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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赤唐- 第53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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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废话!要抱怨你去跟李校尉抱怨去。那些军爷都没吭半声,我们这些行脚商人却喊起累了?”

关掌柜夹了那刀疤脸一眼,丝毫不留斡旋余地。

“我要是能跟他老人家说上话,还来找你瑜元大哥干嘛啊,这不是大伙儿张不开口,叫您帮着递个话嘛。”

刀疤脸就像一块狗皮膏药,死皮赖脸的贴了上来。

“我说陈疤瘌,你小子是不是最近窑子逛得多了,被娘们掏空了身子?一个大老爷们,哪来那么多废话。咱们做行商的日日风餐露宿,挣得是一份辛苦钱。若是有谁嫌苦嫌累,留在西京收租子多清闲。我们济源商号啊庙小,容不下他这尊大佛!”

关瑜元紧了紧缰绳,催马上前,撂下一句狠话。

“哎哎哎,关大哥你别生气,我也不就是这么一说嘛。”

陈疤瘌见关瑜元动了怒,悻悻然的耸了耸肩,立时服了软。

在这济源商队中,关瑜元便是绝对的权威,陈疤瘌便是再不识趣,也不会去触这位太岁的霉头。

似乎觉得自己的话说的太重了,关瑜元缓了缓语气,和声道:“你也不要太泄气,照着我们现在的脚程,如果快的话,明日入夜前便能赶到上邽(注2)等进了城,就给大伙放上一天的假。到时弟兄们洗上一个热水澡,至于是逛窑子还是赌大小全看你们喜好!”

陈疤瘌心中大喜,得了关瑜元的允诺,他便算是替众商贩递上了话。这一人五十文的好处费自是逃不离了,一想到自己只动了动嘴皮子就赚的了不小的一笔银钱,他便暗自得意。这世道啊,到底是饿死嘴笨的,撑死嘴甜的。等进了上邽城,他可得好好泻泻火,听说啊那里的小娘皮个个皮肉紧俏,销魂着哩。

“疤瘌哥发什么春呢?”

一个光头青年将青花骡子赶了赶,凑到陈疤瘌的身边。

“啊?”

陈疤瘌的美梦被人打破,先是一愣,待看清来人,迎面便轻啐了一口浓痰。

“我呸!疤瘌哥也是你小子能叫的?我在女人肚皮上耕耘的时候,你小子还在穿着开裆裤和稀泥呢。”

那光头青年见陈疤瘌满嘴夹枪带棒,说话毫不留情面,亦是来了气,努嘴道:“疤瘌哥你是怎么个意思啊。我奚南虽然资历浅,辈分小,但也不是可以让人随意捏揉的软柿子。我可有对不住您的地方,何必嘴下如此不积德!”

“好了,好了。奚南你也少说两句,陈疤瘌什么尿性你又不是不知道,跟他较什么真!”

一个中年男子见二人争吵了起来,忙当起了和事老,连连挥手示意。

“哼!”

奚南也觉甚是无味,轻哼一声,将青花骡子拨转开来,刻意躲开了陈疤瘌。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李括的心中此时却并不平静,本以为离开长安后会忘记许多过往,等到真的离开后才发现,长安城中的一草一木已经深深印在了自己心间,无法抹去也不忍抹去。那些好的、坏的、对的、错的都似着了魔般涌入脑海中,根本挥洒不掉。

这是他第一次离开长安,一切来得是那么陌生,那么新鲜。独领一团之兵,护送商队出塞,这在几个月前还是一个小跑堂的李括看来简直无法想象。而生活就是那么奇特,在你意想不到之时,一份莫名的喜悦会突然出现,直扣你的心扉。

“括儿哥,你今后有什么打算?”

张延基催马上前,笑着和李括聊了起来。自打出了长安,他的心情便一片大好。关中旷野是那么美,关中的天空是那么蓝,离开父辈就是爽!

“打算?”

少年的眸中一闪,扪心自问,却是给不出准确的回答。“也许搏一搏军功吧?”

李括给出了一个模糊的答案,或许在他看来前往军中任职更多的是为了获得皇帝陛下的信任和赏识。

“哦,那就杀他娘的。吐蕃狗最近也太嚣张了,四处劫掠我大唐百姓。若是不给他们点颜色瞧瞧,还以为我大唐男儿软弱可欺。”

张延基攥紧了拳头,咬牙道。

“凡人呐,凡人。只知道埋头直冲,你注定成不了大将。”

周无罪却是毫不留情的浇了一壶冷水,抖了抖两腮的肥肉。

“死胖子,你说什么!”

张延基最是受不了周无罪这副嘴脸,高声喝问。

“好了,好了。你们两个都是一营旅帅了,注意点自己的形象。”

李括轻挥了挥手,制止了二人的争吵。

“大人,距离下个驿站还有五十里,我们是赶一赶路还是?”

窦青看了看天色,向李括低声提醒道。

李括略作思忖,沉声道:“算了,明日便能赶到上邽,今日就且委屈委屈大伙。我们这么多号人,便是去了驿站多半也住不进去。今夜就扎营在郊外,让大伙儿把货物马匹围起来挡风避寒!”

“末将得令!”

窦青拱了拱手,欣然领命。

“校尉李大人有令,商队停止行进,就地扎营露宿。”

窦青催马朝身后如长蛇般的商队而去,高声将自家校尉的命令传知给众人。

“校尉李大人有令,就地扎营,今夜露宿。大伙围起货物马匹、挡风避寒!”

注1:陈仓:古县名,典故“明修栈道,暗度陈仓”发源地,今日为宝鸡市。

注2:上邽:即今日甘肃省天水市,是丝绸之路必经之地。

第二章 出塞(二)

行近坻岭(注1)商队终是扎了营。

虽然翻阅过这座秦岭支脉众人便可进入陇右道境内,但没有人想冒着跌落谷底的风险连夜翻阅这座险峰。

晚上的夜风很历,划过面颊如同钝刀子割肉般,生生刮痛。

关瑜元可是忙的不可开交,作为济源商队的领队,他必须事事亲为,大到扎营所选取的营盘,小到货物摆放的角度位置,他都需要查看指导。夜间宿营最忌将营盘选在山坳处,虽然商队中有规矩,会定下轮流守营的人。但山坳处四面环山,一旦失火众人根本来不及作出反应。大火一起,便能连人带货烧个精光,众人将会血本无归。

故而,商队都会将营盘选在避风的坪原上。这样虽然保温效果稍差,却不会出现大的火灾,于商队而言最是有利。商队扎营,大都将货物、箱子堆在外侧,将马匹、牲口拴在箱子上,围成一圈。这样便形成了一道保护圈,一来可以防御野兽,二来商队中的人员也不会被大风刮走。

关瑜元在和李括商量后将宿营地点定在了一处靠河的缓坡处。少年虽然贵为一团校尉,对自己的意见却很尊重,在问了几个问题后便欣然同意。招呼济源商号的几个伙计将自己商号的“货物”小心卸载下来放于货城内侧,关瑜元长舒了一口气。这是商队离开长安以来第一次在野外宿营,凡事都得小心。

“关大哥,弟兄们都把货物卸好了。”

濮大锤冲关瑜元扯了一嗓子,满脸笑容。

对濮大锤,关瑜元是很赞赏的。这个家伙别看个头挺大,却从不倚仗自己的身体欺负旁人。这在受够军痞欺凌的行商看来简直不可置信。在他的带领下,朱雀团的兵勇帮商队主动卸起了箱子,使得本来需要良久才能完成的工作提前半个时辰结束。

“大锤兄弟,来这边歇歇吧。”

关瑜元指了指自己身边的土丘,示意濮大锤坐过来。濮大锤也是一副豪爽的性子,答应一声,便一个箭步冲了过来。

“关大哥,一会将南面的口封死,这货城便磊好了。我再叫一队的兵勇轮流值班,你们也能睡个安稳觉。”

取出一个皮酒袋子,濮大锤仰脖灌了一口,轻抹了抹嘴唇道。

“如此,便多谢大锤兄弟了。”

关瑜元轻点了点头,有兵勇守夜,在他看来,宿营的安全性便又提升几分。

“谢我作甚,你们是校尉大人要保护的客人。哪有让客人熬着眼圈守夜的道理。”

濮大锤爽朗一笑,轻击了关瑜元一拳。

关瑜元将手朝生好的篝火处探了探,望着远处的山口出神。

“翻过那道岭,我们便到了陇右道境内了。只是这坻岭附近可是两不管的地带,山匪出没甚是频繁。我们要加倍留意!”

“哈哈哈。自古民不抢官,我们这几百号弟兄可都是扛着真家伙的,有哪个不开眼的小毛贼会往枪口上撞?”

濮大锤丝毫不在意关掌柜口中的山匪,在他看来那些飞贼不过是占了一些地形便利,做一些无本买卖罢了。遇到他们这样的正规军,不需动手,便会吓得落荒而逃。

“还是多留些神。”

关瑜元皱了皱眉,似乎有些不安。

“关头儿,灶火已经支好了。老伙计已经将面条下了锅,您来要不要来一碗?”

一个头发披散,单眼蒙着黑布的干瘪老头凑了过来,插话道。

“老朱你做的过水面,我可有阵子没尝到了。这次我逮到机会,可得干上他两大碗。”

关瑜元和这老头似很熟,爽口应道。

“我这面啊管够,就怕啊这面汤太热,你吃不到嘴里!”

老朱胡须乱颤,戏谑了一句。

“是谁说有面吃的啊!”

李括在窦青和鲜于瑜成的护卫下,迈着方步走了过来。

“校尉大人!”

濮大锤忙起身对李括一抱拳,行一军礼。

“都坐!”

李括显然心情不错,挥手示意众人随意坐下。“这里不是军营,大家不要拘束!刚才我听到你们在聊着面条,便顺着香味跟了过来。这几日一直赶路,竟是靠胡饼充饥,都没吃到一口热乎的。这下我可要“大开杀戒”好好蹭一顿。”

“你这说的是哪里话,您肯为商队护卫,老伙计都感激着呢,短了谁也不会短了您那一口!”

老朱似乎对李括很有好感,忙许了下来。

“光是面条也不像话。我刚才叫延基、无罪他们带人去林子里打了些野味,一会老朱你叫人剥皮烤了,给大伙打打牙祭。”

看到面前篝火,李括点头笑道。

“那敢情好!老伙计们都好些天没见过荤腥了。”

老朱反复搓着满是皱纹的手,连连称是。

“山鸡来了,上好的山鸡,新鲜的山鸡哎!”

说什么,来什么。张延基扯着嗓子高喊,在几里外便能听见。

“哦,看来今天战果颇丰啊。”

见张延基身后的士兵拎了不少野味,李括笑着打趣道。

张延基颇为得意道:“那是当然,也不看看是谁出马!这次我只带了十个弟兄便打了二十几只山鸡,射了两只狍子。这岭中的狍子傻的很,只知道直着狂跑。我一支羽箭便把它钉到了地上,射了个对穿!”

张小郎君拨弄着亲兵手中的一只狍子,四处炫耀自己的猎物。

“厉害厉害,这次给你记头功。”

李括竖起大拇指顶了顶,既而转向了垂头丧气的周无罪。

“无罪,你收成如何啊?”

“额。本来打到一只梅花鹿,谁知这畜生中箭之后发了疯的狂奔。我,我没追到!”

周无罪脸色已红到脖根,小声嘟囔着。

“切;没打到就是没打到,还整出那么多的理由。若是你不那么好高骛远,说不定周大天才现在也是满载而归哟。”

张延基咬着一根野草棒,颇为得意的挤兑着。

“你!”

周无罪咬了咬牙,还是忍了下去。

“好啦,谁打到的不是吃?老朱麻烦你了,叫人把这些野味都去皮烤了吧。”

李括冲老朱使了个颜色,示意对方赶紧将火药桶搬走。

“哎!”

老朱可不管这野味是谁打来的,兴冲冲的唤了几名伙计,从兵勇手中接过野味,搬到空地剥皮去了。

“以天为被,以地为席,倒也是件乐事。”

李括望着苍穹上的一轮皓月,如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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