宏贵家里也没什么亲戚,只有一个哥哥和嫂嫂,我让朱得标尽快下去做做工作,争取他们的谅解。只是……”
刘大同离开窗前,走到沙发上坐下,招呼陈存善:“存善,过来坐。”
陈存善知道刘大同气已经消了一些,大喜过望,赶紧到沙发旁坐下。
刘大同看着陈存善,问:“你刚才说,只是什么?”
陈存善搓搓手,道:“只是县里的事情我还可以控制一下,就是这市里……你知道,彭爱国和我一向有心病,这回还不逮住这事大做文章?他一闹,很快就会捅到赵书记那里,我可就麻烦了……”
刘大同伸出右手在空中摆了摆,说:“这点你放心。赵书记那里,我已经第一时间汇报了。这事他已经知道,这点你就不用操心了。”
陈存善大惊,紧张道:“这……刘市长,这样不是……”他想说这不是自找麻烦吗?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刘大同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道:“存善,你有些事情上处理的我还是很满意的,但是有些事情上,你就略显幼稚了。死了人,能瞒得住吗?你以为我亲自出马封住彭爱国的口,别人就不传了?幼稚!我同你说,就你们城关县班子,也有不少人现在整天削尖了脑袋往赵书记那边靠,往那里头钻!”
陈存善倒吸一口凉气,自己确实如刘大同说的,一叶障目不见泰山,太急着想把事情盖住,却忘了自己县里目前的状况。
城关县早年是钱凡的根据地,为了实施他的两水一牧计划,当时班子里大多数人都是他亲自安插进来的。自从钱凡去世后,虽然市委班子里还有几个临川派的领导在任上,不过这些人都知道,如今在滨海市地界上是赵奎说了算。
临川派的势力已经是江河日下,这些人急着找新的靠山,所以如刘大同说的,掏空心思往赵奎这边靠拢。自己和彭爱国斗得稀里糊涂,却忘了身边还有一帮虎视眈眈的人,平日里这些人表现恭谨,自己只有露了破绽,他们还不扑上来一通猛咬?这县长的宝座,也是一块诱人的蛋糕。
更何况,常务副县长是钟跃民,这个滨海市的组织部长公子可是哪派都不入,跟他老子一样玩平衡,如果自己倒台,最可能接任的就是他。就凭这一点,就足矣料到他回家会怎么在他那位部长老爹面前说话。
陈存善抹了一把额头,说:“刘市长说得对,我回去一定以下面的化解工作为重点,先解决了黄宏贵家属的思想问题再说,只要他们不告不闹,事情就顺了一半。”
刘大同赞同道:“还算你没彻底糊涂。这事来不得硬,要软一些。老百姓嘛,心肠都软,伸手不打笑脸人,你一番好意端着钱送给他们,他们会为难你?处理这种乡民问题,切忌硬来,尤其太平镇现在的书记是林安然。”
陈存善说:“这个我会记住。也是要让朱得标出点血,否则他也不长记性。成事不足败事有余!刘市长,我有个好消息,县里医院的医生说这死者黄宏贵是骨癌晚期的患者,其实就算这次不被打,恐怕也活不了多长时间了。我想,早点让朱得标做通家属工作,抢先把尸体火化了,让后以伤害罪处理几个犯事的,以快打慢,这样一来,即便林安然那边想整事,也没证据不是?”
刘大同说:“只怕你是太瞧林安然了,他可不是朱得标,恐怕你们一动,他就已经知道你们要做什么了。”
陈存善心乱如麻,焦急问道:“这可怎么办?他在开发区就已经是个孙猴子了,把卫国庆都掀翻了,现在来了我们城关县,又遇上这么档子事,还不借机闹事?听说他对朱得标早就不满意了,恐怕这次不会放过朱得标。这朱得标怎样我倒无所谓,只是他好歹是个镇长,执行的是县里和市里的文件精神,现在他口口声声说是按照市里和县里的要求去做的,这不是把我们也要拖下水嘛?”
刘大同冷笑道:“乱咬一通!我在会上吩咐他们打人了?难道打人是我刘大同下的令?”
他口风一转,又温和地安慰陈存善:“回去以后,按照我说的办。市里赵书记那里,有我。况且,林安然方面我也有办法。最近有个好消息,林安然如果知道了,就得掂量一下是不是要像开发区任职时候那么任意妄为。”
陈存善见刘大同胸有成竹,顿时喜上眉梢,问道:“刘市长,是什么好消息?”
刘大同故作高深地卖了个关子,也不管陈存善在旁边记得至挠腮,慢悠悠端起茶杯喝着茶,吊足了胃口,端足了架子,这才将自己的好消息说了出来。
陈存善听完,一拍大腿!高兴道:“连天都在帮我!真是太谢谢刘市长您了!今晚朱得标在镇海宫那里定了个房间,想请您赏脸吃个饭。”
刘大同将茶叶沫子吐回杯子里,摆手严肃道:“饭什么时候没得吃?还是先把事办好喽,再怎么吃都无所谓。你要记住,工作成绩拿出来了,才有资格谈条件!”
陈存善连连附和:“刘市长说得对,不过工作归工作,饭总是要吃的。今晚朱得标可是诚心诚意过来请罪的,带了瓶好酒,路易十三。”
刘大同脸色舒展了一些,想了想,说:“好吧,今晚就破例见见他,待会不要在他面前提我刚才跟你说的事,回去只管吩咐他按我说的去办就行,不要同他说太多,这人就不是个有脑袋的人。”
第二天一大早,林安然刚回到办公室,座机就叮铃铃地响了起来。
拿起电话一听,是孟华。
昨天他交待孟华,黄宏贵的案子,每天一报,有消息马上要告诉自己。
孟华语气异样,显得焦急万分,说:“林书记,大事不好了!县公安局,把黄宏贵的尸体给火化了!”
“什么?!”林安然几乎是从椅子里弹起来的:“怎么这么快!?谁下的命令?家属签字了?”
孟华说:“具体情况我也不知道,今天一大早,我就打电话到县里刑警队了解案子进展,没想到刑警队的吴队长说,今天一大早,黄宏贵的尸体就送去火化了,而且案子现在已经定性下来,只能算伤害案处理,不能确定是伤害致死。”
林安然脑子急转,忽然想到昨天朱得标有恃无恐的神情,心想肯定是得到了陈存善的帮助。不过令他最意外的是,县里有彭爱国在把关,怎么连彭爱国都管不住?难道这事就不用经过彭爱国,直接瞒着他干的?
想想也说不通,县公安局长李惠闽不是陈存善的人,如果有这种风吹草动,恐怕早给县委书记彭爱国打电话通风报信了,怎么还能默认黄宏贵的尸体被火化?
越想越弄不清楚,林安然挂掉电话,决定到县里走一趟。
难道是连彭爱国都站在了朱得标一边,沆瀣一气?
一想到这个,他就觉得心烦,事情果然没那么简单。
第399章 对错
第二天,林安然打电话给彭爱国的秘书,秘书说彭爱国在市里开会,暂时见不了林安然。
放下电话,让党政办通知孟华过来一趟。
等孟华到了,他带着刘军三人驱车赶往黄宏贵所在的村子,找他的哥嫂。一夜之间,居然就和县里达成协议,火化了尸体,其中定有不可告人的原因。
难道是朱得标派人去胁迫了他们?
带着一脑子的疑问,车子往镇外的石头村驶去。
石头村里太平镇中心不远,只有八公里。进了村,下了车,孟华轻车熟路带着林安然往黄宏景家里走去。
石头村靠近度假村和镇中心,村民多以捕鱼和小餐饮为主业,有赖于太平镇的旅游业还算有点儿收入,这里的村民生活显然要比青石坳岛那种几乎与世隔绝的地方要好,偶尔还能看到一些砖瓦平房,不像水东村,整条村子就黄公胜和几个村干部的房子鹤立鸡群。
但到了黄宏景家里,却发现他家的房子和水东村多数人家如出一辙,也是泥砖房,可见条件十分清苦。
院子里静悄悄的,房里也没人。孟华进去看了看,转身就出来了,冲着林安然直摇头。
刘军左右环顾,看到对面房子里出来一个女人,便上前打听消息。
女人十分不耐烦地看了两眼刘军,嘟囔道:“不是谈完事了吗?还来?”
林安然站在旁边听了,心想,看来朱得标确实来过,不然这邻居不会冒出这么一句没由来的话。
“大嫂,我想问问,黄家人都哪去了?”
女人十分不情愿搭理林安然,低头在自己家院子的水龙头下洗刷着手里的一口锅。
孟华上前喝道:“喂!黄桂花,问你话呢!”
叫黄桂花的女人听见有人吼她,抬头就要发作,一看是孟华,顿时焉了。
“孟所长呐,刚才没看到您呢,怎么?来这里办案?”
孟华没好气道:“我说黄桂花,你什么态度啊,我们林书记问你话呢?”
黄桂花看了一眼林安然,马上就明白了,估计这就是那个新来的书记,顿时脸上笑出花来:“哟!是林书记呐,我刚才不是不知道嘛!昨晚黄家就闹闹哄哄地,吵了一夜,所以我才没好脸。”
林安然问:“昨晚黄家来了好多人吗?”
黄桂花态度已经彻底转变,竹筒倒豆子一样八卦道:“黄家老幺死了,昨晚先是来了一批烂仔,在院子里闹哄哄得,要打要杀,后来朱镇长来了,把那些人赶走了,又和宏景家两口子在房间里聊了一夜。话说,我还听见宏景蹲在家门口呜呜哭了半宿。”
林安然看了看孟华,俩人目光顿时都敞亮起来。黄宏景两口子为何一夜之间就彻底变卦,恐怕真是朱得标动的手脚。
那批烂仔,不用审其实也是朱得标派来的,估计演的一出双簧戏,软硬兼施双管齐下。
黄宏景俩口子不过是村民,估计见了这阵仗,哪还有不答应的道理?
“大嫂,你知道黄宏景俩口子都哪去了?”
黄桂花左右看看,神神秘秘道:“去看山坟去了。”说罢指指存在的一座山岭。
林安然想到山上去看看,刚转身,忽然又回过头问黄桂花:“前天黄宏贵是怎么出事的?”
黄桂花似乎有些犹豫,看了看孟华说:“该说的,不都告诉警察了吗?还问来做什么?”
孟华又是大声呵斥:“让你说你就说,嗦嗦那么多废话做什么!?”
林安然本来觉得孟华的态度有些粗暴,想要阻止一下。没想到黄桂花倒是挺受用,被呵斥了反而不生气,笑嘻嘻说:“孟所长,你别急嘛,说就说呗。”
林安然暗自苦笑,心想这孟华虽说态度粗了点,不过好像在基层做工作,有时候这样粗放点的方式更容易被村民接受。于是也就不做声,看着黄桂花等她的回答。
黄桂花显然平时就八卦惯了,孟华是派出所长,派出所长让她说,她自然不会保留一分。
“说起来,也是宏贵自己多事。前天中午,追债组的人进村抓人,结果村口秀云家的男人不是跑了吗?就把秀玲给抓起来了,拖拖拉拉到了村口,就碰上了从医院看病回来的宏贵。结果是宏贵看不过去吧,就说了几句什么,双方就吵起来,最后动手了。唉,我说宏贵也是,自己病恹恹的,又没了条腿,人家十几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