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能扔下你一个人。”我毫不妥协的回答,坚决不肯退让。
“谁让你扔下我了?啊,谁说你扔下我了?”伍六一霍地从身后抽出信号弹,还未等我有所反应便直接拉开引信,“我自动退出,我弃权,啊,行了吧?你给我跑,跑啊!”
浓烟模糊了我的视线,我难以置信的注视着伍六一的举动,感到一抹甩不开的苦涩硬是盘踞在心头,痛得我连呼吸都感觉到困难。
见我还站在原地不动,伍六一神情顿时冷了下来,深沉的黑眸里浮出一抹犹然震怒,“你还待这里干什么?我告诉你成才,我受够你了。从新兵连开始你就被大伙儿宠着惯着,你没主见没自我,你男子汉大丈夫你提得起放不下。你以为我真乐意交着你啊?今天你要不从这里过去我伍六一从今往后就跟你成才一刀两断。”伍六一咬牙切齿的宣示着。
伍六一的话闯进我的脑子,让我瞬间楞在了原地,几乎呆傻着不能作出任何反应,只感觉那些话在我耳边不断重复……重复……
我知道伍六一是在故意说这些话,他希望我进老A——带着他的梦想与期盼一起。
可我,真的没有办法说服自己就这样不顾伍六一而毅然离去。
“你看着我干什么?”见我一直杵在原地也不说话,伍六一彻底的怒了,伸出右腿朝我死命的踢着,吼着,“你给我跑啊!成才,你想看着我死吗?给我跑啊!”
伍六一的话象一把刀刺在我的心上,掀起了我亟欲掩藏的痛楚。
我的喉头像是被梗住了般,张嘴想说话,却找不到自己的声音。
“你傻了?啊,我让你跑,你没听见吗?”伍六一眼底闪着一丝晶莹的水花,直盯盯的凝视着我,“你是不是想逼死我啊?啊,成才。跑吧!跑啊!跑啊!”
一股酸楚的气陡地上窜,烧蚀着我的喉咙。
那种带着彻底绝望的气息伴随着血液从我身体逆流而上,到达心脏位置。那一刻我感觉心底传来的是鲜血淋漓般的疼痛。
我咬着牙齿执枪越过伍六一往前跑去。
泪水模糊了双眼,看不清前方的路。我只能凭借着直觉径直向前,脚下仿佛突生了力量般不停的跑着……跑着……再也停不下来……
也不知跑了多久,我感觉自己被一个人猛地拉住,身体徒然往后一仰,所有力气顿时全部消散。
就好像经过了一场生死较量再次回到现实,我竟无法抑制的往后倒去,意识抽离的前一秒,我的眼底倒映着袁朗那张桀骜而慵散的俊脸……
朦胧之中,好像有谁拉了我一把。
顺着那人的手势我往前走去。迷雾散开之际,一片空旷平地映入眼帘。
“砰!”
随着一声忽如其来的巨响,一道光划破天际,宛如盛开在半空的金菊般绽放出五颜六色的光彩。光点优雅而下,在天空中划出无数道绚丽的轨迹,慢慢陨落消逝。
响声逐渐频繁起来,妖娆多彩的美丽烟花照亮了整片天空。
“看见了吗?”一道宛似阳光般朗朗生机的声音在背后响起,“人就好像这烟花一样,不在最璀璨时燃尽光彩,就会转眼消逝。”
我蓦地回过头去,高城那张俊朗帅气的脸在我眼底清晰明显。
“连长。”我喃喃开口,唤了一声后竟再也无法继续说些什么了。
“记住这一时刻,”高城清亮的黑眸直直盯视着我,“因为它不属于你。”
我微微一愣,高城的话令我感到茫然而不解。
“我,不明白。”我话音刚落,高城的脸愈见模糊,取而代之的是袁朗那张蕴着淡淡桀骜的脸庞。
“你想明白什么呢?”慵散的声音从袁朗完美的唇线中逸出。那张带着傲然微笑的脸轻扬着,“有些事情,不明白的好。你只要知道自己活着的目地是什么就行。”
袁朗略微深沉的看了我一会儿,嘴角勾着的笑意犹如穿透厚厚云层的阳光一般夺目刺眼,“你会明白的。你所想要的,你所信仰的,都在我这。”
“我的信仰?”我微蹙起双眉,正欲问清楚,那边袁朗的笑容已经徒然消散。
“袁朗?袁朗!”我环顾着空荡荡的四周,大喊着他的名字。
一道光随即射入眼底,我猛地睁开双眼从床上坐了起来,一边喘着气一边伸手抚拭着腮边的冷汗。
“你叫啥玩意儿呢?啊,还叫那么大声,”熟悉的声音响在耳侧,我扭头一瞄,高城正一边削着苹果一边朝我怒道,“也不害臊啊你,昏迷时还把‘袁朗’那两个字叫了几百遍。”
“连长,您怎么在这啊?”我脸颊翕然一红,尴尬的转移着话题。
“我能干什么?伺候病人呗!”高城神情微带不屑的朝我瞪了一眼,“一个野外生存就能给把你整晕了,你说你咋就这么没用呢?”
我伸手挠了挠后脑,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起来,“谢,谢谢连长。”
“得得得,你那谢啊,我听着寒碜,知道不?”高城将苹果送至嘴边狠狠咬了一口,“醒了就行,啊,你这都,昏睡了两天两夜了。”
“连长,”我目瞪口呆的望着高城一口接一口的吃着苹果,问道,“您那苹果,不是削给我啊?”
“谁说给你的啊?”高城倍感莫名其妙的瞅了我一眼,朝我晃了晃手中的苹果问道,“我说是给你的了吗?”
“没有。”我赶紧摇头,心底那个恨啊!
有这么照顾病人的,我还真头一回见了。
静了半晌,我突然想到了什么,立刻开口问道,“连长您不是说我昏睡了两天吗?那其他人呢?”
“那个袁朗,在这里照顾了你一天一夜,他那边还有事,就先回去了。说明儿个来接你。”高城啃完苹果后,将手中的核骨随意一抛,核骨直接而稳当的落在了床边的废纸篓里,“许三多刚走,去军区医院看伍六一去了。”
“伍六一?”我一惊,“伍六一怎么了?”
意外的,高城竟沉沉的叹了一口气,说道,“有空,自己去看看他吧!”
虽然我很坚信伍六一不会出什么大状况,可高城的神情还是令我感到一阵由衷的担忧。
“我现在就去。”也不等高城说话,我翻身就要下床。
“那行,”见阻拦不住,高城也爽快的点头应允,“我正要去那边,带你过去吧!”
我匆忙换了衣服,便坐了高城的车子往军区医院赶去。
第三卷:老A选拔赛 探望六一
探望六一到了医院门口后,高城坐在车上不肯下来,望着我的眼睛里却氤氲着一丝几不可见的抑郁,“你,好好劝劝他,啊,别让他往死里钻了。”
“您怎么不亲自去劝呢?”我站在车前看着高城问道。
“我早去过了。我要劝着有用他就不叫伍六一了!”不提还好,一提高城便气不打一处来,“行了行了,这事你看着办吧!啊,我得先走了。”
眼见着高城扬手将门用力带上,小车扬尘而去,消失在我眼底。
我转身走进医院大门,在上楼梯的地方意外遇见了许三多。
“许三多,”我急忙开口唤道,“你这是上哪去呢?”
“成才,你醒了?”乍一见我,许三多喜的张嘴便笑,两排白牙明晃晃的有些刺眼,“你身体好点了吗?怎么不再多躺会?”
“躺了两天两夜还不够久啊?”我伸了伸腰,甩了下胳膊问道,“你干什么去呢?”
“我去给伍六一打点水来,”许三多朝我举了举手中的杯子,示意,“你是要去见伍六一吧?”
“恩。”我点头回应。
“那你上去吧!”许三多咧嘴一笑,“他们连长也在呢!”
“那行,你去打水吧!”我爽快点头,越过许三多时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径直朝楼上走去。
刚到伍六一所在的病房门口时,就听见一记略带怒气的声音从里面传来,“你说一个人怎么就把韧带给跑断了?”
“那不就是,跑多了点,路程远了点,不就断了吗!”伍六一笑嘻嘻的解释声随后响起。
“你还笑得出来?”话音响起之时,桌子传来一记沉闷的敲击声,我猜是那连长正在气愤的拿手拍着桌面,“啥意思啊?啊,你这笑的啥意思啊?你当这条腿长我身上的啊?”
“连长,我也没啥意思,”我悄悄伸出半个脑袋,透过半掩的门缝往里瞅去,只见伍六一穿着一身病号服坐在床头,左脚包得跟竹笋般搁在一叠被褥上,“您瞪眼在这发脾气,我哭,这好看吗?这让人家看见,”伍六一边说边往门口撇了撇脑袋示意,正巧撞上我窥视他的目光,“成才,哎,成才,”伍六一脸上立刻浮现出一抹欣喜的笑容,“来来来,我还正想着你呢!”
见行踪已暴露,我只好推开门走了进去,先朝一连连长行了个礼,然后才转向伍六一责备道,“你腿都那样了,那天也不说。”
“说啥啊?”伍六一笑得一脸的无害,“那我还得哭着跟你撒娇不成?再说了,当时我自己也不知道它就会断啊!”
我直勾勾的盯视着伍六一的眼睛,知道他嘴里所说的‘当时不知道’这句话纯属虚构。
那腿是他自己的,痛不痛他自己心里最清楚。
就当时他那情况,连路都没法再走,说‘不知道它会断’,打死我都不相信。
“你,你先别岔开话题,”一连连长挥了挥手,将伍六一的注意力唤了回去,“现在你给说说,怎么办?这事要怎么办吧?成才你说说,”见伍六一满脸挂的无所谓,一连连长气得扭头朝我问道,“你见过这一条腿的兵吗?啊,还是一条腿的步兵!”
最后几个字,一连连长一字一句说得振然有声。
“行了连长,我该休息了。”伍六一嘴角含笑的朝连长做了个拜托的手势,“就算我不休息,你也总得给我留点私人空间吧?你没见成才站这里等着我啊?”
“那行,”一连连长点了点头,妥协的扔出最后一句话,“这往后的事你也先别急,团部体谅你这是一次意外,所以会给你特殊照顾。你就先安心修养着。”
说完,也不等伍六一回答,一连连长直接迈步走出了病房。
“听见没?”伍六一的眼神在瞬间沉了下来,目光有些黯然郁闷的朝我瞅了一眼。
“……”
我沉默着,没有答话。
我知道,所谓的‘团部特殊照顾’,一定是高城用尽了所有办法换来的。
而这结果,却不是伍六一想要的。
“一连司务长?”伍六一冷笑了一声,那气息仿佛是从鼻子里挤出来的一般,“真是高抬了我。算了算了,不说这个了。”伍六一不耐烦的挥了挥手,朝我笑道,“你身体咋样了?当时你就那么直挺挺的倒了下去,我还真没被你给吓死。”
“我挺好的,倒是你,”我望着伍六一包扎严实的左脚,眼底徒然一酸,“还疼吗?”
“哎我说你,”伍六一微吸了一口凉气瞅着我,“说话咋象个娘们似的?我问你话呢,你就给我悠着转。”
“不是那意思。”我勉强在嘴角扯起一抹笑意,伍六一佯装的坚强倒映在我眼底,令我没来由的感到酸楚,“我想着,你还是做了那司务长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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