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迎- 第8节

“阿婆，立春昨夜发烧了，到现在还烧着”立秋小心翼翼的回答着。很多时候，很多事情，都是因着阿婆的煽风点火推波助澜，立春和立冬才挨打挨骂的，对于阿婆，立秋是惧怕加疏远的。

“那立春躺着就是了，你去我屋里拿了立夏的衣服去河里洗了”李老妪老气横秋的指使着立秋。

“躺躺躺，我看不如就在床上躺一生得了”李老汉绕过李老妪，往着外头走去。

立春的眼角微不可觉的抽动了下，为老不尊，典型的为老不尊，自己浑身无力，起不了床，烧这么厉害，好歹也是你的孙女，你不关心一下也就罢了，居然说出如此冷言冷语毫无人性的话。想想前世慈祥和蔼的爷爷，泪水从着眼角边滚滚而下。

看了看床上的立春，伸手摸了摸立春的额头，依旧是烫的，不过总算是比着半夜里好了很多，“大妹，我去洗衣服，你好好躺着”，说完，立秋原地站了一小会，看着没有任何回应的立春，叹叹气，往着李老妪屋里走去。

“大姐，二姐是不是要死了”，立夏躺在床上，从着被子里伸出脑袋问着进屋的立秋。

瞟了眼床上的立夏，这家伙倒真是金贵的很，这才初秋，竟已经盖上了厚厚的棉被。“你想二姐死么”立秋将地上的衣服捡起来，衣服湿湿的，有股骚味，立夏昨夜又尿床了。

“她死不死的我不关心，死了二姐，我还有大姐你嘛，反正，大姐你是不能死的”立夏嘻嘻哈哈的说到。

七岁的孩子，说出如此冰冷的话，立秋站立在原地，身子僵直，心如同泡在冰窟一般，冻透了。这就是自己带大的弟弟，好，好的很啊……抱起衣服，不再理会立夏，径自出了屋，早些去洗了衣服，就能多抽些时间陪陪立春。

“立秋，过来”，李氏站在灶台边，拿着铲子在锅里搅拌着，见着立秋提了篮子回来，便喊道。

立秋双手不停的搓着，小河里的水冰凉冰凉，一大早已是去洗过两遭衣服了。放下篮子，快速的将衣服晾在竹竿上，这才走到灶台边，晾衣服肯定是比娘的喊叫更重要的，若是阿婆一会回来见着衣服还未晾上，又要扯开嗓子喊叫了，至于娘，虽是对自己也没什么好脸色，但到底是不怎么骂自己。

“把这个端进屋让立春赶紧喝了”，李氏端起灶台上碗递给立秋，“等等”，李氏转身又从着水缸上头的架子上取下一个扣着碗的盘子，“把这个也拿进去”

“娘，这都是给立春的吗”，立秋受宠若惊，不是为自己，而是帮着立春受宠若惊。

“嗯，粥是给立春的，这盘子里的野菜团子你们几个一起分吃了，用你们昨日挖的毛毛草做的”李氏继续在灶台上忙活着，拿了勺子将锅里熬煮好野菜杂粮粥盛进盆钵里。

立秋高高兴兴的端着粥和野菜团子往屋里走去，这会子阿婆还有阿公跟爹他们还没有回来，得赶紧让立春将这碗粥喝了，立秋明显的感觉到，手上端着的粥里头，比着平日里稠了很多，甚至比着盛给立夏的还要稠，看来，娘也还是关心立春的。至于毛毛草做的野菜团子，看来也是娘相信了不会吃死人这才会撒了玉米面进去揉成了菜团子。

“立春，立春，快”立秋将粥和菜团子放在床边，“立冬，快帮我扶了你二姐起来”，立秋的声音有些焦急。

“二姐，二姐，快起来吃些东西”立冬帮着立秋，硬拉了二姐起来。

浑身酸疼，头痛欲裂，靠在立秋身上，立春还是不想睁开眼睛。

“立春，看，有粥，昨晚都没有吃晚饭，现在又生病了，赶紧吃点东西”立秋淳淳劝导。

“是啊，二姐，快吃些吧，不吃可好不了哦”立冬咂巴着嘴巴，看着碗里的粥，粥是野菜杂粮粥，可这稠，这滚热，无比的吸引着立冬。

“立冬，你要饿了先吃野菜团子吧，是毛毛草捏的，你快吃”，立冬浑身都散发出饥饿的味道，立秋怎能不知呢。

“立春，立春，来，张开嘴巴，这粥可是娘特意舀的稠了些，快吃了，一会要被阿婆看见了，又要骂人了”立秋将粥送到立春嘴边。

立春慢慢睁开了眼睛，不为别的，为着立秋的这句话，阿婆就是李老妪，立春从来不承认李老妪是自己的阿婆。

“啊……”张张嗓子，发出难听的声音，嗓子烧哑了，立春并不想喝粥，没有任何的食欲，也没有任何能引起自己食欲的食物。立春想要喝水。

见着立春醒了，立秋来不及高兴，忙将粥再端近一步送到立春嘴边。

嘴唇不经意碰触到碗，碗里的米汤湿润着干裂的双唇，如干旱遭遇了甘露一般，立春张开嘴巴，大口的喝着粥“咳。。。。。咳咳”，喝的太急，呛到了。

“慢些，慢些”立秋帮立春顺着背。“来，张开嘴，姐喂你喝点稠的”

一小口一小口的，立春喝完了整碗粥。

“来，姐再喂你些菜团子”立秋并不知道刚刚病愈的人是不能一下子吃太多的，而立春喝了碗清淡野菜粥，稍微开了些胃口，就着立秋的手再是吃了几口菜团子，菜团子的味道并不怎么好，就是毛毛草捣碎了再就着玉米面混合一起捏制，再上锅里蒸蒸，立春许是因为太饿了，大烧一场消耗了太多的能量，竟是就着立秋的手吃了整整一个菜团子。

第十五章　男人的痛楚

肚子饱了，人也有些力气了，立春偏着身子试着从立秋身上挪开，往着床架子上靠去，立秋连忙帮扶了一把。

深入骨髓的哀痛依旧。眼睛发涩，昨夜生病迷迷糊糊中，竟是不知道流了多少泪水，，嗓子眼也疼，刚才只顾着饱肚子，自动忽略了肿痛的嗓子，到得这会吃完靠在床上休息，全部的痛都一起散发了出来，立春恨不得大声的嚎叫几下。

看着立春微闭着眼睛休息，立秋和立冬将剩下的三个菜团子分吃了，反正，爹和阿婆他们又不吃毛毛草。

“娘，大妹把粥都喝了，还吃了个菜团子”立秋端着空碗和盘子出来，盘子中还剩着一个菜团子，立秋和立冬每人只吃了一个，这一个，立秋是留给李氏吃的。“娘，你把这个菜团子吃了吧”

李氏从着立秋手中接过菜团子，稍微沉默了下，将菜团子送到嘴边，三口两口的就吃掉了。立秋在一旁微笑的看着。

“去喊了你爹还有阿公阿婆回来吃饭”李氏蹲在灶台下边，将灶膛里剩下的正燃着的柴火都退了出来，这些柴火洒点水浇熄，下顿饭的时候还可以再烧。

一大早，李大成就和着李老汉还有李老妪往着自家三分地里干活去了。李家村中，每家每户都是有那么一块两块自留地的，平日里就种些蔬菜之类，再顶多就在地边圈上种上一圈玉米，也有些人家在后山脚下开垦了些荒地种点瓜果杂粮之类的，只是后山上时常有野猪等兽物下来祸害，也没什么收成。

“大成，这边再撒些白菜种子”，李老汉拄着锄头，对着李大成喊着。

李老妪在一旁整理着一堆瘦弱的萝卜及一堆被虫子啃咬得都是洞眼的大白菜。

“死老头子，明年再不能将茅房里的土粪都担到租种的地里去了，粮食没收上来几两，倒是把粪都浪费了，看看，真是作孽啊，可惜了我那白胖胖的大萝卜长成这棍棒样”李老妪将萝卜往着筐子里装。

就这么点菜，是要够一家人吃上整个冬日的，说是一家人吃，其实最后大部分进的都是立夏的腹中。

“也不知道老一辈是怎么想的，竟然将田地全部卖给了程庄的大地主，就那点卖地银子，两辈儿上头早都花光了，现在可好，不光要租了人家的地种，还要反过来倒欠别人的银钱”李老妪边装着菜边自言自语的唠叨着。

“爹，行了，不能再撒了，这天马山要冷了下来，这撒下去不定能不能长出芽子，不如多留些明年再种”李大成浅浅撒了一遍种子，李老汉坚持要李大成再撒上些。

“行了，行了，收拾工具，回家吃饭吧”李老妪从着地上站起，萝卜和白菜都分别装进了两个筐子里。

李大成家的三分地在村东口一面小山坡下边，山坡上，都被村里众人开垦出来，然后各家分了一小块，李大成家也有，只是那地，这季节，是种不了什么东西的。

“大成子，你们可真勤快，这么大早就收了菜啊”，山坡上下来一人，肩上挑着两个箩筐。

“是锦鹏啊，可不，就这么点子菜，早点收回家安心啊”李大成笑嘻嘻的说到。

“你这挑的是什么”李大成扛着锄头凑上前。

锦鹏忙后退了几步，箩筐上虽是用着枯木叶子盖着，可也不愿意被李大成这么近距离看。“没什么，就是从地里刨出来的几个芋头疙瘩”

听得是芋头，李大成两眼发光，去年就去锦鹏家讨过芋头，李大成也想栽种，可这家伙楞是不给，说是家里芋头都充饥了，吃完了，没成想，这家伙今年又种上了，早知道，就该去他家地里偷挖几个去。

李大成悻悻的看着锦鹏挑着担子快速的离开，还什么从小玩到大的发小，我呸，小家子气的，怪不得生不出个带把的。

“看看，天这么冷，还能出满头大汗，就挑这么点子东西就能把你累死”桂花正在院里剁着猪菜，见着自家男人像见鬼似的飞奔进院子，不高兴的说道。

“你是不知道啊，等会”锦鹏将担子放下，回身关上院门，关不关其实也没什么关系，院门也是矮矮的竹子编成的篱笆。

“刚才我在村东口碰见李大成了，他要掀我的箩筐，我没让，赶紧的就回来了，去年他不是到我们家来讨要芋头做种子吗”锦鹏走到桂花面前站定。

“他想要，想的也是太美了，就他那烂嘴巴子，日日在村里四处说我生不出儿子，我呸”说到这个桂花就恼怒，砰的一下扔掉菜刀，站起来指着锦鹏骂道“都是你这个挨千刀的，别人都说我生不出儿子，你自己说说，到底是我不能生还是你不能生”

“我……我不能生”锦鹏立马像霜打的焉茄瓜似的，耷拉着脑袋，说到这个，锦鹏真是羞于启齿，都是自己，让得婆娘在村人面前抬不起头。

“还不将芋头放进屋里”桂花狠狠的盯着自家男人，这个没用的男人。

锦鹏低了头将芋头挑进去屋里搁好，走出来时，手上拿着几个还带着泥土的瘦小芋头。“桂花，我去给你烧芋头吃”讨好的看着自家婆娘。

“那还不快去，多烧几个，烧给俩丫头吃”桂花对自己的男人凶恶，可对两个宝贝闺女，是非常的溺爱。

蹲在灶台下，锦鹏一反刚才的恭顺之态，恶狠狠的眼光紧盯着院中的桂花，自然，这眼光是不会让桂花正眼看到的。锦鹏知道自己对不住桂花，自己不能尽人事，害得桂花守活寡，村里人都笑桂花生不出儿子的时候，桂花也没有作辩解，还在外头说自家男人就是爱闺女，处处维护着自己，这些，锦鹏都很感动。

可是，自从发现桂花同村里的那个死男人偷情的时候，锦鹏杀人的心都用了，只是想想两个可爱的闺女，再想想桂花的难处，强自忍住了冲动。

第十六章　娃口夺食

“爹，回家吃饭了”，立秋才到村东口，就见着李大成扛着锄头一脸气氛的样子站在村口。

“吃，吃，就知道吃”李大成没好气，还得琢磨个法子去锦鹏家里讨要几个芋头。

“我去帮阿公担筐子”，眼瞅着阿公阿婆远远的走过来，立秋撒开腿子就跑过去。

家里三个丫头，李老妪也就瞧着立秋上眼些，“立秋，快来，帮你阿公担下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