饮食男女。人之大欲——这是圣人地至理名言;莺颠燕狂。**花月——这是骚客地风情直言;三十年不淫。路短人稀——这是庶民地传宗格言。
是的,人生在世,男女是需要异性伴侣的,上到圣人,下至俗人,谁能泯灭缔造生命的灵光高唐呢?
刘耀德想到这里,又禁不住回望青霞乘坐的轿车,他年轻、清俊的五官上,绽放着来自内心最深处的****和微笑,那梭角分明的嘴角上,便划着醉人、苍白的孤度。
二:
尉氏县城的大街小巷,在婚车队没有来到之前,早已是人潮如蚁,填街塞巷的挤满了观看刘耀德大婚的男女老少。尽管婚车所行走的街道,已被刘氏族派人连夜清扫过了,可遗留在地面上的雪迹,仍然被熙熙攘攘、摩肩接踵的看热闹人给踩踏的成了雪泥混杂的泥泞。
婚车队经过尉氏城时,便突然缓慢下来,缓慢的比行人步行都慢。因为尉氏城内的男女老少,早已把婚车经过的街道堵塞的水泄不通,连扫过雪的墙头上、矮房上,都伸出黑压压的各种形状的人头,活像嗷嗷待哺的一窝窝小燕子,焦急地伸着脖子,盼望燕妈妈归来喂食。当远远地看到婚车队缓缓驶来,黑压压的燕子们便呼地一下,兴奋的欢呼雀跃。
一进入尉氏城,庞大的婚车队根本就不是在行走,而是像一条庞大的笨虫,在慢慢地向前蠕动。本来,婚车队完全可以避开尉氏县城,绕道城外。但年轻气盛、财大气粗的刘耀德,却特意安排婚车队穿插城内行走,意在弦耀他大婚的排场和雄厚的资财。
尉氏县城的所有店铺,在这一天的这个时刻,也几乎关门停业。因为,规模庞大的店铺几乎都是刘氏族的,那些不是刘氏族的小店铺,老板和店伙计又要观看难得一见的刘氏族大婚。
终于,在刚进入午时之时,大笨虫似的庞大婚车队才像缓缓蠕过尉氏县城,停在了大桥村的刘家大院门前。而尾部的轿车,仍然搁浅在尉氏县城西南角的官路上。
大桥村,离尉氏县城仅三里之遥,坐落在尉氏县城西南角的一片肥沃的土地上。而刘氏族的祖宅,便坐落在大桥村。尽管刘氏族的生意遍布中国的大江南北,而刘氏的家眷们,始终都深居简出地住在大桥村的刘氏祖宅里。按中原的风俗,婚丧嫁娶则必须在祖宅里举办,否则,刚视为对祖宗最大的不敬。
今天是刘耀德的大婚之日,因为大雪封门,刘耀德早在几天前,便带着迎亲队伍出发了。昨天,天公作美,雪停天霁,刘氏族人连夜派人,把县城至大桥村的大路上,扫雪清道,铺遍黄沙,以迎接婚车的顺利通过。
此谓“铺金”。
天还未亮,刘氏族那高大宏伟的宅门前早已是张灯结彩,宽大厚实的门框上贴着“喜今日三星高照,卜地年五世其昌”的大红对联,那“百年合好”的横批在如金似银的阳光中,灿烂夺目。刘氏族的前厅后院里,也到处是喜联鲜艳,大红的喜字随处皆见。男女执事、男女宾相们皆身着鲜衣,脚踏新鞋,衣领处那精致的盘扣上,系着鲜艳的绸缎红绫,三五成群地站坐在喜气洋洋,彩绫飘扬的院子里试目以待,有耐不住性子的不时走到大门,向尉氏县城的方向翘首观望。
刘耀德的母亲杨氏,仪容华贵,端坐在明亮贵雅的高堂之上,用平静和微笑,掩盖着压抑不住的高兴和满意。杨氏的左右,分别坐着刘耀德的两位姨娘——张氏和朱氏,也就是刘耀德父亲的侧室。
整个刘家大院,处于一种吉祥如意、欢乐喜庆的气氛中。
“男女执事、男女宾相们都做好准备,各就其事了,迎亲队已停在大门外了……”随着锣鼓喧天、鞭炮齐鸣的自远而近,一声宏亮浑厚的男高音突然像炸雷一样,响彻在刘家大院的上空;像火把一样,将刘氏族大院内的各个院落点燃了。
立时,整个刘家大院像炸了锅一样沸腾了,爆炸了。彩缎红绫飘扬之中,黄沙曼地之上,每人都着急慌忙地奔走着,呼唤着,答应着,指挥着,执行着……。
三:
青霞的花车停在了刘家大院门前。在鼓乐喧天、笙箫吹秦、鞭炮震耳的齐鸣之中,刘氏族里的几个小青年,哄笑着从刘家大院里奔跑出来,他们抬着事先准备好的盛有各种五谷、甘果和糖块的笆斗,呼呼啦啦、劈劈啪啪的望大门外撒去。立时,围观的人群中,早已等候多时的儿童们,哗啦一声围奔上来,伴着鞭炮声乐,跳跃着,欢笑着,争抢着地上的甘果和糖块。
此谓“撒喜、抢喜”。
紧接着,十几个年轻力壮、衣鲜裤新的小青年,几个人一组,分别抬着鲜艳斩新的红地毯,其中一组地来到青霞的轿车前,喜笑颜开、配合默契地放在铺着厚厚鲜黄沙的地面上,快速地铺展开,铺展开,向刘家大院内铺展,铺展,真铺到新房门口。
男方的女娶客和女方的女送客,早已等候在青霞的轿车前,青霞头顶着镶金的大红流酥盖头,在淑女的搀扶下,缓缓下了轿车。她双脚刚一着地,立即,女娶客和女送客便迎上来,一边一个,恰到好处的搀着青霞,一步一步,一步一步,迈着缓慢而优雅的步子,踩着鲜艳的红地毯,蹬上台阶,跨过高大厚实的门槛,走进了墙高宅厚的刘家大院,又顺着红地毯的铺展方向,一步一步,一步一步,走向有香罗帐、锦被褥,温暖枕的新房。
淑女紧紧走在青霞的身后,她的左右,一边是男方家的压轿孩,一边是女方家的提灯孩。再后边,是女方家的男女送客。
经过好长时间的穿庭过院,来到了张挂着彩绸绫缎的新房前。新房的左右门框上,分别贴着“人倚玉楼花及弟,春藏金屋草直勇”和对联,“鸾凤和鸣”的横批映衬着门额上那五彩缤纷的彩缎,在如金的阳光里,不知是幸福还是担心地飘扬着,飘扬着……。
青霞被搀着进入新房,穿过香幔低垂屏幕,坐在叠彩堆虹般的新床上。
此谓“坐富贵”。
一进入刘家大院,女方家的男女送客被早已等候多时的刘家男女宾相接持住,安置在应早已准备好的房间。
当新娘刚一进入新房,如潮的看热闹人便一哄而上,争扯新房门额上的五彩绸缎。
此谓“利市缴门红”。
吉时到,新郎刘耀德,喜笑颜开、春风得意地步入新房,他苍白、清瘦、俊朗的脸上,绽放着一抹若有若无的红晕。他面带微笑地径直来到床前,深深弯腰,揖请新娘青霞出来拜天地。立时,男女双方两家各自拿出早已准备好绸缎,结系一起(此谓“牵巾”),一头系着新郎刘耀德,另一头系着新娘青霞。新郎刘耀德在前边牵引,引领新娘走向家庙。
青霞像个牵线木偶,任凭刘耀德牵引着。她知道,自己的一生,已交到了牵引自己的新郎手里。未来的岁岁月月,未来的风风雨雨,她将和他同舟共济,结伴同行,一直走进最终的大地。
仿佛只是突然之间,青霞被汹涌澎湃的感慨浪潮所淹没,她双眼婆娑,想号啕大哭——为未知的未来而哭,为神圣华贵的婚礼而哭,为父母的生养之恩而哭……。
青砖碧瓦的房檐上,被阳光溶化的积雪,像涓涓溪流,顺着积雪下面那碧清碧清的瓦槽,汩汩涌出,再像一排排雨帘,淅淅沥沥的流淌在地面的青砖上,又顺着青砖上的凹槽滴水沟,缓缓的流向被刻意造出来的低处,一直流出刘家的深宅大院。
刘氏族的家庙里,刘耀德的母亲杨氏,刘氏的执事族人、众宾相,和女方的男女送客,皆在场。在鼓乐齐鸣之中,德高望众的执事便大声高呼:“一拜天地,二拜高堂,夫妻对拜,同入洞房!”
完成了拜堂仪式,新郎刘耀德仍然牵引着新娘青霞返回洞房,分男左女右坐在云朵一样温软的新床上,一位夫妻儿女双全的年轻妇女,迈着轻快的步伐走进来,她手托果木托盘,托盘里盛放着彩线、带皮的花生、红枣和麸子。她喜笑着走到新郎新娘端坐的床前,抓起托盘里的花生、红枣和麸子,边向香罗帐里漫撒,边微笑着念喜歌:一撒金,二撒银,麒麟送子早到门……。
然后,她拿出托盘里的彩线,将新郎刘耀德和新娘青霞的少量头发绾结在一起。此谓“合髻”,俗称“结发”。
四:
当新房里再次静下来的时候,青霞的心里却突然慌乱起来,她猜测:现在应该是红烛初上的时辰了。此时此刻,她才真实真实地感觉到,今晚是她的****,因为,新郎官的那急促的呼吸,始终就像风过林梢一样的在她耳边起伏着。今晚呀,是自己的新婚之夜,而白天那些像梦似幻一样的繁索仪式,也彻底彻底的结束了,而接下来的仪式呢……。
立时,青霞恐惧起来。
此时的淑女呢?此时的大嫂和侄子呢?还有刘铁。大嫂、侄子和众娘家人应该起程走了,因为大嫂和娘家的女送客们临走之时,到新房来向她辞行过了。那淑女和刘铁呢,他两个可是陪送给她七丫的人,现在这两个人在哪呢?
此时此刻,青霞多么希望刘铁和淑女能守在自己身边呀!
突然,青霞隐隐地感觉到,一双男人的大手正缓慢而紧定的伸向她。她知道,这是她的新郎刘耀德,因为,自“结发”以后,他一直就静悄悄地坐在自己身边。
随着那双手的迫近,她的盖头也被缓缓地掀起一角。青霞的心里越发慌乱而惊惧起来,她想:接下来,那双大手就该“忽”的一下将整个盖头掀掉了,她七丫的五官也一揽无余地暴露在红烛的光泽里,暴露在新郎官那犀利的视线里,没遮没掩地让他给欣赏观看个够了。那他会怎样的眼光端详我呢?他满意我吗?他还没有见过本姑娘的芳容呢,而本姑娘却在路上就一睹他苍白清俊的容貌了。
青霞浮想联翩的同时,也做好让新郎掀掉盖头的准备。而新郎那双修长白皙的大手,倒犹豫起来。他就那么捏着盖头的一角,就那么僵硬地停在青霞的眼前,似乎在担心着什么,又似乎在盼望着什么。
而青霞倒迫不及待地想让新郎快点掀掉她的红盖头了:唉!你怎么了,有什么样的心事和担心你让如此犹豫呢?本姑娘虽不是天仙,可也不丑陋啊!
就在青霞毫无准备的时候,那双修长、好看、白皙的大手突然向上一扬,那面镶金描锦的鲜红盖头,便像一片耀眼的红霞一样,缓缓飘落在香罗帐里。而青霞那张毫无防备的银面秀脸,就那么一揽无余地暴露在新郎官的眼前。
措手不及的青霞也不回避,她大胆地迎着新郎那张年轻俊朗的五官,看着,看着,看着近在咫尺的新郎。这是怎样的一张五官呀!傲气,税气,狂气,盛气,神气……属于男人自尊的神情,几乎都一齐在他脸上张扬着,怔住的他虽然还没张口说话,但那神情、那气质,好像处处都在告诉所有看到他的人:我很有钱,我是中原首富。
而新郎耀德,他挑开盖头的手,突然停在了半空中,他惊呆了,目不转睛地看着青霞,眼睛里呈现着意想不到的惊喜,因为吃惊,嘴一直微张着。
刘耀德只听族叔刘鸿恩说,未婚妻青霞的相貌俊秀,精通诗文。可他怎么也没想到,竟是如此标致的五官,如此鲜艳娇嫩的肤色。并且,还饱读诗书,精通文墨,琴棋书画,样样灵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