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就会想到无暇的美玉……”
夏雨越听眼睛瞪得越大,到最后已经快哭出来了,“主子,咱们现在又不是在盛京,我上哪儿给你去找这么神仙一般的人物?稍微低一点儿好不好?乡野的花虽然不够善解人意,可胜在天然,保证又清新又干净。”
王瑀微微一笑,想起金环素衣的慕容晓,“怎么没有?岂不闻百步之内必有芳草。快去找吧,主子我,宁缺毋滥。”
地二刚上完如厕,就见一个人影抱着头在墙角蹲着,喃喃自语。
潜到跟前一听,什么“如花似玉,天上神仙……”
嘿嘿冷笑两声,吓得夏雨猛地跳起。一看是地二,气的猛捶她两拳。
地二斜睨着醉眼,打了个酒嗝,“神仙没有,两腿跑的男人满地都是。蹲旮旯里发什么春?走,前面喝酒去。”
夏雨苦恼的挠了挠头,“哎呀,不是我。”就把刚才的事讲了一遍,末了双手一摊,“你说,我这不是自作自受?我上哪去找这么个玉人儿?”
地二越听眼睛越亮,咧开大嘴说:“叫我一声好姐姐,我就告诉你那里去寻。”
淮水旁,中军大帐。
慕容晓端着药膳,正在往帅营走去。忽的“阿嚏”一声,差点洒了人参银耳汤。纳闷的揉揉鼻子,继续往前走。
王宸的内心世界
中军大帐旁,笔直的肃立着两名卫,见到慕容晓,齐齐躬身问好。
慕容晓含笑点头,“宸姨还在议事吗?我做了参汤,劳烦两位姐姐通传一声。”
忽听帐内朗声一笑,“晓晓来了吧,快进来。”
侍卫忙将毛毡挑起,慕容晓端着红漆托盘闪身进了帐。
帐里除了王宸之外,还有王宸最得力的谋士华容和一位方脸长目的女将。
看着这么多人在帐内,慕容晓莞尔一笑,“来的不巧,搅了宸姨的议事。”
王宸自大红金线蟒靠背椅上一跃而起,“天大地大也没有品尝美味最大。”揭了海棠式添漆描金海水云龙纹的小砂锅盖儿,深吸了一口香气,“只有晓晓的药膳做的才是真正的美味。来来来,华容、宜青,都来喝一碗。”
华容连连摆手,哈哈大笑,“我可没子书的好福气,天天拿参片当茶喝。这一碗下去,火气上来,可没人帮我降火。”
王宸不去理她,招呼王宜青,“宜青一路辛苦,伤了元气,应该补一补。”
王宜青知道王宸素有心疾,平常一直靠药膳调理。此次出征身边就带了寒谷神医。行军打战,药材自然不缺,药膳却是极费工夫,自然也是敬谢不敏。
王宸只得自己坐在案几旁,接过慕容晓递过的青花小碗,大口大口的喝起来。
她虽然外表看起来斯文瘦弱,举手投足却自有一股豪迈之气。咕咚咕咚几口;一碗人参银耳汤就见了底。
慕容晓看着她喝完,笑容微涩。
再怎么好吃的药膳,天天吃,都会厌倦吧。可无论他端来的是茶还是药,是苦的还是甜的,她都能坦然自若的喝下去。
这般病弱的身躯,里面蕴含的是钢铁般的意志。
慕容晓静静地收拾好碗筷,笑容柔和明净,“宸姨,师傅让我嘱咐你,这几天心神耗费太过。心律不齐,脉象微乱,一定要注意休息。”
王宸摸摸下巴,一脸苦笑,“晓晓,你还没嫁人。千万不要学你师傅,整天唠唠叨叨的,女孩子不会喜欢的。”
慕容晓玉面微窘,眼神却依然澄清明澈,“不嫁人有什么打紧?宸姨年轻时还说过‘西林不灭,何以成家’呢。等宸姨把这场仗打完,我就陪着师傅踏遍群山,行医救国。”
王宸闻言一愣,猛的大笑,“好好好,老怪物又教出来一个小怪物!”
慕容晓飘然施了一礼,“不打扰宸姨议事,晓晓告退。”
出帐之后,还听得帐内一阵大笑。眼望着白云悠悠,千载晴空,慕容晓的心也变得空广了起来。这世上,可以干的事太多了。三从四德,嫁女生子,离他实在是太遥远了。
王宜青垂手站在一旁,看着王宸修长苍白骨节分明的手指轻轻叩着桌面,眼里深藏着狂热的崇拜。
这是天朝的一代军神,天朝建国以来,唯一一个不败的神话!只要五爪金龙旗飘荡的地方,就有无数铁血军魂誓死追随。
笃笃的敲击声突然停下,王宸淡淡开口道:“宜青。”
“末将在!”
“从神威军中调两千人,把小寒山剿了吧。注意花无伤,生死不论,一定不能让她逃脱。”
“尊令。”
单膝点地,接过令符,起身调兵去了。
她走之后,华容沉思着开口,“花无伤狡诈多疑,事败之后,未必会回小寒山。”
王宸笑着摆摆手,“我也想到了。这么做,只是给梅珈一个交代。”
梅珈自她两个宝贝徒弟出事后,没少在她耳边唠叨。她派去小寒山的人又没见到花无伤,没想到是聚众打劫粮草去了。
沉默一会,又笑着开口;“你觉得我家王瑀怎么样?”
华容想了一想,慢慢说:“当断则断,有勇有谋。”
“是呀,”王宸压不住兴奋,起身走了两步,“往日我竟是看走了眼!没想到我那风流多情的外甥女还有这等心计。天不绝我王家,我王宸终于后继有人。”
已百人之师敢悍然迎敌,使粮草队免了前后夹击全军覆没的结局。审视适度,当机而断,实是干得漂亮!而且还能在短短时间收服了宫中派来的十名影卫,手段实非常人。
又懂御人又通战术,好好培养,王家又出一名帅才!
看她神情激动,华容实在不忍心泼她冷水,孩子再好,也得人家亲爹愿意放手才行。
半晌又想起了另一件事,开口问道:“子书,你为什么不告诉晓晓,王瑀就是他的救命恩人?”
王宸的笑容里突然有了些莫名的意味,“你没见过王瑀,那孩子……实在很有女人味。”尤其是病后,又多了一股冷冷清清的韵味。国公府一场桃花宴,不知让多少好男儿相思断肠,缠绵病榻。
华容哭笑不得,“你怕晓晓看上王瑀?”
王宸竟真的点点头。以她对睿敏的了解,即使真的有万一,他也不会点头让晓晓当正夫。“国公府的水很深,晓晓至情至善,王瑀不会是他的良配。”
所以就扼杀在萌芽状态?还真不愧是决胜千里的大将军,心思见地早人好几步!
“他俩都在淮水战场上,难道将来就不会自行遇上?”
王宸笑意渐歇,脸色变得柔和起来,言语之中有一丝怅惘,“如果遇上,那就是天命。天命如此,人意岂能违背。”
胭脂泪,留人醉,几时重?自是人生长恨水长东。
华容细细观察着她的脸色,叹了一口气,“梅珈说你耗费心神过度,固是操劳所致,也有你忧思之果。都到这个岁数了,还有什么放不开的?”
王宸微闭双眼,“君之砒霜,我之良药。拿我帅令,将王瑀调到风陵渡,接受一切事宜。”
华容大惊,风陵渡是她们发动总攻的重要一环。这一调令,无疑是将王瑀推到了风口浪尖上。
“你这是何苦,如果爱惜王瑀,以后慢慢□不行吗?”
笑容慢慢的浮上王宸的嘴角,说不尽的寂寥与萧瑟,她轻轻说道:“华容,我怕我没有时间啦。”
有什么能比把小鹰扔下悬崖让它学会飞翔更快?只有真正的战场才能使一个军人迅速的成长起来。
华容看着她单薄瘦弱的身形,近乎无色的唇瓣,心中酸涩难忍,一转身,大踏步出了营帐。
自古名将如美人,不许人间见白头。
一个本该叱咤风云的英雄却分分秒秒数着时间度日。还有什么,能比这个更残忍!
大帐里,王宸轻轻的咳着。
阿敏,王瑀真的很出色,她身上流着我们王家的血,我要亲手把它打造成一柄绝世锋利的宝剑。
你会怨我吧……
依稀又是漫天白雪,雪地一枝红梅熠熠生辉。雪上人一袭大红猩猩湖绸斗篷,笑语晏晏,“王宸,我与梅花,孰美?”
崔爹爹来了
江风飒飒。
河对岸是层峦叠嶂的空蒙山,怪石林立,藤萝遍布。
急淌的河水到了这儿欢乐的打着旋,冲打在河边褐色的岩石上翻腾起雪白的浪花。
天一到江边时,就看到了这幅怪异的景象。
王瑀头戴累丝嵌宝白玉冠,身穿白蟒箭袖,腰间系玉色蝴蝶丝绦,烈烈江风中,乌黑发丝与浅色衣衫一同飞扬。
她双手负于背后,凝视着因河道遽然狭隘而水流湍急的江面。身姿挺拔,风姿神秀,气势隐隐溶于这碧波绿意之中。
身后两步,夏雨竟也以同样的姿势凝视着河水,只不过看她神情呆滞,眼珠一动也不动的摸样,应该是发呆才对。
王一鄙视的看了夏雨一眼,方才沉声唤道:“小姐。”
王瑀缓缓回首,发丝上已有晶莹水珠,阳光下折射出七彩光芒,“什么事?”
王一只觉得她的双眼带着雨过天晴后的明悟,比之寻常,更显通透。恭声垂眸道:“京里来人了,随行的是皇子身边的崔爹爹。”
王瑀眼中极快的掠过一丝笑意,她那生身亲爹还真是手眼通天啊。
抬眼看了看夏雨,“看出什么来了?”
夏雨嘴一咧,“对面山很陡,江里水很急。”
王瑀极淡极淡的斜睨了她一眼。
夏雨猛的一激灵,挺直腰板大声说:“水势很大,河里又有漩涡,对面又没有办法直接上岸,属下想不到办法直接渡河。”
王瑀缓缓一笑,笑意却一分也未达眼底,“十二个时辰之内,给我渡河的法子。”
夏雨嘴里一阵发苦。她只是不小心多说了几句话而已,为什么就这样从精神与肉体上双重折磨她?地二只不过是每天陪士兵练拳而已。
天一冷笑的看了她一眼,自作孽,不可活。背后乱嚼主子舌根,还被抓住现形,简直是两个光吃饭不长脑袋的蠢才。
三天前,帅营之中来了调令。擢王瑀为折冲都尉,任接风陵渡一切事宜。
风陵渡在淮水下游,因南岸空蒙山横空而出,水流最急。
在淮水战线上,此处几乎是个鸡肋。双方都没有横渡的可能,自然也没有积极防御的必要。
但王瑀接受风陵渡后,发现此处竟驻守着精兵两千,而且都极善水战。另有船匠五百,却未造出一条小船。
她接到的任务是:不惜任何代价,将会从此处渡江的士兵送上空蒙山。
这几乎是个不可能的任务。就算排除万难,横渡淮水,敌方发现军队有大规模调动情况,只要在山顶上扔几块石头,天朝士兵就得含恨江底。
不过,取胜之道,往往在于出其不意。而她,相信王宸。只是王宸选择如何迷惑敌人,她暂时还没有想到。
崔爹爹是睿敏的教习爹爹,睿敏未曾出嫁前,在宫中就很有分量。是以天地十卫的倨傲,对他持礼也是甚恭,丝毫不敢怠慢。
王瑀刚到营帐,一个头发花白的男人就迎了出来。
崔爹爹已年过六十,精神却极为矍铄,穿着打扮利落讲究。头发用一根双福双寿连珠簪挽得一丝不苟,身穿朱红色团鹤纹锦缎长衫,脚上是同色五蝠捧寿厚底丝履。
拉住王瑀的手,不让她行礼。老爷子就开始上下端详,眼圈微红,“怎么又瘦又黑?吃苦了吧?”
王瑀用眼神屏退偷着笑的夏雨等人,带着崔爹爹往大帐走,“崔爹爹放心吧,那就有那么娇弱。倒是父亲,怎么把你老派来了?这一路上劳顿颠簸,可不是小事,”
崔爹爹冷哼一声,语气里颇多埋怨,“别人来你爹哪放心!王宸那个兔崽子,竟然把你放在了前线。你爹自从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