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新年,因为刘铁和姑爷的灵魂都在那里,如果不回师古堂过新年的话,刘铁他们会孤独的,会寒冷的,会被阴间的亡灵嘲笑的……
这个淑女,平时大大咧咧的,没想到还有如此的细心,自己想不到的事情,她竟然也考虑到了。难怪说,三个臭皮匠,顶一个诸葛亮呢!
“鼎元!不要向外跑!雪落到你身上,你就会立即变成个大妖怪的……”楼下传来淑女的惊叫声。青霞知道,这是她在阻止儿子鼎元到外边去;青霞更知道,对鼎元的疼爱,她远远超过了自己,这不仅仅是自己因为生意上的忙碌,无暇照管儿子,更因为淑女她的膝下,也无有一男半女的缘故……
在这异乡他地冬天,在这寒冷的黄昏,在这等待的孤独中,一想到淑女,一听到淑女的声音,青霞的心里,便越的难受悲伤起来:可怜的淑女呀!一个可怜的遗婴,被走江湖人所收养,在杂技班里吃百家饭长大。当初大娘将她从杂技班里收留进府的时候,是言词切切地承诺她的养父,让她淑女跟随自己享受荣华富贵的。可是,自从她跟随自己嫁到尉氏,却遭受了如此多的苦难和委屈。不但膝下无子息,刘铁还早早地离她而去。而刘铁的离世,和淑女所遭受的这些磨难,皆因为自己所起,皆因为刘氏族人所为。如果她的养父知道淑女跟随自怀,遭受如此多的磨难时,心里该时如何的难受伤心呀。正因为这些,所以,自日本回国之后,她每到一处,几乎都带上淑女,再也不敢把淑女一个留在师古堂了……
青霞在心里暗下决心,春节一定要回到尉氏师古堂。就像淑女说的那样,哪怕刘氏族人如何的欺凌谩骂她们,也要回尉氏师古堂过新年,一定要让可怜的淑女如愿以偿。再说了,为了防止刘氏族人,她青霞也会做好妥当安排的。
可是。如果在她们回开封的这段时间里,在回尉氏师古堂过春节期间,钟端却偏偏回来了呢!他踏着南京地陌生街道。披着南京的严寒冰冷,带着巨大的希望和热情,敲响这坐宅院地房门,可这个宅院的主人,却偏偏不在……
钟端呀!一想起钟端,青霞的心里。立时升腾起一股强烈的温暖。于是,她慢慢地闭上眼,享受着那种温暖,享受着那种温暖带给她的欢悦和幸福,脸上也不由自主地绽露出了对美好未来的向往和祈盼。
青霞幸福地想着。想着在几年前地那个无聊而寂寞的一天,钟端他们带着同盟会的纲领,带着进步的革命思想,走进了师古堂,走进她的世界,把她带到日本;青霞想着她与钟端和二哥,一起赴日本地一路上,他抱着儿子的负责模样,想着他在日本东京对自己的照顾。想着他在同盟会河南支部上的那些激情演讲,想着他创办河南杂专以后的敬业。想着他带自己去谒见孙中山先生,想着他送自己回国时所提出来的让自己回国创办女校。想着女校创办好之后他从日本给女校派遣过来的教员们,想着远在日本的他因女校招不到生员而采取的多种措施和办法……
窗外地天色。已完全暗了下来,灰暗的天空。像块巨大地布幕一样罩了下来。青霞仍然静静地坐在窗前,回味着遥远的快乐和幸福。当又一次传来儿子在疯狂嘻戏声时,她也听到了楼下地淑女,在开怀地大笑;同时,她听到楼下的家人,在忙碌地招呼吃晚餐地声音。紧接着,青霞便听到了儿子和淑女同时奔上楼的腾腾声。
青霞立即站起,关上窗户,拉上米黄色地落地窗帘,将心中的盼望和等待藏在灵魂的最深处,收拾好心情,把一家之主的庄端和神态,重新收回到自己身上,并快步走到桌案前,将蜡烛点燃。立时,昏黄的灯光,像网一样蓦然在房间里撒开,整个房里,便流淌跳跃着像金汤一样的光泽。
青霞在儿子和淑女奔进自己房间的同时,已走到房门口,她一把捉住儿子的另一支小手,牢牢地牵在手里。立时,儿子便在她和淑女之间,淘气地边跳跃边荡起了秋千,嘴里还念念有词地唱:“小花孩,骑花马,花马不动花鞭打,一鞭打到岳父家,岳父温酒俺坐下,隔着竹帘看见她,樱桃口,白玉牙,大红头绳把辫扎。回家对俺爹妈说,看个吉日娶了她。过了三年或五载,给俺生个胖娃娃,她抱抱,我抱抱,俺的娃娃再笑笑,街坊邻居都夸赞,都夸俺家的娃娃好……”
鼎元唱的歌谣把青霞和淑女孩子哈哈大笑。青霞便问:“你教的?”
“嗯。”淑女点点头,脸上洋溢着一脸与这个季节格格不入的红润,满足地望着青霞说,“小姐,在师古堂的时候,老想着躲避可恶的刘氏族人,可现在,真的躲避了,反而是想师古堂了,做梦都想。”
“我也想!”鼎远荡着秋千,停止歌唱说。
“回去,天一睛就起程。”青霞心里苦苦地说,“你不识字,而我又没有时间和心情,等钟端来了,让他教给鼎元一些书本上的知识。”
“那个从日本回来的张钟端,他如果偏偏赶到我们回去的时候,来了怎么办?我认为呀,干脆把鼎元丢在这里吧!让他一个人在这里等张钟端……”淑女逗鼎元说。
“不!”鼎元立即停止了荡秋千,挣脱青霞和淑女的手,扑到青霞怀里,满脸的可怜样,并带着哭腔说,“我不一个人在这里……”
青霞和淑女,便在鼎元的可怜之中,哈哈大笑。
就在二人开怀大笑地下楼时,秋红惊慌地从外边跑进来,惊惶失措地大叫起来:“太太,外边来了一个陌生男人,我不让他进来,他非说认识您,硬撞进来……”
秋红的话音没落,一位银装素裹的高大身影,已铿锵有力地走了进来。他镇定地望着正下楼的淑女和青霞,便立即转身退后几步,站在廊檐下,“扑扑啪啪”的一阵拍打,并干练利索地抖擞着身上的积雪,然后,又镇静自若地走进来,环顾了一下庞阔而豪华的大厅,径直走向衣架旁。屋里的所人都惊呆了,因为陌生来人的镇静和自信,即使这座宅院里的男主人,也不过如此。
“鸣飞!”尽管青霞已从对方的身影和走路姿势上,看出了撞进来的陌生人便是张钟端,可是,她仍然不相信这是真的。因为他没有在她坐在窗前等待他的时候,突然出现,他没有在她正热切盼望他的时候,突然走进这座宅院。而是在她刚刚放松懈了盼望和等待的一瞬间,突然出现在她面前。
来人在所有人的惊诧之中,脱下披风,挂在衣架上,然后,他满脸微笑地望着僵硬在那里的青霞说:“刘夫人!”
“鸣飞!”青霞听到了他熟悉、沉稳而自信的称呼自己,才如梦初醒地大叫,迎上去,“真的是你吗!”
第124章:冰雪夜归人,室内暖
张钟端的到来,突然使整个房间温暖如春,使整个房间,都充满着一种陌生而又新奇的气息,使整个房间都流淌着一种兴奋而激动的幸福。而青霞的心里,也在看到张钟端的一刹那,突然感到一股温暖的热流,气喘吁吁地流过,并激荡起舒畅而娇柔的微微波澜。
尽管外面,是大雪纷飞;尽管外边,是灰暗的黄昏;尽管外面,是冰天雪地;尽管这个世界,孤冷僵硬。可青霞,已感觉不到这些了,此时此刻,在她的世界里,是春光明媚,是晴空万里,是百花盛开,是鸟语花香,是美妙舒畅,是斩新的世界。
尽管已到了吃晚餐的时间,可钟端的到来,似乎让青霞和所有人都忘记了饥饿,忘记了进餐的时间。青霞走上前,接过钟端手里的黑色丝绒礼帽,随手递给旁边正颤抖哆嗦的秋红,双眼闪着幸福而激动的液体,压抑不住哽咽的语气,喜极地说:“鸣飞,一路辛苦了。自从锦公那里得知你回来的消息,我接受他的指示之后,便一直在这里等你,从深秋一直等到深冬。唉!你呀!那么多晴朗的天气,却偏偏选择了这冰天雪地的。”
“呵呵呵!贵人出门多雪雨吗,这说明什么?这说明我张钟端是一位大贵人呀!”张钟端说着,自信而爽朗地大笑起来。
“哦?呵呵呵!”青霞最欣赏张钟端的就是他的自信和随机应变,便也跟着他爽朗的笑声,神态优雅而高贵地轻声笑起来。
秋红虽说跟着青霞去了日本,可她并不知道张钟端的别名为鸣飞,当听她认为地陌生男人自称自己为张钟端时。立时大吃一惊,跟在青霞身后,看着青霞引张钟端落坐之后。才突然从他的五官上,认出来了他便是张钟端。于是,她接过厨佣送上来的茶水,边斟茶边惊喜地大叫起来:“哎呀!你是张先生呀,哎哟哟!我秋红眼拙,现在才认出张先生。刚才在大门外干吗不报出姓名呀,问也不答,只管向里撞,我还以为是刘氏族的恶狼呢!”
淑女在几年前,见过张钟端一面。现虽事隔几年,尽管张钟端的衣着变化很大,可他的五官轮廓仍依稀可辩;如果是在人来人往的大街上偶尔相遇,淑女绝对是认不出来他的。可现在,是在家里,并且,这些天里,这个家和青霞,也一直在等待他。再加上秋红一惊一诧地大喊大叫,淑女也知道了他就是青霞一直在等待的张钟端。
于是。她便牵着鼎元的手,绕过青霞的座位。慢慢走近张钟端,故意黑唬着脸说:“张先生好气势呀。私撞民宅,倒像入无人之境似的。我问你,你是仗着什么,这样做地呀!”
淑女说着,回头冲青霞眨马眼情。
淑女的话,让青霞的心里猛然一惊,她惟恐钟端的脸面架不住。她正要给钟端打圆场,谁知张钟端却爽朗地大笑起来:“哈哈哈!我是仗着认出来了秋红,才敢往里面撞的,如果换上不认得的人前去开门,我张钟端再大胆,是断不敢如此私撞民宅的!”
旁边的秋红又大叫:“哎呀!张先生既认出了俺,怎么不自报姓名,或是与俺说透,俺还以为是刘氏族里的恶人呢!吓得我魂魄都跑没影了!”
秋红说着说着。突然瘫软地蹲在地上。一副被吓破胆地模样。并不停地用手抚捂着胸口。像是安抚被吓跑之后又慢慢回到身体里地灵魂。
钟端一直微笑着。目光不时地从青霞地脸上一闪而过。再一闪而过。每遇到与青霞目光相遇时。他便立即将目光移向别处。在他地目光又一次与青霞交接时。他立即看向青霞身边地鼎元。像突然现了什么。赶紧站起。走上前。很吃力地将站在青霞身边地鼎元。给高高抱起。无限爱怜地说:“两年不见。鼎元都长成男子汉大丈夫了。叔叔抱着都很吃力了。不像在日本地时候。很轻松地便把你抱起老高。这如果再有几年不见。鼎元怕是都要娶花媳妇了吧!”
“嗯。是地。淑女姨了说。鼎元一长大。便给鼎元娶媳妇。”鼎元一点也不谦虚地说着。并又顺口溜起了刚才地歌谣。“看个吉日来娶她。过了三年或五载。给俺生个胖娃娃。她抱抱。我抱抱。俺地娃娃再笑笑……”
尽管鼎元经常溜这个歌谣。可现在。因为有张钟端在地缘故。鼎元顺口溜出来地歌谣。让在场地所有人都笑得直不起腰。
“我们家鼎元简直就是个媳妇迷!”淑女说着。走到张钟端面前。欲把鼎元从钟端怀里接下来。“快下来。叔叔一路顶雪而来。很劳累地。让叔叔歇歇力。”
尽管事隔两年多。可鼎元还依稀认得张钟端。从小没有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