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汴梁忆之八苦系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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汴梁忆之八苦系列- 第7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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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人不住亦不灭,我今不作亦不止。
寄语悠悠世上人,浪生浪死一埃尘。
洗墨无池笔无象,聊尔作戏悦我神。 
——苏轼 

金风玉露,桂子飘香,正是天凉好个秋。 
一早,开封府衙内,四品护卫的门“哐当”一声打开。一身着白衣之人迈出房外,慵懒的舒展着周身筋骨。 
衙役李四陈九正巧路过,好奇的双双睁眼望去:这展大人穿白衣,还不知是哪般的俊模样呢。 
不想正中一记杀气腾腾的眼刀。 
“妈呀!”两人当下落荒而逃,边跑边是不解:这煞星,怎会在展大人房中? 
此事还需追溯到那日夜里,展昭赠宝刀与白玉堂,两人在院中畅快淋漓的比试了一场。事后,白玉堂豪情万丈道:“猫儿,今后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喵一声。”不过刚说完白五爷就有点后悔,只因那猫眼中闪过的分明是猎物入套的狡诈。 
昨日,展昭一人一骑,来向白玉堂辞行,说是暂去河中府半月,府中事宜和包大人的安全“全仗白兄帮衬”。 
“所以说,猫这种动物就是狡猾。”白玉堂忿忿。笑话!五爷是什么人?那是言出必行,行之必果的锦毛鼠。说过的话绝不反悔,做过的承诺一定办到。当夜,白玉堂便风风火火的搬入展昭厢房,暂代“护卫”之职。 
开封府内,众人分工明确,各司其职。 
巡街的有王朝马汉张龙赵虎和一干衙役,整理卷宗和总领府事的有公孙策,处理杂物和清扫府衙的有张三李四王五,连厨房也有赵婶陈嫂忙着活计。 
从上到下,从里至外,整个开封府,就他白玉堂一个闲人。 
白玉堂初来乍到,是顶着“帮忙”的名义,也没有官职在身,众人自然不敢劳动他做这些“琐事”。于是,提防刺客这般“重大”的任务就交由他全权负责。 
只是这开封府在包大人的打理下,虽不能说是夜不闭户路不拾遗,但也是一方清平盛世。鲜有烧杀抢掠的恶性案件发生。朝堂之上固然暗潮汹涌,但也不至于为此买凶杀人,即使有这个念想,也得问问四大校尉和南侠手中的利器不是? 
如此这般,白玉堂在清闲了数日之后,开始有点坐不住了。 
“哼!”白玉堂心中已不知将展昭埋怨了多少回,“做事如此小心谨慎,当真是猫儿胆。” 
“做耗子也没有你这般胆大的。”赵虎忍不住嘀咕一句,当即脚底抹油就溜。 
白玉堂盗三宝之初,隔三差五的来找展昭决斗,没少折腾开封府的一班衙役,众人见到他都是能躲则躲,躲不了也得拉着展昭在场方可。此刻那人却似丢了魂般,闷闷的看着院中那些才露花苞的雏菊,全然没了平日里的逼人气势。 
难不成今日转了性?——赵虎不解的挠着脑袋。 
懒懒的靠在柱子边,白玉堂心头一阵失落:年头官家定下的半年限期,再过几日便到了。大嫂也捎来了书信,让他收拾收拾行李,中秋回陷空岛与众兄长团聚。想这汴梁城的酒肆瓦子,秦楼楚馆也逛的七七八八了,剩下的都是不入五爷眼的。如今连开封府衙都住了,还有什么放不下的? 
“白少侠。”公孙策抱着一叠卷宗经过边廊,见白玉堂独自一人看着院中花草发呆,便出言相唤。 
“公孙先生。”白玉堂忙正身回礼。 
若说整个开封府衙,能让白五爷以礼相待的,除了包大人,就只有这位主簿先生了。 
看官可能要问,这公孙策是何许人?有何厉害之处? 
倒不妨在这汴梁城中街头巷尾的打听一番,上至八旬老妪,下至三岁稚童,都会瞪大眼睛:客官,您是外省来的吧?说起这公孙先生,可是上知天文下知地理,懂阴阳五行通岐黄药理,学富五车且博古通今,有治世之才呐。汴梁城中更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那为何,至今仍只是一名小小的刑名师爷? 
客官这你就不懂了吧!公孙先生啊,不图名,不求利,只为辅佐包大人守住一方青天,自然不屑和那些权贵同流合污。末了,再添上戏文里腔圆音长,拿势做调的一句:好、一片、侠骨丹心,忠肝义胆呐啊~~ 
包龙图在民间素有清名,百姓自然爱屋及乌至开封众人,夸大其辞再所难免,但也不尽是虚言。 
那公孙策一派书生装扮,道骨仙风。平素里与汴梁百姓接触甚多,加之医术高明,哪家有个头疼脑热的都尽心尽力,故而深得民心。比起包拯的威信,公孙策占了仁心二字。被庞籍称为开封府最后一个老实人。 
虽说庞太师屡屡受挫于开封府的妙计,大多出自这位刑名师爷之手,但庞太师的识人不明也是情有可原。毕竟公孙策乍看上去的感觉确是老好人一个,往日他也是一直充当着老好人的角色,至于对象么,那就要看是谁了。 
但白玉堂从不如此认为。就他看来,开封府众人都是黑的,只是黑的程度和方式不同罢了。 
好似此时此刻,公孙策温文儒雅的笑容:“白少侠可是喜欢这满院的菊花?” 

从古至今,文人雅客,皆喜梅兰竹菊。梅花独步早春,不染世尘;兰花清心似水,高雅脱俗;青竹挺拔刚健,有节有气;菊花凌霜不凋,气韵高洁。 
菊,花之君子者也。而普天之下,以汴梁的菊花为胜。每逢八九月,每家每户,皆种菊赏菊品菊。“黄花遍国中,汴菊最为名”便是出自于此。 
公孙策是文人,亦是爱菊之人。开封府的后院,撇去常用的药材,便是种了各色的菊。仲秋一过,黄白错落,争相绽放。除了公孙策的细心培育之外,其中不乏有花友的馈赠之情。 
其中一人便是城西薛家分茶的东家。 
公孙策与薛老爷子的相识,要从斗茶说起。汴梁百姓除了赏花,亦喜斗茶。斗茶之法在于以瓶煎水,待茶盏稍温,视茶盏大小,选取上好茶末放入茶盏,再注入瓶中沸水,以水痕先退者为负,耐久者为胜。 
而薛老爷子久居汴梁,且自小随父辈上山采茶制茶,对于茶道可谓是见解独特。自创立薛家茶铺后,一直亲力亲为,故而短短十余载内便名满京都。 
铺中除去相熟的老伙计和茶博士外,不相干人等不得随意入内。使前来品茶斗茶之人,保有一方净土。用老爷子的话来说便是:“心不净,则气浊;气浊,则品之失味。”正因如此,薛家分茶几十载来并未攒下多大家业,却在同行中深得名望。 
公孙策初到汴梁之时,闲来无事也常约三五好友,去薛家分茶斗茶。一来二往,与薛老爷子熟稔。两人都是清雅之人,故品茶斗棋,往来甚密。自前年长子薛怀执掌茶铺后,薛老爷子便退居家中,专心培育新菊,希望能在赏菊大会中一举得魁。 
只可惜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薛老爷子的突然仙逝是公孙策始料未及的。在薛家灵前祭拜完老友后,薛老夫人交给公孙策一株幼苗,说是亡夫生前所托,希望公孙先生能好生照看。 
既是故友所托,公孙策自当尽心。只见那花苗不足一尺来长,叶形呈不规则状,栽种于普通瓦盆。花瓣初现,多轮而不露心。花冠严谨,卷曲如扁球。 
“莫非……”公孙策心中暗惊。 
…… 
“你是说,这看似无奇的花苗是传言中的绿牡丹?”白玉堂似是不信,欲伸手捏了叶子细看。 
“不可!”公孙策及时拦下老鼠爪子,道,“此花娇嫩,受不得白少侠的‘小擒拿手’。学生曾经查阅过菊谱,确为‘绿牡丹’不假。” 
“人言绿牡丹初开时,花色碧绿如玉,晶莹欲滴;日照之后,绿中透黄,光彩夺目,是菊中珍品。大嫂曾派人多方寻找,都无所获。不想却出现在普通人家。”白玉堂奇道。 
“白少侠此言差矣。赏菊如同求道。种之,赏之,而后品之。望其形,闻其馨,问其意,品其韵。在于从一而终的过程,而非只求一个结果。若是仅凭金银便可购得之物,又何谈稀有?”公孙策摇摇头,笑道。 
“既是如此,那在下便要好好学学该如何‘求道’了。”白玉堂踌躇满志道,“这株绿牡丹就交给在下,定不负公孙先生所托。” 
“学生先谢过白少侠的盛情。”公孙策轻捻须髯,“只是此花乃是学生友人所托,不敢假手于人。但近来开封府俗世繁杂,还请白少侠代为照顾这片菊院。也算是种‘求道’吧。” 
言罢,施施然抱着瓦盆走了,独留白玉堂一人呆立院中。 
满院菊花,或白或黄,迎风轻摆,开的灿灿然…… 
如此这般,白五爷当起了开封府内的“护花”护卫。 
每日清晨,须将瓦盆从花房中挪至院中,落日之前,还须挪回屋里。不可过冷,也不可过热。不可暴晒,亦不可缺光照。或是用花洒浇灌,或是用沾湿的棉布将叶子细细擦拭,里里外外,白玉堂忙的不亦乐乎。 
以至于拿着长长的礼单来找白玉堂的白府总管,都需想想今夕是何年月?能差遣上这位白五爷的,除了江宁府和松江府的二位夫人,再无他人,开封府果然是能人辈出。 
一日,白玉堂正在花房中翻土,忽闻院中传来一阵响动,接着便是瓦盆碎裂之声。待他赶去院中查看,只见瓦盆已碎成几瓣,泥土也散落一地。歪倒在一旁,露出大半根系的,正是那株公孙策视如珍宝的绿牡丹。 
顺着响动向屋顶望去:一只黑身白肚皮猫站在瓦砾上,烟金色的双眸居高临下的看着院中一人一菊和一地残片。 
白玉堂顿时心头火起,想也不想,衣袖一摆,右指一动,一颗飞蝗石便追着罪魁祸首而去。 
那黑猫却好似有灵性般,见白玉堂一动,四肢一曲一跃,干净利索的翻了墙头,逃了个踪影全无。飞蝗石擦过猫尾巴,打在墙上,又咕噜噜的自瓦缝间,滚落到院中。 
循声而来的还有开封府的主簿,公孙策。 
对着杀气越来越重的公孙策,白玉堂抬头望一眼空空如也的墙头,低头看一眼残破不堪的瓦盆,和落于泥土上,那颗白得耀眼的飞蝗石——想是跳进汴河也洗不清了……不晓得明察秋毫的包大人能否还他个清白? 
臭猫!都是你惹的祸!——白五爷将牙齿磨得咯吱响。 

被白玉堂暗骂的“臭猫”,此刻正在百里之外的河中府。 
半月前,河中府通判范仲淹修书一封,向包拯借调展昭来协助修堤抗洪。水利一事,关乎民生。当日,展昭便带上一纸公文,骑上快马,日夜兼程赶往河中府。 
此时的河中府衙,已是空无一人。问及守门衙役,答道:“范大人在河堤督防,已经几日没有回府了。” 
范仲淹本是秘阁校理,与包拯政见一致,故而两人常有往来。平日里谈论的皆是如何废除旧制,大胆启用新政。只因得罪刘太后和朝中权贵,被贬至此。后几次上书陈情朝中弊端,皆未被采纳。 
展昭赶到河堤时,天已下起了蒙蒙细雨。只见范仲淹头戴斗笠,身披蓑衣,一身短装打扮,亲力亲为的和差役一起搬运土石,加固堤坝。见展昭近前施礼,用衣摆抹了抹手中淤泥,一把扶住了展昭悬在在半空中的手。 
“展护卫远道而来,范某本应尽地主之谊。只是连日暴雨,上河水势已是猛涨,河堤危在旦夕,恕范某怠慢之罪。” 
展昭道:“范大人客气!展昭前来为的是尽绵薄之力,如有用得到的地方,范大人尽管开口。” 
范仲淹哈哈一笑:“不愧是开封府出来的人!既是如此,你先随我到处看看如何?” 
言罢,便拉了展昭一路沿堤坝而去。 
“此处前年大雨被冲垮过一次,已被我用土石封上,暂无可虑。此处乃河道拐角处,虽重修过多次,却仍有隐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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