认识,执刑的侍卫长叫索普,平时见面总要互相调笑几句。
此时索普绷着个脸假装不认识张凤翼。时辰早过了,张凤翼心中把斐迪南上八代祖宗都问候遍了,还不见斐迪南的影儿。张凤翼心道这回玩笑可开大了,难不成要假戏真做?
想到这里,张凤翼歪头冲着一本正经的索普道:“你妈的索普,上回玩纸牌欠我的一百个铜币还没还我呢,倒装作不认识起来,信不信我死后变成厉鬼找你追债。”
索普探过身子,胖脸咧得比哭还难看,“凤翼大哥,你是知道的,这种事不是我这种人能做得了主的,想帮也没法帮呀!大哥,你放心吧,动手的时候,我一定吩咐他们把活儿干利索,不让你受一点罪。事后我会亲自把你的身首缝上,用上好的马皮和白毡裹好……”
“呸!”张凤翼啐了索普一脸,“你才需要马皮白毡呢!”
索普用衣袖擦着胖脸自我宽慰道:“兄弟,你都这样了,我也就不跟你一般见识了。”
张凤翼没好气地道:“听清楚了,斐迪南马上就会来救我,你可别公报私仇,把吹号的时间提前了。”
索普叫起撞天屈,“我的老天!要按正确时间,你两次也死过了。都这么长时间了,是个人都看得出我在拖时间,兄弟你也行行好,别叫我跟你并排跪在一起上路。”
正说着,马声嘶鸣,蹄声响如滚雷,隆隆的马队急奔大营驰来,马上的骑手都衣甲不整,身上脸上泥血相溅,老远就看到马前挂着血淋淋的头颅。
马队来到营前,战马还没停稳,当先的斐迪南飞身跃下战马,抢到张凤翼跟前,大口喘气道:“我来晚了,还好凤翼你没事。”
张凤翼转头不去看他,口中赌气地道:“你来得不晚,还赶得上为我收尸。”
斐迪南歉意地道:“我是从一百帕拉桑外赶回来的,昨天后半夜斥候队遇袭,我带领骑兵队紧急驰援,遭遇了腾赫烈的先头部队,差点回不来了。”
张凤翼听罢一愣,猛抬头道:“真的假的?”斐迪南道:“情况紧急,详情咱们以后再说,我先进大帐向斡烈大人禀报。”说罢急匆匆跑步进了大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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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一会儿,传令兵传索普进中军帐内。
索普回到张凤翼面前时眉开眼笑,“兄弟,你化险为夷了,叫我带你进去呢,这回你可得乖着点,别再触霉头了。”
张凤翼随即被索普他们押入大帐,帐内斡烈板着脸端坐在中央,梅亚迪丝不知什么时候摘去了头盔,匹缎般的长发垂于肩后,一缕秀发搭于肩前,脸颊上还挂着未干的泪痕,看起来风致楚楚。
张凤翼看她这个样子有些诧异,眼睛扫向她,梅亚迪丝脸颊一红,侧着脸不去看他。再看两边迪恩、阿瑟和斐迪南都用一种怪异的目光瞅着他,好像不认识他一样。
斡烈绷着脸沉声喝道:“张凤翼,知道为什么把你又押回来了?”
张凤翼心想还是别想别的了,先把眼前的戏演好再说吧,于是俯首低眉道:“不知道。”
斡烈肃容喝道:“不是本长官不杀你,实是蕾大人在我面前苦苦为你求情,要不是怕坏了两军的交情,不得不给蕾大人这个面子,你现在早就身首异处了,你还不赶快上前谢过师团长大人的力保之恩!”
咦,这是怎么回事?和预先设计的完全不一样!张凤翼诧异地看向斐迪南,斐迪南细微地摇摇头示意他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张凤翼满头雾水的走到梅亚迪丝跟前,双手抱拳,深深一揖道:“多谢蕾大人相救之情。”
梅亚迪丝闪开他的正面,不受他的谢礼,口中只低声淡淡地说:“不用谢。”
张凤翼转头纳闷地看向阿瑟等人,他们都似笑非笑的看着他,眼神暧昧之极。
斡烈看出两人都很尴尬,对张凤翼冷冷地道:“你可记住了,这次可不是饶你,只是给你权且记下,以后再有差错一并算总帐!你先站到一边去,斐迪南有什么军情可以报上来了。”
斐迪南急急上前施礼道:“报告大人,属下率领本部斥候骑兵布哨,在距此东南一百五十帕拉桑之地发现大股腾赫烈部队,这股敌军正分几路向青黄岭扑来,估计下午即可到达。”
“什么?!”梅亚迪丝娇躯一震,张大美目问道:“敌军人数有多少,可曾侦察清楚?”
斐迪南低头禀报说:“斥候骑兵是晚间与敌骑遭遇,人数不好判断,但从敌方多路派出斥候来看,一定不是小股部队,估计前锋部队现在已距此地不到一百帕拉桑。”
梅亚迪丝转头担心地向斡烈道:“没想到敌人来的如此之快,这么多的敌人凭贵师团现在的力量无论如何是应付不了的,而我的师团最快也得明晚才能到达。”说到这里,她失望之色溢于言表,“看来不得不暂时退兵了,唉——只差一天,要是我的师团能再快一天赶到就好了。”
斡烈也摇头惋惜地叹道:“本来希望能与白鸥师团并肩作战、再建功勋的,没想到只一步之差——为今之计,只有放弃这里引军撤退了。”
阿瑟与迪恩对视一眼,心中皆已明白这就是张凤翼的底牌,其实根本没有敌军,但听到大股敌军来袭的消息,梅亚迪丝自不能再强人所难。两人眼露笑意看着张凤翼,张凤翼低头站在帐角,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斐迪南突然抬头补充道:“大人,敌军全是清一色的骑兵,进军速度极快,即使我军现在撤退,敌军也能在几天内追上我们。”
斡烈脸上丝毫没有焦急之态,平和地点头道:“好了,斐迪南,你一路辛苦,下去休息吧,此事我会认真考虑的。”
斐迪南环视了一下诸人,发现真正着急的只有梅亚迪丝一个人,他眼中露出焦急之色,好像有什么难言之隐,磨蹭半天也不走。
斡烈轻皱起眉头,脸色不豫地问道:“斐迪南,还有什么事吗?”
斐迪南咬咬牙,突然单膝跪下道:“大人,敌人来势极速,再晚就一定会被敌军追上的,望大人早做决断,千万不可贻误战机。”
斡烈有点生气了,“这话你不也是已经说过了吗,本长官也说过会认真考虑的,这种事还用你来教我吗?”
斐迪南一副有苦说不出的样子,急得额头冒出热汗。
迪恩看他还跪着不起来,在旁边低声道:“你的任务已经完成了,还不退下去。”
梅亚迪丝对斡烈道:“斐迪南大人是有话要说。”说着转过头来和颜悦色地对斐迪南道:“斐迪南大人,不用着急,有话慢慢讲。”
斐迪南突然猛一拍脑门,好像想起了什么,口中道:“斡烈大人,我给您拿样东西,您一看就明白了。”
说罢,斐迪南转头匆匆跑出大帐。
片刻,他兴冲冲地跑回大帐,左右手中拎着串葡萄一般两大嘟噜人头,足有二十多颗,个个龇牙咧嘴、沾满血污,血腥气息扑鼻而来。
梅亚迪丝“啊”的一声,掩口转过身不敢再看。
斡烈急忙喝道:“快拿下去,别惊了师团长大人。”
斐迪南被训得手足无措,赶紧又把人头拎出帐外。
也许是受了那股血腥味的刺激,帐中的气氛凝重起来,斡烈疑问地盯着张凤翼,张凤翼轻轻摇了摇头,表示自己也不清楚。
梅亚迪丝脸色还很难看,她手捂着胸口歉意地道:“对不起,让大人见笑了,参军几年了,总是不习惯这些。”
斡烈宽慰她道:“都是这个斐迪南,一点规矩都不懂,一会儿我要好好说说他。”
斐迪南这时又回到大帐,斡烈的脸色使他非常满意,他像刚完成了一件艰巨任务一般,长松了一口气,笑着道:“师团长大人,这回您该明白我说的全是真的了吧!”
斡烈生气地道:“谁让你把那些报功的首级拿到这里的,你说一遍还不够吗?还要把那些东西拿进来,惊着了蕾大人。”
斐迪南脸上变色道:“大人原来还是没有明白我的意思!属下说的可是真格的,与凤翼编的那套根本不是一码事。属下所带的斥候骑队阵亡了二十多名弟兄,若不是属下拼死力战,险些就见不着大人了。敌军先头部队午后即到,咱们即使现在全速撤军也有可能被敌骑追上。都这个当口儿了,您还顾得上什么蕾大人受没受惊?若待敌军主力赶到,就是想受惊也没可能了。”
梅亚迪丝感到脑子仿佛爆炸一般,瞪大眼睛脆声质问道:“你说什么?斐迪南大人,什么‘与凤翼编的那套不是一码事’?原来你说的都是事先设计好的。”
斡烈急忙拍案断喝道:“放肆!你满口胡说什么,索普,把这人用军棍打出中军营。”
“慢着,”梅亚迪丝长眉挑起,血涌脸颊,脆声道:“斐迪南大人,你说清楚再走,是不是你们为了撤兵串通好了来骗我?”
看到梅亚迪丝羞愤的目光,斐迪南突然感到眼前的麻烦比几万腾赫烈骑兵还可怕,索普带着五六个亲兵手持军棍冲进来了,斐迪南这辈子从没有这样渴望挨军棍,棍子还没挨身,就赶紧抱头跑出大帐,把满天的麻烦留给帐中诸人。
梅亚迪丝看着斐迪南羞惭地窜出大帐,心中什么都明白了,想到刚才自己竟然傻到下跪替张凤翼求情,气得酥胸起伏,脸色泛青,什么话也不说,一甩斗篷,站起身就走。
斡烈急忙叫道:“师团长慢走。”
梅亚迪丝理也不理,迳直向外行去,才到帐口,站在帐口边的张凤翼突然横身张开双臂把她挡住。
梅亚迪丝酥胸挺起,长眉高扬,仰着脸寒声道:“让开!”
张凤翼两眼放射出雷火般的光芒,他像狼似的咧牙一笑,脸上的刀疤扭曲起来。
“没错,我们刚才骗了你,不过斐迪南说的可不是假的。眼前是对付腾赫烈军重要,还是和自己人窝里呕气重要,你自己考虑。”
梅亚迪丝昂起俏脸,闪亮的明眸逼视着张凤翼。
张凤翼满不在乎地笑看着她,洁白的牙齿间迸着笑道:“蕾大人,你必须明白一件事,我与你的恩怨和十一师团是两码事。我的戏法是玩漏了,不过没关系!我认赌服输就是,你开出条件来,我陪你到解气为止。这个地方驻有九千多名长矛手,虽然还有三千多名伤兵,可我们缴获有三万多匹战马,可以一人三骑换乘,日夜连续行军,我们要想跑,什么人也追不上,所以我们完全不需要任何人援手帮助。”
梅亚迪丝冷冷地盯着他道:“这么说倒是我来求你们了?”
张凤翼撇嘴笑道:“什么求不求的,别以为只有你们白鸥师团想消灭腾赫烈军,我们只是不愿陷入被动而已,只要蕾大人能放眼大局,不计较双方的小误会,你会发现这儿的九千名弟兄在战场上一点也不比王牌师团差。”
梅亚迪丝转眼看向斡烈,斡烈手抚胸膛躬身道:“蕾大人,凤翼的话也正是我想说的,也许你会为刚才替凤翼求情感到受骗了,不过我们对你只有更加感激,只要你点一下头,我保证这里九千名弟兄会拼死助你作战的。”
张凤翼在旁边帮腔地笑道:“蕾大人是高瞻远瞩之人,哪会掂量不出孰轻孰重?她一定会做出明智的选择的。”
梅亚迪丝看着张凤翼冷笑道:“你刚才说,只要我开出条件来,你就陪我到解气为止,是这话吗?”
张凤翼一愣,没想到她会单揪住自己,脸上干笑道:“哦?我说过吗?哈哈,就算我说过吧,不过为了两军的和衷共济,蕾大人自然不会在意那些小误会的,是吗?”
梅亚迪丝面无表情地曼声道:“你的忘性倒大,我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