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许她早就不在了。又想到她曾追了几里地,只为能赶上他,带她一起走。那时候的她脏兮兮的,又穿得极为破烂,走到哪都要被人认成小叫花子。身子又弱不禁风,没想到就是这样单薄的身子,却住着一颗坚毅的心。
要是当初没有带茵陈回来,如今又是怎样的场景呢。等到他回到高跃,再住到这个家里时,当真是孤独一人,再也感受不到半点家的温暖吧。
景天想到此处,忍不住伸手去抚摸茵陈沉睡的面庞,她长大了好些,又极其聪慧,不管什么东西一教便会。要是个男儿倒更是了不得。还无微不至的照顾着这个大了她差不多快二十岁的男人,是茵陈在他最凄凉无助的时候给了他温暖呀。
景天喃喃自语道:“你叫我小爹爹,我却是不敢当的。我虽没成亲,但也真拿你当女儿当妹子一般的疼。我们都是没父母的人,相互依靠着,相互照应。你也早就成了我的家人。茵陈我希望你这一辈子都好好的。不管遇到什么都逢凶化吉。也希望你以后能遇着一个能像我待你一样的男子来照顾你。给你温暖。”
景天就这样守在她床前坐了一夜,几乎没有合眼。待到快五更天时,实在受不住了,才小小的打了个盹儿。
天亮之后,茵陈也悠悠的转醒了。昨夜的事倒有些模糊,不过胃里却很是难受,身上依旧一点力气也没有。
茵陈见景天一直守在她床前,没有回自己房里睡觉,心下很是不安,连忙叫道:“大爷!大爷!”
景天方睁开眼皮来,却见茵陈正看着自己。见她醒了,景天自是一喜:“你都好了么?”
茵陈诚实道:“还是一点力气都没有,胃里空空的也不大舒服。我这是病了么?”
“傻孩子,你是中了毒,自己还不知道。昨晚吐了那么多,后来又没吃东西,肯定空空的。”
茵陈又觉得口干舌燥,嘴巴里发苦,想要找水喝,倒也不叫景天帮忙。想要自己下地。
景天却按住她道:“你还没大好,安心的躺着吧。是要喝水吗,我给你倒。”
茶壶里的水早已冰凉了,此刻来不及去烧水,只好将就着倒了半碗来递给了茵陈。茵陈歉然一笑,咕嘟咕嘟,一阵猛喝。
“阿弥陀佛,好在是虚惊一场。你还有哪里不好,都告诉我。”
茵陈道:“乏力,又头晕脑胀的。”
景天便道:“一会儿我再给你施一次针,好生的养几天吧。”
茵陈点点头,她不想给景天添麻烦,可最终还是麻烦他了。
午后,陆英那小子又突然来家找茵陈。彼时茵陈喝了药正睡觉,景天见了他倒吃了一惊,又见他手上拿着两只风筝,便问:“你找茵陈做什么?”
陆英笑道:“今天徐大夫在家呀,我和徐姑娘越好了,今天来找她一道放风筝去。”
“还放风筝呢,她病了,正睡着。改天吧。”
陆英听说茵陈病了,倒很是意外又问什么病,景天便将茵陈的情况告诉了他。陆英吓得脸都白了,有毒的芹菜,那不是昨天他和茵陈一道去采的么?他本不大认得,是不是他无意中搀和了一些不能吃的在里面,茵陈又没留意,才出了这等大事?!
第三十六章 赔礼
陆英不敢去看望病中的茵陈,惊慌失措的跑回了家。此时周氏正坐在檐下,看花匠们搬弄些花盆进院子。却突然见陆英一头跌跌撞撞的跑了进来。
周氏轻斥道:“英哥儿,你这么冒失做什么?”
陆英喊了句:“娘,不好了。我惹了大祸。”说着便扑向了周氏的怀里。周氏一怔,不知发生了什么事,又温和的抚摸着他的背脊说道:“出了什么事?”
“娘,我害了徐大夫家的女儿,只怕她是活不成了。都怨我,这可怎么办呀。”
周氏大惊,板正了陆英的脸,询问道:“糊里糊涂的我也听不明白,你好好说。”
陆英便将去徐家的事一一说了。
周氏更是诧异不已,没想到出了这等人命关天的事,眼下有些慌乱,很快又镇定下来:“倘或真是因你所致,那和我一道去他们家看看,也得赔个礼道个歉。再有那徐大夫医术好,一定能救那小姑娘一命的,你也别胡乱嚷嚷。”
陆英听着母亲的话,似乎安静了些。
这里周氏忙吩咐旁边人:“快去准备准备,我要去看看。”
周氏带着儿子,坐了竹轿,陆英在跟在身前。一路往那徐家而去。
路上的人见是陆家的人出来了,也都远远的看着,私下议论一番。
景天正在家翻晒采来的草药,突然见陆家的这些人来了,一惊。忙走出篱笆墙来迎接:“夫人怎么突然降临呢?有什么吩咐吗?”
周氏神色慌张道:“徐大夫,听说那小姑娘中了毒,可要不要紧?”
景天忙道:“她正养着呢,没想到惊动了夫人。”
周氏赶紧说道:“在什么地方,烦请徐大夫领我去看看。”
景天想到家里窘迫,也怕腌臜了这位贵妇人,可是人都上门来了,又专程来瞧茵陈,自然也是人家的一番好意,没有不让见的道理,便道:“请夫人随我来。”
周氏牵着儿子,进了徐家的屋子,此刻她哪里有心情去关注徐家的房子够不够好,能不能住人什么的。
直到了茵陈的房里,却见茵陈半靠在床上,手里正做着针线。
茵陈突然见了这些人,还不知发生了什么事,一惊忙要下床来。
周氏却上前一把按住了她,细细打量了茵陈一番,脸色不大好,但精神看上去似乎还好,一颗悬着的心这才放了下来,和蔼的说道:“好姑娘,你觉得怎样?”
茵陈含笑道:“夫人是来瞧我的么,我已经好多了。有劳你们跑这一趟。”
周氏这才扭头和身后的景天道:“都是英哥儿冒冒失失的,可把我吓坏了。倘或徐姑娘真有个什么好歹,我如何赔得起呢。”
景天忙道:“不妨事的,茵陈她已经好很多了,只要再休息一两日就痊愈了。”
周氏又让跟随的人将一盒东西拿了过来,一脸歉然道:“说来也是英哥儿闯了祸,来得慌忙,没有备什么致歉的东西。这些给徐姑娘吧。”说着便将那个盒子放到了一旁的小矮桌上。
景天见那盒子两尺见方,不知是什么木料做成,但见黑漆描着红花,倒也还算雅致,忙推辞说:“这事说起来不能赖陆少爷,何必这么客气呢。”
周氏一笑:“这也是该有的礼数。算是我们陆家的赔罪,英哥儿他不懂事,闹出了这么大的祸端,我心里过意不去。也不知如何补偿,这个还请收下吧。”又去看茵陈放在一旁的针线,拿来一瞧,只见正绣着一方帕子,几缕碧绿的垂柳,中间两只黄莺穿过,只是这黄莺还未绣完,看罢便笑了:“你年纪小小的,没想到做出了东西却这般雅致好看。针线上的功夫也扎实。”
茵陈被这么一夸倒不好意思起来,微红了脸:“夫人太赞了。随便做来的,倒让夫人见笑了。”
周氏见茵陈没什么事,这才放心。便起身要告辞。
景天忙去相送。
走到外面,周氏便将儿子斥责了一番:“不管遇见什么事都这样慌慌张张的,一个男人竟不似徐姑娘稳重。好在没出什么事,若真有个好歹我看你怎么办。”
陆英脸一红,低了头不敢说话。
景天忙道:“家里拿不出什么东西来招呼夫人,也不敢多留。”
周夫人微微一笑:“徐大夫客气什么。只怕以后两家还要相互照应。等到她大好了,让她到我们那边玩玩吧。我只生了这么个儿子却淘气得紧,哪里有女儿贴心的。”
景天应了个是。
周氏上了竹轿,一行人便回去了。景天才又回到茵陈的房里,只见她依旧低头绣着帕子,皱眉道:“这屋里又不是很光亮,别弄坏了眼睛。”
茵陈闻言连忙将针线放下,甜甜一笑:“大爷教训得对,我不做了便是。”
景天见那方盒子,伸手打开了它。只见里面整整齐齐的叠着两色布料。一色银红,一色天青,景天又将盒子递给了茵陈。
茵陈往盒子里看了一眼。将两块布料抖开来瞧,又细细的摩挲着,仰脸对景天粲然一笑:“大爷,这布可真是滑不留手,感觉真舒服。”
这是块杭绸料子,不过茵陈哪里认得什么杭绸、宁绸的。只觉得是好东西。
景天便问茵陈:“你觉得我们该收这礼么?”
茵陈想了想又道:“我们寻常人家,这样好的衣料裁了衣裳也穿不出去,毕竟又不是什么有钱人家。只怕别人眼红。”
景天心想茵陈跟着自己几年,清苦惯了,实在没有享用过什么好东西,倒有些对不住他,想了想方说:“他们特意送上门来,又是一片心意。我再退还回去似乎让人误以为瞧不上人家的东西,也是不妥。我看不如暂时收下,等以后再还礼。”
茵陈点点头。
景天便就作罢了,伸手摸了下她的额头,似乎已经没那么烫了,又放了些心。
“都是我自己胡闹,惹出这么大事来。麻烦了大爷,大爷也没睡好,不如趁此去睡一觉吧。”
景天却说:“不碍事的,我熬夜也是习惯了的。给你熬了粥,你若想吃我给你端来。”
茵陈忙说:“我自己能下地的,就不敢再劳烦大爷。”
景天道:“照顾你正该的事,你还要和我客气?”说着转身出去了,准备给茵陈盛粥。
第三十七章 春嬉
好在茵陈吃下的毒芹不多,不然只怕是景天也无力回天。
在家休息了两日,银花婶子也来瞧过。见她大好了,也没什么话。
闷了两日,景天便让她出去走走,活动下筋骨。
正好陆英又来找茵陈玩耍,手里拿着两只糊得五彩辉煌的风筝。
“徐妹妹,我们一道放风筝去吧。”
茵陈原本想解释自己不姓徐,景天却笑道:“去玩吧。”又和陆英道:“当心别摔了。”
“哦。”茵陈听见他这样说,只得答应下来。
陆英给了她一只色彩斑斓的蝴蝶风筝,又笑问着她:“徐妹妹,这个好不好看?”
茵陈点点头,两眼不住的瞧。心想村里的伙伴们虽然也放风筝,不过做得这样精致好看的却少之又少。
“这是谁做的?”
陆英笑道:“骨架是我家先生帮着扎的,图案却是我画的。”
茵陈甚是惊讶,心想他年纪小小的,做出的东西竟这般好看。又去瞧他手上的那只燕子,当真也十分精致。
两人拿着风筝便相约着去宽阔的地方去放。
景天见茵陈欢欢喜喜的出去了,也没什么好担心的。将晾晒着的药材收拾收拾了,分门别类的装好,准备去街上一趟,将它们卖了换些钱。
这个季节不管是桃花还是梨花、杏花都已经相继谢去了,不过野花却不少。还不算热,清风和煦,放风筝来说倒是个不错的天气。
茵陈带着陆英往那附近的小山爬去,山上的风更好,也更宽阔。茵陈不大会放,陆英让她将风筝高高的举着,他握着籰子,往另一个方向奔去。茵陈松开了手中的风筝,那风筝便趁着风力,飘飘摇摇的升了起来。
“你过来吧,我教你。”陆英向茵陈招招手。
茵陈几步奔了过去,陆英将籰子给了茵陈,便耐心指导她根据风力的大小,方向,如何拉线,如何缠线,如何放线。
茵陈倒很快就学会了。手上的这只五彩蝴蝶越飞越高,也越变越小。满脸洋溢着笑容,扭头又去瞧陆英的那只燕子,也慢慢的升起来了。
陆英慢慢的将手中的籰子一头带尖的部分插入了土中,又找了几块石头来,重重的插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