帮金星集团研发自主发动机的事情吗?就那时候,林安然就知道了,而我的那位肖老师,也知道了,所以才肯到滨海市来。”
刘大同轻轻拍了拍桌子,说:“这就对了!当时我还想不通,肖老怎么忽然就改变主意,答应过来帮忙了,原来里头有这么一段内情。”
说罢,他忽然看着赵奎,迟疑道:“书记,你不是打算相认吧?”
赵奎说:“丽娜早年过得很苦,在太平镇小学里头一直当代课老师,嫁了个老公身体又不好,一直有心脏病,女儿嘉雯就连读书也是半工读的……我对不住她们娘俩……补偿她们,是应该的。”
刘大同神色凝重道:“书记,这是你的私事,我本不该多说。但是,现在可是关键时刻,虽然这种事在党纪国法上没有任何违反,但是事情若到了官场上,就说不清了,尤其是落在那些对你有意见的人手里,不知道会被传成怎样的流言。现在你正在考察的关键时候,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是否暂且搁置一下,往后再想办法认回来?”
赵奎说:“大同,这事已经在心底里折磨我好多年了,有时候我甚至都不敢去想,只要稍微想起,就彻夜难眠。我不想拖……”
刘大同道:“补偿可以有很多种办法,例如,把丽娜改成正式编制,或者调入教育局去当公务员,甚至可以提拔一下。至于嘉雯,她现在在哪工作?如果没工作,也可以把她搞进财政局或者税局这种地方。”
赵奎说:“嘉雯现在在绿力集团旗下的恒海水产公司里当财务总监,说起来,还是林安然照顾才有这份好工作的,这点上,林安然倒让我欠了他一个人情。”
刘大同说:“赵书记,这次我上省里,打听到一点儿消息。邬副省长和我吃饭时候提到了咱们滨海市新书记的人选,省里已经敲定了,由原监察厅的援藏干部宁远出任。”
“宁远?”赵奎说:“宁远回来了?”
刘大同道:“恩,今年刚满三年,已经回来了,暂时在监察厅里闲置着,准备换届就放下来任职。”
赵奎说:“我和宁远也是老相识了,当年大学的时候,他和我是一个系的,他比我还高一届,算是我的师兄。他这人一向自诩清高,十分爱惜羽毛,当年本来是留校任教的,后来才到了某部委里工作,92年下放南海省当监察厅副厅长,当时是南海省最年轻的副厅干部了。据说为了个案子,把佟省长气得够呛,之后一直不得志,三年前自己选择去了援藏。大同,如果是宁远来滨海市,我估计你们俩磨合起来会有些麻烦。”
刘大同说:“可不是嘛,咱们是做实事的人,宁远这种人是喜欢搞斗争、抓纪律的,不过从这一点上,我算是看出点苗头了。所以我方才才会提醒您,这时候不宜节外生枝。”
赵奎奇道:“看出什么苗头了?”
第531章 勇气
刘大同故作为难,说:“作为领导干部,本不应该说这些……但是……”
他叹息一声,道:“赵书记,我与你共事多年,也就不再顾忌什么规矩了,咱们就实话实说吧。你提拔市委书记的时候,省里也有过不同声音,这次提拔常务副省长,在程序上属于破格提拔,中央、省里的一些领导似乎都保留了意见,若不是佟省长和中央的南海省老同志一致给你保荐,恐怕……”
赵奎沉默不语,刘大同的言下之意,他不会不清楚。这次提拔是经了过少的考验,是自己花了多少力气去争取的,这一点他自己心里十分清楚。
刘大同的话,戳中了要害。
“赵书记,况且这次中央破格下放叶文高来当书记,恐怕手段不止于此。上头想插手南海省的官场人事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情,早几年就有这个意思,不过当时老一批的领导都比较团结,顶住了。这次上头把省委书记给换了,算是下了重手,你这个时候假如有什么把柄被捅到中组部,损失的不光是你个人的前程,还有咱们南海官场一批老同志辛苦布下的人事格局……”
赵奎打断刘大同道:“大同,你不要说了,容我考虑考虑。”
按照赵奎的吩咐,林安然离开办公室后给冼白瑜去了个电话,约好第二天晚上找个地方见见赵奎。
事已临头,躲是躲不过去的。多年的心结,冼白瑜觉得也是时候打开算了。倒是肖远航知道消息后十分反对,在电话里狠狠痛斥赵奎,这位曾经的师长对自己的学生可谓是深恶痛绝。
“一个道德败坏毫无良心,可以为前程出卖心爱女人的男人,有什么值得再见的!?”
肖远航给赵奎下了一个死定论。
“他就算当官,也不会是什么好官!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自我修养都不好,何以为官一方,谈何造福一方!?”
他发泄归发泄,终究这事还是冼白瑜的个人私事,即便自己这个养父,也不好过多插手。
不过肖远航也不敢骂得太甚,皆因余嘉雯上了省城,白天由袁小奇安排专门培训,一心一意备战歌唱比赛,晚上就住在肖远航家里。
肖远航担心自己发火会让余嘉雯察觉,于是尽量不在家里谈这事。
要说二人之中,最受煎熬当属赵奎无疑。
当晚他特地回了省城一趟。
赵奎的妻子张欣是南海省老干部子女,目前在省里某国家银行里担任副行长一职,听说赵奎回家,特地推掉了所有的应酬,早早回家里布置了一番,准备二人世界。
俩人育有一子,目前在京城某大学里就读国际金融专业,住在爷爷家里,成绩优异,是一家人的骄傲。
从外人角度来看,赵奎的家庭已经是完美无缺,有权有势,夫妻间相敬如宾。
赵奎为官一直尚算清廉,除了他个人的自我修养之外,家庭因素也极为重要。
当年妻子父亲刚刚平反恢复了工作,在复读班里认识了赵奎,一见钟情,三个月就确立了恋爱关系,大学毕业后马上举办了婚礼。
赵奎从政以来,换过不少岗位,从南海省到中央部委,再从中央部委回到南海省,倒是张欣的工作一直都在银行系统,所以房子也是张欣的,在省城中心的行政区里,这个区域政府机构最多,环境也是最好,无工业,被誉为省城的富人区。
银行不缺钱,所以宿舍的位置也很好,张欣是副行长,房子自然不会小,足有两百多平,在省城算得上是极其优越的居住条件。
到了宿舍楼下,赵奎让司机自己回驻省办的宾馆里休息,自己独自上了楼。和刘大同在办公室里谈完话,赵奎思绪一直乱得像一团麻。
他既想鼓起勇气想张欣坦白一切,认回余嘉雯这个女儿,让自己愧疚多年的良心稍微得到一点安宁,但是刘大同的警告又不时萦绕在耳,现在他已经是要提拔副省长的人了,在官场的某条利益链上是极其重要的一环。
就算自己抛开什么都不要,这种时候想打退堂鼓也是不可能轻易脱身的。
“老公你回来啦?”
张欣和保姆在厨房里忙活,听见开门声,赶紧迎了出来。替赵奎接过公文包后,张欣对厨房里的保姆道:“阿姨,你不要忙了,早点回家去。”
保姆见饭菜也准备妥当了,也就不再逗留,出来和赵奎点头笑笑,转身就出门回家去了。
“老公,你过来坐,今晚我要好好慰劳慰劳你。”
张欣满脸欣喜地转入厨房,忙里忙外,没多久就在餐桌上摆好了食物。
赵奎一看,今晚居然是西餐,牛排、沙拉、红酒、纯麦面包一应俱全。
“什么事情值得这么大张旗鼓庆祝?”赵奎勉强地笑了笑。
张欣说:“你怎么一点兴奋的感觉都没有啊?”张欣把桌上两根红蜡烛点上,说:“下午我爸来电话了,说你的考察很顺利,这几年你在滨海市的成绩有目共睹,估计这次提拔没什么问题。”
赵奎顿时明白了,原来张欣是打听到消息了,提前给自己庆祝升官一事。
“提拔干部最后还要呈交纪委审阅,得作风上过得硬才可以最终确定呢。”
他有意无意地说道。
张欣笑道:“我自己的老公我不清楚?在我眼里,你就是个圣人,完美的!”
她举起酒杯,在烛光映照下,一张脸上泛起幸福的光:“来,让我们为未来的副省长,为了我这个完美的老公,为了我这个幸福的女人,干一杯!”
赵奎内心一阵刺痛,不得不承认,张欣对自己始终一往情深,冼白瑜和余嘉雯的事情,她是一星半点都不知道。当年俩人谈恋爱的时候,张欣曾经问过自己,如果在她之前有过情感上的故事也无所谓。
不够那天晚上,月光那么明亮,赵奎却鬼使神差一样说自己从未谈过恋爱。如果当天把冼白瑜的事情说出来,恐怕今天也不至于如此为难。
假若现在把真相告诉张欣,结果会怎样?赵奎想到这里,忍不住打了个寒战,不敢再往下想。
看到赵奎神不守舍,脸色又有些苍白,张欣担心地问道:“老公,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赵奎如梦初醒,赶紧否认道:“没有,忽然觉得空调有些冷,这些年当领导,身子倒是虚了不少。”
张欣走过去把厅里的柜式空调调高了一些温度,回来坐下就开始一个劲地说:“老公,这次你提拔,中央有些领导同志是没有投同意票的,如果不是爸爸当年还有些人脉在里头,恐怕你的政绩再突出,也很难提拔常务副省长,顶多给你个不是常委的副省长安慰安慰。”
赵奎心里烦,不愿意听到这些消息,他从进门以来,就一直在暗中集聚勇气,希望自己说出事情的真相。
压垮骆驼往往需要最后一根稻草,说出真话往往需要最后一丝勇气。
他端起红酒,大口地将它灌进自己的喉间,由于太急,竟然呛着了,大口咳嗽起来。
张欣忙扯过一章餐巾,给他擦着嘴,嗔道:“你看你这人,急什么急?高兴也不用这样啊!”
赵奎忙拿着餐巾擦嘴,掩饰着自己的失态。酒流到胃里,产生了一点热气,涌上来,脑袋里顿时觉得有了一些力量,勇气似乎正在一点点积聚着。
“张欣,我想同你说件事……”
张欣似乎没听见赵奎的话,自顾自地走到茶几边,拿起一张贺卡,走回来递给赵奎,说:“儿子听说你要提拔副省长,给你寄来了一张贺卡,你看看吧。”
赵奎心头一震,对啊,还有儿子呢!
翻开贺卡,上面清晰地写着一行字:“爸爸,你永远是最棒的!”
赵奎刚刚积攒起来的一点点勇气顿时烟消云散,贺卡上似乎浮现出儿子那双崇拜的眼睛。儿子赵元如果知道自己的过往,那么自己还是他眼中“最棒的爸爸”吗?
还有那些高高在上的中南海大人物们,他们会怎么看自己?现代陈世美?
一个常务副省长,职位已经是封建大吏了,如果出了这档子事,虽然已经是陈芝麻烂谷子,不过就怕有心人拿来当做话题。
一个德行有失的人,怎么可以出任如此要职?如果自己的陈年往事被翻出来,前途……前途就彻底没了。
一个个想法如同巨锤一样狠狠砸在赵奎的心头之上,把他震得眼冒金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