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国的丞相一头白发,脸色苍白,果然如传闻一般,身体的确不大好。只是他的眼睛里,却闪着睿智的光芒,随便扫视过来,温和的目光背后自有一种震撼。
坐在一护对面席位的,正是镇国将军日番谷。看着他,一护忍不住又想到昨天没打完的架,顿时心痒难挠,心里盘算着什么时候再约战一次,这次非分个高下不可。
景国还真实卧虎藏龙的地方,日番谷就很不错,昨天那个叫阿散井的,也很是那么一回事,似乎这位高贵的景王陛下,武艺也很是卓绝。一护忍不住笑了起来,想着什么时候修书一封给雍国那位“战狂”骠骑将军,他一定二话不说,单骑前来一一挑战。
一护听说景国有四大将军,最首一位是镇国将军日番谷,然后是飞骑将军京乐春水、威武将军吉良逸鹤、以及景国双姝之一,抚远将军松本乱菊。
第一天的时候,他没有见齐,只看到了日番谷、吉良还有松本。今天总算见到了那飞骑将军,京乐向他扬了扬酒杯,醉醺醺的样子怎么看都像一个酒鬼……
这样的人……便是那闻名十余年的飞将军?一护有了犹豫。一护早就听说这位京乐将军最善兵法,来之前他父亲还叮嘱他,一定要好好像这位将军请教一下排兵布阵。还真是……人不可貌相阿!
酒宴结束,官员们退出殿来,一护跟在浦原身后还想好好问问,怎么这位飞将军是这般模样。却看见那位飞将军,摇摇晃晃的就像他们走了过来。
“浦原。”京乐笑道,却是一副旧相识模样。
“京乐,好久不见。”浦原笑得温和,似乎也与他关系颇佳。
一护诧异,浦原任晟国相位十一年,虽然一护也知道浦原很有点本事,却不知道他这么有本事。这些年来晟国国泰民安也就罢了,他还能与其余三国都交好,似乎到处都有他的朋友一般,这才是叫真本事。
“这位便是黑崎小侯爷吧!”京乐转过脸来,很亲热地对他笑。
“见过将军。”一护行了礼,这才摆脱了浦原的瞪视。
“黑崎将军年少有为,这我早就听说了,我还听说昨天将军战平了我们日番谷小将军,果然是少年英雄,前途不可限量阿!”京乐笑嘻嘻地说,好好一段长辈赞扬晚辈的话,从他嘴里出来却很是不伦不类。
“将军过奖。”一护有了点怒气,他才不想与这个将军绕着弯子说话,有什么事就直接说,说完他还要去练刀呢!
“对了,景严城有几处好地方,将军还没有去过吧!浦原,你肯定也没有去过,不如我们这就去去看看如何?”
一护很郁闷。在景国,他似乎经常这样郁闷。
他就这么轻易的被那才认识的京乐将军拖出了宫来,这家伙似乎还嫌他们三个人不够热闹,呼朋唤友的喊了好几个人。他们一大伙人,大多还穿着官服,就这么被京乐带到了这家一看就知道是青楼的地方。
一护很无奈。特别是他看见那个病恹恹的丞相,以及那个傻瓜也不会错认成男子的松本乱菊也都被一起喊来的时候,他终于彻底服了京乐春水。
不过青楼这种地方,向来只认银子不认人的。一护扫了一眼就快偎依到他身上了的,那位柔若无骨、浓装艳抹的女子,终于忧愁得无与伦比。
“这位将军,碧桃给您唱首小曲吧!”他怀里那位姑娘说话得口气让他起鸡皮疙瘩,他猛地抖了一下,慌忙摆手拒绝,顺便想把她推开些。
一护向来不会应付这种场面,在晟国便是如此,每当有女子跑来投怀送抱,一护的反应之激烈总是成为笑谈。空座城经常有这样的传闻,说小侯爷今天躲一个女子躲到树上去啦,说小侯爷被拐去花街最后跳窗逃跑啦。
“将军难道不喜欢碧桃吗?”姑娘的声音越发甜腻,身体越靠越近,发髻都蹭到了一护的脖子上,微微发痒。
一护连忙向其他人投去求助的目光,却发现连同那位病秧子丞相还有那位女将军,都摆出了要看好戏的样子。
他终于忍无可忍了,推开那个叫碧桃的姑娘,从座位上跳起来就往外面跑。
外面的空气,远比里面新鲜多了,虽然也有一股脂粉味,到底是淡了很多。一护深深的吸了口气,又缓缓吐出,内心渐渐平复了下来。
“黑崎将军怎么在这里?”他身后突然响起一个声音,刚次一护心乱没有注意到,这一回头才看见恋次正站在门口,伫立着,好像一个门神。
“我……里面我受不了,出来喘口气。”一护笑了笑,“对了,你什么时候有空?”
“有什么事吗?”恋次皱了皱眉头。
“我看你刀法不错,咱们俩什么什么比划比划?”一护笑容越发灿烂。
“不比!”恋次拒绝的斩钉截铁,“我学武功不是为了争高下。”
“那你你说你学武功是为了什么呢?”
“学武功,是为了保护别人。”恋次答道,语气里有溢出了寂寞。
“保护谁啊?”一护突然恍然,诡异的笑着,“是你心仪的那个人吧……”
“喂,你别乱说!”本来还算礼貌的恋次,突然冲一护吼出了声。
“看我说中心事了吧?哪家的姑娘?让我们阿散井大侠这般魂不守舍?”一护也学了浦原的爱好,有的时候也喜欢逗人。
“叫你别乱说!”恋次吼得更大声了。
……
一场交谈下来,一护突然觉得他与恋次亲近了不少,特别是他们已经开始直呼对方的名字了。
这是头一次,一护与他人成为朋友,却不是因为打架。
浦原回头看见他们两人走在最后,还止不住地对吼,支开扇子掩住半边脸,偷笑了起来。
这件事本该就这样过去,一护恐怕第二天就会忘记今天他与恋次对话的具体内容,只记住最后他们俩是成为朋友了的这个结果。
不过也许是因为今天交了一个朋友,心情大好,这天晚上一护睡不着,坐在屋顶上看星星,一低头却发现恋次那熟悉的身影一闪而过,很是鬼鬼祟祟。
一定是去见那姑娘的,一护心下明了,忙追了过去。心想叫你不承认,等我看清楚了一定好好气气你。
他的内功修为很好,从小打坐练功从来没有偷懒,于是他隐藏了自己的气息,即便是恋次也发现不了。
黑暗中,果然站着一个女子。很瘦小的女子,说话的语气也很温柔,即便是看不见她的脸,光是听这声音也能猜到是绝色。这小子……一护心中笑道,一定是迷上了哪个侍女了,偷偷来约会吧!
“恋次,”那个女子说,“你到底想清楚没有?”
“露琪亚,我不能让你冒险。”
露琪亚?一护总觉得这个名字耳熟,似乎是在哪里听过。
那女子的声音有些凄婉,“你我一同长大的,我是什么人,难道你不清楚?难道你还不知道我的心?”
“露琪亚!”恋次的声音有些急切起来,接着听见一阵仓促的脚步声,一护探头正好看见那个女子的背影。
这次她没有穿那些复杂的衣饰,可一护还是一眼就认出了她。
露琪亚,露琪亚。
莫不是雪仪公主朽木露琪亚?
章四 共君一醉一陶然
“喂喂,丞相,我跟你说。”这天一早,一护就把浦原从房间里给拽了出来,“我跟你说,原来那个雪仪公主,她另有心上人呐,她竟然喜欢恋次那家伙!”
浦原瞪了他一眼,指责他的少见多怪,然后反问,“你当海燕那小子,就没有心上人吗?”
这话倒是没错。海燕看上那位都小姐的时候,还特地把他们几个伴读都喊来看画像来着。画中芳草青青,碧树成荫,那位小姐就站在树下遥望远方,微风吹起的发丝,如此生动。
那时候他们都笑话海燕,说他“情人眼中出西施”,画得跟天仙似的,哪有这么好的人?
可是待到见了都小姐的庐山真面目,大家都不吭声了,回来都纷纷埋怨,这等绝色,怎能让海燕抢了先?!
不过才过了几天,海燕还没展开他的追求大计,夜一陛下就发话让他迎娶雪仪公主了。好像殿下也闹过一阵子,似乎一护他们临走的时候,殿下还与陛下冷战中,不知道现在如何收场了。
浦原总是说一护命好。其实他也与皇室血统沾上点边,当初立储君的时候,一边考虑的是四枫院家的长子,一边考虑的就是当时护国将军的儿子,也就是一护。
不过那时候才六岁的一护,早已是十足的武痴,诗词背不会几首,却天天抱着剑睡觉。夜一见了这情形,到底还是哀叹了一句,这孩子没有帝王之才,却能做良将。这才大老远的去把派往了雍国的海燕又唤了回来。不然如今与这雪仪公主有婚约的,便是一护他了。
一生富贵,又不是长于帝王家,自然最幸福。命再好,也不过如此了。
想到这里,一护又忍不住怜悯起这两个人了,似乎这一份婚约,系了两国命脉,却散了双双情缘。
左思右想了一番,一护总觉得这情这爱,想着便让人头痛,于是跑去拿了斩月宝刀,独自一人练刀去了。
景国王宫很大,偏生一护又不太爱记路。左绕右拐地找了块空地,觉得周遭安静无人管,正好是练刀的好地方。于是凝了神,定了心,然后宝刀舞得虎虎生威。
一套“擎天刀法”舞下来,一护收了刀,微微吐纳,却看见周围多了一个人。
朽木白哉站在不远处,看他看得正专注。
“景王,你怎么在这里?”一护练了武,心情正愉悦,打招呼的时候也是笑容满面的。
白哉愣了一愣,似乎他很久都没有看见这么生动的表情了。自他做了一国之主,大家见他都是恭谨的,生怕说错了什么做错了什么,谁都怕他。唯一有个不怕他的日番谷,却总是冷若冰霜似的一张脸,两人面对面,似乎是在比谁的气压低。
在他认识的人里面,似乎只有一护是从来没有变过的。如此的真,如此的纯,厌恶与喜欢都表现在脸上,一看便知。
“你在我书房门口练武,于是我就出来看看了。”白哉答到,眼睛里也盈了笑意。
一护一惊,指了指周围一处木屋,说道,“那是你书房,怎么这么简陋?”
白哉似乎只能苦笑了。原先的景王,都爱附庸风雅,把书房弄得幽僻,恨不得藏于山水才好,说这样才有感觉。书房从选址到装潢,无不出自名家之手。人家都说景国宫殿最好的一处便是书房,哪知道到了一护这里,却成了简陋。
看见白哉苦笑模样,一护知道自己又说错话了,只好赶紧把话题岔开,“对了景王,你现在有没有空?”
“怎么?”白哉反问。
“你不是答应了我,要与我比武吗?”一护说道,显然这才是他念念不忘的事。
“那现在就来吧。”白哉挥了挥手,顿时有下属送剑上来。一护这才发现自己实在太迟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