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打那个平凡无奇的11月傍晚,郭敬明于我生命中出现后,我终于明白了什么叫“臭味相投”。
他嘻嘻哈哈地给我讲小蓓和小杰子的糗事,我就说石涛这个混蛋多么可爱又可恨。
他说高中生活太枯燥,我说大学生活太无聊。
他说他的学校很美学校里有一个很大很大的湖,我说我的学校很乏味连条像样的小溪都没有从前门走到后门十分钟都不需要。
他说他身边女同学都很丑,丑到大庆油田不产油,我说我身边的女同学更丑,丑到哈雷彗星撞地球。
他说从小被爸妈捧在手心里长大,捧在手上怕摔了含在嘴里怕化,上小学时是他选择老师而不是老师选他,我说我从小被父母当傻瓜养大,一天到晚挨骂又挨打,一度痛苦得想出家。
他说最喜欢小王子和彼德·潘并且希望自己永远都不要长大,我说我喜欢变形金钢和星矢,练会天马流星拳曾经是我最大的梦想。
他说他一想到马上要上高三了就很害怕,我说我一想到快毕业了就觉得头皮发麻。
……
我知道我会和郭敬明成为朋友,但没想到那么快就会和他成为好朋友,更没想到会和他成为那么好的朋友。
总之,发了第一封mail后我们便一发不可收拾,基本上每天都要互发一封mail,收不到对方电邮,便觉得一天过得不完整。
一开始,我们还都挺尊敬对方,语气颇为客气,交往次数多了,便开始肆无忌惮起来。有一天,郭敬明突然发来一封信,说:“根据可靠消息,你没有我漂亮。”
我看了有点儿犯晕,两个大男人,比什么不好,要比谁漂亮。
我回信问:“难道你很漂亮吗?”
很快收到他回信:“还好啦!反正你没见过比我更漂亮的男生就是了,我一天要换两套衣服呢。”
联想到我两个星期才换一套衣服的事实,我立即决定放弃和他继续讨论这个话题,并且甘拜下风。
11月底,郭敬明突然给我写了封长长的mail,让我如实交待自己是怎样一个人,郭敬明在mail中说:“我都和你交往这么久了,还不知道你姓甚名甚,不知道你是不是坏人哦,万一等我到上海,你把我卖了怎么办?”
真奇怪,你又不是女人,我干吗要卖你?其实我知道这小子在调侃我,他鬼主意多得很呢!不过为了表示尊重这个朋友,我还是酝酿了好一会儿情绪,写了封情真意切的mail:
第四维,你好!
你来信让我好好招我是个怎么样的人,对这个问题我早有心理准备,只是以前都是对一些MM说的,现在对一个大男人讲,多少还是很紧张,毕竟不能太夸张,对兄弟你,我肯定是有一说一。只是请你不要在认清阿拉(上海话,意思是我们,但我们这些外地人却习惯用之代替我)的真面目后,对我有所忌惮才是。
对我身边的人而言,我是那种生活上绝对放荡不羁的主,当然不是那些性格孤僻、看什么都看不惯的家伙。我有自己的想法,对人生、对爱情、对社会、对共产党、对中东问题都有自己的独特见解,只是得不到大多数人的认同,因为他们听了后会用嘲笑表示回应。所以我一直闭口不谈,只和知心人才一言以明志。不是太明白生存之道,所以难免会对现实表示失望,有时对自己也会很失望。我崇尚精神反思,认同人生是应该痛苦的,理想是做一个最伟大的导演。只是知道这辈子都不可能实现了。于是痛苦的时候会大于快乐的时候,只是外人没有体察。对于爱情我比较轻浮,理想中的女孩至今未寻,所以现在世界上有几个女孩对我痛恨入骨。对于自身前途比较乐观,相信自己的能力,自信也好,自狂也罢,总算是一件值得庆幸的事情。最喜欢的歌手是王菲,爱好的是写点文字和打篮球。身高175cm,体重70公斤,左眼平光,右眼近视400,故看人看物似以一眼视人,人见不悦。而我正好有一个安慰的理由。
好了,要期中考试了,你好好学习,我想除了文学之外,有机会我也可以和你探讨一些社会现象的,相信你会是同道中人。
一草
2000年11月29日
和往常一样,当天便收到他的回信,说看了我这封mail很开心,感觉很温暖,有种被人信任的感觉。此外,让他高兴的是,他也很喜欢王菲,看来我们俩的确很有缘。
我问他多重。
他说很瘦很瘦。
我问他多高。
他死活不说。
以文字的名义,我们惺惺相惜(2)
我曾尝试过和郭敬明打电话,结果我说江苏普通话,他说四川普通话,基本上跟两个外国人(当然不是同一个国家的人啦)交流没什么区别。说了半天也没听懂几句,最后只得悻然放弃,且产生后遗症,从此以后,若无重大事件,两人绝对不打电话。
而一旦我们在QQ上不期而遇,便会神侃一顿:
“我说,一草,你怎么会是个男的呢?”
“奇怪了,我为什么不能是男的呀?我本来就是男人。”
“我还以为你是女人呢,你的那篇文章,也太像了点吧。”
“嗯……我……我比较喜欢装女人。”
“真变态,装什么不好,要装女人?喂,你真的有胸毛吗?”
“没有呀。”
“还好没有,否则太可怕了。”
“什么话这是?”
“没什么,你最近看什么书了吗?推荐一下嘛。”这家伙的思维转变可真快啊!
“嗯,看了棉棉的《糖》,不过看了一半就看不下去了,还有苏童的《米》,感觉前面很精彩,后面显得有点力不从心,再就是张贤亮的《青春期》,梁晓生的《世纪末的证明》。”
“嘿嘿,你说的这些我全部看过了,最后一本可以,其余的都不行。”
“其实《青春期》的历史意义还是挺大的。”
“我知道,但我不喜欢文本外的牵扯,你明白的啦!我最近很喜欢王泽的文章,虽然才看过她的几篇,就疯狂喜欢得不行。”
“我可没看过这个人的东西,我现在对苏童的短篇小说特感兴趣。”
“对对对,真是对极了,苏童的短篇简直是经典哦。”
“我最喜欢苏童的《女孩为什么哭泣》和《一个朋友在路上》,太牛了,把他那个年代的轻人写得叫一个透彻,还有那种语言,太牛B了。”
“嘿嘿,你知道我最喜欢他的哪篇吗?”
“快说、快说。”
“我最喜欢苏童的《1934年的逃亡》,很喜欢很喜欢。”
“嗯,那是篇很好的小说呀,我一口气看了好几遍。”
“是的,里面的技巧让我着迷,对了,一草,为什么你的小说都很悲伤,特绝望的样子,你活得很痛苦吗?”
“是的,我痛苦极了。”
“说说嘛,让小弟我为你分忧解愁。”
“唉!别提了,这不我刚刚找了个女朋友吗?谈了没俩月,吵架最起码吵了一千次,如果是你,你说你痛苦不痛苦?
“确实够痛苦的。”
“别光说我呀!你呢?谈恋爱了吗?”我突然灵光一现,这个问题其实我早就想问了。
屏幕那头一下子沉默了起来。
“喂!死了没,怎么突然不说话了?”
还是沉默。
“到底有没有呀,你还是不是男人?”
“有呀。”他好像有点心虚。
“有女朋友光荣,你小子干吗要不好意思呢?快说你女朋友是谁?”
“你不认识的。”
“你说了我不就知道了吗?”
“哎呀!你这个人很三八的,我下啦,要去上课了,88。”郭敬明一下子溜了。
“嘿嘿!”我对着屏幕又傻笑了两下,心想到底哪家的姑娘这么有福气,能够被才华冲天的郭敬明看中呢?
我没有欺骗郭敬明,我当时的女友确实是个悍妇,和我吵架是她的最爱,打我是她的特长,羞辱我她是专业人士,我就搞不明白,当初我怎么瞎了眼找了这个母老虎谈恋爱,两个人既然无法好好相爱,为什么不赶紧分开,反而相处得如此奇怪又如此无奈,我想逃离苦海,奈何我女友实在太厉害,纵然我拼命挣扎,她的淫威也无所不在,我只好默默忍受着她的虐待,仿佛我俩都是变态。
好痛苦啊!
万幸,无聊又痛苦的日子里认识了郭敬明,可以每天互发文章欣赏,互说好话吹捧对方,聊一些文学方面的事,给毕业前那段百无聊赖的日子添增了一点幸福的色彩。
“我们是同类。”12月的一天,他如此总结我们的关系。
对此,我举双手双脚赞同。
“我要考到复旦,你在上海等我吧。”
“一定、一定。”
“以后我叫你大哥吧。”
“好呀,好呀。”
“从此以后,我们要相互鼓励,不离不弃,共同前进,我们是好兄弟。”
我再次举起双手双脚,很认真地对着屏幕说:“我们是好兄弟,一辈子的好兄弟。”
互相评论,态度真诚
毫无疑问,我们之间交流最多的还是彼此的文章。自从认识后,无论是谁,只要写好了文章,总是第一时间发给对方做评论。而和我们聊天风格很嘻哈很无厘头相比,我们为对方文章写的评论则要显得正经得多,甚至很多时候会表现得很苛刻、很无情。
下面是我在看了他2000年11月20日发表在“榕树下”随笔小札栏目的散文《关于〈生活在别处〉的生活》后做的评论。
第四维:你好!
刚刚看到你发给我的新作《关于〈生活在别处〉的生活》,感觉实在有话要说,可能言语会重了点,但绝对是对事不对人,你我神交已久,我对你的关切,你是知道的。我要说的是这篇文章给我的震撼远没有你的《六个梦》大。你的那篇文章深深吸引了我,我能想像得出你做的音乐节目会取得怎样的成功。的确,你对音乐的敏感是高人一等的。《关于〈生活在别处〉的生活》并没有给我原以为的震撼。不是说什么地方处理得不好,只是因为对你熟悉了后,期望值也高了很多。感觉你这篇文章中自我的东西太多了,未免显得有点散和浅。说到这里,突然想,什么时候才可以看到你的小说呢?换一种方式表达你对生活,对爱情的理解。还有就是你文章中有一句话说是“喜欢三毛喜欢得紧”,我想是不是可以考虑一下用别的字替代这个“紧” 呢?感觉与全文的文风不是很统一,或许你有更深的考虑,我只是说出我心中的一个感觉,供你参考。还有就是标点符号的运用上应该再注意一点,感觉太随意了点,不好。
当然了,这篇文章的优点也是显而易见的,你文笔的优美和情感的饱满在这篇文章中得到了更为酣畅的体现。整篇文章依然给人散文诗的感觉,让人如梦如醉。
看了你的文章后总是会觉得神奇,因为突然觉得我们俩相同的地方还真的不少呢。同样喜欢电影,喜欢王家卫,我小时候最大的理想就是当一名电影导演,曾冲动地到上海戏剧学院考导演系。只是可能生活作风不是很相似。纵然我有理由相信我们都不会龌龊。
相对我给他文章评论的“宏篇大论”,郭敬明给我的评语则要简洁得多,但却一针见血。
天!你这是写的是什么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