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六当然清楚,凌菁早在板寸他们还没被找到时就已经走过了这片树林。他和牛四两人窝在草丛里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她走过,受的重伤让他们两人恨恨地徒呼无奈。等板寸他们找来时,早就过去一个小时了。
侯六对板寸他们说的也是刚才编过的那些谎话,就是因为没有凌菁这个苦主在,他才敢将谎话继续编下去。
侯六苦着脸叫道:“冯老大,板寸哥说得没错,我们根本看到那个女的。”接着手指袁乐,“或许那女的早就被这小子杀人灭口,他这是在贼喊捉贼。冯老大,你千万别信他啊!”
板寸头见冯道的脸色还有些阴郁,紧跟着发誓:“老大,如果我看到过那个女的,让我死无葬身之地!”
侯六也紧跟着发誓,誓言之狠毒,比板寸头有过之而无不及。
“这么说来,凌菁真得没有落在他们手里?”袁乐的心里开始有几分相信了。
侯六发完誓,紧跟着就将脏水泼到了袁乐的身上,“那女的肯定是被他先奸后杀,埋在这片树林里了。”
袁乐竭力反驳,说出了当时牛四和侯六的对话,骂侯六是在血口喷人。
侯六当然不会承认,也跟着骂起了袁乐。
袁乐和侯六两人互相指摘,扯来扯去,谁都没洗脱嫌疑。
袁乐争得有些腻味,可不争又不行,不由暗恨当初为什么不让牛四和侯六彻底消失。
疤脸黄和冯道也听得不耐烦了,正想喝止两人再作计较,却见土路上又跑来几个人,边跑还边喊:“两位老大等等动手。”
疤脸黄一愣,看向了冯道,却见冯道转过脸不看他。
“哼,看你能玩出什么花样!”
转眼,那几个人跑到了众人面前,其中有一个驼峰组的人凑到疤脸黄的耳边,低声细语了一番。
疤脸黄听着听着,脸色一变,挥手让那人退开,狠狠地瞪了冯道一眼,“小冯,想不到你竟然会去惊动总堂的人!今天算我们驼峰认栽组。”往身后一挥手,“兄弟们,咱们走!”
袁乐一愣,不好的预感接踵而来,果然就见疤脸黄指他,面无表情地说道:“你留下!任由剪径组发落。”
袁乐还未出声,一旁默不作声的宋天泽先叫了起来:“黄老大,这是怎么回事?现在的事情还没搞清楚谁是谁非,凭什么让他们发落袁子?”
“怎么,你有意见?”疤脸黄脸色一冷,紧盯着宋天泽,眼中寒芒闪动。
宋天泽迎上疤脸黄森寒的目光,寸步不让,“黄老大,你现在抽身而走,只怕让底下的兄弟们心寒啊。”
“放肆!”疤脸黄眼角扫到了一旁几个打手的闪烁目光,心中一沉,恼羞成怒地说:“你们懂什么,这是组长的意思,难道你们想违抗不成?”
“组长的意思?”几个打手一听低下了头,宋天泽却是嚷嚷出声。
“你还有怀疑吗?”疤脸黄脸色更冷。
宋天泽正想梗着脖子,再次想问疤脸黄讨要个说法,却被袁乐一把拉住,只听袁乐轻描淡写地对疤脸黄说:“黄老大,你们走吧。”
疤脸黄被袁乐轻蔑地表情,淡然的语气,激得几乎当场暴走,狠狠地瞪着袁乐,咬牙切齿地说:“好自为之,或许还有见面的机会。”一挥手,“兄弟们走!”
疤脸黄带着几个打手转身快步离开,却又听到袁乐问:“冯老大,事情的来龙去脉我已经说清楚了,辨别是非就是你的事了。”
疤脸黄一听,不自觉地放缓了步伐,他想听听冯道怎么处置袁乐。
冯道哈哈笑道:“小子,你认为现在还有分清是非的必要吗?你们驼峰组的组长都将你交由我们发落了,你只要你逆来顺受着就行了,哈哈···”
剪径组的其他人跟着狂笑起来,连那腿绑石膏的侯六痛得咝咝抽气,也继续怨毒地狂笑着。
“不过如此!”袁乐等剪径组的人笑罢,突然说了句。
“你说什么?”冯道笑容一敛,瞪视着袁乐、
袁乐也不解释,波澜不惊地问:“如果我不服气,你们会拿我怎么办?”
“不服气?”凤道再次狂笑起来,像是听到了世间最好笑的笑话,“你还有资格不服气吗?你们的黄老大都没有这种底气呢!”
疤脸黄听到冯道的嘲笑,牙齿咬得咯咯作响,可却无可奈何,今天的事已经摆明没有翻盘的机会了,“这个家伙竟然把这种小事捅到上面,真亏他还长成了那副好皮相。金刚···呸!奸猾鼠辈而已!”
疤脸黄在心里狠狠地骂着冯道,只当没有听见他的嘲讽,跟着就听到了一个铿锵有力的回答:“我有资格!”
“哦····”冯道同样很好奇,“别说我不给你机会,你倒是说说看,你还有什么资格?”
“血火生涯!”袁乐一字一句地说道,这四个字像是重磅炸弹般震得在场的所有人的耳中嗡嗡作响。
第十四章 断指践誓
“袁子,你疯了?”
宋天泽曾无数次地听人说过这个“血火生涯”的传说,知道没有几个人能在血火生涯里活下来。
现在也就没有人愚蠢到去靠这个规矩来解决纷争。
血火生涯听上去能让人热血沸腾,可在场了解的人听到这四个字却是感觉全身冰凉。
这“血火生涯”是组织上为了解决纠纷,而又不破坏整个组织的稳定才定出来的一条规矩。
这条规矩其实也很简单,争执的双方如果已到了不死不休的地步,他们可以自行解决纷争,只不过争执的双方都得被绑在铁轨上。在火车来之前,打倒对手,挣脱束缚。
“这么说的话,他确实有这个资格。”不知何时,疤脸黄又回到了原地斜瞅着冯道,声音也恢复了当初的底气。
“袁子,你别冲动啊。”宋天泽见疤脸黄去而复返顿时大急。
袁乐平静的扫了疤脸黄一眼,才给宋天泽投去了安慰的目光,“天泽,你放心,我自有分寸。”
接着又看向冯道:“冯老大,现在你怎么说?”
冯道的脸色极其难看,脸上变幻了好几种色彩,才说:“看不出,你小子还挺带种。不过,不要太得意,我们剪径组也没有孬种。”说着,狠狠地一嚷:“就按这规矩来!”
冯道刚说完,地上的担架上就响了一阵撕心裂肺地嚎叫:“冯老大,我不行,我不行啊···呜呜,我现在根本连站立起来的力气都没有啊····”
袁乐轻蔑地朝地上的侯六看了一眼,暗自冷笑。
冯道感觉大失脸面,但侯六的伤势他也知道得一清二楚,一时说不出什么来,将目光转到几个打手身上,“谁愿替侯六上?”
剪径组的打手个个默不作声,被冯道目光扫到的,就忙不迭地低头,避开那双锋利的目光。
“妈的!”冯道暗骂一声,不动声色地说:“如果谁愿意顶上,我冯道就将他当成亲兄弟,以后绝对保他吃香喝辣,高人一等。”
那些剪径组的打手依然低垂着头,没人敢看冯道的眼睛。
适时地,疤脸黄阴阳怪气地插口:“剪径组的素质实在令人刮目相看啊!不过,这也难怪,什么样的将军带出什么样的兵啊!”
“疤脸,不要得了便宜卖乖。惹得我急了,我也给你来上‘血火生涯’这一出戏码。”冯道厉声警告。
疤脸黄哼了声,“难道我还怕了不成?”不过声音却是低沉,一听就没多少底气,说了这句,他也不再继续说下去了。
冯道看看身边一个个瘟鸡似的打手,发泄似地将离他最近的一名打手踹翻在地,骂道:“一群吃干饭的孬种!”接着就说道:“我就来陪你玩这‘血火生涯’。”
一石激起千层浪,冯道的决断让许多人心里各有滋味。
随后,袁乐被两组打手围在中间来到了废弃已久的旧车站。
这里在解放前是老的东郊车站,只有这个高高的站台保留了下来,但如今却成了蛇鼠横行的荒凉之地。
不过,这里仍然是火车进站的必经之路,每隔四五分钟就有一列火车从这经过。
一群人默默无声地站在废弃的候车台上,袁乐仍被围在中间,无论是驼峰的打手还是剪径的打手都将他看得很严。
冯道冷冷地看了袁乐一眼,“小子,这是你自己选的绝路。原来我还想废了你的手脚就放你一条生路,现在可没那么便宜了。血火生涯的规矩你懂吗?”
“我懂。以血践誓!以下斗上,先自断一指!”袁乐抽出了身上的那把匕首,话未说完,左手小指已斩落地下。
不管血如泉涌,痛彻心扉。
袁乐踏住自己的手指狠狠地一碾,骨碎声响过,再抬脚时手指已是一摊烂肉,“我发誓,生死自绝,绝不怨天尤人!”
围着的打手骇然散开,看向袁乐的目光中有几分敬佩几分恐惧。
疤脸黄和冯道的眼中则同时闪过一道寒芒。
宋天泽急忙奔到了袁乐身边,扯下布条替袁乐包扎紧伤口,带着哭腔叫道:“袁子····”说着,竟然哽咽无语。
袁乐大为感动,苍白的脸带着微笑:“天泽,没什么大不了的。一搏而已!”
“好汉子!”疤脸黄凑到袁乐的身边关切道:“袁兄弟,还挺得住吗?”
“惺惺作态!”冯道暗骂了了一句,抬手看表轻描淡写地说道:“既然血已见,就该轮到‘火’了。四分钟后,有一班货运车进站。别磨蹭了。”一纵身,从候车台上跳到了铁轨中央。
袁乐将匕首扔落在地,朝宋天泽点点头,跟着纵身跳到了铁轨上。
冯道见袁乐脸色苍白,冷汗顺颊流下,分明是疼痛钻心,举止却不失坚定。
冯道的眼神更锐利了几分,紧绷着脸说道:“你不错!或许你以后能出人头地,如果你还有以后的话。”
袁乐淡淡的一笑:“出人头地不敢,只求一碗安生饭而已。可惜你冯老大不信我!”
冯道再不看袁乐,悠然看天,“看在你是个人才的份上,我就给你一句忠告。光靠冷静还不足以让你保住小命。”说完,手朝身后一挥。
剪径组的打手亮出了早就找好的三毫米粗细的铁丝,铮亮如新,不见一点锈迹。
缩在别人身后的板寸头,突然一把抢过一段铁丝,自告奋勇的上前去绑袁乐。
一个驼峰的打手在疤脸黄的示意下,也正要捏着一段铁丝上前去绑冯道,却被一旁的宋天泽一把抢过,就冲到了冯道的身后。
驼峰打手正要追上去,疤脸黄阻止道:“算了,由他去。他不会给冯老大添麻烦的。”
板寸头握着铁丝,看着袁乐连连冷笑,但没有冯道的命令,他不敢马上就下手去绑袁乐的手脚。
袁乐则平静地看着冯道问:“冯老大,这绑的手法上是否也有规矩?”
冯道也未看身后的宋天泽,冷冷吩咐道:“按照私人恩怨的规矩来,脚绕两圈,打五个结,手绕十圈,打十个结。”
第十五章 血火生涯
疤脸黄一听,感觉并不是十分满意,“这件事也可以算作组织冲突吧!”他知道算作组别间的冲突,铁丝能绑得更紧。
冯道冷笑:“这里我的地位最高,有权决定怎么算!”
说着,冯道也不看疤脸黄铁青的脸色,一声猛喝:“快点绑。”
宋天泽和板寸头一听,也基本明白了该怎样去绑,两人心中自有计较。
宋天泽正弯下身正要去绑冯道的右腿,却又听冯道说道:“你们谁也别想歪心思,绑好后,你们可以互相去检查对方的绑法。谁若坏了我刚才说的规矩,谁就自己替上来。”
冯道的这番话顿时打消了宋天泽和板寸头想要弄些手脚的心思,板寸头心里恨恨地骂娘,却也无可奈何。
宋天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