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冷眼看着他的愤怒,冷笑:“原来你还记得你是母亲的丈夫,可是,我却不希望你是我的父亲了。”
“我没有父亲,他已经和母亲一起死了。”他快意地看着父亲苍白的脸,愉悦和痛苦交织着穿透了他。
然后,父亲也死了。
他赶到房门外,却再也不想踏进一步。
最后反而是撒尔见了父亲最后一面。
“他走了?”他空洞洞地开口问,在听到肯定的回答后,反而不知道怎么反应。
他对犬大将,从来不是子欲养而亲不待的那种感受。
少时的崇拜和依恋,张大期望变得和父亲一样强,背叛后对父亲的恨,以及现在的茫然。
他似乎有种解脱的感觉,又好像要痛哭一样。
他再也见不到父亲了。
他再也见不到父亲了!
仿佛一切都奔溃了的感觉,哪怕不是撕心裂肺,也觉得好像世界塌了一角一样。
是我的错吗?
他不清楚自己在那样的状态下说了什么,直到淡淡的气息包裹了他,掌控黑暗的神轻轻拍着他的背脊,笨拙带点温柔。
“不是你的错。”
那人的目光似乎温柔得不可思议。
“你还有我。”
岁月静好,落花无声。
也许那只是一时的安慰和怜悯,然,神明的温柔让人难以拒绝。
也许不是爱情,从一开始他就知道他不可能永远陪伴这个神明,他们之间是亲情、友情、师徒,他会在死亡之前一直陪伴着撒尔。
至少,至少让你不再那么冷。
然后,他自私地想要在神明的心里留下回忆和痕迹。
生命尽时,他握住了撒尔的手,闭上了眼。
他的撒尔,他的神。
只愿来世不再相见。
作者有话要说:
☆、十三
漆黑犹若粘稠的实体的乌云渐渐覆盖了晴朗的天空。
邪恶的创主将吞噬这唯一的净土。
这片土地终于也要被黑暗吞噬了吗?
树影下,双发青年的神色莫测。
毁灭,就要来临,第一次不是由他亲自给予的毁灭。
撒路亚注视着自己毫无纹路的双手,唇角牵着一抹莫测兴味的笑,人总说人定胜天,这一次,到底是黑暗覆灭了人类,还是人类战胜了黑暗呢?
他特意不去看命运之线,不就是为了这未知所带来的趣味。
所以他决定以一个贤者的身份出现,等待那个人的出现。
“毁灭就要来临了,你还真是悠哉啊!——哦,真的是黑发黑瞳呢!”带着些许轻佻的语气,金发青年骑着马出现在他身边。
撒路亚皱起眉,似乎有些不喜欢对方的语气:“有好奇心是好事,不过和我牵扯上关系就不会有好事了,再怎么说,我都是被诅咒的双黑。”
贵族打扮的金发青年似乎没有察觉到对方的冷淡,矢车菊色的眼眸明朗乐观:“那可看不出来!真是漂亮的黑色呢!而且,我是来迎接你的!用你那超群的知识和智慧在我麾下效力吧!”动作利落地下了马,他走近黑发的青年。
“为了什么?”从小见识过人得丑恶的一面的青年皱眉,他想不出眼前这个人为什么会毫无条件地去战斗,仅仅是为了自己的利益,还是为了人类呢?
“为了和创主们战斗!”
撒路亚仔细地注视着贵族打扮的青年,似乎在审视什么,最终,他垂下眼,“随你。”
敷衍、冷淡,但是他的语气已经不再那样抗拒。
“不过说到创主,你认为你能赢过那强大的力量吗?”
“我和你的话,就能赢,相信我!”坚定的信念使得蔚蓝色的眸子散发出耀眼的光芒,让人不由自主地想要追随。
“你还真能说大话!不然的话,就是真正的英雄!”勾起唇角,撒路亚站了起来,握住了青年伸出的手。
撒,让我来看一看,人类的勇者啊,你可以走到什么地步。
看一看,你的未来。
比他强得多的人都死去了,可怕的并不是创主本身,那不过是他随手洒落的傀儡而已,而是——人心。
人总是会嫉妒被偏宠拥有天赋的人类,即使是同类,并且会想尽办法让对方摔倒,然后幸灾乐祸。
——看呀,那个人失败了,拥有天赋有什么了不起的,还不是就那样死了。
嫉妒是毁掉美好的最大因素。
倘若团结起来,创主也不过如此,然而,人类之间的斗争和排挤永远都在,拥有异能的终究只有小部分人类,而其他的人都会不由自主地滋生出黑暗的情绪,当这种感情爆发的时候,只要略施小计就会促使那些普通的人类去毁灭去杀死比自己美好优秀的人。
背叛如同信任的影子,无所不在。
只要有负面情绪的存在,那么创主就不会消失,除非黑暗神亲自出手。
希望你不要像之前那些人一样,被人类的丑恶和嫉妒毁掉,倒在同族的手中,这样的话,或许会有额外的奖励也说不定呢。
在被带回营地,大贤者微笑着注视着金发的青年。
态度友善而温和。
“那么,我还没有请教你的名字,我叫撒尔。”
“我叫莱茵哈特柯尔柏哈恩。”
虽然嘴上说着一定能赢,然而真的实行起来其实是极为艰难的,人力物力,天时地利,缺一不可。
创主没有形体,所以就算是被称为魔族的人们也无法伤害甚至杀死创主。
更重要的是——
从来没有谁,拒绝得了黑暗。
而这创主,还只是黑暗神无聊时洒下的种子。
战火燃烧着大地,土地和树木烧焦的味道充斥着鼻端,让人不快。
“差不多该后退了,再继续下去只会增加我们这边的消耗,因为对手是不知疲累的人偶。”莱茵哈特和撒尔骑着马站在高处俯瞰着被火光包围的山下。
“但是,在这里后退的话,没有力量的人们就会牺牲。”莱茵哈特不赞同地皱眉。
“留在这里也只是徒添伤亡罢了。”微微提高声音,撒尔皱起眉,“我知道你想要快一点打赢这场战争,然而蛮干只会耗损自身的实力。”
“无论是以什么名义发起的战争,都是会死人的,不过多少罢了。”垂下眼,双黑的大贤者语声漠然,“见得多了,也就不会难过了,如果连这点都受不了,你以后又要怎么去赢创主呢?”他转过头去看着了火的乡村,即使是身为人类的时候,也是在乎姐姐多于其他人许多,再加上接触外界不多,所以心境不为外物所扰。
欲取之先与之,有些东西,必须舍弃。
在莱茵哈特看不到的角度,黑暗神的眼神凉薄。
而此刻莱茵哈特只是有些复杂,这个日后会建立真魔国的真王现在也不过是个青年罢了,纵然有雄心壮志和心胸也不可能在活了以万年做单位时间的黑暗神面前很好地掩盖情绪。
“撒尔,我只是有点不甘心,就这样撤退,看到那么多人就这样死掉,我却什么办法都没有。我甚至不知道创主是什么,应该如何去毁灭他,但是也正是因为无能为力,所以我才希望能够做点什么。”莱茵哈特看着自家军师,很认真地说道,“我知道,你受到排挤所以不喜欢没有力量的人,甚至见惯了死亡,但是,并不是所有的人都像撒尔认为的那样丑恶,我们所要保护的,不正是那片乐土吗?能够过上不再受到性命威胁的生活,撒尔也是这样期待的吧。”
很明显就能看出莱茵哈特脑补了什么的撒尔并没有去解释什么,他们两个,如果不是撒路亚想要看戏的话,根本是不会有共同语言的。
而且就算死光了又怎么样呢?创主是伤害不了作为主人的他的,所以他也不会有什么期待的情绪。
“罢了,随便你,不要勉强自己,”想了想,大贤者伸手轻轻拍了拍莱茵哈特的肩膀。
人类之间相互鼓励应该是这样做的吧。
人类……黑色的眸子黯了黯,很快又恢复寻常。
其实,从出生开始,就已经不是人了吧,至少,不是活人。
“唉?”莱茵哈特没有想到一向难缠的军师会这么好说话。
“反正就算我反对,你这家伙最后还不是会按自己的想法去做。”冷瞥了莱茵哈特一眼,撒尔骑马离开,“注意分寸。”
留下某个脑补过头的男人微笑,虽然别扭了点冷僻了点,军师果然还是很温柔的。
作者有话要说:
☆、十四
黑暗种族会渴望光明的救赎才是笑话。
完全相反的属性对于黑暗来说根本就是毒药,看到的第一反应只有撕碎对方罢了。
而成为黑暗的一员还心心念念渴望救赎的人,才是不知死活。
对于莱茵哈特,撒路亚到底还是毁掉的心思大于看戏的。
这本来就是一场游戏,又何必期待执棋的人的真心?
他特意挑选了莱茵哈特,洒下灾难与黑暗的种子,然后等着对方往陷阱里跳,看着对方对自己毫不设防,看着对方温暖的笑容,回以微笑和温柔。
只有他知道自己心里翻滚的负面情绪。
呐,你可知道我有多恨你?
绝对忠诚的战友下属,众人的憧憬喜爱,又有谋士从中辅佐,众望所归。
凭什么你能够毫不费力得到这些,而我却曾经求而不得?
当你父慈母祥兄友弟恭的时候,他一个人在那冷冰冰的黑暗里。
当你拥有健康的躯体玩耍的时候,他虚弱得几乎死去。
当你众望所归时,我为了活下去而受尽折磨,不得解脱,所有人恨不得我死去。
是啊,我是黑暗神,所以我是期望着所有的幸福被不幸粉碎的,最喜欢看的就是把美梦在那些人面前细细撕碎,前一刻欢喜后一刻绝望,这样,心里的怨毒才能稍稍平稳几分。
好在心里还有姐姐,才让他觉得还有一部分是柔软的。
但是,这样下去的话,迟早有一天,他会连姐姐也忘记的,如果真的到了那个时候,又要怎么办呢?
大概,会自我毁灭吧。
斗牙王说得没错,黑发的青年垂眸,眼底雾蒙蒙一片,看不出真实与虚假,唇角温柔的笑意最是醉人。
如果我只是为了姐姐活下去的话,总有一天会自我灭亡……
那样,也好。
疯狂的念头一旦开始就停不下来。
他一下子捂住唇,低低地咳嗽了一声,手心是触目惊心的红色,他闭上眼。
再等等,等找到她后,就可以……
不过是此等心魔,他还没有那么不堪一击。
撒尔走到趟在树下休息的真王前:“真是太逞强了!即使你的魔力再怎么强大,总是有极限的!”
莱茵哈特丝毫不在意军师带着些许关心的斥责:“但是,逞强是有回报的吧!”
撒尔挑了挑眉,一低头看到那金发蓝眸的男子像个恶作剧成功的大孩子一样,神采奕奕地注视着他,心下一软,叹了口气。
“是啊,损失意料之外的小。”黑眸斜斜一撇,大贤者终于还是软和了神色。
看军事明显好看不少的脸色莱茵哈特悄悄地松了口气:“我知道啦!以后我会好好听军师大人的忠告的。” 有的时候还是要顺毛摸的。
看表情就知道莱茵哈特想什么,撒尔叹气:“说是这么说,你有乖乖听过我的忠告吗? ”
莱茵哈特闭着眼睛:“偶尔还是会的吧……但是,如果我认为应该做而没有做的话,那我到底是为什么建立军队的呢……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