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花再多的钱也很难过得了这一关。目前的情势不容他再与冷簪公然闹翻,这样对他来说更为不利。
冷簪如释重负,说了一声再见,扭头就往外走,走到了门口却又停住了,回头小声问道:“我想知道,你的妻子生前是不是喜欢穿白色的睡裙和红色的拖鞋?”
陈雄微微一愣:“你问这个干什么?”
冷簪说:“只是问问,如果方便的话请告诉我,好吗?”
陈雄疑惑的看了她好半天才说:“她是喜欢穿白色的睡裙,至于拖鞋喜欢穿什么颜色的我记不清楚了。可是这跟你有什么关系?”
果然是她!冷簪心里微微一惊,嘴上却说:“没什么,我只是好奇而已,那么再见了。”说完留下一脸狐疑的陈雄转身离去了。
等办完一切手续,从公司里出来,冷簪抱着一个纸箱子,里面装着她自己的一些个人用品。外面的世界,艳阳高挂。阳光锋利如刀,将冷簪的一张脸雕琢的轮廓分明。冷簪的心里却是一阵寒意。她感觉尽管自己跟已经跟陈雄彻底的断绝了来往,可是当她一来到川流不息的人群中,她又感觉到有一双眼睛在背后注视着自己的一举一动,那双眼睛隐藏在耀眼的阳光下,隐藏在一副副陌生的面孔里,究竟是谁?它究竟要干什么?不得而知。
冷簪突然想起自己家从前的那对房主,那个女的杀死了自己的丈夫,随后自己也自杀了的那一对夫妻。难道说是他们阴魂不散的在自己的周围兴风作浪吗?冷簪突然生出一种无力感,她觉得自己无法战胜这轻飘飘的来又轻飘飘的去的鬼怪,它们来无影去无踪,它们随时都可以找到自己,而自己对于它们却无能为力。不管是那对死去的夫妻还是陈雄死去的老婆,冷簪都感到一种深深的恐惧,该怎么办呢?
是啊,该怎么办呢?搬家?这显然不行,且不说易郁并不相信有什么鬼怪,更何况那二十多万的贷款都还没有还清,他们哪有能力再搬家呢?并且,他们能搬到哪里去呢?要是那双鬼怪的红拖鞋继续跟着他们,要是陈雄的死鬼老婆依然对她冷簪纠缠不放,纵使他们搬到天涯海角,那结果恐怕还是一样。
或许应该试着烧些纸钱,再去买一些驱鬼避邪的东西放在家里,这样也许管用。想到这里,冷簪扬手叫了一辆出租车。等冷簪钻进出租车后座,刚刚坐定,她就感到前面的那个司机有些眼熟。果然,她从后视镜上看到了一双意味不明的眼睛,她看到那司机的嘴唇动了动,他说:“小姐,这次去哪儿啊?”
“庙街。”冷簪依然紧张的注视着这个人的反应,她看到他似乎笑了笑,那笑容很古怪。出租车平稳的驾出,冷簪始终紧绷着后背,她想起来了,昨天晚上她就是坐的这辆出租车回的家。怎么总是遇上这个司机呢?全市一共有上千辆出租车,怎么就会这么巧,总叫她遇上这一辆出租车?从黑森林出来,是他。从酒吧里出来还是他。从公司里出来,又是他。难道说这个司机他成天就在自己出入的附近转悠?他是谁?他想干什么?
出租车突然一顿,停了下来。冷簪的心也随之一顿,却听见那个出租车司机说:“小姐,庙街到了。”冷簪慌忙的付了钱,抱着纸箱子下了车。那个出租车缓缓的开出去,消失在众多的车流之中。
当冷簪抱着一大堆东西,从庙街回到明珠花园小区的时候,她发现门口站着的白班保安表情有些不对劲。跟夜班保安不同,这个年轻的白班保安的眼睛似乎始终在回避着自己,就像是躲避一条毒蛇,或是烧红了的烙铁,或者是一个不祥之物。
冷簪故意走上去,说道:“哎,请问现在是几点了?”
那个保安有些慌乱的答道:“现在,现在是下午五点二十八,哦不对,是五点三十八分。”果然,他的目光在有意的回避着自己。冷簪说:“你看我这东西实在是太多了,你能不能帮我搬到我们家去,谢谢你啊。”这样的事儿从前也是有过的,东西太多,请保安帮忙,很平常。可是这次这个保安却很为难的说:“对不起,我正在值班,不能帮你搬东西。”那眼神始终回避着冷簪,使冷簪的心里升起一大团乌云。
当易郁拖着疲惫的身子爬到七楼他家的门前,刚打开房门,一股烟气扑面而来,客厅里一片烟雾缭绕。在客厅正中央,冷簪蹲在一个搪瓷脸盆旁边,脸盆里火苗升腾,冷簪正表情僵硬的将冥钱一张一张的递进火堆里,一身衣服早已被汗水浸透。门口处挂着一柄桃木剑,差点撞上易郁的额头,正对着门的墙上还挂上了一个镜子,一些古里古怪的符咒在窗户上、室内的门上、电视机上贴得到处都是。还有一些易郁看不出名堂的东西,丁零当啷的四处挂着。最离谱的是在客厅的正中央的位置安安稳稳供奉着一尊神像,那神像面目狰狞,手里拿着一柄宝剑,似乎是捉鬼的钟馗。
冷簪瞥了一眼皱着眉头的易郁,依然一声不吭的蹲在地上烧着冥钱,嘴里低声地念叨着什么。易郁走到冷簪身边蹲下身去,拍了拍冷簪的肩膀说:“老婆,你没事儿吧?”
冷簪不理易郁,依然一脸木然的烧着纸钱,易郁听见她在嘴里念叨:“ 不该来的别来,拿了纸钱就回去啊………………”易郁顿时生出一股寒意,他用里摇晃着冷簪的肩膀,:“冷簪!你醒醒!你这是怎么啦,你!”冷簪那恍惚的眼神逐渐清澈起来,她看着易郁突然哇的一声哭了出来,易郁将她紧紧抱在怀里,冷簪的指甲深深地陷入了易郁背后的肉里,她歇斯底里的哭着,身子却渐渐的软了下来,仿佛全身的力气也随着这哭声流逝掉了。
易欲将她轻轻抱上床,盖上一条毛巾被,然后静静的守在她旁边。冷簪轻轻抽噎着,在易郁温柔的抚摸下睡去了。
天,一点一点的黑了下去。月亮一点一点的升了起来,带着一抹血色。月光如血。在如血的月光里,一支轻柔的舞曲悄然响起。随着舞曲的节奏,足尖在地面上发出轻微的嗒嗒声传入了冷簪的耳朵里。那声音来自客厅。
冷簪起身,从床上爬了起来,向客厅走去。客厅里没有开灯,在血色的月光下,易郁正随着那舞曲轻轻摇动着,臂弯里空空如也的环抱着一捧空气。哦,不!他并非是独自跳舞,在他脚下,正有一双红色缎面的半坡跟拖鞋,随着易郁的动作一进一退,有一个看不见的女人正在跟易郁跳舞。
易郁跳得很陶醉,脸上是一脸的幸福,他微闭着双目,沉浸在这曼妙的舞曲和轻盈的舞步之中了。冷簪站在卧室门口,望着易郁和那个看不见的女人,全身冷汗淋漓。果然,那个女人就是来找易郁的。她就是要从冷簪手中抢走易郁,她要让冷簪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男人跟别的女人在一起。
桃木剑没有用,照妖镜也没有用,捉鬼的钟馗也没有用,那双红拖鞋正与易郁一起旋转着,在血色的月光里旋转着,旋转着。冷簪觉得头晕目眩,她大声地喊:“易郁!”
易郁睁开了眼睛,可是易郁的眼睛冷冷的看着她,那眼神里竟然也藏着刀。冷簪不由得一阵心痛。她想对易郁说这个女人她不是人,而是一只不怀好意的女鬼,她是来报仇的。但是冷簪什么都没有说,她只是全身无力的瘫软在地上,望着易郁的足尖与那双红拖鞋的足尖交错着,舞动着,旋转着。
舞曲终于停止了。可是冷簪看到易郁和那双红拖鞋转过身来,朝着自己一步步逼近,易郁的眼睛里藏着刀,易郁手里也拿着刀,他们越来越近,易郁说:“我说过,如果你背叛我,我就吃掉你!”
那个看不见的女人在易郁的身旁幸灾乐祸的笑着,笑声像是刚刚满月的婴儿的啼哭。冷簪看着易郁的眼睛,那双眼睛此刻变得那么陌生,冷簪想否认,但她不能否认,她想辩解,但她无从辩解。尽管她已经与陈雄一刀两断,但是毕竟她曾经背叛过易郁。冷簪只是用低得自己也听不清的声音问道:“那你还爱我吗?”
“爱!我当然爱你。”易郁的眼睛里不仅有刀,还有升腾的火焰:“我甚至比任何时候都更爱你,所以我不能原谅你,我要把你吃到我的肚子里,把你吸收到我的身体里,让你永远都跟我在一起!”刀尖冰冷,心口一凉,这便是死吗?不,不能死,不甘心就这样死去,那个看不见的女人还在那里幸灾乐祸的笑着,不能在她的嘲笑声中死去!
冷簪猛地坐起身来,自己还在床上,易郁在自己身边,无声无息的熟睡着。身上的睡裙早已被冷汗浸透,心口处隐隐作痛,拉下衣襟,月光如雪,清冷的照在雪白的胸口上,了无伤痕。,一颗心仍在扑通……扑通的跳动着。
原来只是一个梦,冷簪此刻不知道是庆幸还是感觉有些怅然若失,一种从梦中跌入现实之后的复杂心态萦绕在她心头。易郁背对着她沉沉睡去,脊背上显现出嶙峋的骨节。
这个熟悉的身体在如雪的月光下显得有些异样,那还是自己所熟悉的丈夫吗?在那紧闭的眼睛里是不是也藏着刀?冷簪突然想看看丈夫熟睡中的脸,她轻轻的扳动着易郁的肩膀,肩膀上的骨骼冰凉而坚实。易郁的身子转了过来,可是那张脸却不再是易郁的脸,而是一个陌生的面孔。那张脸上血肉模糊,这是一张破碎的脸!
它慢慢抬起头来,看着冷簪,脸上一些皮肉摇摇欲坠,一只眼球爆裂了,另一只眼珠吊在眼眶外面,几根神经连着那眼珠,一晃一晃的瞪视着冷簪。鼻梁碎裂成了一滩烂泥,一张残缺不全的嘴巴含糊不清地说:“你看我漂亮吗?”
冷簪惊恐已极,她努力的向后缩着,而那张脸慢慢向她逼近,它继续说道:“你知道我这张脸是怎么弄的吗?我告诉你吧,是从二十二层楼上跳下去摔得!嘎嘎……嘎嘎………………”它怪笑着,一张脸几乎要贴在冷簪的脸上了。它说:“二十二层啊,看起来很高很高,可是落下来的时候却非常快,快到你连后悔的时间都没有,就嘭的一声摔碎了。”
一双冰凉的手爪轻轻捧住了冷簪的脸,那只摇摇晃晃的眼珠端详着冷簪的脸:“你的脸可真美啊!”那手指在面颊上轻轻抚摸着,像是在欣赏一件艺术品:“要是这样一张脸从高高的楼房上摔下去,砸在冰冷的水泥地面上,那一定非常令人激动!”冷簪此刻多么希望这也是一场梦,但是她甚至可以感受到那手指上的冰冷。不,这不是梦。她只有绝望的颤栗着。
“你想知道我为什么要从二十二层楼跳下去吗?”它轻轻的端起了她的下巴,仅剩的那颗眼珠发出冰冷的光,那目光中有一把刀子。
“不!”冷簪哭了起来:“不关我的事儿!求求你,你走吧。我已经跟他分开了,你放过我吧。”
“放过你?!”它愤怒的吼叫起来:“你们有谁放过我了?现在你叫我放过你了?可是你们一次又一次的伤害我,在那个时候,你们怎么没有想过放过我呢?!”它跳下床去,打开了窗户。然后它一把揪住了冷簪的头发,狞笑着说:“来吧,很快就会过去的。”它用力的将冷簪拖到窗户旁边。冷簪挣扎着,但是没有用,它的力气非常的大,它的态度非常的坚决,它就是要冷簪从这个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