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忠想到这里,便决定放彭楚藩一马。但他仍然声色俱厉地喝问:“见了本官,为何不跪?”
“你好大的狗脸,老子是华汉之族,岂肯跪你这条满狗!”因为彭楚藩知道,此次被抓,不可能活着出去了,索性一不做,二不休,骂个痛快,即使死,也要骂个痛快。
坐在铁忠旁边的副提法司双寿,见彭楚藩一直骂不绝口,为了维护铁忠的面子,保持审判的威严,立即恶狠狠叫嚷说“哼!你不想跪就不跪了,来了,给我打断他的狗腿!”
几个清兵立即一拥而上,把彭楚藩按倒在地。彭楚藩顺势坐在地上,毅然不跪。
几个清兵正要把彭楚藩扯起来,继续逼他下跪,铁忠冲几个清兵摆摆手,示意他们松开彭楚藩,声音缓和地问:“你叫什么名字?”
“坐不改名,行不改姓,老子叫彭楚藩。”彭楚藩大声回答。
“彭楚藩?”铁忠故意装做大吃一惊地说,“你不就是那个宪兵正目彭楚藩吗!派遣你去抓革命党,你怎么混进人犯里去了?说说吧,这是为何?”铁忠开始为彭楚藩开脱,并希望他顺着自己的问话来回答,然后,放他离开此地。
彭楚藩一怔,不相信地看着铁忠,知道铁忠在开脱自己。当他回头望向大厅的另一头的入口处,看着十几名同志正站在凄冷阴暗的角落里。心想,铁忠为自己开脱,大概是因为宪兵营的管带是他妻弟的缘故,而后面的同志恐怕就不会这么幸运了。自己干革命,是光明正大的爱国壮举,岂能弃生死与共的同志,借此机会芶且偷生!
彭楚藩想到这里,大声说:“因为我是革命党!”
彭楚藩的回答让审判台上官员们大吃一惊。
铁忠也万万没有想到,这个彭楚藩会不买自己的帐,立时大失所望,只好打起精神,继续问:“你既然是乱党,我来问你,在武汉三镇,你们共有多少革命党?”
“全部是!”彭楚藩从没有听到子时的炮响,就已做好了死的准备。
“全部是?那你们定好是什么时候起义呀!”铁忠耐心地履行审问的过程。
“就是今天呀!只可惜没有杀死你们这些满狗们!哈哈哈!”彭楚藩疯狂地大笑说。
铁忠立时怒不可遏,大怒说:“你这种不识好歹的东西!倒是杀了好!”
“杀便杀,何必多费老子的口舌!”
铁忠气得浑身抖,脸色铁青,心想:给脸不要脸的东西,既然不怕死,那就去死吧!他一边想,一边拿起笔,快速地写好“谋反判逆彭楚藩示众”和标旗,扔到下面。几个清兵立即一拥而上,将彭楚藩绑起拖出。
彭楚藩英勇就义了,可他的头被吹掉之后,身子仍然不倒,吓得行刑的刽子手们大惊失色,并立即绘声绘色、添油加醋地回禀给了铁忠。
铁忠得报,也立时惊恐,再加上这一开始审问乱党,老天便开始秋雨淅沥,下个不停。
铁忠害怕这是老天在预示着什么呢!便立即起身,一路小跑,向总督瑞澄的后堂奔去,请示总督大人下一步该怎么办。
瑞澄听了铁忠了禀报,立时不悦,拉着脸说:“这些些无父无君的家伙,上天正要借我们的手来惩治他们,只要有些供词,尽可处置了,何必来问我。”
瑞澄的一番言语,虽没有说一个“杀”字,而意思却再明了不过了。铁忠得令,又一次来到会议厅,威严地坐在主审席上,一声令下,让提下一名革命党。
三:
张二个被推上来的是小朝街85号的房东太太。
铁忠一看她是个女流之辈,决定从她身上打开缺口。所以,房东太太一走到审判台前,铁忠立即声色俱厉地问:“你家是开客栈的吗?”
“不是。”房东太太从容地回答。
“既然不是开客栈的,那些革命党怎么住在你家里,想必你丈夫就是革命党吧!”
“不是的,他们租我们家的房子,”房东太太不慌不忙地回答,“我丈夫在三十标当排长,有时回,有时不回,即使回来,也是呆上一个时辰就走,怎么会是革命党呢!,再说了,在武昌,几家合租房子,互不来往干扰,这是很正常的事呀。”
“哦?”铁忠见房东太太的回答是严丝合缝,滴水不漏,知道她决不是一个普通的
只得耐住性子,继续审问:“既然你丈夫不经常回家不是革命党了,但你经常在家呆着,他们平时做些什么,都与什么人来往,你肯定都看得一清二楚。”
“他们住在楼上,我们家住在楼下,我丈夫又经常不在家,这男女授受不亲,我又不上楼,怎么可能知道他们做什么、与什么人来往呢!”房东太太的回答,有条有理,从容不迫,好像是早已想好了似的。
失去耐心的铁忠,终于忍无可忍了,“啪”的一声,一拍桌案,气急败坏地骂道:“好你一个大胆泼妇,不用苦刑,谅你不招,来人!行仗刑!乱棍四十!”
几个清兵又立即一拥而上,其中一个清兵一棍将房东太太打倒在地。其他清兵便纷纷高举棍仗,对房东太太大打出手。
会议厅尽头的角落里,刘复基一看要对房东太太使苦刑,立即挥舞着被炸掉手的胳膊,冲审判台上大喊大骂:“狗官们,快来问我吧,我什么都知道,我什么都告诉你们,打一个妇女算是什么本事……”
铁忠见状,立即命令清兵们住手,把房东太太拖下去,开始提审刘复基。
刘复基见房东太太被拖了下去,立即松了一口气,决定与审判官们打嘴仗,拖延时间,拖到天亮,各标各营里的革命党知道之后,定会立即动起义。
铁忠先问了刘复基的姓名,然后说:“你是做什么的?哪里人士?”
“长官呀!我原来在四十一标三营当兵的,今天二十八岁,仍然光棍一个,前几天,家里来人,给我说了一门亲事,要我回家成亲娶媳妇,好传宗接代,所以,请假离营,准备回家娶媳妇,便住进了这位房东太太家里……”
坐在铁忠旁边的副提法司双寿,早已对于刘复基的回答不耐烦了,冷笑一声,问:“既然如此,就好好地回家娶亲,为何参加乱党?”
“我没有参加乱党呀长官,我刚离营没几天,暂时住在房东家里,那些乱党的事,我一概不知!”
“既然不是乱党,那你的手怎么炸没了?”一直沉默的武昌知府陈树屏,终于有开口的机会了。
“是你们抓我的时候,把我的手给炸掉了。”刘复基继续与审判官们周旋。
铁忠知道,刘复基之所以主动要求审判自己,是因为不让刚才的房东太太免受棍仗之苦。此时此刻,他见刘复基伶牙利齿地与审判官们狡辩周旋来拖延时间,立即灵机一动,又一声令下地说:“不要听他胡言乱语,快把刚才的刁妇拖上来,拿她试问!”
刘复基见审官们又要提审房东太太,立即骂道:“狗官们,何必难为一个妇女,老子便是革命党,一人做事一人担,要杀便杀……”
刘复基这一主动承认,几位审判官的脸上立即绽露出会心的笑容。于是,他们讨好似的纷纷冲铁忠伸出拇指,表示对铁忠的敬佩。
铁忠越自恃聪明,面对刘复基,更是声色俱厉地说:“如此狡猾的乱党,留着肯定是大患……”铁忠边说边写杀令,扔到台下。
清兵又一拥而上,把刘复基拖出去。
刘复基边走边回头大骂:“狗官们,我看你们的狗头还能在你们身上多长几天……”
此时此刻,天色已蒙蒙亮,而总督府门外杀人的消息,已经被一些好事悄悄传开,所以,一传十,十传百,尽管武汉这个城市还没有苏醒,但好事的市民们,却早已经苏醒,于是,总督府的大门外,早已聚集了好多围观。
刘复基英勇就义的时候,他面对众多的围观,大声高呼:“同胞们,快点苏醒吧!不要让我们的血白白地流淌呀……”
可是,刘复基至死都感到莫大的遗憾:子时的时候,中和门外的起义炮声,为什么没有打响呢!
四:
第三个被押上来的是杨洪盛。
几位审判官一看到杨洪胜,立即心惊肉跳起来。只见杨洪胜的五官和浑身,已被炸弹给炸得皮开肉烂,面目皆非,不像个人样了。他每走一步,身上的烂肉,便颤动着洒下一路的血迹。
铁忠是既惊恐,又愤怒,气哼哼地说:“像你这样的亡命东西,一看这亡命形像,何用浪费我们的口舌,直接杀了算了。”
武昌知府陈树屏阻止说:“总得走一下审的过程吧,说不定还能问出什么来着呢!”
铁忠已写好了标旗令,正要恶狠狠扔到台下,见陈知府如此说,便强忍住耐心,冷冷地问:“就你这个样子,也想革命,哼!今天我倒要先革了你的命。说!你们的炸弹藏在哪里?还有没有了?”
“你们说有,那就有,你们说藏在哪里,就藏在哪里!”杨洪胜也冷冷地回答。
陈树屏紧接着杨洪胜的回答问:“你们革命党,是部队里多?还是学堂里多?”
“你们说部队里多,那就部队里多,你们说学堂里多,那就学堂里多!我怎么知道!”杨洪胜仍然冷冷地回答。
铁忠见状,立即不耐烦地阻止陈树屏说:“我刚才就说吗,就这样的亡命徒,何必与他多费口舌!”铁忠说着,已将刚才写好的标旗令扔到了台下。
几个清兵又是一拥而上,拖起杨洪胜就走。
杨洪胜的脸上,毫无惧色,他边走边回头骂道:“狗官,你们早晚也有这一天……”
杨洪胜英勇就义了!
这时,天色已大亮,总督府的会议大厅,已经铺满了从门缝窗缝里流时来的阳光。
接下来提审的是龚霞初和牟鸿勋,铁忠没问两句,又要写标旗令把他们杀掉,陈树屏急忙拦住说:“万不可再杀人了,我们已经连杀三人,现在天已大亮,再杀恐怕要激起事端来,再说了,他们多是军人,那些还没有抓到的乱党见他们的党羽落难,铤而走险怎么办?不如暂时关押,晚上再杀也不迟……”
铁忠和各位官员一听,觉得非常有道理。铁忠立即起身,又一路小跑,面见瑞澄,陈述了己见。瑞澄对革命党恨之入骨,此时此刻的他,因为只有铁忠一人在场,便把恨气暴露无遗,哪肯宽恕革命党,把铁忠一顿臭骂,令他继续加紧审问,并同时下令,按名册加紧抓捕革命党。
铁忠垂头丧气地回到了议事厅,把瑞澄的意思告诉了陪审的官员。众陪审官们无奈,经过商量,决定先把剩余的革命党押到监狱里去,过了午时再继续提审革命党。
第137章:辛亥年举事,革命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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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大亮了,秋雨仍然紧一阵慢一阵的下着。天空上,灰蒙蒙的,雾潮潮的,像覆了厚厚的一层障气,那丝丝的秋雨,如同从障里漏下来的一样,无声地下着,莫明其妙地下着,执著地下着。
整个武汉城,好不容易摆脱了黑夜,又进入了雾雨之中。
尽管是秋雨淅沥,因为总督瑞澄一声令下,让各标各营的长官,按照名册,认真搜查抓捕新军中的革命党。所以,武汉的大街小巷,像沸腾了一样热闹非凡,人们奔走相告,相互传说着总督府门外杀人的事情,传说着官府张贴的布告上,那些未被抓到的革命党名单及照片。并且,每张布告前,都有很多的围观者。来了,又散去,紧接着又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