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站在飘扬的红旗下方,凝视着高城远去的方向,静静抬手行了一个标准的军礼。
再见,钢七连!
再见,高城……
第四卷:A大队岁月 进入老A
进入老A袁朗来接我和许三多的那天,高城和伍六一都没有出现。
从团长办公室拿着档案袋出来时,我看见袁朗脸上含着一丝若有似无般的笑意。
“怎么样?成才,许三多。”走在宽敞的道路上,袁朗嘴角揾着一丝浅笑问道,“马上就要离开老部队了,心情怎么样啊?”
心情?
我一愣,“报告,”我清了清嗓子回答,“这跟心情没关系。”
“什么叫‘跟心情没关系’?”袁朗边走边怪异的瞅了我一眼,“你这算什么回答?你呢?许三多。”袁朗转头问向一旁的许三多。
“我,我还行。”许三多咧嘴一笑,憨实的答道。
“你们俩,”袁朗不由自主的笑了起来,摇头叹息道,“商量好的吧?这回答倒新鲜。”袁朗看了眼手中的档案袋,接着问道,“离开老部队了,心里不难受?”
袁朗脚步如飞,我只好紧跟而上,边思忖边说道,“您要前两天问,我一定是难受的。但今天,我不难受。”
“这是为什么?”袁朗回过头来瞄了我一眼,幽黑如夜的眼睛里闪着一丝疑惑的光点。
“这两天把要难受的给一次到位了,所以现在心情也就坦然了。”我笑了笑,老实回答。
袁朗身形一顿,停住了疾步如飞的脚步。
“再给你一天的时间够吗?”袁朗直视着我的眼睛,问道。
“干什么?”我反射性问道。
没料到我会这样问,袁朗顿感有气无力的闭了闭眼睛,扯着嘴皮说道,“收拾东西,告别,你想干什么都行。要不要我给你安排个节目表,你照着执行就行啊?”
“东西已经收拾好了。”我霎时认真的回答,心里却是憋着想笑,“告别的人今天也不在团部。我没什么要做的了。那个,”我曲着手肘捅了捅一旁的许三多,“你有什么事吗?”
“我,我想见见伍六一。”许三多想了想后,认真说道,“还想去草原上看看红三连五班……”
“我再放你一个月假回去看看你父母?”袁朗打断许三多的话接上,“得寸进尺了你。”
我张了张嘴,正欲替许三多抱不平,那边袁朗朝我们颔了颔首示意,“行了,我请你们吃饭。毕竟饿了你们两天,”袁朗手执档案袋在我胸口上猛地拍了几下,“我心里也过意不去。就这么说定了,啊,走。”
“那个,”许三多喃喃开口,声音在空旷的道路上显得有些飘渺。
“跟上,楞什么神呢?”袁朗往前走了几步,见我们还杵在原地没动,扭头大喊一声,正好打断了许三多的话。
“走吧!”我望了许三多一眼,嘴角忍笑的跟上袁朗的脚步往前走去。
临行去老A前的那晚,袁朗真的请我和许三多吃饭。
饭桌上,他提来了好几瓶啤酒,非要跟我和许三多干一杯。
我望着玻璃杯里的透明液体艰难的吞了吞口水,突然心生胆怯,不敢一口喝完。
“再看你也得喝,”袁朗伸手抬起我的杯底,‘好心’的帮我送至嘴边,“别磨蹭,赶快喝。”
我咬了咬牙,一口气喝完了整杯啤酒,顿时一阵气体从我的胃直冲而上,化作一个响亮的嗝消失在了我的口中。
袁朗大笑着拍了拍我的肩膀,坐下去开始招呼着许三多。
我的脸霎时一红。不为别的,就为一杯啤酒也能把我灌饱,我也该狠狠鄙视自己一番。
三人个的饭局闹腾了很久,袁朗所表现出的随和、随性,除了高城,我没有在第二个首长身上见过。
一顿饭下来,我左躲右闪的也避过了袁朗好几杯酒的攻势。而许三多却没有这么幸运,憨厚的他,被袁朗接二连三的劝酒,几乎一人喝了好几瓶。
只到那一晚我才算真正知道,原来许三多的酒量一直不差。
早在钢七连的时候他就尽说自己不会喝酒,如今在我看来,这些所谓的抽烟喝酒都是可以后期培养的。
那一晚过得有些糊涂。许三多喝得大醉,我跟袁朗一人架着一个胳膊把他抬到了钢七连三班的宿舍,伺候他洗完脸后将被子轻轻盖在了他的身上。
袁朗站在一旁看着我替许三多盖被子的举动,勾起一边的唇角笑了笑。
“你今晚住哪?”不理会袁朗的笑意,我回头径直问道。
“明天就走了,今晚随便找个地方窝着算了。”袁朗甩了甩手臂,笑得有些随意。
“那去七班宿舍吧!”知道袁朗不是个拘小节的人,我也爽快提议,“选拔赛这两天我都留宿那儿,今晚是最后一晚。”
“行。”袁朗点了点头,回答的甚是干脆。
回头看了许三多一眼,见他睡得深沉,我放心的走了出去,顺便将门给轻轻带上。
“他也不小了。”袁朗注视着我拉门的动作,待我准备迈步离开时突然开口说道。
我立刻明白了袁朗的话意:许三多已完全可以自己照顾自己,我无需为他事事担忧。
“我知道。”我闷闷的回了一句,想再说些什么,话语却堵在喉间半晌都无法正常吐出。
“别总想着放不开,”袁朗一手搭上我的肩膀,将他大半个身子的重量全部放置在我肩上,“其实他没你想得那么不行。”袁朗顿了顿,仿佛忽然想到什么般,说道,“就好像那个,高副营长对你一样。”
“那不一样。”我伸手揉了揉微微发痒的鼻尖,反驳道,“连长对谁都好。钢七连里五千个兵,他哪个都顾着。”
袁朗扭头朝我正儿八经的看了一眼,嘴角挂着的浅浅弧度似笑非笑。
被袁朗的目光瞅得有些脸上挂不住了,我正要开口转移话题,那边袁朗已经主动说道,“到了。”
进到宿舍后,我将袁朗安排在进门口的第一个上床位,我自己的位置则在靠近最里面的下铺。
“你跑那么远干什么?”袁朗轻蹙起眉头瞅了一眼我的床位,不耐烦的挥了挥手,“过来过来,到我下铺来。我又不吃人,你睡那防谁呢?”
“我一直就睡那……”
我刚想解释,但一对上袁朗那对幕夜般幽黑的眸子,话到嘴边自动转化成,“那好吧!”
反正睡哪都一样。
我将铺盖卷了卷打包放在了进门口的下铺位置。
一小阵的忙碌后,熄灯时间到了。
我躺在床上,刚闭上眼睛,就听见上铺传来袁朗翻身的声音。
我默默等了一会儿。半分钟后,上铺安静了。
我再次阖上眼帘,正欲放纵思绪步入梦乡,一记微微叹息从上铺轻然飘出,声响不大却重重坠入我的耳蜗深处。
“叩、叩、叩。”
我抬手在袁朗身下的床板上敲了几下,“不睡觉干嘛呢?有气留着明天叹。”
空气中,静默一片。
“明天,就不一样了。”
就在我以为袁朗已经睡着了的时候,上面忽然响起他的话语声。
“哪不一样了?”我下意识的接口说道,“明天太阳照常升起。你还是袁朗我还是成才。”
头顶传来袁朗的轻笑声,“睡吧!”
我扯了扯嘴角,缓缓阖上了双眼。心底却在疑惑的思忖着:不一样?到底是什么不一样呢?
意识愈见模糊起来,夜雾深沉,带着我逐渐走进梦里……
第二天,袁朗亲自开车将我和许三多接到了A大队。
在见到齐桓的那一刻;在袁朗告诉齐桓还有‘两只南瓜’时的那一刻;在袁朗头也不回的离开时那一刻,我骤然明白了,前一晚袁朗口中那所谓的“明天,就不一样了”这句话的真正含义。
果然,真的不一样了……
第四卷:A大队岁月 再遇吴哲
再遇吴哲齐桓还在我耳边大吼大叫,我悄悄回头看了一眼,袁朗早已消失得不见了人影。
他就这样将我和许三多交给了这个名叫‘齐桓’的士兵……也许称他为尉官会来得更加贴切一些。
齐桓长得有些偏黑,棱角分明的脸上刻着坚毅的硬朗。他不说话时,嘴唇总是紧抿成线,但只要他一开口,便是响震十足的吼叫声。那声音,大得可以从一楼直接传到三楼。
看着齐桓,我总能不由自主的想到伍六一。
但过了一天后,我在心底彻底将‘齐桓象伍六一’这个理论给狠踢了出去。
“不准私自下楼,不准随便进入其他人宿舍,不准与基地人员交流,”齐桓一边带着我和许三多上楼,一边反手背与身后不停的说着他那些所谓的‘不准经’,“不准打听特训期间的得分,不准用你们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和外界交流。”
到达三楼后,齐桓在一扇门前停了下来,指着我说道,“特训期间没有名字。你,四十一号。你,”齐桓手指指向许三多,“四十二号。”
说完,齐桓将身旁的门一脚踹开,走了进去。
在我看来,他的这个举动,毫无修养可言。
虽然军人天性随意,有着豁达不拘小节的性子,但象这种直接拿脚‘敲’门的举动,我还是第一次见到。
“进来。”齐桓在屋里喝道,“这就是你们的狗窝了。”
狗窝?!
我下意识的咬了咬牙齿,走进屋内。
房间不大,容纳了两张上下铺、一张书桌后,剩余的空间刚够行走活动。
阳光从透亮的玻璃窗直直射了进来,在屋里渲染出一层潋滟光彩。
窗户旁,搁置着一张简易的军用书桌。桌旁静静坐着两个人——一个外表帅气俊朗,一个……
“吴哲?”
“成才?”
我和对面身穿海蓝色军装的人同时惊喊出声。
“你怎么也上这儿来了?”吴哲站起身,朝我走了过来,一手拍在我的肩膀上,笑得有些分外高兴,“能再见你真好。”
“你也在这,太好了。”我挽唇而笑,心底有着一丝遮掩不住的喜悦,“以后我们就是战友了。”
战友!就意味着以后数不尽的岁月里,我将会和这位温文儒雅的光电学硕士一起渡过。
“吵什么呢你们?枪弹子吃多了是吧?”齐桓突然大吼一声,将空气中弥漫着的兴奋因子给全数驱逐。
我和吴哲蓦地同时住口,面色有些尴尬的不再说话。
见我和吴哲都老实了,齐桓也没再多说什么。狠狠瞪了我两眼后,齐桓夹着资料簿走了出去。走时还不忘‘帮’我们把门给狠狠带上了。
“你,你们认识?”旁边站着的另一位海蓝军装,朝我和吴哲惊讶的问道。
而我身旁,许三多虽然没说话,但也是一脸茫然加疑惑的望着我和吴哲。
“吴哲,是我在红三连五班时认识的。”我笑了笑,解释道。
“三十九,原来你叫吴哲啊!”那位海蓝军装恍然大悟的朝吴哲多看了几眼。
“成才,你怎么会来这儿?”吴哲笑得眉眼弯成了两道新月弧形,“想不到我们还真挺有缘的。”
“我们是来这儿受训的。”被吴哲的笑意感染,我嘴角上扬,回答得颇有些高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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