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个夏天- 第21节

“爸爸，不是的，我……”凌允洁一时不知道该怎么表达自己。

“不是什么！”凌平轩快步上前，抢过她的手机就朝墙角摔去。

手机敲到了沙发椅背，反弹到地上，凑巧按下通话键。

“你知道什么叫廉耻吗！？人家家长都找上门了，话都说得那么清楚明白了，你为什么还是这么不知悔改！那孩子才17岁，你何苦去招惹他！我真不知道怎么会教出你这样的女儿！”

凌平轩感到太失望了，他觉得他这一辈子所有倾注在女儿身上的心血都白费了。

“我们的老脸都被你丢光了！亲戚朋友是怎么看我们的，邻居们是怎么说你的，这些你不会不知道吧！你可以装作不在乎，但是我不可以！”

想他们家书香门第，几代人都是教师，清清白白兢兢业业，如今竟出了这样一个逆女！

凌平轩的愤怒充斥着全身。

宋雨晴见状，赶紧走过来拉住即将爆发的丈夫。

“你们……为什么都不想去了解我和他的感受呢……”凌允洁低低地开口，“为什么无论我做什么事，说什么话，都没有人想要去理解呢……别人就算了，但是，你们是我最亲的家人啊，你们都不愿意听听我的心里话，我还有谁可以依靠？”

泪水已经流干，剩下的只有无尽的心痛。

“我知道我给你们丢脸了，我也知道你们有多痛苦，我不求你们能够原谅我，只求能给我个机会解释，但是，这个机会似乎是不会有了……”

凌允洁静静地转身，没有力气去理会父亲惊愕的眼神。

“我去学校了。”

抱着书，穿上鞋，无视于身后妈妈的叫唤和爸爸的怒吼，她反手关上了大门。

既然我这么惹你们嫌，我就离开好了，走得远远的，不会再给你们任何人添麻烦……

第二个夏天（62）

欧晨曦没命地跑着，刚才在电话里听到的对话，像鞭子一样抽打着他的神经。

他跟父母大吵后跑出了餐厅不远，就给凌允洁打电话。他觉得太对不起她了，因为自己，她连研究生资格都被剥夺了。

他可以想象别人嘲讽的语气，可以想象她故作坚强的表情，可以想象夜深人静时她挂着泪痕入睡的脸，可以想象她流着泪打电话要自己加油时的微笑。

他们究竟做错了什么？为什么大家都容不下他们的爱情呢？

他必须要跟她谈谈，他想知道自己究竟该怎么做才能免去她的一切伤害，没想到电话接通之后，听到的不是那个熟悉的暖暖的声音，而是那么残酷的责骂。

凌允洁，正遭受家人严酷的指责。

他停下脚步静静地听着电话里传出来的声音，字字句句都像巨石压向他。

原来，大人们真的都不能理解他们……

后来凌允洁似乎有说些什么，但他听不清楚，接下来就是一个女人叫喊允洁的名字，最后是男人的怒吼“有本事就不要回来！”。

心里的不安立刻像杂草疯长，于是他想也没想，拔腿就往凌家方向跑。

在沿着通往凌家的路，欧晨曦仔细地搜寻着那个熟悉的身影，经过的每一张脸，每一个背影，他都仔细地看过。

但是，没有发现她。

站在凌家楼下，他喘得厉害，挫败地踢飞地上的石头，心中的不安更加强烈。

她会去哪里？

他转身继续跑继续找。

咖啡店？没有！

教室？没有！

图书馆？没有！

他甚至给何薏打了电话绕着弯儿试探着问了，也没有她的消息。

欧晨曦无力了，他的脚都跑软了。

用力地呼吸着夜晚显得有些冰冷的空气，他走进了街心公园。

四处张望着。

这是最后一个地方了，再找不到的话……

公园树下的长椅上，坐着那个女孩。昏暗的灯光，照着她浅色的外套，长发在夜风中轻轻地飘动着，放在大腿上的书因为没有抓好的关系而有些倾斜。

她就这么一动不动地看着远处，身影显得那么孤单凄凉。

悬着的心放下了。

一步一步的，他慢慢地走过了去。

她还是出神地看着远方，没有察觉到他的靠近。

“书，要掉了哦。”

他轻轻地开口。

被突如其来的声音一惊，她轻颤地回过头。

“晨曦？”她望着他，语气中有着不确定。

“傻瓜，除了我还有谁。”他走上前去，站在她的面前。

伸出手，把她的头按在自己胸前。

“对不起……”他内疚，给她带来的所有的不安和痛苦。

“唔……”她轻轻地摇头，这条路，是她自己选择的，只要他在身边，她就有勇气走下去。

晚风吹着树叶沙沙响，两人就这么沉默着，静静地享受着来之不易的安静。

“我们……逃吧。”

他突然开口打破沉默，声音很轻，但是很坚定。

她惊愕地抬起头，对上那双深邃的眼睛。

那眼里没有一丝犹豫。

“逃……？”她不自觉地重复着他的话。

“嗯，去哪儿都行。”他看着她点点头。

凌允洁垂下眼，沉默了。

她不知道他这样的提议是对还是错，因为连续一个多月的压力，已经让她处于崩溃的边缘。她也想逃开，逃得远远的。但是，理智告诉她，这样做只会带来更严重的后果。

“不要想太多了。”他看出了她的顾虑，“就当我们去散心，可以吗？”

“散心？”她觉得自己的理智在他柔柔的声音中逐渐被瓦解。

“嗯。”他看着她柔柔地笑着。他知道，她会答应的。为了让她远离那些伤害，他什么都可以不在乎。

“……好。”沉默了几秒，凌允洁淡笑着把脸埋进他怀里。

对于他的微笑，她永远无法拒绝……

第二个夏天（63）

凌家——

“你为什老是用这样的口气跟小洁说话！”宋雨晴不满地朝丈夫低吼。

“那我应该用什么口气跟她说话。”凌平轩努力地平息心中的怒火。

“她知道错了不是吗？你怎么老是不听她说话啊！”宋雨晴就是心疼女儿。

“她知道错了吗？你没看见刚才那男孩子还给她打电话了吗！”凌平轩愤怒地喊着。

“你怎么知道他打来是干什么的！”宋雨晴开始觉得丈夫不可理喻，“你就是这样，完全不她解释的机会！”

她摘掉围裙坐下，“你就想逼死她是不是！现在她在学校不好过，在家也不好过，亏你还是她爸爸，都不懂得心疼女儿！”

听着妻子哽咽的声音，凌平轩心中忽然升起一股愧疚感。

事情发生以来，他只觉得自己的信任和期待被狠狠的背叛了，所以只想借由发怒来发泄心中的失落感，都不曾跟女儿坐下来好好谈谈。一向单纯乖巧的女儿，怎么会处理这样突如其来的变故呢？

其实他并不是不心疼女儿，只是恨铁不成钢。

叹了口，他捡起了掉落在一边的凌允洁的手机放在了茶几上。

在沙发上坐下，他缓缓点上一支烟。

该是时候想想了，想想怎么处理这件事了……

欧家——

欧振生夫妇气急败坏地回到家。

“真不知道那狐狸精是怎么做到的！把晨曦弄成这个样子！”沈翩雪愤怒地把包砸向沙发。

“你少说两句不行吗！”欧振生烦透了，好好的家庭聚餐，就这样毁掉了！

“都怪你！”他迁怒于妻子，“怎么处理事情的！我让你好好处理，大事化小，小事化无！你倒好！撤销研究生资格！？弄得全世界都知道！”

“这能怪我吗！？”沈翩雪气炸了，“要怪也该怪你！当初谁让你请她当家教的，还把晨曦交给她照顾，现在好了，弄得鸡飞狗跳的！你倒好，怪起我来了！”

“你说什么鬼话！”欧振生朝着妻子大吼，“让她当家教你也在场，你也很满意！现在出了事情就都成了我的错了！”

“那你就别说都是我的错！”沈翩雪别过脸，不想再争论。

“你……！”欧振生气结，也不说话。

屋子里一下静了下来，只有时钟的滴答声。

“不能再逼他了，晨曦这孩子，没有那么容易屈服。”欧振生打破沉默，“明天我们去凌家，两家人坐下来好好谈谈，也许会找到解决的办法。”

“……嗯。”沈翩雪没有意见，现在也只能这样了。

好不容易平静下来的两家人，都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等他们各自意识到儿女深夜未归时，才发现自己在盼望着明天的同时，却忘了留意逐渐流逝的今天。

夜，已深。

第二个夏天（64）

第二个夏天（65）

“你说他们会去哪里？”宋雨晴抑制不住内心的担忧，“会不会出什么事？要不要报警？”

凌家客厅里，坐着欧家夫妻、凌家夫妻和何薏。

“你现在急有什么用，当初要是你们管好自己的女儿，就不会……”沈翩雪已经由担忧转为愤怒。

“你住嘴！”欧振生朝妻子低吼，“现在说这些有什么用！我们是来这里吵架的吗！”

“我……”沈翩雪哑口无言。

当欧振生发现儿子不见踪影之后，等了整整一夜。

欧晨曦的手机关机了，凌允洁的手机号码更换了他也没法找到她。无奈之下，只好在天亮之后打电话向李老师询问了凌家的电话号码。

在凌平轩处得到了相同的答案之后，他立刻带着妻子驱车赶到凌家。

两家人第一次面对面地坐着，心中的焦虑似乎已经冲淡了一切仇怨。

一整天下来，用尽了一切办法，询问了一切认识的人，都没有两个孩子的下落。

“如果晚上还没消息，我们就报警。”欧振生沉声道。

“怎么会这么糊涂，怎么会做出这种事情……”凌平轩紧皱着眉头，嘴里不停地絮叨着。

“伯伯、伯母们，你们先冷静一下好吗！”坐在一旁的何薏开口。接到凌平轩的电话后她就请假赶来了。

“首先，允洁不会做傻事的，你们不要胡思乱想。”她安抚着长辈们的情绪。以她对好友的了解，凌允洁不是那种会寻短见的人。

“但是都一整天了，现在太阳都快下山了，他们会上哪儿去？”宋雨晴懊悔万分，要是昨天把女儿留住就不会发生这种事情了。

“伯伯、伯母，我知道我这样说有些不礼貌，但是事情已经到了这个份儿上，我不得不说说你们了。”何薏决定要好好清醒一下两家家长的头脑，“事情弄到今天这个地步，你们有着很大的责任。”

“我们？”四个人吃惊地看着她。

“是的！”何薏继续说道。

“欧伯伯、欧伯母，你们太过于关注自己的事业，把太少的爱和时间留给欧晨曦，所以他孤僻、冷漠、愤世嫉俗。然后他遇到了允洁，一个把全部关注和爱心都灌注在自己身上的人。在不断的冲突磨合中，他发觉自己喜欢上她了。其实这也是无可奈何的事情，就像一个就要溺死的人，抓住一根救命稻草一样，这种感受，你们可以体会吗？”

“他们互相吸引着，也痛苦过，也想放弃过，我不知道欧晨曦怎么想的，但是我知道允洁努力过，她也曾经以为欧晨曦对她的感情是一种错觉，为了让他断念，她选择离开他，但是这个举动差点毁掉欧晨曦知道吗？当允洁哭着跟我诉说着心中的苦楚时，我清楚地感受到她内心的纠结。最后她勇敢地正视了这份情感，决定安静地等待着欧晨曦的成长。但是，事情被你们发现了。”

“从这以后，你们没有给过他们任何一个解释的机会，只是一味的指责他们，一味地想要抹杀这一切。他们，特别是允洁，她承受了多么大的心理压力，你们又有谁知道？只不过是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