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遗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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遗孀- 第129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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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尽管马吉樟不反对革命党,但他也从来不支持革命党。尽管他也知道,革命党的暴动,是为了爱国。可是,马吉樟始终不明白,你革命党爱国就爱国呗,这是大好事呀!可你们干吗要通过暴动这个形式来爱国呢?爱国有多种方式呀:尽心尽力地做好自己的本职工作,不愧对皇恩,不愧对良心,这也是一种爱国;为百姓多做有益的实事,这也是爱国,你们革命党何必选择判逆的途径,用暴动来爱国呢!
    所以说,马吉樟了解革命党的动机,却不了解革命党为什么要采用暴动这条途径。
    马吉樟与他父亲马瑶一样,面对清政府的割地赔款的无能行为,对清政府也是痛心疾首。但是,他只痛怨,却不痛恨。而“怨”,是一种不理解;而“恨”,则是一种反对。所以,在马吉樟的内心深处,也与他父亲一样,非常希望革命党像刘永福一样,救国保国,但他却不希望革命党的暴动起义,因为暴动起义不但影响整个国家的大局安定,更把当地的黎民百姓带到了战争之中。
    马吉樟的心里,也经常与他父亲马瑶一样,很痛苦,很茅盾。得知革命党的爱国举动,也很兴奋,甚至很欣慰,但同时他又很担心替清政府的政权担心;可他面对清政府的腐败无能行为,又很痛怨,却又无可奈何。
    所以,马吉樟既不反对革命党,也不支持革命,更不参与革命,因为他又不想做个判逆的臣子,背负上判逆的罪名,愧对九泉之下的列祖列宗。但是,面对清政府的腐败和无能,痛心疾首的同时,却又不支持革命,这种茅盾,常常把他折磨的痛苦不堪。
    马吉樟也像他父亲一样,很爱自己的国家和疆土,他的爱国就是忠于朝延的皇恩。同时,他因为爱国,也不反对救国爱国的革命团体,只是他不理解,这些救国爱国的革命党为什么要通过暴动的形式去爱国。
    马吉樟有自己的爱国方式。
    马吉樟的爱国方式就是,做好自己的本职工作,尽职尽责完成自己的职权使命,上不负苍天和皇恩,下不愧对他所管制的黎民百姓,更不愧对九泉之下的列祖列宗。
    比如说去年吧,他这个按察使,曾署理过一段时间的提学使。当时,清政府把选送留学生,接名额分配到各省份。湖北分得八个名额。因为马吉樟知道,这国人一出国留学,便大开眼界,学识大增。回国之后,也大有作为。于是,马吉樟违备上级规定的名额,节省其它开支二十八万两白银,选送了四十一名学子赴美留学。
    为国家多选送留学生,难道说这不是爱国吗!
    比如说吧,他这个按察使是负责全省的司法刑狱的,因为爱民如子,他马吉樟自接任湖北按察使,尽力体察司法刑狱,把冤情屈案尽量减少到最低化。
    爱民如子,难道说这不是爱国吗!
    所以,对于马吉樟来说,爱国有多种方式,没必要聚众暴动呀!
    尽管马吉樟不赞成革命党因为爱国而暴发的武装起义。但是,他也知道妹妹青霞和张钟端的从事的就是革命活动,却佯装不知;尽管他也知道,张钟端在清政府揖拿的名单里,但对于小妹青霞的请求,他仍然乐呵呵地把张钟端按排到自己身边;尽管他也知道,张钟端一来到武汉,就开始了革命活动,甚至在他提法府里大力发展革命会员,他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依然佯装不知道;尽管他也知道,张钟端有时候因为革命活动,带着他在提法府中民展的革命党们夜晚不归,耽误公务,但他仍然宽容原谅。
    马吉樟之所以如此宽容张钟端,并不仅仅因为张钟端是自己的亲人。更是因为,他内心深处,对于革命党的爱国举动的一种默默承认和欣赏。但他是朝延命官,沐浴皇恩,这一切都使他必须又要忠心耿耿地效忠朝延。
    夜,更深了,时辰已经进入了丑中。可张钟端仍然没有回来。
    张钟端该不会出啥事吧?马吉樟越发的焦虑不安。
    自从有了“八月十五杀鞑子”的谣言之后,武汉的大街小巷,和港口码头,出口入口,全部戒严了。特别是今天,不但俄租界发生了爆炸事件,就连晚饭后,也前后两次发生了巨大的爆炸声。
    马吉樟早已派遣府里的侍从,去询问与张钟端平时走动比较近的提法府的公差。可侍从们回来向他禀报说:那些公差们,也像他马吉樟一样,夜不能寐,正焦急地等待着张钟端的回来,他们那焦虑急躁的样子,活活就像有什么重大的事情要暴发一样。
    侍从们的禀报,更让马吉樟担心焦急了。
    如果张钟端有什么不测,那他这个做二哥的如何面对小妹青霞呢!她把人亲手交给我了,我却让他在我的身边遭遇了不测。
    就在马吉樟再一次手扶门框,屏气凝息,倾心捕听无际的黑夜之时,让他惊诧的是,这无际的黑夜里,这酣睡的黑夜里,并不是绝对寂静无声。那浑沌的黑暗之中,自有一番嘈杂和喧闹呀!近处有秋叶落地时的呻吟声,和秋虫垂死
    气声,远处有隐隐约约狗吠猫叫声……。
    终于,马喜樟在微观的嘈杂里,听到了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由远而近,朝他这边匆忙奔走。与微观里的嘈杂相比,这由远而近的脚步声,显得多么的轰轰烈烈呀。
    马吉樟急忙退回屋内,坐在桌案旁边,随手拿起书本,又轻轻端起早已凉透的茶水,慢慢品了一品,以平缓刚才的焦虑不巡。
    马吉樟刚刚坐稳,家人便匆匆忙忙地跑进来,上气不接下气地禀报说:“二爷,张先生回来了!”
    家人的话音没落,张钟端已跨步而入:“二哥!”
    马吉樟应声抬起头来,故做镇静地望着张钟端,只见张钟端发辫凌乱,衣衫不整。他浑身上下,除了朊脏不堪之外,有一只衣袖,被扯开了长长的缝,还有一只脚上,跑丢了一只鞋。
    本来刚才,马吉樟是一肚子怨火,在但心张钟端的安危的同时,也想等他回来,用威言怒语,好好教育数落他一番。可现在,见他平安归来,并且,还如此狼狈,立时心软了,只是不满地“嗯”了一声,低头继续看书。
    “二哥!”张钟端知道马吉樟在生自己的气,赶紧走上前,给马吉樟行了礼,弱弱地说:“二哥的书本拿倒了。”
    张钟端到小朝街85号,向蒋武他们报告了杨洪胜被捕的事情之后,没来得及离开,清兵便赶到了。他跟着蒋武他们攀爬到楼上,被吊下来之后,在清兵进入暗巷之前,逃了出来。可是,逃出暗巷的他,既没有了马匹,又失落了一只鞋,再加上又近子时,他想到中和门外的起义炮声就要打响了,所以,他没有直接回按察府(提法府),而是跑到他发展的革命党家里,等着起义的炮声。可是,整个子时都过去了,哪里有什么炮声。张钟端这才垂头丧气的回到了按察府。
    马吉樟听到张钟端的提醒,惊的“哦”了一声,急忙仔细看书本,果然发现自己在慌乱之中,把它给拿倒了。
    马吉樟急忙把书拿正,目光虽然投到书本上,哪里看进去一个字。于是,他“啪”的一声,将书本放下,站起身,准备说教一番张钟端,可还没等张口,家人又一次匆匆忙忙跑进来,禀报说:“二爷,总督府派人来了,说是请您过府去。
    现在,来人正在客堂候着呢!”
    “哦?”马吉樟大吃一惊,“总督府的来人没说因何事过府去吗?”
    马吉樟暗想:夜这么深了,有什么重大的事情,等不到明天,还要连夜过府去?难道说是因为张钟端的事情,牵连了自己?
    家人又急忙回禀说:“说是抓到了几名乱党,要连夜审问,请您去做陪审。”
    “哦?”马吉樟急速地与张端钟对望一眼,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冷气。心想,怪不得鸣飞他回来得这么晚,又衣衫不整、发辫凌乱,原来是从事革命活动去了。幸亏他没有被抓到,否则的话,可就麻烦了……
    张钟端更是大吃一惊。因为他被蒋武他们吊下去之后,与其他几位同志一起,急忙逃出了那条救命的暗巷,并不知道彭楚藩和刘复基被捕的事。此时此刻,一听说新抓到了几名革命党,心里更是惊诧:不就杨洪胜一人被捕了吗?怎么又成了几名了?难道说房子上的同志没来得及逃跑,被抓到了吗?
    马吉樟见家人等在一旁,等着他回话,正要穿戴准备,吩咐家人去通知武公差,夜赴总督府。可他转念又一想:现在已是丑时,离天亮只剩一个时辰了,这秋夜露寒,总督大人怎么如此的迫不及待呢?怎么就不能多等一个时辰,到天亮再审呢?这么迫不及待,又是在总督府,还不是他总督一人说了算,我们这些陪审官还不是言听计从吗?看来这总督大人是起了杀心了,既然你总督已起杀心,那你总督大人就审吧!何必要我们这些下属官员,做你总督大人的傀儡和木偶呢!替你总督大人做杀手,既然如此,那就不如不去。
    马吉章想到这里,身体忽然趔趄了一下,有些站立不稳,张钟端急上前扶住了他。
    马吉樟急忙用手紧捂额头,大喊了一声:“哎呀!疼死我了。”
    张钟端知道他是故意的,急忙附耳小声说:“二哥,你应该去的,张钟端求二哥了,去救一下我们的同志吧!”
    马吉樟就像没听到张钟端的话一样,仍然在张钟端的搀扶下,退回到座位上,貌似痛苦不堪地对家人说:“这几天可能是受革命党起义的惊吓所致,身体一直患恙,还没有完全恢复,现在这刚要出门,便又欲发作,我是无法去做陪审了,你快去转告总督府的来人说,本官实在是不能行动了,烦劳他代本官禀报于总督大人。”
    马吉樟说着,越发的痛苦不堪起来,伏在桌案上,呻吟起来。
    家人明白马吉樟的意思,立即出去,打发总督府的人去了。
    张钟端见家人离去,急忙问:“二哥,你为什么不去,公门之内好修行呀,你去了,举口之劳,就救了我们的同志。”
    马吉章不理会张钟端的话语,见家人回来,向他禀报说总督府的来人已离去,这才把穿带好的官府衣帽重新脱下,深邃的目光注视着张钟端,脸色难看地说:“公门之内好修行,你以为我不知
    ”
    张钟端对马吉樟的回答大失所望,他满脸的悲楚,无可奈何地说:“既然知道,二哥为何还推病不去?这好像不是二哥的一惯做事风格呀!”
    “去了也救不了你们的同志,那就不如不去。”马吉樟没好气地抢白张钟端。
    “二哥不去,怎知救不了?”张钟端还想劝马吉樟去。
    “鸣飞!”马吉樟越发的不耐烦了,“你应该明白,那可是在总督府里夜审,又不是在我的按察府里夜审,我如何救得?”
    “二哥是湖北按察使,主管着湖北省的司法刑狱,既然是‘审’,就要走‘审’的法律程序,二哥却说救不得,到底是怎么想的?啊?二哥,鸣飞求你了!”
    马吉樟见张钟端不明白官场里的暗机,很烦感地说:“关键是,我就是去了,也不能救他们。”
    “为何,鸣飞愿听二哥说明原因。”张钟端仗着马吉樟宽容他,便越发的执著。
    “总督哪里是要我去做审官呀!他是借刀杀人,让我去替他背负杀害革命党的名声。试想一下,现在已进入寅时了,这公门之内,卯时就要应卯了,离天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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