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没有这些理不清的事,我和他就是两个擦肩而过的陌生人,互不相干。命运就是那么不容抗拒,他突然地闯进我的生活,并试图停留在我的生活里,他能停留多久呢?难道他不知道,这种时候选择和我在一起,就是选择冒险,他为什么要这样做?一定另有隐情。显然,在他轻松油滑外表下,有一颗深思熟虑的心。
猜疑让我痛苦,可我知道,他正在努力往我心里钻,他要让我感到心痛,这是所有爱情游戏的开始。
车子在鸣喇叭,发生什么事了?我朝他看看。
他笑起来,“没事!我只是想让你看看我,这样我会心情好些。”
“她不看你,我看你!”晓勇嘻皮笑脸地凑过来。
“我和晓勇只能当电灯泡了!”李正同笑呵呵地说,“不过,你们只管谈情说爱,就当我和晓勇不存在。”
李正同这一番话说得我很不好意思,“谁说我和他谈情说爱了?”我连忙辩白。
林辉却点点头,一本正经地说:“谢谢教授。你也别急,像你这么出色的人物,一定会有一个不同寻常的女人喜欢你。”
李正同笑着点头,“是呀!我也这样认为。”他转头瞥了晓勇一眼,“你呢?结婚了?”
“那是在梦里,结了好几回,醒来都糊涂了,搞不清自己到底有没有结婚,往底下一摸,唉!还是处男。”
“我也是!”
说着,两人一同开心地笑起来。
“你们都是,那我是不是呢?”林辉竟然主动提问。
“不是!”俩人同时回答。
林辉笑笑不语,没有否定也没有肯定。
我斜着眼看了他一会儿,他说:“别用这种眼光看我,我脸皮厚点不等于我不纯洁。”
后面传来李正同和晓勇从嗓子眼里挤出怪声怪气的笑。
车里静了片刻,晓勇又开始说话:“林大哥,这开车蛮简单的,你教教我,下回出去,我来开,你坐着。”
“简单,我来教你!”李正同接过话。
“你会?”晓勇问。
“就冲你这表情,我也要让你见识见识。”李正同说,“来!林辉,让我过过瘾!”
林辉果然二话没说,将车子靠边停下。
李正同整天钻在实验室里,不知道天昏地暗,什么时候学会开车的?我纳闷。
“真开?”我问林辉。
“这有什么难,自动档,你看!这路上老半天不见一个人影,傻瓜都能开。何况教授是天才。”林辉笑着说。
“可弯道不少,万一……”
“女人就是女人!胆小!”我就知道李正同要说这话。
为了证明我并不是一个胆小的女人,我只好继续坐在副驾驶座上,李正同神气活现地坐到我旁边,朝我笑笑,“清清老师,你太紧张了,放松一点。”他回头朝后面看看,“全体人员系好安全带,我们出发了!”
我的安全带刚刚系好,就听油门“轰”地一声,车子像炮弹似地冲出去。
我听到晓勇欢快地叫一声,林辉直夸李正同勇猛。我算是豁出去,反正这一路也是凶多吉少。
李正同分辩方向的能力,就好像前面的弯道刻在他脑子里。我只感到旁边的树影子似地飞速掠过,几乎来不及细看,就永远地消失了。
“有没有找到行走在时间中的感觉?这就是人生,飞驰而过,一切都是浮光掠影。”李正同一边无所顾及地踩油门,一边兴奋地发表议论。
“高见!”林辉说。
“你能不能开慢点!”我提醒他,眼前又是一个九十度弯,他一眨眼转了过去,车身擦着山崖。
“不!这样好!太刺激了。”晓勇摇摆着脑袋说。
仪表上显示的速度是100,这是山路,不是高速。车子玩命似地朝前奔跑,李正同面带微笑摆弄方向盘,他的手势很特别。我奇怪地看他,他像是服下兴奋剂的运动员。
“音乐呢?来点音乐!”他冲我叫道。
我很不情愿地伸手按下音响,立刻,一种玻璃敲碎似的流行音乐蹦出来,吓了我一跳。李正同和晓勇同时兴奋地吆喝一下,车子又加速了。
受到节奏强劲的音乐感染,这辆越野车载着兴奋异常的我们,驶入渐渐黑暗的山林。
李正同开始放慢速度,保持在80。他不想休息,他说自己处在最佳状态,脑子和车子的轮胎转得一样快。
一切开始安静下来,山只剩黑色的剪影,远处隐约传来动物的嚎叫。
“什么声音?”林辉警觉地问。我关掉音响。
“是野猪吧!或者狼。”晓勇仔细听了听说。
“这儿没有住宿的地方?”我转头问李正同。
“没有。前面五十公里处有一个加油站,我们加满油后,将进入二百公里无人区。”看来他这几天没白呆在图书馆,对前面的地形了如指掌。
“无人区?”林辉诧异地问。
“说出来你们别害怕,这二百公里无人区生活着一种吃人的野兽,嗅觉灵敏,十里路外能闻到人肉香。”李正同说得绘声绘色。
我浑身一阵发凉,“李正同,你吓唬谁?”
“这是报纸上写的。”李正同委曲地辩解。
“我怎么没看到。”
“嘿!那是五十年前的报纸。”他狡黠地一笑,像个小孩子。
“开始瞎编了!”我说。
“句句事实。这一带之所以无人,两个原因,一个是人全被吃光了,另一个是没人敢来住。不过,这吃人的野兽断粮这么多年,估计早饿死了。信不信由你们!反正等会儿加满油,你们要把车窗玻璃关紧,别怪我没提醒你们。”
“够吓人的,我们这谁的肉嫩呢?”晓勇故意问。
“那还用说,当然是清清老师的。”李正同说,手指了指窗玻璃,示意我关上。
“骗小孩去吧!”我不理他。窗子开着很透气,尤其是夏夜,陪伴我们的是延绵寂静的群山,山风凉爽怡人。我们可以不用开空调,尽情享受山里新鲜的空气。
四周没有霓虹灯的跳动,没有迎面直冲而来的车灯,也没有路灯,这是最原始的夜晚,有的只是天地相连的一团黑,一种密不透缝的黑……
“前面有灯光!”晓勇眼尖,叫起来。
前面果然出现一个加油站,设施很简陋。我们车子开进去,里面不见一个人影,李正同只好按喇叭。隔了一会,慢腾腾走出一个神色疲倦的老头,“几号?”
“93。”李正同答。
“没!只有90。”
“那……90。”
他朝车里瞥了一眼,开始加油。
“前面有人家吗?”林辉从车窗探出头问。
老头一双睡意朦胧的眼朝林辉眨了眨,脸上挂起一丝得意的笑,“你说前面呀!只有野兽,没有人。你们留意着!”
“是狼吧?总不会是老虎?”晓勇乐呵呵地问。
“不知道!反正一路都有叫声,挺好听的!”老人脸上闪过狡黠的笑,有一种想要捉弄人的快感,“这漆漆黑的天,瞧!连颗星也没。你们去哪?”
“灵县镜花树。”我说。老人立刻惊了一下,目光在我身上停留片刻,皱了皱眉头。
“去那?还远着呢!在山里头,往里开,然后往上爬,爬到无路可走,就到了。山路险着,很少有人去,你们走亲戚呀?”
“是的!是的!多少钱。”李正同在一旁打断我们。
“468块。过来吧!”
李正同跟着他去付钱,很快回来。他没有上车,绕着车转了一圈,“把窗摇上,轮胎没事!铁皮很坚固,OK!可以出发了。”
这一回我很听话,乖乖摇上车窗玻璃。晓勇一直在笑,他说自己从小在山里长大,还没被人吓过。
山中开始起雾,一百米外看不见任何东西,车子行在云雾中,不用我们多说,李正同自觉地放慢车速。
“这种感觉真好!”林辉感叹到,“远离喧嚣,天地之间只有我们四个人,好像进入远古的沉寂。”
“是呀!我都不敢相信,还有这么安静的地方!瞧!这周围一片混沌,好像盘古开天辟地时,神秘而奇异。我怀疑自己在做梦,如果你们不是在我旁边,我真的会以为在做梦。”
“教授!如果你想做梦,那就我来开吧!”林辉说。
“没关系!你们也许不相信,虽然大雾迷漫,我对前方的地形却一清二楚。这一段路叫无牙坡,前面是绝地岭,从无牙坡到绝地岭要通过一座天险桥,名字就叫窄桥。只能一辆车通行,窄桥上不会出什么事,因为驾驶员都知道这座桥危险,开上去特别小心。可出事的往往在后面,过窄桥不到五百米,有一个急转弯,弯转不好,就会一直冲到山崖下面,那可是深不见底呀!”
晓勇叫起来,“我的妈呀!这是什么鬼地方。就没有一条好路。”
“好路是有,不过要多开二天路程。”林辉说。
李正同轻松地一笑,“是我叫林辉开这条路,谁让清清老师借了这么一辆好车,不走这条路不是浪费?是吧?清清老师,你怎么一声不吭?别担心!我是赛车好手,从没败过。”
我忍不住笑了一下,“李正同,吹牛不打草稿,你开赛车?我还开飞机呢。”
李正同没有再说什么,晓勇急切地问:“我们什么时候可以看到吃人的野兽?”
“等你看到恐怕小命也没了。”李正同回答。
“我就不相信会有什么吃人的野兽,即使有,也不会跑到公路上,那不等于送死吗?……”
我的话正说着,林辉一声“小心!”,李正同猛地踩住刹车,车一下停住。我身体不稳,头差点撞在前窗玻璃上,好在安全带牢牢地绑住我。
“发生什么事了?”我抬起头,不用林辉告诉我,我已经看见一根树干严严实实地挡住去路。
“这是谁干的?”我生气地说。
“昨晚这里有一场狂风暴雨,估计是被风吹断的。”林辉说。
李正同凑近窗玻璃往外看,什么也看不见。就在这时,我听到一声嚎叫,嘶哑又疯狂的声音,距离我们不远。天呀!是什么东西?我双手触电似地麻住,身上毛骨悚然。是吃人的野兽吗?
我们四人一语不发静听这可怕的声音,怎么办?如果不马上离开,我们可能会遭到野兽的袭击。
“车子不要熄火,我下去。”林辉话音刚落,人已跳下车。
他出现在前面,车灯照着他的身影。他走近树枝,开始用力搬动,那棵树枝太大,他吃力地移动脚步,得有人帮他。
我不知道自己哪里来的勇气,打开车门,没等李正同拦我,我已经跳下车。
林辉看见我,生气地吼道:“你来干什么?快上去!”
我第一次看他这么凶。“还是我来吧!”晓勇也跑出来,他不知从哪里弄来一只火把,“你拿着,力气活让男人做。”
“快退到后面去!”林辉又朝我喊。
可怕的嚎叫声再次响起,听得出声音在迅速逼近。
我拿着火把的手不由哆嗦一下,眼前的林辉似乎什么也没听到,他很投入地指挥晓勇和他一起用力,这两个男人用尽所有力气,终于移开挡路的树枝。
“快上车!”林辉冲过来。
我看见身后不远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