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情岁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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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情岁月- 第12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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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说,人的一生虽然漫长,但紧要处常常只有那么几步。如果那天晚上小莲没有参加文化宫的歌唱比赛,没有让初自强看到她,那么这一切的悲剧就都不会发生了,如果小莲在初自强对他示爱以后能够在关键时刻坚持那么一点点,那么也就不会有今天如此悲惨的结局了,甚至于,即便前面的这些如果都不成立,小莲在被初自强抛弃生下小宝时脸皮能够厚那么一点儿,直接投奔娘家,小宝不会发高烧,这一切的一切也都不会发生了……而今,面对这样一个长着毛绒绒大眼睛,胖嘟嘟小脸蛋儿,一脸天真无邪的小宝,看着他仍不知自己将来要永远活在一个无声世界的可爱模样,我们又怎么能不心酸心碎呢?这一切该怪谁呢?怪小莲的轻易委身?怪初自强的薄情寡义?还是怪初显民夫妇的阴险势利?

太阳温暖地照着大地,小莲领着已会撒欢奔跑的小宝漫步的时候,她总会仰头望天,希望老天能给她一个答案,然而回答她的,只有自己的一声叹息……

无论每个生活在人世间的个体经历了怎样的磨难,时间总在无声无息地滑过,任何人任何事都不会因为你正在经历着悲剧而停下脚步,这就是人生。

志文考上了吉林工大,杨秀梅考上了佳木斯医学院,拿到录取通知书的那一刻,杨秀梅高兴得心差点儿没从口腔里蹦出来,她想,自己又有了一个和志文相匹配的硬性条件了,她坚信,只要坚持不懈地朝着既定目标努力奋斗,她总有一天会得到志文的青睐,“徐瞎子”不是已经说过吗?她未来的丈夫是一个大学生,不戴眼镜儿,人长得满端正,这不恰恰和志文的特点相吻合吗?那天晚上,杨秀梅做了一个梦,梦见她和志文都穿着一身笔挺的毛料儿,胸前各自戴着一朵新郎新娘的红花,为前来参加婚礼的客人发喜糖,志文剥开一块儿奶糖塞到了她嘴里,那浓浓的奶味儿和甜滋滋的味道一下浸满了全身,杨秀梅笑了,笑得是那么开心,那么幸福,那么甜蜜……笑着笑着,仿佛有什么东西一下哽住了喉咙,她被呛得一阵咳嗽,把自己咳醒了。

原来是一场梦啊!醒来后的杨秀梅无限失落地坐起身,不由得长长叹了一口气。

她坐到桌前,拿起桌上的小镜子,望着镜中的自己,又浓又黑的眉毛毫无章法地挂在一双小且无神的眼睛上,塌陷的鼻梁,像被谁闷了一拳,单薄的两片嘴唇横向地以下坡路的姿态被安排在鼻子下面,两只大扇风耳无论用头发怎么遮掩也总是像贼一样探头探脑、若隐若现地支愣在那儿,好像生怕别人发现不了他们的丑陋一样,偏偏头发既稀疏又枯黄,和脸色倒蛮搭配……

她心烦地“啪”地把镜子倒扣过去。也不知道父母生她的时候笑话了哪家的丑八怪,却报应在自己身上,让她尝尽了单恋的相思之苦,她真恨不得画一张像《画皮》里一样漂亮的女鬼,直接戴在脸上。

刚刚因为考上大学的兴奋转眼变成了自怨自艾的郁闷,自己瞎高兴什么呀?她在心里骂着,人家乔志文考上了吉林工大,那吉林工大的漂亮姑娘不多的是?到时候还不由着乔志文挑?临到志文大学毕业的时候,早领着校花回家去见爹娘了,还轮得到你杨秀梅的份儿?这样一想,她的心情就万分沮丧起来,她用力地揪了几下头发,跑到炕上捂住了脑袋。

正如乔师傅对乔小娇的总结一样,乔小娇固然张扬狂野,固然风骚妖媚,可她一点儿都不傻,尤其是在对待男人方面,在那样一个保守闭塞的年代,她能用自己的万种风情把玩男人于股掌之上,可见她不是瞎疯疯,她有自己的见解和思想,对男人,她一眼望去,即知七分,比如朱大军,他绝不是一般意义上的待业小青年儿,虽然他没有父母,没有家,甚至连个全民指标都没有,就是个大集体,可他最可贵之处在于脑瓜灵活,用老百姓的话说就是什么东西都能给你琢磨出点儿道道儿来,别看他没文化,可他绝不傻大憨粗,来到宁安这么一个兔子不拉屎的地儿,几天时间,就把砖场场长打发得喜笑颜开,心花怒放,两个人在一起称兄道弟的不亦乐乎,而每个月朱大军都能比别人多拿几块钱回去,不是给小娇买盒紫罗兰粉,就是买点儿鸡蛋什么的哄小娇高兴,家里的活儿也不用小娇动一个手指头,他早早起来,整个小屋收拾一遍,屋里亮亮堂堂的,看着就招人待。

这天照例,吃过早饭,朱大军去砖场干活了,却没想到,他前脚刚走,后脚小娇就出事儿了。

朱大军和小娇住的这个地方就在西山脚下,每到半夜,都能远远地听到阵阵狼嚎,令人毛骨悚然。前一阵儿,有天半夜,邢奶奶家的院儿里就出现过一只狼,邢奶奶当时吓坏了,一直盯着那狼看,狼在院儿里徘徊半天,最终离去。邢奶奶吓得去牡丹江的姑娘家住了好长一段时间才回来。

好在,小娇家,朱大军在门上安了三道大铁锁,到晚上,窗户上也牢牢地装上了窗户板,加之,有朱大军厚实的肩膀,小娇从未担心会被什么野兽袭击,再说,大早晨的,她压根儿也没想到会有狼在这个时候闯进家门。

朱大军出门后,小娇兴冲冲地拿出朱大军不知从哪儿借来的一个录音机,从褥子底下掏出一盘录音带,这录音带也是有一天朱大军不知从哪儿淘换来的,晚上,和小娇躺在炕上,他从上衣兜里掏出这盘录音带,神秘兮兮地对小娇说:“我给你听点儿好东西。”

小娇以为什么,没往心里去,没想到,当朱大军把录音机的摁扭往下一摁,从未听过的美妙迷人的歌声一下子充满在了这个破旧的小屋里。

小娇还是第一次听到如此缠mian悱恻,温柔甜美,美妙动人的歌声:

“好花不常开,

好景不常在,

愁对解笑眉,

泪洒相思带,

今屑离别后,

何日君再来,

喝完了这杯,

请进点儿小菜,

人生难得几回醉,

不欢更何待,

来来来,再来一杯吧,

今屑离别后,

何日君再来……”

这歌声一下把小娇带入了三十年代老电影里旧上海的繁华情境中,她可是从内心往外羡慕那种奢迷生活的。

她和朱大军趴在被窝里,听了整整半宿。

“你看人家香港那边儿多好啊!”小娇由衷地感叹道:“你说那女明星个个儿都那么漂亮,唱得又这么好!”

“她是台湾的,邓丽君。”朱大军纠正道。

“唉!”小娇不由艳羡地叹了口气:“啥时候能上趟香港就好了。”

朱大军“蹭”地一下从炕上翻到地下,冲着小娇发誓:“这辈子我肯定让你去上!”

“吹吧!”小娇撇了撇嘴。

自从那晚听了这靡靡之音,小娇便一发不可收拾,每天等朱大军一走,她第一项任务就是拿出录音带听歌儿,幻想着自己就是香港明星。

今天,她仍如往常一样把带插到录音机里,开始跟着邓丽君一起哼唱起她最钟意的那首香港之夜:“夜幕低垂红灯绿灯霓虹多耀眼,那钟楼轻轻回响迎接好夜晚……”

她的眼前闪现出香港的繁华夜景,她闭着眼睛,仿佛自己正置身于那片灯红酒绿之中,正当摇头晃脑自我陶醉之时,她突然感觉有什么东西在慢慢向自己靠近……

她停止了哼唱,脊背一阵莫明其妙地发凉,她慢慢地回过头去——一只长约一米三的狼就站在离小娇不足两米的地方望着她。

小娇的呼吸好像一下停止了,血液瞬间变得冰冷,头发一下直立起来,浑身开始不由自主地剧烈地哆嗦起来,这种颤抖是人本身完全控制不了的,她的上牙和下牙在无法抑制的互相撞击,手指也在不停颤动。

太大意了,小娇当时这个悔呀,怎么天一亮就好像什么都不怕了呢?怎么就不知道锁上门哪!她真恨不得把自己脑袋敲碎。

这显然是一只饿狼,千里冰封,万里雪飘的季节山上早已找不到什么食物,狼只有饿极了,才逼不得已下山觅食。

小娇一动不敢动,甚至眨眼睛。

那只狼也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地望着小娇。

小娇屏住呼吸,大气不敢喘,但由于太过紧张,致使她呼吸反而更加急促起来。

那只狼仍站在那儿,一步不挪地盯着小娇。

它在观察小娇。

小娇就扭转着身子和狼对峙……

时间一分一秒在过去,小娇能够清楚地听到自己的心跳声,她开始理顺已经完全混乱的思绪,只要自己不动,狼也许不会很快袭击她,她想,只要能把时间一分一秒地靠过去,就有希望等到中午朱大军回家……

可是,那只狼开始慢慢向小娇逼近,小娇只感到身体在那狼挪动脚步的一刻已经整个僵掉了,完了!她脑中紧绷的弦“啪”地一声垮了,她只感到大脑“嗡”地一声炸响了,在这巨大的声响中,她唯一能抓住的思想是,没想到她乔小娇最终的命运会是被一只饿狼吃掉,这样想着,一阵悲凉的同时,她突然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一股从来没有过的强大力量紧紧抓住了她。她慢慢地握紧了拳头,与其被狼活活吃掉,不如最后拼死一搏!

狼在一步步向小娇逼近,它也在观察小娇的动向,它的眼睛由于白天光照较强已经变成了一条缝儿,眼珠儿就藏在这条缝中,小娇根本无法看清它。

一步、两步、三步,近了,更近了,狼距离小娇只有一米之遥了。小娇的呼吸把所有的声音都盖住了,冷汗顺着脸往下淌,她另一只手握紧了录音机的拎手,只要狼扑过来,她就先用这个录音机砸它的脑袋,此刻没有第二个办法能让她躲过狼的第一扑。

狼仍在一步步向小娇迫近,小娇尽管看不到它的眼珠儿,但能感到它眼中冒着的凶残的光,那伸出的长长的舌头充分显示了他的饥渴难耐,它恨不得一口就将小娇吞进肚里……

在距离小娇不足半米的地方,狼一下停了下来。

它敏锐地把头转向一边儿,小娇顺着它脑袋的方向望去,啊,那是朱大军前两天和砖场的工人们去山里打狍子,各自分到的一小块狍子肉,小娇的心更紧地提到了嗓子眼儿,快去吃狍子肉吧,谢天谢地,如果这块狍子肉能让她得到一个逃生的机会,她会告诉朱大军一辈子不准打狍子!

果然,狼迅速向那块狍子肉奔去。

说时迟,那时快,小娇像离弦的箭一样向门口蹿去,可就在她的腿还没来得及迈开第二步时,狼一下将她扑翻在地!

正文 第八章 捡回条命

(八)

在力大无穷,凶残无比的饿狼面前,小娇根本没有回手余地,她被狼叼着衣领往回拖,她试图挣脱,可就是用不上力气,怎么都不能脱离狼的掌握,她想抓住点儿什么,却什么都没有,刚才想用的录音机,在逃跑的时候早就忘了,但求生的本能让她拼尽身体里最后的能量,她一下站了起来,再次向门口跑去,并大声呼救,狼再一次将其扑倒,这一次比上次还凶猛,它开始对着小娇撕咬起来!

小娇现在唯一能做的是用双手紧紧地护住脑袋和脸,她尽管拼尽了全身的力气,可就是不能让自己重新获得一次逃离的机会,她只觉得脑袋一凉,血已经顺着额头流到了脸上,她想哭,可哭不出来,她使出浑身解数和狼作着搏斗,但最终她还是慢慢地失去了意识,浑身瘫软,在意识仅存的最后一刻,她的眼前浮现出了乔师傅、刘淑珍、乔志文、小莲和朱大军……

她的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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