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种静寂而发疯。
“你要问我什么。”鸣人站起身来,“有话直说。”
我爱罗还是踌躇了一会儿,但他最后说:“漩涡鸣人,你的父亲……怎样。”
什么?鸣人愣了一下,我的父亲。我的父亲是谁?第一个出现在他的脑海中的念头是个疑问,在疑问之后那位永恒的英雄金色的身影才出现在他的印象中,背影被一片模糊的白光所包围,是没有影子的。
“我的父亲,”鸣人仔细的思索过后才回答,“我出生的那天他就死了,我没见过他。”鸣人的脸色暗淡下来,那些吐出的词汇带走洋溢在他表面上仅存的活力,“他在与九尾的战斗中牺牲了,是位英雄。”
“我知道他,”我爱罗在风中缓慢的眨动眼睛,“四代火影。”
鸣人多少有点惊讶,他不知道我爱罗的父亲是谁,他想这并不重要。我爱罗看不到他的表情,就算是看到了可能也理解不了。
“我成为风影后读到不少文献,”我爱罗自顾自的说下去,“提到前代风影时无一例外说他是位伟大的领袖,一位英雄,但我对他只有憎恨。”
鸣人终于回转身体,“每一位影都是英雄,”他说。
“光芒掩盖下的黑暗最暗……”
“别再说了。”鸣人用能发出的最柔和的语调打断了对方,他努力控制自己的声音不要颤抖,与我爱罗对话让人感到局促,红发的年轻人吐露的每一个词语都带有森然寒气。鸣人知道那是因为他曾被冻结了十二年。
“我在逐渐遗失从六岁到十二岁之间的回忆,”我爱罗这样对他说过,“真正的记忆是从遇见你开始的,从你撞到我的额头的一瞬间开始。”
将我从沉眠中惊醒。真是一场大梦。
鸣人向他提起宇智波佐助的名字,我爱罗只是皱眉。鸣人下意识的觉得原来时间已经过了这么久了么,久得除了他们这些人之外,都已经忘记了一位大名鼎鼎的叛忍的名字?也许在追杀忍者的名单上,他也只是被翻过的那一页,也只是换钱所冰冷冷的尸盒子。
鹰丸却永远也不长大似的。
鸣人开始喜欢上这小孩了,一个就像是从河面上浮出、或从花朵里结出来的孩子。他聪明可爱,不知道孤独为何物,他在无声的宠溺与尸堆中成长,熟悉各式苦涩的药物,没有谁欺侮他,也没有谁仇视他,他是那么天真和快乐。
按照我爱罗的意思,鸣人开始艰难的为他讲解关于忍者和查克拉,给他虚构了许多假想敌作为练习对象。敌人的身份乱七八糟,却都是危险的,每一株树木都在与他为敌。
“为什么?”孩子问着,“为什么。”
鸣人无法回答他的问题,鹰丸既不明白什么是敌人,也不知道什么是生命,在他眼里众多物件只有两种,师傅和不是师傅。有些东西看起来很像师傅,但它们不是,是石头。这些都要归功于他年幼时接受的混乱指导。人之初始,其性本善。鸣人意识到他说出口的每一个字,每一组词,每一句话,都将在纯白的纸张上划下难以抹煞的痕迹。他觉得一点后怕,从前所遭受的种种伤害也逐一浮现,尖叫着的女人向他抛掷石块,砸中他的额头,伤口很快便愈合了,只有疼痛永不消退。天下所有的、每一代的人柱力都必须承受这种折磨。他们不能逃离,只得面对。
他不想让这孩子再落入这个几乎无法避免的俗套,我爱罗付出的已经足够多。可是他又能怎么办呢。
鸣人回忆着早些时后发生过的事情,刨除莫名其妙的谩骂和突如其来的攻击,他怀念一乐的味增拉面,想着月亮下伊鲁卡老师的笑容,卡卡西与他的《亲热天堂》,和小樱斗嘴,乱起绰号的佐井。我该怎么办呢,他想着,更多的人和事填充了他的回忆。自来也给的棒冰,味道比从甘味屋偷来的好些——那是“父亲”吗?“父亲”到底是什么?是“赋予你生命的男人”,还是“让你有父亲般的感觉的男人”?或者二人本为一体?鸣人发现自己又陷入了死胡同,所有的从未思考过的问题出现在面前,他不得以睁开眼,看到的是黎明第一缕阳光照射在天花板上。
我爱罗倚在窗户旁边一动不动,在鸣人的角度只能看到他穿着黑衣的肩膀,尖利的阳光穿透云层打在他身上,单薄的身影几乎要消失在爆【河蟹】破般的黎明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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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章七
【章七】
我爱罗将一只空杯子和一枚石子并排放置在小桌上,然后坐了下来,他皱着总是皱着的眉头,晃晃手指,往玻璃杯里灌进了一小把细沙,那些沙子在查克拉的驱使下,滚沸般的不住翻腾。我爱罗将石块丢进杯子,灰色的岩石碎片立刻不见了,偶尔随着漩涡浮沉几下。
毫无感觉的日子流淌过去,鸣人觉得自己正在一步步走向疯狂,这是一个疯狂的世界,充满着疯狂的事情,而自己有一个疯狂的伴侣,连带一个疯狂的孩子。这一切都逼得他要发疯。我爱罗在桌子对面把玩着看起来毫无意义的一杯砂土和石子,鸣人皱着眉头看着这一切。发生了太多事情,他已经不再像从前那样,他开始明白那些破口而出的不是气流,可以消失在空气中,那些是利剑,可以砍断石头,也可以击碎人的灵魂。他叹了口气,望向桌子对面,鹰丸从外面爬进来,抱住他的腿。现在这孩子比鸣人的膝盖高许多,却喜欢在地上爬来爬去,仿佛他是某种小动物而非人类的小孩,鸣人怀疑他并不清楚两者之间的区别。鹰丸手上沾满了泥土和水,全部都蹭到鸣人的裤脚上,他跪着将身体紧贴住鸣人的腿,头枕着膝盖,有一些味道提醒着鸣人,夏天已经过了一半。又一个夏天过去了一半,下一个冬天又要来了。
而我爱罗仍旧盯着面前的玻璃杯,那片石子消失了,只有灰色和黄色的沙土在继续着翻搅,然后越来越慢,越来越慢,终于停止了。我爱罗沉默的把打碎的沙子收回来,一小撮颜色暗淡的矿物漂浮在空中。鸣人看着他的动作,鹰丸在怀里一动不动,像是死了。混着岩石的沙土最终洒落在桌上,薄平的一小片,既看不出它原来是什么摸样,也看不到那片曾经坚硬的岩石在哪里。鸣人想不出对此要发表什么样的意见,鹰丸放开了他的膝盖,在桌子下面爬来爬去。
鸣人忽然发现桌面上摊着的砂粒似乎动了动。
鹰丸从我爱罗的一侧爬出来,正过身子坐在桌脚边,看起来似乎在思索什么事情,他仰着小脸看我爱罗,除了鼻尖之外的部分都隐没在阴影中,有些地方被我爱罗的黑衣映成灰色。那双被黑眼圈包裹的眼珠,反射出猫眼一样的荧光。我爱罗盯着桌面上的沙子,偶尔飞快的瞟一眼桌子下的鹰丸。小孩子将目光转移到了其他地方,皱了皱鼻子,又转移方向,朝鸣人蹭过去。
桌上的沙层再次移动了,鸣人确定自己没有看错,它确实动了。
“你在做什么,”鸣人问,他发觉自己皱起了眉头,便伸手将它们揉开。
“测试砂对他的反应,”我爱罗回答。
“……”鸣人似懂非懂的抓抓头,“普通沙子对所有人都应该没反应的吧。”
我爱罗看了他一眼,眼神有些古怪,“我不知道,”他最后说。
鹰丸打了两个滚,从鸣人坐着的凳子下面钻了出去,鸣人抓住小孩的胳膊拖他回来,鹰丸不懈的挣扎着,鸣人将他摁在腿上坐好。桌子上的砂粒开始挪动,边缘像凝固住的水流。鸣人紧紧的盯着,他模糊的意识到这意味着一件事,具体是什么他说不上来,似乎怀里正在挣扎扭动的小孩子也在缓慢的改变形状。那双无害的黑眼睛逐渐泛出金色,红润的圆脸变得干瘪粗糙,尖牙利齿从粉色的皮肤中刺出。
那些砂向鹰丸挪过来,速度逐渐加快,鸣人下意识的向后退了一些,鹰丸瞅准机会,从他腿上跳下来跑出门,桌子上的砂终于停止追逐。
我爱罗动动手指,将沙粒收回,桌子上还留下了一部分,颜色暗淡,都是岩石的碎片。
砂的王子阖上了眼睛,从鸣人的角度看过去只是两个黑色的窟窿,他想问一下关于这件事,不知为何却没有开口。
“他让我想起小时候,”我爱罗将眼睛睁开了一道缝隙,鸣人觉得自己在那里看到了一些不常看见的东西,“我也做过这个测试。”
“……”
“我在一只沙漏边上移动身体,观察沙漏中的沙流是否有偏斜,最终失败了,那些沙子对我没有反应。”
鸣人站起来活动身体,“为什么,”他问。
“普通的砂在不受控制的情况下保持静止状态,”我爱罗的视线落在墙角,那里倚放着他的葫芦,很久没背过了,有些潮湿,“而母砂会自动返回本体周围。”
鸣人做出恍然大悟的表情。
我爱罗最后开口说:“现在它们选择了鹰丸。”
两人的目光穿过没有门扇的门口投向外面的草地,冬天里覆盖着冰雪的土丘和裸露的岩石都光芒闪耀。鹰丸在一块突起的石头下坐着,牙齿间叼住一棵带甜味的灯芯草,头发乌黑柔顺。真是个古怪的夏天,鸣人露出微笑。
“……那个镇子上最近有一次雷神祭,”他一开口,发现自己的声音非常陌生,“不要整天总是看那些无趣的卷轴了。”
我爱罗瞅了一眼外面呆坐的小小人柱力,又看看站在阴影中的人,最终他答应了,头轻轻点了点。他并不喜欢人多的地方,不过他答应了。雷神,他在心里重复了一下,想起有一天暗部班送到他办公桌上的文件,里面装有雾之里六尾人柱力的资料,是个穿着蓝色衣服的少年,有着鹰丸那样柔软的头发,眼睛狭长,苍白脸色。现在这段记忆已可删除,印在画像上的少年不会再长大,属于他们那一代人柱力的故事,就像过去的晓,或者宇智波佐助,都是被翻过的那一页。
在去雷神祭之前的一段时间,鹰丸的眉毛开始脱落,开始时鸣人并没有发现这件事情。起初是在饭桌上,鹰丸抱住石头大叔奖励的番茄在啃,吃到一半,突然吐出了一颗牙齿,那颗沾满红汁的骨骼在桌上骨碌了两下,小孩像没事儿似的继续吃,却把鸣人吓了一跳。他用筷子撬开小孩子的嘴角查看,是右边的尖牙掉下来了。鹰丸的脸庞泛白,可是仍在咀嚼那只红色的水果。鸣人担心起来,我爱罗摆摆手示意他没关系。
“要出兽齿了。”
我爱罗抽动脸庞,鸣人看到他长了一颗尖尖的小虎牙。
“说到那个我也有……”鸣人说着咧开嘴,露出他两侧突出的尖牙,“很好用,”他说,“只是长的时候有点痒。”
我爱罗嗤了一声。
自所谓虎牙事件之后的两天,鸣人愕然注意到鹰丸的眉毛变淡了,是因为小孩子趴在地上抬头看他的缘故。开始鸣人有些无可奈何的捏了把小孩的脸,鹰丸没有躲开,那双眼珠一动不动,眼皮仿佛是被粘住了,露出下半截深重的眼圈。鸣人在他面前蹲下来,“……鹰丸?”他又捏了下小孩子的面颊,“你怎么了。”
鹰丸没有回答,鸣人在他眼瞳里看到了金绿色的自己的脸,满是疑问与焦虑,他喊砂瀑派来的医疗忍者过来,看看鹰丸的情况。但那位大叔却迟迟也没有走出来。
“鹰丸,”鸣人拍打着他的脸,不断叫着他的名字,鹰丸没给他任何回应,鸣人伸手把他抱起来向屋子里走,“我爱罗!”他喊,用手臂捋直鹰丸的小胳膊小腿,鹰丸在他怀里一动不动,眼睛张开望向天空。我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