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行少女- 第5节

一副少女打扮的少年，正在向眼前这个女人解释着事情的一切——轻描淡写地解释。

因为他不想让自己的妈妈知道过多的细节而为自己担心。或者说，他不想把自己暴虐的一幕让妈妈看到。

人类总是有着自己的秘密的。

对面的女人还是一副冷冰冰的表情。不说一句话。只是静静地看着少年那副慌张的表情。看得少年有些毛骨悚然。

是的，就是那种没有来由的毛骨悚然。

最后，女人竟然露出了一丝欣慰——是欣慰吗？也许是少年自以为自己看错了。

女人的冷冰冰的脸上竟然瞬间露出一丝欣慰的波动后，终于面对拘谨得有些惊慌失措的少年开口了。“把鞋子擦干净，下次出去的时候要注意。”

冷冰冰地说出这句话之后，站起身的女人不顾少年的脸色惊诧，自顾自地迈着安静的脚步静静地回到了没有开灯的房间。

那个少女一样美丽的少年听到女人的话之后。像是被放过了一般地松了一口气。然后，少年立刻把手中的鞋子放下来，拿起纸巾奋力地擦拭着……

“妈妈还是那么的厉害，这双鞋子竟然沾血了……”一边擦拭着手中的登山鞋，少年一边感叹着女人的眼力强大。

“要赶快擦好打油，不要留下一点气味。”少年一边忙碌着，一边做这种司空见惯的事情。

是的，少年不止一次这么做了……

处理掉纸巾之后。少年走到了洗手间的镜子前面。静静地站在镜子前看着镜中的少女。

洗脸祛除自己脸上涂抹的化妆品之前，他要好好地看着镜中的自己。

“今天被放过了呀……”少年碎碎念道。

镜子里的自己，分明就是一个优雅凛冽的少女。还没有经历发育期的自己，很像女孩子。化妆后就更像了。

自己打扮成这个样子，打扮成女孩子的样子。已经说不清的多少次了。

第一次是什么时候的事情了？

什么时候？

很久以前了吧……

记得自己小时候，大概刚刚记事的时候，那个胖乎乎而又有一脸大胡子的外公就笑眯眯地拿起一套又一套女孩子的衣服让自己穿。

女孩子的衣服……漂亮的衣服……

什么样的含义？自己那时候不知道。

小的时候，只是知道自己是男孩子。穿着女孩子的衣服就变成女孩子的样子，感到很神奇。

自己这样的一个小男孩，竟然一下子变成了小女孩。仅仅是衣服的作用……

真的很神奇……

“姥爷，这个是不是什么魔法？”

记得自己小时候，就是这样奶声奶气地问着那个高大的温暖的外公这个问题……

魔法，对，只要魔法才会这样吧。

当时外公回答什么，自己忘记了。可是妈妈看到自己打扮成女孩子的样子，总是冷冰冰地，不带有任何的表情。

不对，妈妈脸上的冷冰冰，就是妈妈特有的表情。

妈妈的冷冰冰，和平常的不一样。不是平时那种淡然，而是带着一丝忧郁。

难道妈妈不喜欢自己这样吗？

上学以前，外公总是喜欢带着自己上街。人们总是夸自己是一个漂亮的小男孩。

偶尔，外公也会把自己打扮成小女孩的样子出去接受夸奖。

自己喜欢被夸奖的样子。自己喜欢漂亮的衣服。

但是，随着年龄的增长，一切都变了。

上学以后。妈妈不喜欢我穿着女孩子的衣服。妈妈对我说：“女孩子的衣服，在家里穿给我看可以，但是在外面穿不行。”

我问妈妈为什么不行。妈妈说：“随便穿女装出去，会变成变态的。”

我当时不知道变态是什么？但是……很快外公就用二次元的知识让我马上知道了变态的意义。

变态，真的是很让人讨厌的含义。虽然我一直不讨厌穿女装出去，甚至有些喜欢穿着漂亮的女装出门……但是被人骂成变态，还是不那么舒服……这些还不是主要的，主要的是我受不了妈妈那哀愁的眼神……

虽然这样，但是，我留长发。头发都过而齐肩了，看起来很中性化。而且还有些像女孩子，虽然学校老师那边很麻烦……可是妈妈不管这些。

嘛……只要妈妈不管，老师那边无所谓了……

并且，我在家里穿女装……确切地说是那种中性风格的女装，看起来妈妈还是很高兴的……我看得见。妈妈其实真的喜欢我在家里穿女装的样子，还经常露出欣赏的淡然。只是，妈妈不让我把这些衣服穿出去……

这么说……其实妈妈也应该不反对我穿女装的……只是这个社会的规则不允许我那么做吧……

社会的规则吗？

外公经常提起……那是一种沉重的东西，看不见但是摸得着的冷酷概念。

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少女一般美丽的自己……我还真是无话可说了。镜子里的自己，分明不是一个男孩子，而是一个优雅而帅气的少女……自己眨眼，镜中的少女也在眨眼……

这种比大多数女孩还要美丽的脸庞……还真是有些意外……其中，还带着淡淡的满足吧……

满足着这种美丽的少女完全听任自己摆布的感觉。

是呀，在这个时候。自己就是镜中的少女……就是那么美丽而凛冽的存在。

听任自己摆布的美丽少女……

是的，自己可以控制自己……现在还是未来……

所以……自己就是不知不觉地陶醉了。

003　无聊的学校生活

清晨，一缕阳光透过装修简陋的房间的窗户，直射到少年的身上。

一个冷冰冰的女人身影晃进了房间，把还穿着睡衣的少年用一阵阵推搡弄醒。

“唔……妈妈，再让我睡一会……”睡眼惺忪的少年嘟囔着。看起来少年并没有要起床的意思，而是继续享受着浅睡眠的快意。

“……”看着少年的抱怨，那个留着荷叶头短发，戴着眼镜，身材娇小而且不言不语的女人停止了唤醒少年的推动。而是一言不发伸手抓起了少年身上盖着的被子……

毫无征兆地，少年身上的被子被一下子掀开，这个动作所带来的温暖之后的寒冷，相信任何熟睡的人都会感到恼火吧。

所以，像是少女一般美丽的少年也同样发了脾气。

“哇！”

这是少年的惊呼。

“干什么……”

但是，看见始作俑者之后，被吵醒的少年一下子就由凶猛变成了温顺。发起来的脾气也一下子被女人表情的冰冷而凝固的无影无踪。“妈……妈妈……”

“上学的时间到了。”站在少年前面，清瘦的，仍然拎着被子的女人面无表情地说到。

还在惊慌失措地坐在床上的少年看了看放在窗台的闹钟，脸色一下子就难看了。

“哇……七点半……迟到了迟到了……”

少年一下子惊慌失措起来。

片刻的慌张后，少年接下来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一下子放松了下来。

“算了，反正迟到也不是一天两天了。今天上午还是翘课吧。”看到时间所剩不多，刚刚被叫醒后稍微放松的少年默默地想着。

“你在考虑如何翘课吗？”像是看出少年的想法一样，少年身边的女人冷冰冰地问道。

“哈？”被戳穿了诡计的少年的脸色很难看。

“妈妈……我……”虽然在少年外面风光无限，可是在自己的妈妈面前，少年永远是被吃的死死的。

“你是我的儿子，我当然知道你在想什么。”站在床边看见少女一般美丽的少年窘迫。面无表情的女人自顾自地说道。

似乎，女人的冷漠之中透着一丝得意。至少少年是这么想的。

“不……妈妈，我没有那么想。现在我就去上学了……哈哈……”被揭了老底的少年，一脸讪笑着，七手八脚地穿上了校服，拎起书包就向门外冲去……

少年的动作很迅速，还没等女人说什么就穿到了门外。随着一声关门声，匆匆忙忙赶路的少年消失在女人的视线中。

女人看着少年消失的铁门，又看看客厅里面刚刚准备好的早饭。一言不发地站在客厅里面发呆。

◇

今天，我感觉很不高兴。由于休息不够的原因，头脑昏沉沉的。

昨天晚上去参加演出，本来是很快乐的事情，可是却遇到了一系列的麻烦。

切，都怪自己太贪玩了。早知道这样，那两个色狼就叫林叔叔的小弟打点就好了……

哦……其实昨天晚上确实是太贪玩了。

不只是因为自己那成功过火的舞台表演，也不仅仅是和那两个色狼玩的猫捉老鼠的游戏。而且……而且还有回家后的那一幕。被妈妈发现自己闯祸的一幕。还有……自己看着女装的自己发呆的那一幕。

自己竟然在昨夜回家后照镜子直到下半夜两点多……一直在傻傻地看着自己女装的样子……欣赏着镜中女孩的美丽……那种不同于自己日常所见的女孩的美丽。

哈？难道这就是伪娘的美丽？

可怕呀……难道这是自恋狂的前兆？

看来妈妈不让自己女装真的是有道理的。如果自己再这样女装。恐怕就会变成变态了吧……

想起外公以前讲过的某些自恋狂伪娘的故事了……

啊……不论如何，都是自己贪玩害的自己睡眠不足……今天一大早还睡得迷迷糊糊就被妈妈掀开了被子，啊……真凉呀……

这些都是自作自受吧……

可是，自己的悲剧还在继续。

是的，今天，自己还要强迫自己去那自己不喜欢的学校。

死去的外公说过，这个国家里学习知识的地方也拥有监狱属性……

没有人想要平白无故去监狱度过人生吧，所以也没有人想要平白无故地去学校。可是，为了例如父母的期望、社会的责任之类的理由，自己好像还要去那个地方……

没办法，自己的学生生活。也快要结束了。大概还有一年吧。

嗯，现在是不到一年。

自己现在已经是初三的学生了。还有不到一年，自己的学生生涯就要结束了。因为自己根本就没有打算过要去上高中。即使的中专技校之类的地方也不去。

因为在这个年代，读书无用论重新抬头，很多人都是像自己这么大年龄就辍学打工去了。是的，都去挣钱了。

哈哈，这和自己妈妈一代的家长的价值观是完全相反的。这一切是因为前些年大量的大学生无法就业的关系。所以在社会上大学生和初中毕业生的收入几乎差不多。大学生的待遇低下直接产生了两个现象。

第一个就是读书无用论的抬头。嗯，老百姓也不是傻子，赔本的买卖……才没有人去做呢！

第二个就是大批宅男腐女的产生。唉，都是社会残酷闹的。宅男腐女，都是逃避社会真实的可怜人。整天在家里寻找着自己世界的满足和实现……外公就是其中的一个悲剧。

算了，那些事情和自己又有什么关系呢？

摇摇头把这些对社会吐槽的想法祛除，我还是要拎着书包穿着自己不喜欢的运动服去学校里面去学习。毕竟，在这个冷漠的世界里，还是看一些自己摸得着看得见的东西要好。至于那些虚无缥缈的大事件，自己看见了也没有用。反而就是由于自己看见太多自己接受不了的真实而对这个世界充满了绝望和失落。

想起那些绝望和失落……那种明明看得见而不能改变的未来……这种感觉……这种看得见却又抓不着的感觉……真的很差。

所以，有些东西，还是装作看不见，自己的感觉才会好一点。

哈……那样就叫做自欺欺人吧。

就是这样被种种奇怪的相反纠结着，我一脸烦闷地拎着书包走进了学校。

一路上看见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