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迎- 第95节

一盏微弱的油灯孤独地立在桌上，正如此刻端坐于椅上的云姬，同样是孤独寂寞的，别院之中虽有谭老爹有大飞他们，老的老，小的小。自己和他们并无太多的可诉之言。揉了揉眼睛，连着两日赶制鸭绒袄子，眼睛酸涩了。手也麻木了。

窗户缝里吹进来一股微风，微弱的火光马上如跳舞般的摇曳舞动，好像随时就会灭掉，云姬停下了手里的针线，从着头上拔下木簪往着灯芯上拨了拨，火光稍微大了些。云姬叹了口气，爹娘在的时候，家里何曾用过这种油灯。

“云姑娘”，立春在门口轻扣着门喊道，立春是连夜就赶了过来。

云姬放下手中的针线。忙站了起来去开门，“立春，你怎的这么晚还过来了”

“不晚不晚。天才刚黑透呢，我这不是怕着云姑娘长夜寂寞，特的过来帮着打下手嘛”，几个月的时间，已是令着立春和云姬相当的熟稔了。

“你这丫头可真不似个丫头，说话油嘴滑舌，哪有小女儿的姿态”，云姬见着立春，心情稍微好了些。

“我本来就不小女儿，我是大女子”，立春在椅子上坐下，拿起桌上的鸭绒袄子看了起来。

“照着你说的法子，我是将着袄子改了又改，我觉得应该是不会再有鸭绒钻出来了”，云姬从立春手中接过袄子。

最里面是续了一层上好锦缎，锦缎之外又续了层上好的棉布，棉布外头又再度续了曾上上好的锦缎，要是这袄子里还能钻出鸭绒来，可就是实在没有其他的办法了。

“找了二胖子过来再穿上试过一次，就让他今日晚上穿着睡”，立春对着云姬嘿嘿笑着。

云姬竟是真的听信了立春的话，拿起袄子，让着立春执了油灯，往着二胖子他们住的房子走去。

油灯在屋里尚且能被着门缝窗缝里透进来的风吹着东倒西歪，一到了外面，一阵风刮过，油灯呼的一下子就熄灭了，好在同行是二人，立春和云姬相互搀扶着摸索到了二胖子他们住的房子前，敲开了门，千叮嘱万嘱咐的告诉二胖子今晚一定不能脱下，这才摸着黑回到屋子。

“云姑娘，我们糊些灯笼吧，这以后夜里有个什么事情，也好照应”，前世里，立春也是见过乡下的那种老油灯的，只油灯上面都有玻璃成型的灯罩子，不怕风。这里的油灯，就是在一个形似浅口碗状的东西里放入些灯油，灯油里头放进去一根长长的灯芯，火光小不说，一点也经不得风。

云姬苦笑，以前的别院别说是灯笼，就是蜡烛，那也是整晚整晚的点着的，今日不同往时，连着油灯也是要省着些用了，“嗯，等忙完了这袄子的事情，我让他们作些灯笼”

见着云姬情绪似是不高，立春同着云姬闲坐说话了一阵，便告辞回自己屋里睡觉去了。别院之中，大飞带着一帮男孩子睡一座房子，芽儿带着几个女孩子睡一座房子，谭老爹独自睡一座房子，立春就同着云姬在一座屋子睡了。

立春站在池子边上，清晨的寒风扑鼻，却不刺进骨子里，在李家村的时候，立春体会过寒风入骨的寒冷，在这里，寒风顶多刺得皮肤有些疼罢了，照理说，立春应该更喜欢这里才对，实际上，立春也的确喜欢这边的绿，这边的温暖，只是，这边再好，离着立秋立冬却是很远，有亲人的地方才算得是家，没有亲人的地方永远驻扎不进心里，永远有股子陌生感。

“立春姐，二胖子让我过来说一声，今日早上起来，身上没有鸭毛了”，芽儿轻悄悄的走到立春身后。

“他怎么不自己来说，他还要将袄子还回来呢”，立春看着芽儿，经过这些日子的相处，芽儿对自己的敌意该减轻些了吧。

“二胖子他，他昨夜尿床了，把袄子也尿湿了，他不好意思过来，不过他早上是反反复复的在身上和床上找了，一根鸭毛也没有”，芽儿连忙说到。

立春笑了，二胖子那孩子，这么大人了居然还尿床。

“芽儿，那你去告诉二胖子，那袄子就送他了，只是下次，可不许尿湿了”，立春浅浅的笑着。

“立春姐，大飞哥他们今日烤鸭子吃，你要不要过来？”，芽儿慢慢的从心里接受了立春，何况芽儿也能瞧出，立春对大飞根本就不屑一顾。

“我去问问云姑娘吧，看云姑娘去不去凑这热闹”，立春跟了芽儿往院里走着。原先的别院并没有围墙的，只散落的几座房子，后来大飞带了一帮孩子到上游的河岸边，砍了许多的水竹回来，在别院周围扎上了竹篱笆墙，这墙也防不了什么，只是看着好看规矩些。

不过立春是挺喜欢的，在竹篱笆墙扎好后，随意和大飞说了句若是在篱笆墙下种上一圈的野菊花说不定更美，大飞就真的带了二胖子他们到野外足足挖了四五日，挖了许多的野菊回来，种在篱笆墙下。

篱笆墙扎的虽是粗糙，野菊也种得东倒西歪，门前也没有南山，此院也不是自己的院，可到底是实现了立春心中种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的美好愿望。

进屋同着云姬说了二胖子之事，云姬也忍俊不禁的笑了。袄子钻毛的事情终于得以解决，云姬和立春的心情也大好，接下来的事情只要花些工夫就能水到渠成的完成。

云姬同着立春乘热打铁的画了鸭绒服的草图，样子约莫是照着云姬从屋子里拿出来的一件长可极地的修身长裙来临摹设计出来的，鸭绒甚轻，保暖性又好，一件这么长的袄子大约用得十五六只鸭子的鸭绒就可，南方之地的冬日并不如着北方寒冷，鸭绒也就不必添进去太多　。

宰了鸭子取了鸭绒后，立春就让着芽儿领头带了人将鸭绒都先用水洗净了然后在太阳底下晒干，再然后在蒸笼里蒸了高温杀毒，蒸制过程中立春还往着鸭绒里添了些带有香味的花草进去，这样不至于鸭绒到时候带着股子鸭子味儿。

“立春啊，你说我们这第一件鸭绒服起个什么名字好呢？”，云姬仔细的看着摊在长桌上，自己亲手缝制出来的第一件鸭绒服，长长的款，长可极地，腰部特别的做了些褶子更能体现腰部的纤细，大红的颜色，面料用的是上好的云锦，本来这第一件鸭绒服，云姬是想用普通的衣料来完成的，第一次做，不敢确定成衣出来的效果。

立春却是想着要赌上一把，一应布料都用了最好的，若是第一件出来的效果后，就拿了第一件出去宣扬，再说，这些银子程彬都是由着立春支使的。

“云姑娘，这衣服太美了”，立春看着桌上的鸭绒长袄，有股子占为己有的想法，这简直不能称之为袄子了，因着是用了细细的鸭绒，整件衣服显得很单薄，上身的效果却又是很保暖，美丽又实用。

第一百零四十五章　立秋立冬上京

“大成子，我可告诉你了，今日曾老五来家里搭土炕，你可不许再和他闹，不管怎么样，先让他给我们家里搭好了再说，等炕搭好了，随便你怎么跟他闹腾”，李老妪这是第三次嘱咐李大成了，前两日，大成子没轻没重的跑去曾老五家里闹，说是自家闺女给的法子让得曾老五拿去挣钱了，非要曾老五吐出一半的钱来，曾老五自然是不答应，二人差点闹的打了起来。

“娘，我知道了”，李大成瓮声瓮气的说到。

立冬和立秋彼此用着无奈的眼神相对视一眼。立冬心里尤为的沮丧，要是没有爹这么闹一出，只怕土炕都已经搭好了。

“我说你不要去帮他们家搭了，搭什么土炕，活该他们受冻”，曾五嫂将碗筷往着桌子上一放，万般不情愿的说道。

“他闹是他闹，这法子到底是立春告诉我的，这炕也是搭了给立秋立冬睡的，和他李大成又没什么关系”，曾老五放下碗筷站起身，往着屋里头去拿工具。

曾五嫂气鼓鼓的看着曾老五出门，死犟性子，前两日李大成上门那般来闹，他竟然还要去。

“立秋，你今日继续去后山砍柴，立冬就去外面挖野菜”，李老妪每日都会在吃完早饭后将立秋和立冬一日的事情的安排得妥妥当当，就怕着二人得了闲。

“大姐，也不知道那猪什么时候杀，都这个时候了。外面哪还有野菜可以挖啊”，立冬跟在立秋后面往门外出去，边走边小声的跟着立秋抱怨。

“杀什么杀，这猪年里不杀。谁和你说要杀了”，李老妪耳尖的听见立冬的抱怨，朝着立冬吼到。

立冬一个哆嗦，赶紧加快脚步，几下就窜出了门外。该死的猪，一日里要吃下那么多的野菜，自己上哪里去找东西给它吃去。

天苍苍野茫茫，风吹大地冷兮扬……立冬觉得这话说得真押韵，这话是立春从立冬那里听来的。挽着小篮子，立冬在田埂上四下里找寻着野菜。

“曾大哥来了啊。快请进来”。李氏背着小草正要出院门到河里去洗衣服。恰好曾老五拿了工具过来了。

“弟媳，大成在家里吧”，曾老五笑了笑。自己是从着李氏的二闺女立春那里得了搭建土炕的法子，可立春当日说的并不是很详细，自己是多次摸索着才做了出来的，再说，自己给村里人及他村人搭建土炕，并没有收取多少钱，只是收了些工钱而已，所以对于李大成的指控职责，曾老五并不承认，也不会由着李大成狮子大开口的瞎胡闹。

“他去了后山呢。快进来吧”，李氏往着边上让，请曾老五进了院里。李大成本来是要待在家里等着曾老五来的，李老妪担心李大成控制不住，就硬要李大成上了后山去砍柴。要是现在同着曾老五闹，土炕可就不知道什么时候搭建得好，李老妪这两日都在白日里去村里串门子，坐在别人家的炕上都不想下来。

曾老五连着搭建了两日，这两日立冬和立秋就没有地方睡，去了周阿婆家跟凤儿挤着睡了两晚上。

“曾老五，这个炕算是搭起来了，我也领你的情，只是前几日我去你家里找你谈的那个事，你考虑的怎么样了？”，土炕完工，李大成也不怕曾老五撂担子不给自家搭建。

“大成，我先前就说了，土炕的法子的确是立春说给我知道的，可她也只是三言两语的说了有这么个东西，然后模糊的说了土炕的样子，后面都是我自己摸索出来的，和立春没有半点关系，你那要求太过分了，再者，我也并没有收取乡亲们多少钱”，曾老五收拾起自己的工具，准备回去。

“曾老五，你先别走”，李大成见着曾老五就要出堂屋的门，一下蹿到门前档住。李大成往日在村里本是喊着曾老五为五哥的，从着闹事后就直呼其名了。

“你怎么的，想强了不成”，曾老五平日是个好性子的，可任谁被逼急了都会有爆发的时候，何况曾老五手上拎着搭建土炕的工具，更是不怕李大成来横的。

“大成子，干什么呢”，李老妪适时的从着房里走了出来。

“老五啊，大成子就是个急脾气，你别和他计较，不过呢，这法子到底是我家立春说的，你也不能一个吃独食啊”，李老妪是李大成的娘，李大成那么爱贪便宜，李老妪更甚。何况眼下有着这理所当然冠冕堂皇的理由。

“大娘，你也和大成一样不讲理吗？”，曾老五原本以为李老妪出来是劝李大成的，谁知却不是，是出来扇风加火的。

“你这孩子，怎么说话呢，大娘什么时候不讲理了”，李老妪有些恼羞成怒。

“曾老五，今日你要不将这事说清楚了，就别想出这个门”，李大成一副不答应自己就拼命的样子。

李氏在门外背着小草听着屋里头的动静，听得李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