澜的那刻,我知道我还有感觉,我的怨恨像坟头的鬼火一样荧荧燃烧着,只有在黑暗的深处才能看到。
我盯着前方,疯狂地开着,我仿佛看到前面出现了林漪澜的娇巧的笑脸,变得像魔鬼一样的狰狞,然后是冷冷的讥笑……
“啊……”我吼着,继续加大油门。
我要撞死你,我要撞死你这个恶毒的女人。我太阳穴有种爆裂的疼痛。
“哐……”的一声巨响,我的车子从一个高度上像下跌落,然后是回弹的致命冲击力。我的五脏六肺好像都要被震了出来,我压抑住翻涌的恶心。在神志最后清明的一刻,我告诉自己不能死,因为林漪澜还活着,活得比谁都好。我急速地踩下了刹车,刺耳的刹车声和橡胶烧焦的味道是我昏迷前最后的知觉。
“小奇――”我听到一个好听的声音在我耳边哭泣。
是谁?这个世界上还有谁会来为我哭泣?还有人关心我吗?
我在黑暗中辨别不清方向。
“他的手在动,可能醒了。小奇――”
我跟着呼唤的声音,向有光亮的地方摸索。
“小奇。”
我找到了光亮,白色的光芒让我这个黑暗里行走惯了的人很难睁开眼睛。
这是哪里?
我不喜欢醒来,每次醒来,白色的天花板和无人的安静总让我感到害怕。
我轻轻地想扭头,但是脖子被固定了不能动。
“小奇。”我目光仍旧有些呆滞地看见一个哭成花脸的女人,我应该认识她的,我在记忆中搜寻。
“蓝浩,你快过来,快过来看啊。他的脑震荡不会让他失去记忆了吧。”
在一个男人出现在我视野前的一刻,我终于想起了――她是纪敏。
我挣扎着抬起手,放到她温暖的脸上,我找到了久违的生命的热源。我微微张了嘴,干涩的唇让有说话都有些痛。
“纪……敏……”我抚摸着她的脸,看到她原本有些停止的眼泪又像断了线的珍珠一样滑落,我的泪腺也忍不住被触动,我有多久不知道眼泪原来是咸的发涩的滋味了。
“别……哭了好吗?我……还活着。”我用所有的力气说出了这句话,本来想安慰她的。但是当我说到“我还活着”的时候,纪敏像发疯一样扑到了我的胸口。
“哇……”的一声哭出了所有的悲恸。
我曾经躺在自己的床上遥想――如果哪天我死了,这个世界上有多少人会为我哭泣?我一直想不出来,因为我觉得这个世界上根本就不再会有人来关心我的生死了;那些平时和我一起鬼混的女人在乎的也就我这副皮囊了。我死了,对她们而言只是失去了件玩具而已。
我把纪敏忘记了,把这个肯定会为我哭干眼泪的傻女人忘了。
我不想要她对我这么好,我甚至希望她能恨我,那样最起码我会好受些;她藏起来的眼泪,藏起来的悲伤只会像把深藏得已经发锈的钝刀,一刀刀生拉了我的心,让我这个忘恩负义的薄情的人后悔着痛苦一生。
“好了,好了!小敏。小奇没事了。你别这样。”蓝浩,她的丈夫,穿着医生的白大褂拉开了扑在我身上的她。他并没有怀疑什么,他一直只是知道纪敏和我这个干弟弟感情特别的好,虽然她的父母并不喜欢我。
我望着被拖开的纪敏,她的眼睛里的话只有我明白,那种和自己所爱的人生离死别的痛只有我知道;我绝情地合上眼睛,不愿意再去看她,我怕她会失控,怕她会不顾一切说出我们曾经的往事,然后彻底地毁了自己,毁了自己幸福的家。
“小敏别闹了。小奇只是皮肉伤,你是护士应该知道的。他有脑震荡,需要休息。”我听到蓝浩对纪敏的劝说。
他是个好男人,值得任何女人的珍惜的好男人;小敏你不要为我犯傻啊,我只能默默地祈祷。
终于安静了。
我直到听不到哭泣声才又睁开了眼,原本藏在眼帘后的泪才决堤地喷涌而出。为什么无论去爱过,还是被爱过都让人这么痛苦呢?我宁可回到原来的麻木生活中去。
第五十幕 报复
醒来
清醒的
痛,提醒着要报复
为了所有的坎坷找个理由
我在医院足足躺了一个月。当中除了纪敏时时的照顾,也就只有鹏哥,江凤铃来看过我。和鹏哥的情意是在那晚他和我谈了很多后的,虽然我不在夜色上班了,却成了那里的常客,我和他俩也自然成了朋友;江凤铃来看我,无意是为了工作上的事情;其他的平时贴着的女人并没有来,只是打了个电话来问候表示了下关心,她们估计是不愿意看到可能因车祸被毁容的我吧。
“小奇,你收拾好了没有,出院手续我办好了。”
我有些无奈地回头对为我忙里忙外的纪敏笑了笑。那天在我醒来时失态后的纪敏似乎又回到了这4年来保持的平静,我知道她又把心底的情绪掩藏了起来。
“我自己来吧。没有断手也没有断脚。”我怕欠她越来越多。
“呸,呸。什么话?别咒自己哦!”
“姐夫,你们做医生护士的有迷信的吗?”我朝后面出现的蓝浩笑问。
“没有。不过你姐对你除外。”他跑上来搂着纪敏道。
“就是拉。”我拿起行李包就往外走,不想打扰他们两人的亲昵。
我没有回自己的住处,而是叫了辆车和纪敏一起回了母亲的家,蓝浩因为要上班,并没有来。
“小奇……”
我看了眼欲言又止的纪敏,猜不透她想说什么。
她把手覆到我摆在大腿上的手,她的手是冰冷的。我有些不自在,为了打破暧昧,我用双手抓起她的冰冷的手,用力地揉挫。
“姐,你很冷吗?我给你暖暖。”我边给她哈气,边笑道。
她抬起头,挂着泪的眼角让我怎么也笑不下去了。我心疼地用衣袖给她抹眼泪,心里一直在呼喊:求求你了,纪敏,难道你一定要搞疯我吗?我真的受不了。
“姐,你再冷也别哭啊。”我嘴边还是在打趣。
她翻握住我的手,终于开口了:“小奇。姐求你件事情好吗?”
“说啊!只要你别哭,让我跳楼我都干!”她一把捂住了我的嘴,眼泪啪啪地往下落。
“小奇,我不知道你发生了什么。但是……但是你一定要活下去好吗?千万不要做傻事啊!小奇。”
“怎么会呢?”我被纪敏握着的手开始冒起了冷汗。
“警察说了,那天晚上的车是……”我看到了纪敏泪眼中的惊恐。我一把抱住了这个已经被我折磨得精神疲惫的女人,我真的对不起她。
“对不起。对不起,姐。那只是意外……真的,只是意外。以后不会发生的,我向你发誓!”我轻轻地拍着哭得有些喘的纪敏。
就这样,纪敏在我的安慰下,到家才平复了下激动的情绪。我告诉她不要再哭了,不然会吓着我妈妈的。她就真的很认真地去做了。
我终于见到了我的母亲,我有多少天没有见她了?2个月?还是3个月?她并没有什么外在的变化,自从9年前,好像时间真的在她的身上已经悄然停止了。
“妈!”我发自深情地呼唤了声。
“小奇啊。”她从电视机前乐呵呵地转向了我。
我快步地朝她跑去,就像小时候刚刚练习走路,每次被母亲放开,我都要快速往她怀里跑一样,因为我本能地知道母亲的怀抱是我最温暖的避风港。
我跪在地上,抱着坐在沙发里的母亲,把头整在她的腿上轻轻的磨蹭。
纪敏和阿姨看着我这个大男人像孩子一样,都微笑着摇头。阿姨转身去厨房忙活午饭,而纪敏对我示意了下就进屋给我收拾东西了――我告诉她,我要在这里住几晚。
“妈,你想小奇吗?”
“想――”
“妈,你有多想小奇?”
“有――”母亲难为地想着词,我知道我的要求对病着的母亲过分了些,“很想,很想。”
“妈,我回来住几天好吗?我想家了。”
“好啊。回来住,回来住。”母亲抚摸着我的头,轻轻地摇晃着。我闭上眼睛,就像回到了过去。
我喜欢在妈妈的怀里摇啊,摇啊,摇……
每个冬天的周末早晨,我都会早醒,因为习惯了平时的早起。我会光着脚丫蹑手蹑脚地跑到父母的房外,悄悄推开他们的门,然后偷偷靠近他们的床,慢慢地小心翼翼地爬上去,爬到他们的中间,缩着小身子坐在他们之间的枕头上,“滋溜”一下,我就会滑到他们的被窝里,冰冷的小脚丫会把他们冰得一下子醒过来。
被我惊扰了好梦的父亲一定会张牙舞爪地要揍了,而母亲就会让我从她身上翻到另外一边,躲进她怀里。
“你敢打!”母亲杏眼一瞪就把父亲的凶劲都吓没了。
我母亲会在我耳边说:“我们胜利大反攻吧!”
我一听就来劲了,再钻回到中间,然后爬到父亲的身上,骑在他的肚子上吆喝:“驾!驾!”
可怜的父亲,就是这么被我和母亲欺负的。
那种冬天一点都不冷,一点都不冷……
“哗――”我被厨房里炒菜的声音惊醒。原来刚才我趴在母亲的腿上竟然小睡了会。我抬起头看着一眼认真盯着电视的母亲,我的心像放进了绞肉机一样拧着的痛。
如果父亲和母亲都好好的,我们会是多么其乐融融的一家。也许我不会有今天的成就,但是我也会努力地积极的生活,活得像个样子给父母看,让他们为我这个儿子感到骄傲和自豪。
现在什么都没有了,幸福的家庭只成了影像存档在记忆的某个角落,留下的是残缺不全的家庭,傻了的母亲,满身肮脏的我,还有永不磨灭,至死方休的梦魇。
“妈,都是我错了,我错得太厉害了。”我伏回母亲的腿,真心为自己的过错忏悔。
“妈,我这辈子都会受到报应的。那些害我们的人也会,他们都会有自己的报应的,他们根本就不配那么好的生活着,我也要他们知道生活在地狱中的滋味,要他们和我一起下地狱,一起受煎熬。”我闭眼咬牙发誓。
我在家住了3天,在我整理完了自己思绪后,我决定回自己市区的房子了,我不想在这里打扰我母亲宁静安详的生活。
“咄咄”
“请进。啊!小奇,你回来拉。”江凤玲露出好像看到亲人一样的热烈笑容。我已经习惯了她的虚伪,因为她的眼底从来就是冰冷的。
“恩。”我随意地走到她的办公桌前,做了下来。
“没事吧?”她上下仔细的看我,然后微笑道,“年轻人就是身体好,那么快就复原了。一点看不出来受的伤了。”
因为我的伤都是留在心上的。我根本就不想去搭理她的话。
其实,在我看来,我的老板并没有比我活得好什么。她每天都要为自己自私贪婪的心累死累活,没有任何喘息的机会,好像活着就是为了算计,为了和别人斗心眼。就像上次她苦于心计地拉拢我和客户老总的关系获得合约一样。我是出卖了自己,陪那个女人一晚,可是最少我还能放松的精神,还能躺着休息,而老板呢,估计她整晚都没有办法入睡,忐忑难安地等待我的结果。我确实已经有了这个能力离开江凤玲了,但是我没有,因为我觉得做个老板更加的累;我现在常常喜欢看江凤玲因为贪心得不到满足的痛苦,这种游戏让我有乐此不疲的快感。
“你想要紫江纸业的广告业务吗?”我趴到她的办公桌上,玩世不恭地把玩她自认为最靓的倩影照片。
“你有办法?”江凤玲两个眼睛都发出了异样的光彩。
我用指甲划过照片上的江凤玲的脸,抬眼看了她一眼道:“有办法。但是你要答应帮我个忙。”
她笑了,就像已经赢得了最后胜利的得意。
“说吧。你想要多少比例。”
“一分都不要你。”
“啊?”江凤玲有些意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