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慈禧前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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慈禧前传- 第105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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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啊!不过一晃眼的工夫,‘流水落花春去也’!” 
  “也不见得。”文祥答道:“‘若到江南赶上春,千万和春住。’咱们赶一赶!” 
  “对!”宝洌Э匆豢蠢锩娴墓跷剩骸霸勖窃谀嵌福俊薄
  “回头就在这儿谈好了。” 
  两人商量好了,声色不动,入座饮酒,文祥便谈了些各地的军情。恭王已得默悟,知道他们两人有不便当着他谈的话要说,所以借故避了开去,予人方便,自己方便。 
  “我实在不明白,这一场风波到底是怎么起的呢?”宝洌Р皇ざ笸蟮匚省!
  “说出来你不信,‘小鬼跌金刚’,是小安子捣鬼!”文祥又说,“当然罗,也怪六爷自己,平日不检点 偏偏那天又沉不住气。五爷的话说得好,‘把老好人的东边,也给得罪了’,这是最不智的一举。” 
  “听说蔡寿祺的那两个折子,跟小安子有关,那么,是怎么压下来的呢?” 
  “无非四个大字:‘威胁利诱’!”文祥放低了声音说,“蔡寿祺那儿可以不管他了。现在的情形大有转机,我把伏笔都安下了,只等你出闱,问问你的意思。” 
  “你说!” 
  “你知道小安子是怎么说动了西边的?这一番折腾,为的是什么?” 
  “我不知道。你快说吧!” 
  “一言以蔽之,其志在此,”文祥拿筷子蘸着酒写了个“内”字:“你明白了吧?” 
  宝洌г趺床幻靼祝看褥笠恢本拖氚涯谖窀霉ィ糜枞∮枨螅欢︿'以内务府大臣“佩印钥”,主要的就是承恭王之命,裁抑“西边”的需索。他想了想,很快地问道:“我明白。你有什么主意?我照办!” 
  “我已面奏,请辞内务府大臣。” 
  这就是答复,在宝洌矗匀皇窍M扇⊥牟街瑁苍缌系轿南槭侨绱舜胫茫匾庖晃剩清纯槐剩糜锌悸堑氖奔洹4耸迸趟阄炊ǎ阏酒鹕砝矗饬斯ィ终逡槐坪取!
  文祥并不急于得到答复。他知道宝洌У目悸牵约旱某煞稚伲醯某煞侄啵蚨炙担骸八渫悄谖窀蟪迹愀矣植煌也磺咳怂!薄
  “不是这话。”宝洌ё砝矗俗啪萍贝掖易吖矗诺土松粑剩骸案詹盼一垢谒担勖且摇佟创颉!
  没有把握,咱们不能随便把好好一个劫糟蹋掉。” 
  “这就很难说了。”文祥徐徐答道:“咱们不打这个劫,别人也许就不会苦苦相逼了。” 
  “你有把握吗?” 
  “有那么六、七成。” 
  “喔!”宝洌У愕阃罚茸啪疲W叛畚剩骸暗笔蔽鞅咴趺此担俊薄
  “她说要‘想一想’。” 
  “在想找什么人来干吧?” 
  “对了!”文祥很平静地回答。 
  “那么找到了没有呢?” 
  “还怕找不到吗?”文祥笑着指宝洌а系暮砂骸安恢嗌偃嗽谙肽愕哪前选≡俊!薄
  “我知道。”宝洌笞藕砂担拔ㄆ淙绱耍也荒芮嵋壮鍪帧N蚁任饰剩鞅哒业氖撬。俊薄
  “八成儿是崇纶。” 
  “啊!”宝洌簦罢饪烧易挪粕褚耍 薄
  内务府出身,当过监运使,织造、税关监督,现任户部侍郎的崇纶,颇有富名,所以宝洌邓恰安粕褚薄!
  “这一下,小安子可以吃饱了。” 
  “哼!”宝洌Ю湫Γ白苡幸惶臁圆涣耍底抛摺 薄
  谈了半天,尚无定论,文祥还有许多事要办,客要会,没有工夫跟他慢慢磨,便即旁敲侧击地问了句:“你是要跟六爷商量一下?” 
  “不!不能跟他提。一提,就办不成了。” 
  “好!”文祥站起身来说,“我先走。明儿在宫里见吧!” 
  第二天黎明,宝洌鹊轿缑判欣瘢氡究苹崾宰懿眉笆朔客脊伲柿煨鹿笔窟敌惶於鳌H缓罄吹骄Γ肜钐慕准安茇圭蚜艘徽螅悦诱虬讼拢绽赐ūǎ骸
  “叫起了!” 
  在养心殿“见面”,宝洌姘嘈欣褚院螅值ザ狼肓焦蟮摹笆グ病薄4褥笪柿诵┿侵械那樾危布蚊懔艘环詈筇岬酱蠊ぃ苊靼椎匦荆骸岸旯こ蹋霉醺恪芩净椤E杀鹑耍颐擎⒚昧┎荒芊判模 薄
  这话中见得慈禧太后对恭王几乎已不存芥蒂,天意已回,恩宠可复。宝洌Ш芘宸南榈难酃猓挥小傲⑵叱砂盐铡薄!
  于是宝洌Э耐沸欢鳎闭锰岢銮氪悄谖窀蟪嫉囊蟆4褥蟮拇鸶矗晕南榈谋硎疽谎胍幌朐偎怠!
  接下来是文祥以暂领枢务的地位,呈上两张名单,一张是翰林院教习庶吉士期满大考的阅卷官,一张是新贡士殿试的读卷官,都照规定名额加一倍开列名衔,等候两宫太后钤印钦定。慈禧太后也说要“想一想”,把单子留下了。 
  等退出养心殿,文祥一面吩咐军机章京写旨进呈,一面亲笔写了一封短简,遣人骑一匹快马,专程投递恭王府。到了日中,消息外传,王公大臣复又纷纷趋贺,这一次恭王不象以前那样一概挡驾,大部分亲自接见,小部分请熟客代为招呼。一时仆从传呼,衣冠趋跄,门前轿马沿着王府围墙,从东到西摆满了一条胡同,恭王府恢复了一个多月以前的臣门如市的盛况。 
  到了下午,文祥、宝洌Ш筒茇圭苯哟庸锢吹焦醺馐敝挥屑偈叵堤厥獾目突乖谀抢铮觳痪欣瘢醯郎笆恪保阉且胄∈榉恐校彰琶芴浮!
  “看样子水到渠成,”文祥说了这一天召见的经过,又加上一句,“现在全瞧六爷你的了!” 
  “怎么呢?”恭王环视座中,以豁达而沉着的声音说,“我早就想过,事情不能由着我的脾气办。你们大家说吧,只要于大家有益,你们怎么说我怎么做。” 
  三人相互看了一眼,依旧由文祥发言:“第一步,当然得上个谢恩的折子。” 
  “嗯。”恭王点点头,“这用不着说的。第二步呢?” 
  “第二步,请六爷明儿一早进宫,预备召见。” 
  从罢黜以来,恭王从未进宫,就复了“内廷行走”的差使,仍然如故,这原是他跟两宫太后赌气,事到如今,这口气已赌不下去,而且也没有再赌下去的必要了。恭王虽觉得这么做,总有于心不甘之感,但既然已答应了大家维持大局,言犹在耳,无可推托,终于又点点头表示勉为其难。 
  “等召见的那会儿,全在六爷自己。反正一句话:你多受委屈。” 
  说着,以眼色示意,曹毓瑛便从身上掏出一个空白信封来,抽出里面的一张纸,递给恭王。 
  这是个谢恩的奏折稿,恭王看不到三、五行,脸色就变了。 
  “六爷!”宝洌Ъ泵Φ萘司浠肮ィ澳阋脖鸸几毫舜蠹业囊环嘈摹!薄
  “天恩浩荡,臣罪当诛!”恭王容颜惨淡地苦笑着,把折稿递还给曹毓瑛。 
  三个人都有同样的感觉,对恭王抱歉!但走到这一步,不能不狠下心来逼一逼:“怎么样呢?”文祥问道,“是不是递了上去?” 
  “水不到、渠不成,我能说不递吗?” 
  三个人都微微低着头,无言以解,更无言以慰。终于文祥向曹毓瑛说道:“琢如,请你马上就办吧!” 
  “是。”曹毓瑛起身告辞,为恭王去缮递这道奏折。 
  这个“谢恩”的折子,实在是一通悔过书。自从慈禧太后发那篇手诏以来,尽管严旨谴责,群臣交议,恭王自己始终不辩,暗中便显得有一分不屈的傲气在,意思也就是说:什么贪墨、徇私、骄盈、揽权,都是欲加之罪。但这个谢恩折子一上,便等于在屈打成招之下画了供,恭王岂能甘心? 
  而大势所迫,非如此不足以打开僵局。除非如他自己一个人在灯下窗前,所千百通盘算过的,大不了连爵位都可以不要,以“皇六子”的身分,终身闲废。但考量大局,顾念许许多多牵连着他人功名得失的关系,总觉得对自己下不了弃富贵如敝屣的重手,那就只好听文祥、宝洌Ш筒茇圭侨グ诓剂恕!
  在曹毓瑛,恭王肯如此做,真有如释重负之感。派肃亲王华丰会同刑部、都察院审问蔡寿祺指参薛焕行贿一案,慈禧太后交下的一纸回避名单,他人嫌疑较轻,几乎都是陪笔,真正要回避的,只有自己一个。这一点曹毓瑛心里明白,所以对恭王的复起,他也格外关切而卖力。拿回那通奏稿,复回军机处,找着值班的“达拉密”——军机章京领班,立即誊正,扣准时刻,递了上去。 
  所扣准的这个时刻,就是两宫太后看完奏折,在一起传晚膳的时刻,这样,慈安太后才有机会表示意见。果然,内奏事处依照军机处传来的话,把照例谢恩的不急之件,夹在传递紧急军报的黄匣子中,一起送进宫去,多少年来立下的规矩,凡遇紧急军报,随到随送。等安德海递上膳桌,慈禧太后打开一看,头一件就是恭王的折子,不由得就说了句: 
  “老六有了折子了!” 
  现在慈安太后也颇了解办事的规章制度了,便问:“那是谢恩的折子吧?” 
  “不错。”慈禧太后口中回答,目光却注在奏折,一面看,一面便渐渐展开了得意的神色。 
  隔着桌子的慈安太后,看这神情,自然关切,“仿佛长篇大论的。”她又问,“倒是说些什么呀?” 
  慈禧太后真想这样回答:我到底把老六给降服了。但这话露了自己的本心,话到喉头才改口:“老六也知道他自己错了。” 
  于是她连念带讲地说了给慈安太后听。这道奏折是曹毓瑛的苦心经营之作,悔过之忱,极其深挚,而字里行间,又处处流露出惓惓忠爱,同时文字也不太深,所以慈禧太后讲得非常透彻。心软的慈安太后听得眼圈都红了。 
  “唉!”她叹口气揉着眼说,“说来说去,总是骨肉。老爷子当年最宠他,把他的脾气惯坏了,咱们这一番折腾,也给他受的了!我看,还是让他回军机吧!” 
  “迟早要让他回军机的。等明儿召见了再说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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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七



  第二天一早,恭王进宫,不到军机处,在南书房坐。依然气度雍容,跟值南书房的翰林,潘伯寅、许彭寿闲谈那些名士近况,也问起张之洞、李端棻、黄体芳那些快“散馆”的庶吉士,对于朝政,只字不提。 
  在养心殿,军机大臣奏对完毕,跪安之先,文祥踏上一步,庄容说道:“恭亲王想当面叩谢天恩,在外候旨。” 
  两宫太后相互看了一眼,接着慈禧太后便问:“还有几起?” 
  召见通称“叫起”,一批或者一个人称为“一起”,问“几起”即是问预定召见的还有几批?这须问御前大臣才知道,而军机奏对,关防极严,御前大臣照例远远地回避。等找了来一问,说只有户部侍郎崇纶一起。 
  “那就撤了吧!” 
  “撤”了崇纶的“起”,自然是叫恭王的起。那些侍卫和太监,揣摩的工夫都相当到家,一看这样子,知道这天对恭王必有“恩典”——由红发紫,由紫发黑,现在又要红了,所以纷纷赶到南书房来报消息。其实他们也见不着恭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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