考虑到在这件事上红头发让步颇多,德拉科也就宽大地没有继续追究下去。
罗恩下楼陪德拉科用了晚餐,期间只喝了些饮料,目光偶尔错开,大部分时候都注视着好像几年没见的贵族。
他希望德拉科吃得慢一点,餐桌上大概是他们唯一可以相处的时间了。
勉强压住疲惫振作起的精神难以掩饰精力被工作掏空的事实,换句更坦白的话说,他今儿没力气做运动。
美色当前,不能吃是一种痛苦,吃不下又是另一种折磨。
再怎么希望时间走得慢一点,德拉科还是放下了餐具,稍聊了一会就站起来。
罗恩的手环着德拉科,一步一步走上楼梯,要到分开的楼梯口时不舍地用手握紧了伴侣的腰。
后者斜瞄他一眼,似警告,又像是邀请,罗恩一时间摸不准,没有立刻松手。
德拉科有些动容,稍稍放松对表情的控制。
“父亲又去找疯狗的麻烦了。”
然后红头发的眼睛唰地亮了,是德拉科最喜欢的那种明媚耀眼的蓝色。
那种留恋和不舍,与灰蓝眼睛里的情绪交相呼应,两人靠近,交换了彼此的气息。
原本红头发的要到自己房间的,不过德拉科心底打着小算盘,他借着罗恩嘴唇离开的时候建议:“去你那。”
红头发好像毫无所觉,带着惊讶的表情点头。
回到房间的时候勤奋的家养小精灵已经彻底打扫了一遍,除了床单换了以外,其他物品一点儿都没动。
——这实在是太让人遗憾了。
如果对红头发房间里的饰物家具横加指责,干涉他的喜好和自由,那么最初分房睡的理由就变成了一个笑话。
德拉科满心犹豫地在罗恩身边躺下。
他那受到拘束的动作被罗恩立刻发现了:“不舒服的话就回你房间吧。”
德拉科表情一僵,紧接着他听到红头发的补充:“反正我哪儿都睡得着。”
又是那种过紧的窒息的拥抱。
德拉科微皱着眉,却没怎么抱怨,哼哼两声就由着自己的身体被缠住。
隔着睡衣仍然能清晰感到的热度,从皮肤表面慢慢渗进身体里。
两人很久都没有说话,在德拉科以为罗恩已经睡着的时候,他忽然听见红头发有些含糊的声音。
“我希望你父亲以后永远都不回来。”
德拉科本想嘲笑格兰芬多将梦话在清醒的时候说出来的愚蠢做法,可看到红头发眼里的认真,喉咙忽然涩了一下,好像有什么情绪听到召唤从体内奔涌而出。德拉科闭上眼睛,主动贴上罗恩的身体,在他的怀里找到最舒服的位置,然后语气不善地命令:“睡觉。”
德拉科被温暖的舒适包围,连头顶那声带着纵容和释然的嗤笑也不那么令人在意了。
第二天德拉科被熟悉的压迫感弄醒,他愤怒地把红头发那座大山推开。
迷迷糊糊的红头发被弄醒,打着哈欠起床,眼睛还没有完全睁开。
德拉科听到了自己最不希望听见的早安。
“早啊,威基。”
“……”
“我在一个人的时候就喜欢自言自语,刚开始晚上睡不着,又没事做,就无聊地和海报聊天——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德拉科以惊人自制力没有把红头发揉成一团塞到海报里去,他冲出房间,甩上房门,怒气冲冲地洗了澡,去干净蠢物的味道,顺便进行了深刻的反思。
他违背父亲的意愿和自己的原则陪睡了一晚,却并没有完成消除保加利亚野蛮人海报的任务。
他不信邪地又陪睡了一次。
“早。”韦斯莱清醒之后只发了一个短小精悍的音节,接着紧张地闭上了嘴巴,好像一开口就会有夺命的绿光砸下来一样。
“……”
德拉科再次忍住了把红头发揉成一团塞到海报里去的冲动。
又一个早上……好吧,这是凌晨,离红头发起床的时间还有两个小时。
德拉科无情地推醒了韦斯莱,诱使他开口:“早上好。”
“嗯,威……哇啊——”
从床上摔下并撞到头的罗恩挣扎起来,哀号着道歉:“多给我一些时间,一定能改掉的。”
“……”
卢修斯·马尔福已经回来,德拉科仍然会到韦斯莱的房间留宿,当然,是瞒着他父亲的。
德拉科几次提起摘掉那副海报的话头,都被红头发有意无意地打断或绕开。
在德拉科终于忍不住冷笑着挑明话题时,两人已经同床睡了一周。
“你是故意的。”斯莱特林说得斩钉截铁。
“你早就知道了,不是吗?”罗恩笑笑。
第二十八章 战绩
利用伴侣可爱的嫉妒心激起小小的怒火,在微澜的争执里拉近距离,以达到不便告人的目的。
这一招看上去很简单,但其中蕴含的奥妙却是无穷的。
和玩火一样,适当的力道可以让火焰温暖整间屋子,可一旦玩过了,稍不留神就会烧着自己。
罗恩自认不是情场高手,但身为一个铂金家族世仇的韦斯莱,对小混蛋的心态把握有时候比德拉科·马尔福自己都要精准。
首先在刺激德拉科人选的选择上,罗恩就十分慎重。这个人,既分量足够可以引起小混蛋的注意和警惕,又不能让他真的对婚姻的稳定和感情的纽带产生威胁。想来想去,罗恩还是觉得威基最合适。
三强争霸赛那一年,如果不是自己对威基的崇拜过于强烈,小混蛋也不会备受刺激没有继续往保护壳里缩。哪怕如今威基已经和赫敏结婚,那种警惕心还是保留了下来,所以在关系稳定了很久之后,德拉科发现自己藏得最好的东西居然是世界最强找球手的海报时仍然会炸毛。
罗恩一边把东西收好,迎接铂金贵族晚上的入住,他很清楚自己伴侣对生活上细节的挑剔。
德拉科抱胸靠在门上,他的表情并不十分满意。
灰色的眼睛总会时不时地飘向床头的巨幅海报,他没有刻意掩饰自己的反感,而每次这么做,都会引起红头发的窃笑。
对方是故意的,德拉科知道,远远逊色于斯莱特林智谋的小手段他并没有看在眼里,顺势挽回自己的失误也符合德拉科自己的心意。但格兰芬多的厚脸皮却让他印象深刻,因为按照一般情况,在达到目的之后,一方理应让步,那洋洋得意的红头发自然该把那玩意儿扔了,而该死的狮子压根就没提彻底了结这事的茬儿。
这如何不让德拉科抑郁?
给伴侣的私人物品空出位置之后,罗恩等了好一会儿都不见德拉科过来。
红头发露出疑惑的目光。
——你还留着它做什么?
德拉科挑眉。
红头发就像能从他的表情里看出潜台词一样:“你又不是不知道在陋居我房间里贴满了保加利亚队的海报。 ”
——这么说每天早上醒来和别的男人打招呼的习惯很早以前就有了?
铂金贵族的眉毛都跃到头顶上去了。
“威基是我朋友! ”
——谁会把朋友的画像挂在床头?!
德拉科一边的嘴唇无比嘲弄地扭曲起来。
“我和他都结婚了……”红头发马上意识到自己话里的歧义,赶忙修正说:“我是说,我们分别和不同的人结婚了。”
“战后第一次恢复世界魁地奇比赛……”
德拉科嘴角的弧度更狰狞了,任由红头发强调了一番这份海报怎么重要怎么具有历史意义怎么不可能舍弃,他冷哼一声,终于说了进入房间后第一句话。
“它,还是我?”
这么简短,显然说明说话的斯莱特林已经怒极。
“……”罗恩为突兀的问题震惊了两秒。
这两秒犹豫的空白,足够德拉科怒气值上升到爆发状态了。
——这种答案一目了然的问题,需要想吗?!
罗恩直觉地意识到如果自己不给出正当合理的反应,就要被自己放起的火烧死了。
情况有点儿类似于妻子质问晚归丈夫自己重要还是工作重要。
如果再给德拉科一秒钟的考虑时间,他绝对不会说出将自己的情绪暴露得那么彻底的话,不仅如此,德拉科没有故意设计,这样的问题本身就是一个陷阱。
罗恩不知道自己该如何补救,表面上看只不过是二选一的问题,但无论哪个选择都会让这次争执恶化,陷入无果的争吵。
没有哪一个蠢货会做出把自己和一幅海报放在同等比较地位的轻贱行为,德拉科反应过来之后脸上飞快地闪过一丝后悔,但紧接着红头发的思索激起了滔天的怒火,脑袋乱哄哄地叫嚣着把那混蛋炸成粉末,他只能暂时放弃自我检讨,恶狠狠地瞪着眼睛。
面对棘手直接的问题,最好的办法就是不予回答。
罗恩轻轻咳了一声,露出难色:“别置气了,这几天折腾得还不够吗?”
德拉科面色稍缓,罗恩松了一口气。
若是自己给出台阶,对方是愿意下的,于是罗恩再接再厉:“我不是没有怨气,好端端的忽然被赶出房间你乐意啊你父亲母亲那一套不适合用在我们身上,当然,我爸爸妈妈的相处方式也不适用。我想历史上绝对没有经验给我们提供借鉴,毕竟,斯莱特林和格兰芬多榜样家庭联姻的例子屈指可数,连我们自己都没想到能走到今天这一步。”
红头发的话让德拉科不可避免地想到了过去种种,感触很深,其实最开始他从未产生过一丝联姻的念头,哪怕割裂爱情的副作用再剧烈他都未想过。因为婚姻不但是自己命运的转折点,也是家族的重要里程碑,和韦斯莱结婚,意味着家族日后百年的命数都与红头发休戚相关,里面蕴含了多少风险谁也不知道。
摆在自己面前的是一片混沌,没有路,只有靠自己走出来!
焦虑、畏惧、担忧等等神色相继涌现,使灰色眼眸里的光显得更加闪烁不定。
与此同时升起的,还有强烈的、不可无视的雀雀欲试。
摇摆迷茫的心渐渐转为坚定,德拉科觉得遮挡视线的雾气突然散开,自己面前一片开阔,任凭驰骋。
在德拉科沉思的时候,尖锐的气势收敛,狡猾的红头发已经借机靠近。
“洗洗睡吧。”
德拉科体内激荡的豪情顿时遭挫,虽然仍是不满的瞪视,但里面的怒气却少了许多。
他不该期待红头发会有带领家族攀登至金字塔顶的高尚理想,那傲罗的脑袋里八成想着滚床单的事儿呢……
“我可没有睡觉时被人盯着的嗜好。”
在罗恩的拉扯下,德拉科懒洋洋地从门上站直。
“海报里的威基只会目视前方,而且我相信就算他本人来了也没兴趣看我们办事……”罗恩觉得火候差不多了,就道,“我马上收好就是。”
两人之间的吃醋大作战到这里才完全结束,总结战绩,在参与其中的人而言,得益最多的莫过于红头发,不但解除了分房睡的婚姻危机,还小小地教训了一番偏心于父亲的伴侣,而蒙受损失最多的正是马尔福家主,他不知道自己已经在一场战役里输了,还仓促地挑起了另一场战争。
对于卢修斯·马尔福这位真正意义上的情场老手来说,整整四十八个小时、两千八百八十分钟、也就是十七万两千八百秒的朝夕相处都没有摆平一个多年没尝腥味的中年男人,简直是奇耻大辱。
如果说对方对同性毫无兴趣也就罢了,梅林决定的性向不可违逆,可卢修斯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