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二十四 斜阳却照深深院
其实一护本该料到,一切不会只是打顿板子就能解决的。
当他在东宫卧室趴了半天,却发现他那群狐朋狗友没有一个人来看他的时候,隐隐感觉到了事情的不正常。
打板子虽然不是什么轻松的事,不过一护从小也没少挨揍。小时候他打翻丞相浦原家最珍惜的砚台,飞出去的墨汁毁掉了丞相向宝贝一样贡着的某副古画,不也被老爹逮回家挨了好一顿藤条么?不过是板子再疼些,可他现在也不再是小毛孩,这点疼忍忍就过去了。
到了第二天,还是除了有人送来三餐,别的什么人都没看见。倒是有个侍女挺善良,塞给他一瓶伤药,可是一护看着那药瓶直叹气,他又不是猴子,手哪来那么长?
第三天,一护觉得自己都快烂在床上了,忍着疼下床走走。他还没走两步呢,他房间的门突然开了,只见一心领着游子和夏梨站在门口,鬼鬼祟祟像是被在做什么坏事一样。
“陛下封了东宫。”一心关上门第一句话就是这句,“她估计是想把你软禁了。”
重新趴回床上的一护瞪大了眼,感觉早些年在读《晟史》,那些被打入冷宫的妃子的故事就发生在了自己的身上。
“不过爹,你真能耐阿,居然能查出海燕殿下中了什么蛊。”
一心眼睛一瞪,“屁!还不是为了你我随便编的!海燕殿下都入土为安了,我再怎么去查他的尸身?锦阳关那蛊你难道没听朽木白哉说过,中了蛊的人很快就会传染到其他人身上,如果海燕殿下真中的那种蛊毒,其他人还能安安稳稳那才怪了!”
一护哑口,他头一次觉得他爹这么像是他的爹。
“不过我和浦原讨论过,海燕殿下那件事,肯定是中了什么迷心智的药,而且也肯定是章国动的手脚。看你那朽木白哉的样子,肯定是不肯做什么对你不利的事情,这点我倒是非常放心。章国想离间,怕是错估了你与景王的关系。”
一护继续趴着,脸红得跟晚霞一样。他爹也还真不避讳,左一个“你那朽木白哉”,右一个“你们之间的关系”,叫朽木白哉的口气与其说是像叫他国国君,反倒是像在提自家儿婿。
游子眨巴着水汪汪的大眼睛,突然插话道,“哥,你怎么就会喜欢景国国主呢?”
一护完全不知道怎么接话,脸上烧得都可以煎鸡蛋了。倒是夏梨走上前来,很是同情的拍了拍一护的肩膀,可是说出来的话越发让一护想到吐血。
“人说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虽然你是嫁出去的儿子吧,不过为什么还要回来认命被关?”
一护必须感叹,其实他们家的人都是很彪悍的。
其实被关并不是那么好受的事,一护后来才发现了这一点。
本来诺大的东宫住着不少人,因为惩罚的关系被夜一帝撤走了不少,越发显着空荡冷清。一护坐在花园的竹椅上,晟国的夏日从不炎热,他眯着眼睛看天空,一会儿天上浮着的全是朽木白哉那张脸。
如果白哉知道他被关在这里了,他会有什么想法?白哉肯定又担心这担心那了,这个人天生心思重,想的东西没有把他压垮真是不容易。
一护决定,等伤好利落了,就再不管什么禁足令,翻墙也要翻出去。反正他也算受过罚了,基本就算是扯平了吧。
其实早在一护刚进晟国的时候,听见风声的一心就写了封信与朽木白哉。刚刚班师回朝的白哉收到了黑崎一心的密函,都快要急疯了。
没有人知道夜一帝想要怎么罚一护,万一他真的一怒之下判了个斩立决,白哉就算是想救也救不回来了。
于是朽木白哉当机立断,立刻亲笔写了一封信,大概说的就是,请夜一陛下宽饶一护,有什么代价景国都愿意给,一切等面见了再商量。信才发出去,他急着把混乱的朝中之事交与了日番谷和浮竹处理,反正如今刚打胜仗,举国欢欣,不会有太大的篓子。交代好一干杂事,朽木白哉当天就启程去了晟国。
晟国,好像在当年与一护初相识后,就再也没有去过了。他记忆里的空座城色彩总是很苍白,可是人民脸上都挂着笑,似乎是一处很幸福的地方。小小的一护一脸的纯真无瑕,若不是在晟国那种地方,皇家子弟哪来的这般天真?那么好的一处地方,那么受宠爱的一个孩子,千万不能被这样毁掉阿!
一护被关到了半个月,伤好得都差不多了,就正式开始计划潜逃了。在东宫里溜达了一整天,确定了大概哪里保卫较弱。夜里他背着几样自己舍不得留下的兵器,换上夜行服,他就准备越墙离开。
赶到防守薄弱的那处,一护才活动了筋骨,正准备一跃上墙。才迈了一步,从身侧突然指出了一把剑,一护惊得转头去看,只见那人一袭红衣,倚栏而立,除却了那把剑,其他都显得闲适非常。
“空鹤将军。”一护退了一步,“你怎么在这里?”
志波空鹤收了剑上前一步,微微带笑地说,“怎么,殿下就这么想走?”
一护有点发颤,他小时候没少被这女人欺负,她是海燕殿下的妹妹,偏偏有着男孩子一般彪悍的性格,曾经打遍皇宫无敌手。当然,后来她有了敌手,那就是一护。所以这样特别的一护,就受到了她的特别款待。
“既然殿下这么想走,那本将军也卖殿下一个人情吧。”空鹤说的这话让一护有点惊喜,原本一护觉得自己怎么着都得打一架再逃了,没准弄出来的动静一大他就逃不了了。虽然他不记得自己什么时候送过她人情,不过这个时候空鹤肯高抬贵手,那实在是大好事一件。只听见她接着说,“不如殿下就随我一同去再找陛下,让陛下看看是不是该放你出来了。”
一护跪在金銮殿的时候,夜一陛下还没有出来,空鹤自己找了张椅子坐,看起来游哉得很。一护寻思自己怎么就信了这个女人,自己从小被她玩弄,还不够么?
反复无常,没一点女孩子样,凶神恶煞……他在心底把志波空鹤骂了一次又一次。
“陛下到——”侍者拖着长音通传,一护看见夜一昂首挺胸,一副心情很好的样子。然后他看见了走在夜一旁边的那人,下意识的,他狠狠捏了捏自己的大腿。
疼的,不是在做梦。这么说,白哉也是真的,他真的为了自己特地来晟国一次?
他不是因为战事刚平定,还有许多许多的事要去忙么?不是跟他说过不用担心的,这点小事他自己就能解决好的么?这次翻墙不成功,还可以下次再翻嘛!
“起来吧。”夜一扬了扬手道。
一护站起身来,目光完全汇聚在白哉一人身上,不曾转去他方。上面那个人,也在看他。他的目光很柔,好像在打量某样珍宝。
一护也记得曾经他在樱雪园,那样哀愁的目光,早已不曾见了。
其实他们都变了,变了那么多,变的原因也都是因为对方。
“景王陛下。”夜一突然开口,“我说得不错吧,我必能还你一个完完整整的黑崎一护。也望陛下答应我的事,不要忘记了才好。”
白哉侧头颔首,“君子一言,驷马难追。”
一切就好像做梦一样。之前他又是被打板子,又是被罚禁足,怎么朽木白哉一来,什么都解决了?
一护被安顿去了白哉所住的地方休息,之前用惯了的侍者都回到了身边,伺候得比之前还要妥贴几分。一护认真思考,觉得是不是白哉给了夜一很大一笔钱。
“你到底答应了什么?”白哉传了夜宵与一护同食,饭桌上一护追问道。
“就和那日锦阳关上,我答应你的一样。有生之年,永不犯晟国之土。”白哉温和的笑。
“就这么简单?”一护皱眉。
当然不会就这么简单。
夜幕已垂,夜一狐狸、浦原狐狸以及当朝学士石田雨龙正在写一张长长的书函。
“写这么多不会挖空了景国吧?”石田擦了擦汗,夜一陛下还真是狮子大开口,专门欺负朽木白哉那种急得都快神志不清了的人。
“不怕。”浦原摆了摆手,“再加一句,绫罗百匹,要最好的那种,我都好几年没穿新衣服了。”
夜一把一颗桂圆放入嘴里,笑得也很是狡诈,“我们一护天降仙童,他朽木白哉想要,也得那点聘礼来,不是吗?”
夜幕更深了。
被算计的人,和算计别人的人,今夜都能睡个好觉。
尾声
纵马在原野间,一护只觉得天地开阔,心情舒畅。早几天都快被憋出来的病早就消失不见,他只觉得人生完满,此生足矣。
白哉驭马的本事也不差于一护,虽然没有超越他,不过也能轻松地跟上。
这样就苦了那些侍从,他们赶着马车,还是只能眼见自家主子越跑越远。马车上装的,都是一护的宝贝。自他知道自己能平安走出晟国,他干脆把自己所有的兵刃、剑谱刀谱都搬走了。当时白哉看着一护收集的刀、剑、枪、环,还有许多叫不上名字的,只觉得他是不是收集出了一个兵器库?
跑马累了,一护放慢了脚步与白哉闲话。
“这样真好。”一护高兴的说,“我现在和你在一起,感觉就像在做梦一样。我曾经听石田吟过一句词,叫‘醉卧古藤阴下,了不知南北’,我现在,该是醉卧朽木枝下了吧!”
难得听一护吟词念诗,白哉有点想笑,不过他沉吟了一下答话,“醉卧朽木枝下,却不识东西。”
一护听出了白哉话语中的玩笑,反手便是一招劈掌,“你才不是东西呢!”
天地间,有笑声远远传开。
青草茵茵,夏日正盛。
朽木白哉回首看着远别了的晟国,再看看前方的景国,只觉大梦一场多少年。只是身边那人,这次他抓到手了,就再也不想放开了。
西风吹散,流年偷换。
江山不改多少年。
在景王御座左侧,永远留着一个位置,再不曾改变。
…全文完…
番外
黑崎小候爷的幸福生活
早上朽木白哉下床的时候,一护就醒了。
太阳还没出来呢,外面漆黑一片,一护支着下巴看白哉起身更衣,然后翻了个身打算继续补眠。
昨天晚上闹得挺晚,一护正困得要死。这些日子外面传,同弟候和景王陛下夜夜春宵苦短,你看把候爷累得,都不上朝了。可是昨天晚上他们真的只是很纯良的写诗呢,具体说来是一护看白哉写诗作词,一闹就是大半宿。
“你什么时候也去上个朝。”白哉皱着眉,他王座左侧留着的,可是景国同弟候的位置。可是这位同弟候正赖在他的床上,来景国一年多了,只上过一次朝。
其实白哉也没指望着一护能为国家做多少贡献,不过总该在外面做做样子吧,也让那群人看看他们的恩爱,好让某些人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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