个伤天害理,丧尽天良的事情,反而诬陷到我们的头上。不然的话,此等机密事宜,你童家如何会知道的?”
成国公闻言,立刻阴沉了脸面,起身说道:“金陵薛家向来行事嚣张,飞扬跋扈。仗着圣上的宠爱做出这种丧尽天良的事情也是正常的。你何苦又反咬我们童家一口?满朝文武,朝野上下,谁不知道我们童家向来克己复礼,勤俭持家。何况那金陵又是你们薛家的大本营,我童家又怎会有这种只手遮天的能力?”
“成国公慎言。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金陵顺天府乃是大雍朝的土地,是圣上的国土。我薛家也不过是在金陵顺天府混口饭吃的一门商户罢了。断然不敢以为自己是主人。成国公可千万别以己度人啊!”说到这里,薛之章刻意顿了顿,看了一眼上首端坐的皇太后,意有所指的说道:“毕竟,我薛家可没有在后宫一言九鼎的女眷。我薛家也不可能仰仗着后宫椒房的身份在祖籍大肆打压市价,用不足五成的价钱购买良田豪宅,金银铜锡,还美其名曰给娘娘建省亲别墅。”
“忠信侯慎言,我大雍朝祖宗律法有令,宗室子嗣,后宫女眷,无奉诏不得擅自离京。有官职加身的宗室子嗣也不能无奉诏擅自离开属地。在异地修葺庄园殿宇等,也必须在宗人府登记造册之后方可进行。本王并没有接到太后娘娘在祖籍兴建省亲宫阙的要求,也就是说太后娘娘根本不曾在祖籍兴建宫阙。还请忠信侯慎言。千万别污了太后娘娘贤良淑德的名声。”忠裕亲王说着,起身冲着薛之章拱了拱手。
一直稳坐泰山的皇太极看着起身插言的忠裕亲王,有些不安的抿了抿嘴。一旁的皇后童蔓儿立刻开口说道:“回二皇叔的话,那祖籍兴建的殿宇乃是——”
“皇后娘娘慎言。”忠礼亲王起身说道:“此乃朝廷大事,娘娘身为后宫女眷,按照大雍朝的律法规定,您是不能插言的。”
一句话,堵得童蔓儿满脸通红。她实在想不到忠礼亲王居然如此不给颜面,当着昭阳殿这么多文武大臣的面儿,直接指责她擅自干政。当下一张俏脸阴沉下来,自以为隐晦的斜了忠礼亲王一眼。
于座的列位臣工尤其是王公亲贵们看在眼里,细不可查的皱了皱眉。
而童太后看着徒家宗室族老接二连三的出言挤兑童家一脉,心里的忐忑愈发浓重了。她清了清嗓子,柔声说道:“忠裕皇兄,忠礼皇兄身上好。虽然朝廷大事我等深宫妇孺不该参言,可此事关系到我童家一脉,容我说一句话可好?”
忠礼亲王和忠裕亲王两人相互对视一眼,又看了一眼上首端坐,笑容得当的皇太后,起身离席,走至大殿正中躬身说道:“但凭圣上吩咐。”
一句话,让童太后唇边的笑容难堪的凝住了。她有些尴尬的看了徒臻一眼,轻声问道:“皇儿看呢?”
一句皇儿,又让下面坐着的徒家众人皱了皱眉。此刻虽然是皇宫家宴,但此事却是朝廷大事。论理,皇太后在这种场合之下应尊称徒臻为“圣上”。单只一句话,果然童太后的心便大了。
性格最为古板,最重视祖宗规矩的忠礼亲王立刻阴沉了脸面,冲着皇太后拱了拱手,冷冷说道:“太后娘娘慎言。此种场合,为表恭敬,娘娘还是称‘圣上’为妙。”
一句话未落,皇太后脸上的笑容愈发勉强了。
徒臻轻飘飘的看了童太后一眼,开口说道:“母后向来关心童家诸事,此番插言,也在情理之中。只是母后也要放心,只要童家没有过错,朕绝对不会冤枉他们的。”
在座诸人心下一凛。徒臻这一句话,分明是在埋怨童家众人因仗着童太后的势力才敢对薛家下手。那童家可是徒臻最为倚重的心腹之臣,童家此举,就是明晃晃的在打徒臻的脸一般。想来是童家的无所顾忌让大权刚握的小皇帝心生不快了。
众人面面相觑,越发的正襟危坐,但笑不语了。
而童太后被徒臻一句话堵得什么也说不出来。半晌,缓过神来的童太后淡淡的勾了勾嘴角,轻声说道:“既如此,本宫也不必费心了。”
徒臻漠然看了童皇后一眼,对着汪汝淮说道:“你既然弹劾薛家,自然是人证物证俱全的。恐怕也是准备多时了,既如此,你便直接拿出证据便是。”
汪汝淮立刻躬身说道:“启奏陛下,这账册就是物证——”
“要说账册的话,朕手上也有一份。毕竟薛家每年收益的六成都是要上缴内库的。因此朕每年少不得要抽出些功夫听忠信侯禀奏去岁经营之事。不过朕手上的账册,和汪卿家手中所有,倒是大相径庭。”徒臻说着,冲着戴权漫不经心地挥了挥手。
戴权拱了拱手,缓缓退下。不过片刻功夫,带着几个小太监捧着一摞摞的账册走了进来。
徒臻又挥了挥手,一应小太监将抱着的账册放到汪汝淮面前。徒臻这才淡然说道:“这么一说,朕倒是忽然想到了。薛家旗下每年六成的收益都会上缴到朕的手中,那么薛家若是真有勾结贪墨之事,朕倒也脱不了干系了。不知汪大人,是否要参朕一个与民争利,祸国殃民的罪名?”
汪汝淮闻言,满头大汗的跪在地上,连连叩头,口中嚷道:“微臣不敢,陛下明察。”
“此事与朕颇有瓜葛,朕是否明察恐怕都有嫌疑。既如此,朕不如找一个德高望重的官员出来评判,汪卿家以为然否?”徒臻说着,微微倾了倾身子,似笑非笑的看着面前跪地求饶的汪汝淮。
汪汝淮跪倒在地,大汗淋漓的听着徒臻接连挤兑,真是想死的心都有了。在此之前,他也想过弹劾薛家会让圣上不满。可闻风而奏本就是御史的职责,他也未尝放在心上。如今听了徒臻一番诛心之言,他才知道何谓“龙有逆鳞”,恐怕此番就是拉下了薛家一脉,他汪汝淮的大好前程也完了。
徒臻看着底下跪地叩头,默然不语的汪汝淮,不由得轻笑。“汪卿家此举,究竟是同意朕的说法,还是不满朕的处理呢?”
汪汝淮立刻回道:“圣上饶命。微臣只是……只是……”
汪汝淮说着,下意识朝着上首的童太后看去。
坐在一旁的薛蟠见状,慢条斯理的摇了摇头,故作恍然大悟的笑道:“啊,想来汪大人是在考虑请谁来做评判之事。只是汪大人又何必连连看着太后呢?您为官十载,如今又是大雍朝四品巡察御史,对于大雍朝的祖制律法应该是心如明镜的。太后她老人家虽然聪颖果毅,明察秋毫,可她毕竟是后宫妃嫔之流。我大雍律法可是有明文规定,后宫不得干政,不然形同叛逆。你切不可叫太后为难才是。”
只听“喀拉”一声,众人循声望去,却见是皇后娘娘一不小心弄翻了茶盏。众人看着眼中,又是一番皱眉。
薛蟠不动声色地看了皇后童蔓儿一眼,继续慢条斯理的笑道:“不过汪大人也放心,圣上的英明神武、果断刚毅也不在太后之下,由他为你做主,断然不会冤屈了你的。”
看着汪汝淮依旧面色苍白,神情惊恐的模样。薛蟠顿了顿,又皱着眉头疑惑的说道:“也许……你是不相信陛下的。不过没有关系,于座这许多人,文武百官,王公显贵都是眼明心亮的,自然也不会让汪大人受了冤屈的。”
没容汪汝淮开口回话,徒臻身旁凤冠朝服,姿容风华的皇后童氏开口训斥道:“哼,你也不过是一介仰仗着祖辈余荫的纨绔小辈。此等关乎社稷江山的朝廷大事,哪有你插嘴的道理。别仗着有圣上宠你,便不知规矩起来。”
薛蟠立刻接口笑道:“我‘区区三品’都指挥佥事没有说话的份儿,您一介妇孺更没有插言的道理了。皇后娘娘,您说我说的对不对?”
童皇后闻言,心中怒火顿生。又下意识扫了堂下众人一眼,看见众人眼中不约而同的嘲笑和不以为然。不由得被臊的面红耳赤。她恼羞成怒的冷哼一声,横眉斥道:“你——”
“皇后!”语气森然地打断了皇后的发怒,古井无波的看着面色依旧不忿的童蔓儿。徒臻细不可查的皱了皱眉,眼中闪过一抹厌恶,淡然说道:“忠裕亲王乃是皇族宗政,德高望重,身份尊贵。此事便交给忠裕亲王全权处理,太后以为然否?”
童太后亲眼看着徒臻对于薛家众人尤其是薛蟠那个小孽畜如此宽厚优待,对于自家侄女儿却是鼻子不是鼻子,眼不是眼的冷颜相对。也不由得心生怒火,当即冷颜说道:“皇上乃是一国之君,一言九鼎。你说能便能了。本宫不过一介妇孺,又岂能言语干政!只是望圣上明察,我童家一脉虽算不上是劳苦功高,但这么多年来也一直兢兢业业,从未有半点差错。还望圣上能秉公处理才是。”
徒臻闻言,定定的看了童太后,眼中闪过一抹晦涩的寒光。他轻轻的勾了勾嘴角,扭头看了童家众人一眼,轻飘飘的笑道:“那是自然的。”
说着,也不看太后的反应,径自冲着忠裕亲王摆手说道:“如此,便烦劳忠裕皇叔了。”
“老臣遵旨。”忠裕亲王欠了欠身,开口应道。
直起身后,走至汪汝淮面前问道:“此事既然由汪大人所起。本王便先问汪大人吧!汪大人弹劾薛家诸种罪名,可有真凭实据,人证物证?”
汪汝淮经过之前的一番敲打,心知已将圣上并薛家一脉彻底得罪死了。如今只能巴望着将薛家斗倒,奉承好了太后娘娘,保自己一世荣华。当下便有些破釜沉舟的说道:“回老王爷的话,人证便是江南甄家的前任总管甄世荣以及薛家五房的薛之意,至于物证……薛家人办事缜密,除了薛之意透露出来的这本账册之外,并无他物。不过王爷可奏请圣上封查,定然有所斩获。”
忠裕亲王听到这里,微微颔首总结道:“也就是说只有人证,并没有确凿的物证了。”
汪汝淮听到这里,不由得心下一沉。下意识扭头看了薛蟠一眼,却见薛蟠龇着一口白牙,冲他森然一笑。便听忠裕亲王继续问道:“你说有人证甄世荣并薛之意,此刻人证可在?”
汪汝淮立刻接口道:“人证就在宫外头候着,只等圣上一句话,便可提人进来。”
童太后立刻笑道:“既如此,为了薛家一脉的清白,还是叫人进来当面对质吧!”
“太后慎言。那甄家仆人并薛家庶子是什么身份,岂能平白轻易的面见圣上?如若什么阿猫阿狗的都能轻易入宫,岂非将圣上并一众妃嫔官员的安危当做儿戏了?”忠礼亲王说着,冲着圣上拱手说道:“不若将人先提到提刑司审问,然后着人将证人的供词呈进来便是。”
徒臻挑了挑眉,不予置喙。童太后沉吟片刻,也只得同意了。只是她心中的不安更甚。总觉得筹谋许久,就这么被人轻易化解了。胸中有股子说不出的抑郁气闷。只觉得朝堂政事,风云变幻,比之后宫争斗要莫测许多。
一时间众人又吩咐下面去提人审问,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