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逆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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逆光- 第47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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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么,你呢?”萧慕风狠狠地捏着妹妹的下巴,目光渐寒,“你看着我回答,你喜欢他吗?你从小到大可曾真正喜欢过安旭?”

“我……我想,是喜欢的。”她很想避开二哥的目光。因为那目光太锐利,仿佛一直看穿了她,穿到她心里。可是,下巴被捏住了,她丝毫动不了。

“好吧,就算你喜欢。你以为,今时今日,我们家和安家,还能算得上门当户对?”

这话显然还有更深的含义。夏文丹反手捏了萧慕风的手,问:“二哥,你到底想说什么?”

萧慕风甩开夏文丹的手,猛地转过身。

“爸的事,北京方面已经定了性。我现在能做的,只是给他老人家找个好律师,想法让他少在里面呆几年……”

“哥……”

“今天一大早,章阿姨打电话给我。我才知道你和安旭……章阿姨那样的人,不会把话说得那么直白,可是,她的意思还是表述得很清楚了。我想,这也代表安伯伯的意思……丹丹,现在不一样了。爸爸没出事的时候,章阿姨人前人后都说希望你去做了他们家的媳妇;可这次爸爸出了事,我到北京,差点连安伯伯的面也没见上……作为长在咱们家的孩子,这份人情冷暖,难道你还不明白?我想不通的是,你为什么还非要去认那个死理儿?”

“哥,你不明白……”

“我有什么不明白的,你的那点心思你以为我不知道?”看着妹妹刹那间惨白了的脸,萧慕风顿了下,生生咽下那个人名,只说,“爸爸的事,有我和大哥,你放心。我们都希望你依旧做那个开开心心快快乐乐的丹丹。二哥不希望用自己妹妹的幸福去换取什么。更何况,现在,甚至连换取的可能性都没有。”

夏文丹连萧慕风是什么时候离开自己卧室的其实都不知道。他后面还说了许多的话,她都没听进去。她想她是真的疯了。从昨晚答应安旭的那一刻起,就疯了。她承认萧慕风说的每一句话都有道理,她更没想到,她和安旭之间的承诺会引出两个家庭之间的那么多问题。这样的复杂显然不是她这个单纯的脑袋想得破的。她现在唯一能做的,似乎只有一件事——给安旭打电话。

可是,说什么呢?

说自己后悔了,说自己不能和他结婚,说自己还有好多问题没有考虑清楚……脑袋真的成了一片浆糊。

迷迷糊糊中,她还是摸到了自己的手机。不过,还没等她拨号,安旭的电话却先打了过来。

“正好,我刚想给你打电话。”她说。

“有事?”安旭的声音平静而淡定,丝毫听不出任何的变化。

“你也有事?那你先说吧。”

他突然吞吞吐吐起来:“那个,我是想说,如果……如果,你听说了什么,千万不要动摇……”

“你觉得,我应该听说什么,或者说,我能听说什么?我又能动摇什么?”她咬了唇,忽地什么也不想说了。她只想听,听安旭的反应。

那边沉默了片刻,像是在积聚勇气。

“昨晚回到家,我立即打了我母亲的电话。我告诉她,我要和你结婚……”

“她以为我别有用心,所以竭力反对;”她迫不及待地打断他,“或者说,她觉得我们两家之间的联姻会让你的父亲受到我父亲事情的影响而……”

“丹丹,我不知道我母亲跟你说了什么。”他也急急地打断她,镇定的声音突然变得慌乱而紧张,“但是,你听我说,我不会变。我们的婚姻是我们两个之间的事情,与其他的人其他的事没有任何关系。只要有我在,我不会让你受一点点的委屈!”

说到后来,他的声音又渐而平静下来,平静而坚定,如同昨晚求婚那样。

夏文丹没有说话。

“丹丹,请相信我,我爱你,我会好好地照顾你。如果你愿意,这辈子,下辈子,生生世世!”

73

还能说什么呢?泪水又一次不争气地涌出来。夏文丹的心塞得厉害。这样的话;她不知等了多少年;等待从另一个男人的嘴巴里说出来。等到失望;等到绝望……

人说,置之死地而后生。是应该后生的时候了;再没有什么值得可犹豫的了。

所以,她听见自己小声地在电话这边答了一个“好”字。

安旭的速度令人惊讶。夏文丹答应他的第三天,他就过来拉着她去了民政局。

照相的是个老同志,50来岁了,却带着一脸和蔼的笑。估计每天从事这个职业,连人的心情也会变得好起来。

“来,两人坐近点……那个男同志,像坐马凳那样坐……哎;对,就那样……女同志再往你爱人那边靠点……”

爱人?!

现在这个年代,这个称呼很少用了。比起时兴的“老公老婆猪头猪首”,它也许少点戏谑,却多出好多的郑重。相爱的人才能结婚,所以,彼此便是彼此的爱人,一辈子……

夏文丹的目光停留在身后的背景上。很大的一块红布,红得刺眼,很衬得身上的黑毛衣夜一般的黑。

刚刚落掉黑色外套的时候,才发现自己居然穿了一身黑。黑毛衣黑裤子黑皮靴。看到她这一身,连那个一直笑着的照相师傅都滞了下。她听见自己小声说“对不起,这事儿来得突然……”

话出口,连自己都恨不得把舌头咬掉。

领证居然来得匆忙,但昨天安旭是过来征求了她的意见的。是她自己说要定在今天,早领早好。说那话时,就像赶着去投胎。她记得安旭一直看着她,目光中也曾闪过一些复杂的东西。不过他终是笑着的,他说,一切都按她的意思办。彼时她也是感激的,感激他的包容与大度。她知道他是聪明的,一直是,没什么都瞒得过他的眼睛和心,可是他却明白在适当的时候装糊涂。嫁夫如此,夫复何求?所以,她是在心中对自己说了的,从明天起,就安安心心地当安家的媳妇。她也说了的,明早早点起来,穿上自己最漂亮的衣服,再化个妆,和他高高兴兴地去领证。

可是——

昨夜,她梦到他了。

他一直在前面跑,她一直在后面追,她呼着他的名字,他却始终不曾回头。

她是喊着程亦鸣的名字醒过来的。醒来时,手表上发着绿光的指针清晰地指着三点。

她再也不曾睡着。她爬起来,打开床头的灯,翻开《一颗红豆》,反反复复地看那句话。

“哥哥不能爱你,哥哥不能娶你!哥哥不能跟你共度一生!”

是了,终于各安天命……

直到安旭的电话响起,她才放下那本书。顺手抓起床边的衣服,顶着两个大黑眼圈和比鸡窝还乱的头发就冲出了门。

难得安旭什么也没说什么也没问,包括刚刚她说对不起的时候,他也只是走过来,宠溺地帮她弄顺头上的头发,牵着她的手坐在了红布面前的长凳子上。

“来,看这里,笑一下……”

照片是数码的,立刻就打印出来。安旭笑得恬淡,心满意足的恬淡;她笑得夸张,心甘情愿的夸张……

那样的夸张,以致于办证的人盯着照片看了好久。半天才抬起头对她说:“安先生对夏小姐一定很好。”

那是个小姑娘,不过20出头,正是对爱情分外憧憬的年纪。她说:“这还是我第一次看到笑得这么开心的新娘。”

一边说,一边就往证上狠狠地盖了两个红戳。

“真为你们开心,恭喜你们!”

她把证合上,站起来,双手递给他们。

“你们一定会很幸福很幸福的!”

夏文丹不记得自己说“谢谢”没有了。她只是机械地任安旭牵着自己的手,听安旭不停地向那个妹儿说着“谢谢”。

他是真的在笑,从侧面望过去,也看得到他一直向上弯着的嘴角。

她以为他会提出去一起吃顿饭。回忆起来,他们还没有真正意义上的两人午餐。可是直到他开着车回到萧家,他才满脸抱歉地告诉她,他还有个很急的事儿要去处理……

她忽然就轻松下来。本来想到那个午餐,她的心一直是悬着的,就像吊在线上的一坨肉,晃晃悠悠。她甚至设想好了他们之间可能的对话,滴水不漏……

感谢安氏地产繁忙的工作!

她真正轻松下来的时候,就会淡笑。就像现在,她一边淡笑着说“没关系,我们以后还有的是时间”,一边抬起手冲他做了个“再见”,甚至还没等他转身便先转了身。

小言书上通常写,妻子总是站在台阶上目送着自己丈夫的车离去,直到远得连影子都看不到了,才有些怅然地进门。她已经是安旭的妻子了。可是至少现在,她还没有养成这个习惯。也许,以后吧……

她没有回头就进了门,所以她不曾知道,安旭一直站在原地,看着她的背影。她更不会知道,有一段,他的左手紧紧攥着,白色纱布再度变色……

直到很多年后,她在咖啡馆里,听柳月月那个小姑娘讲到这一段时,她才知道,他和“大老九”合作的那个工程在头一天夜里出了事。他和“大老九”谈判了一个通宵,还记得留了时间回去洗澡换衣服再来接她,然后,回去和“大老九”接着谈判……

那是10年以后的事了。她听完也只是感动得哭。事实上,安旭一次又一次地可以让她感动得哭,却从来没有办法让她作一个假设——如果当时……

她一次也没有做过这样的假设!

安旭再打电话过来,是隔天早上的事了。那时她正坐在餐桌边一边吃早饭,一边看当天的早报。

他说:“亲爱的,早上好。”

她可能楞了有那么几秒,才机械地回答:“早上好。”

“昨晚睡得好吗?”

“很好。”她答,视线停留在那张早报上,声音有些不太耐烦。

“我是想,找个时间,和你一起吃个饭……我想,我们需要讨论下婚礼的事儿……”

“你定就好,我没意见。”她心里其名升起一股烦躁,甚至有挂断的冲动。

“丹丹……”他的声音似乎起了一丝波澜,“你是我的爱人,这些事难道我们不该一起商量吗?”

爱人?!

这个称呼让她拿着报纸的手抖了一下。不过,她很快恢复平静,她对着电话快速地说:“那好,你安排了时间通知我吧。”

然后,她就不由分说地挂断了电话。

她推开面前的早餐,抓着手中的报纸站起来。那篇不过500来字的报导,她几乎已经能背下来。可是她的目光还是盯着那里,那里,还有一张照片。看得出来是用高倍像素的相机照的,异常清晰的正面照。

程亦鸣笑着,很清浅的,与B大**校长握手。

'著名摄影师DARK.PENG昨日应邀在B大为千余名师生作报告;这是他“文化宣讲百日谈”的首站。本站主题为“兴趣与终生职业的关系”……据悉,DARK.PENG的下一站是Q大。此外,他还将在京选择6所高校进行演讲,为期一月左右……'

他是,如斯,意气风发!

几乎是下意识,夏文丹放下报纸的同时,拿起了自己的手机。那个号码,根本勿需回忆,宛若条件反射,已一个一个显露在屏幕上。

电话只响了一声便被接起。那端的声音依然云淡风轻,听不出任何情绪。

“丹丹……”

“我看到了今天的早报。上面报导了你在B大作的演讲,恭喜!”她也说得平静,宛若多年的老友。

“谢谢!”

“前不久,我还看到了一本德文杂志,报导了你在德国摄影展上获得大奖的消息,也恭喜。”

“丹丹……”

她根本不想给他说话的机会,只是蛮横地打断,自顾自地继续。

“我恭喜了你两次,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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