有一名侍女的声音:“王妃请来这一边!”那是门稍微隙开的一边。她循声走过去,将上石阶时,门开了,只有一名侍浴的女侍在,引她走过一条极短的过道,进入另一室,又有一名侍女用一幅大浴巾裹她的身体,但只吸干她身上的水分便取下,指引她进入一个门帷。
  她不经心地进入帷内,一瞥间,她叫出——
  那是一个房间,皇帝赤足,着一件宽松的浴袍。而她,全身一丝不挂,她窘羞,欲退又不能。皇帝在她发出声音时,很自然地取过一袭衣,上前披在她的身上,并且说:“她们不替你着上衣服——”
  她和皇帝之间虽然也有过多次的偷情,她也曾设想到市井俚语“奸夫淫妇”,自然有赤条条地相对过,但在她的心理上,那是畸形时间,而此刻则是正常时间。她为在正常时间中的自己赤裸着被人看到而羞。本来就很热,羞,使她更热和出汗,皇帝为她披穿衣服时,她在羞涩中无地自容,终于,她偎靠到了皇帝身上。
  她的浴衣和皇帝的不同,皇帝的,是一种麻质物,而她,是一种丝织品,丝质色浅,似透明,而且,又不吸水分——此时的她,正在出汗。
  她要谴责皇帝,但是,羞涩的失措使得她依着皇帝,软绵绵地,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李隆基强壮的双臂搂揽了一个娇慵的身体徐徐移动,到边上的榻边,坐下。吻她——她不曾有反应,此时,她双颊嫣红,全身似慵惫得失去了所有的力气。任由他吻,皇帝极为温柔,轻轻地吻,轻轻的抚摸着她汗湿的身体,他表现了非常怜惜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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