叫一番。
“他妈的,他们怎么还不过来,这样不上不下的真要把人逼疯了。”埋伏在苇荡中的阿尔文压低声音恨恨地说。
“嘘——”庞克小声警告说:“安静些,沉住气。”
第一千人队被布置在伏击的弩兵阵内,庞克他们此时都抱着弩机隐伏在芦苇丛中。
多特捂着嘴笑道:“老大,你还不知道他?一看到对面那么多敌人,马上就含糊了。”
“呸!谁含糊了,我只是担心敌人会在河那边扎营。”阿尔文瞪着眼回应道。
庞克闻言询问地看向身旁的宫策。
宫策眯眼笑道:“这种担心全无必要,他们那么多人,为了取水方便,就是扎营也会过这边一部分的。”
阿尔文最后一丝希望也破灭了,有些泄气地道:“七万人呐,要是一齐冲过来可不是开玩笑的,你看那火把都点到天边了。”
庞克低声皱眉道:“阿尔文,死活也是躲不过,你能不能少说些废话。”
宫策恬然笑道:“这话倒是不错,夜里混战撤退还方便些,白天便棘手多了。反正早晚躲不过,还是夜战比较好。”
※※※※
髡屠汗站在河边望着黑漆漆的对岸一言不发,他保持这种姿势已经有好一会儿了。
身后的阿撒兹勒终于忍不住了,轻声小心地道:“大汗,既然汉拓威军没有在河边宿营,一定是已经察觉到了我军的追击,这种情形再追下去于我军也颇多不利。不如咱们今夜权且在此地宿营,明日再讨论进退去向。”
“呵呵呵呵……”髡屠汗突然仰天狂笑,“少放屁了!老子哪管那一小撮汉狗知不知道我在追他们,我有七万铁骑,只要让我揪住了他们的尾巴,他们就是死路一条!”
说到这里,髡屠汗猛然回身,伸手抓住阿撒兹勒的胸口,充满红丝的牛眼放射着凶光阿撒兹勒吓得浑身一哆嗦。髡屠汗探近身子逼视着他,齿间一字字地迸道:“我们腾赫烈铁骑向来以‘来去如风、奔袭迅捷’著称于大陆,什么时候变得连汉拓威人也跑不过了?”
阿撒兹勒身子抖如筛糠,颤声连道:“是,是,属下无用,还请大汗降罪!”
髡屠汗肚子鼓出,涨红了胖脸大声咆哮着吼道:“千万别再让我听到‘撤军’二字!传令全军,抛弃一切辎重,每人只带两日干粮,马上渡河。追不上汉拓威军也不用回去了!”
阿撒兹勒站直了身子,尖着嗓子高声应道:“是!是!卑职领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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镜子般的水面被纷乱的马蹄踏碎,水花飞溅,战马嘶鸣,骑兵的铁甲哗啦作响,百夫长们催促部下加速前进的喊声此起彼伏。
“敌军过来了,”伏在草丛中的多特惊慌地举起弩机,被庞克一把按住。
阿尔文在一旁冷笑道:“还说我含糊了,看你那个熊样。你这一箭出去,敌人就直接奔咱们这儿来了。”
庞克沉声厉喝道:“闭嘴,看你们俩的熊样儿,第一千人队的脸被你们丢尽了。敌人的马才叫了两声,你们就慌神了?有长矛兵垫着,要死也轮不到弩兵先阵亡吧!”
两个人吓得噤若寒蝉,老老实实闭了嘴。
敌军已渡到河中心,水深没入了马腹。
庞克紧绷着脸,一面瞬也不瞬观察着敌军,一面压低声音向左右说道:“大伙听我的命令,敌军不到位置谁也不许先放箭。哪个不定神乱放箭暴露了目标的,不用腾赫烈军动手,我先斩了那厮。”
战马由颈到胸渐渐地从水面上升起,腾赫烈战士们一个个用手举着脱下的甲衣,远远看去,十分可笑。一会儿,头一批骑兵上了岸,战马抖着身上的水珠轻嘶着,上岸的将士们忙着穿上衣裤,并未马上前进。紧接着第二批也上了岸,河岸边人数越来越多,声音嘈乱起来。
“大汗,看来汉拓威军真的逃了,属下本来还有些担心呢!”阿撒兹勒望着上岸的士兵们长松了一口气。
髡屠汗不屑地哼道:“哼!你担心什么,怕敌人埋伏吗?也不想想,才一万多人,又能玩出什么花样?”
阿撒兹勒抱赧地笑了,转身低声对后面的传令兵道:“传令各万人队动作快些,加速渡河。”
髡屠汗还不知道,在他们后方不到一帕拉桑远的地方,两万多精锐骑兵已经顺利展开,梅亚迪丝正立马高坡上远望着前方由火把组成的长长的光带,轻甲骑兵列队肃立于黑暗之中,各千人队均已布置到位。
首批穿好衣甲的腾赫烈骑兵已开始继续前进,周围全是湿软的泥地,战马走起来深一脚浅一脚的,骑手们只得牵着马前进,没走几步,马靴里就灌满了泥浆。此时河岸上已经人头攒动,马声嘶鸣,积了好多刚上岸的士兵,河面上则漂满了渡河的骑兵。再观远方,长长的火龙还一眼望不到尽头。
看着一望无际如蝗虫一般密密麻麻的腾赫烈骑兵,庞克皱着眉头轻声对宫策道:“先生,敌军太多了,看这个情形,杀到手酸也杀不完呀!”
宫策道:“这一战的主力是白鸥师团,咱们只是配角,实在支撑不住就撤退。”
“说是那么说,我就怕混战起来想退而不可得啊!”庞克忧虑地道。
“所以说白鸥师团才是主角啊!现在咱们只有全心全意相信白鸥师团,拼死拖住腾赫烈军,至于能不能全身而退就要看白鸥师团的表现了。”说到这里,宫策凝视着对岸笑道:“不过我想有凤翼在那边,那个女师团长或许不会走错棋吧!”
庞克闻言展眉笑道:“我怎么忘了,凤翼在河那边呀!有他在,咱们还担心什么呢?今夜一定会有惊无险的。嘿嘿,敌人深入的也差不多了,上面怎么还不下令发动攻击呀!”
宫策道:“就快了,到地方时敌兵会出声的。”
庞克咬牙笑道:“赶快开始吧,看着这么多敌军大摇大摆地在眼前晃悠,我手痒得都等不及了。”
十一师团的埋伏圈呈半圆形,庞克他们埋伏在河滩一侧,此时已有大批的腾赫烈骑兵越过他们向前深入。黑夜里也不知前方是什么情形。
突然前方传来惊叫,牵马走在前方的腾赫烈士兵不约而同陷入了齐腹深的泥坑里,接着传来战马的惊嘶,不断有战马陷入泥中,挣扎着跃不起来。
原来泥地挖了无数个合抱大小深仅及腹的浅坑,二百步纵深的距离内布满了左一个右一个的泥坑。这是阿瑟想出的阻止骑兵冲锋的法子,泥地上土质松软,极易施工,十一师团全体官兵齐干了一天,造就了这批简单的障碍圈。一听到近前的腾赫烈骑兵们发出喊叫声,斡烈就对身旁的侍卫长索普挥手道:“命令弓弩手,开始攻击。”
“是,大人。”索普答应着,举起手中的长弓,仰天射出响箭。
响箭发出尖厉的哨声划过夜空,霎时间苇荡里蒿草间人影幢幢,将已过河的腾赫烈骑兵隐隐围住,黑夜里千夫长们的发令声此起彼伏,空气发出“嗤嗤”的弩矢破空之声,无数枝羽箭急雨般射向陷在泥地里的腾赫烈骑兵,走在前面的腾赫烈骑兵纷纷被长箭钉倒在泥地上。
庞克听到响箭声立即挥动战刀高喊道:“首列弓——就位!”
三百多位长弓手上前一步排成一列以跪姿拉圆了长弓。
庞克战刀挥下高喊道:“发射!”
只听“绷绷”的弓弦响动,三百多枝雕翎箭像群飞蠓般没入夜色之中,对面几百步外响起一片战马的嘶鸣与中箭受伤者的惨呼。
“二列弩——就位!”庞克再次发令。
首列弓手自动退到后列,第二列士兵上前到发射位,举起弩机瞄准,第三列弩兵则变成二列上弩准备。
“发射!”庞克挥刀高喊,又一轮弩箭发着尖啸之声没入黑暗……
其实敌军几乎是摩肩接距,挤得太稠密了,所以十一师团的弓弩手们几乎不必怎么瞄准,只要发射就能听到人马中箭的叫声。
看着眼前尸骸枕藉的阵地,看着腾赫烈军慌不择路、溃散逃跑的惨状,索普兴奋得嗓音发颤,嘴里连声道:“师团长!师团长!这回肯定又是一个大捷!”
斡烈拈髯嘿笑道:“沉住气,索普,敌人有好几万哪,这点损失只是皮肉伤,根本没动到筋骨。现在才刚刚开始,今夜长着哪!”
袭击发动的太突然了,外围的战士惊叫着成排成排的倒下,内围腾赫烈骑手们还不知是怎么回事,四野一片浇黑,只有腾赫烈战士们手举着火把。
一个个火炬在黑夜里显得特别耀眼,成为弓弩手们最明显的目标,三四轮弩箭过后,火把就灭的差不多了,侥幸没中箭的也不敢再当众矢之的,赶紧丢掉手中的火把。战场开始变得一片漆黑,黑暗中各级军官更不好组织部队,百夫长、千夫长们召集部下的喊声被周围伤者凄厉的哀嚎所湮灭,没受伤的战士惊恐万分,开始四散溃逃,可向外没冲几步,便被急袭的弩箭一个个钉成刺猬般躺倒在泥地里。
又死了几批人后,战士们方才明白己方已被全面包围,在河岸这边无论向哪边逃都是死路一条,要想活命只有退回河对岸,于是将士们开始不顾一切向后退,与后面刚过河的部队拥在了一起,冲散了后面的编队,使已过河的腾赫烈军撤底陷入了无组织的混乱之中……
西岸的战斗丝毫没有影响到东岸的腾赫烈军,溃退回来的腾赫烈士兵还没有漂到河中心,就发现岸边早已列好了张弓待发的督战骑队,看到撤退的他们,一排排雕翎箭迎头罩下,宽阔的水面没有任何遮护,中箭的士兵挣扎着沉下,河面泛起一片片血花。没有被射中的腾赫烈士兵再不敢回退,只有转身游向对岸,冲入汉拓威军更猛烈的箭雨之中,”幕僚长阿撒兹勒无动于衷地望着对岸,插手恭声向髡屠汗道:“这股汉拓威军也太大胆了,竟然妄图反噬一口。大汗,属下请命立即挥军渡河,让他们见识一下雅库特的军威。”
髡屠汗坐在马凳上蔑然笑道:“哼!以为耍些小把戏就能改变局势吗?胜负是要靠实力来说话的,我倒要看看这撮汉拓威军能有多大胃口。传令各部整队集结后依次渡河,加里泰万骑队为前锋,所有部队后队督前队,胆敢后退者斩!”
再次下水的腾赫烈骑兵以百人队为单位排列成紧密的龟甲队形,士兵们都没带火把,却手举着沉重的方盾,一列列缓慢又坚定地涉入水中,任凭冰冷的河水浸透了身上的衣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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梅亚迪丝站在一座地势略高的小丘上眺望着远处的火光,河岸那边的喊杀声明显炽烈起来,显然准备充分的第二批腾赫烈军渡河部队不是那么好打发了。第三批渡河部队已经下水,这回则明目张胆的举着火把渡河,河面上满是火光,看来河岸已被敌军成功控制了。
梅亚迪丝回头看向身后,珀兰与银鬼面卫队女战士们立在左右紧紧翼护着她。张凤翼站在她的后方,紧抿嘴唇凝注着前方,虽然左臂打着吊带,挺拔的身躯却立得像标枪般笔直。
张凤翼感觉得到她的目光,隔着面具虽然看不到她的表情,张凤翼却明白她已然按捺不住,担心河那边的十一师团会撑不住,想马上下令发动攻击。张凤翼坚定地缓缓冲她摇摇头,示意现在还不是时候。
梅亚迪丝左手紧紧攥着腰间的弯刀,深吸一口气,暗自压下了躁动的心绪,把目光重新转向前方。
这时珀兰上前一步在她耳边低声道:“大人,苏婷大人来了。”
梅亚迪丝转头看去,十多匹战马正向这边疾驰而来,为首的正是苏婷。
马队驰到梅亚迪丝他们身前,苏婷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