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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多时,各处的亲友也来庆贺,贾琏这屋里越发热闹不堪,丫鬟婆子们进进出出,面上也是一副喜笑颜开之状。
便是贾琏,听着这些逢迎之词,也觉身上的伤痛轻了许多,满心欢喜之处难以描述。
只是贾琏到底是不同从前了,见着外头里头来贺喜的人来往不断,这心里高兴之余,难免也往深处想了几分,见丫鬟送走了来贺喜的亲戚,贾琏忙趁空对凤姐道:“咱们这儿便有这么多亲戚来往,太太那儿想必事儿更多,你过去瞅瞅,若是有个什么,也好帮太太搭把手。”
凤姐听着,哪不知贾琏所言为何,当下只是一笑,对着贾琏说道:“如今有事了,倒是想起我来了,你那两个心肝宝贝,倒还闲着呢,你怎么不使唤她们去。”
贾琏被凤姐这话一堵,当下好没意思,只讪笑道:“我不是说了吗?待得事情查清楚了,自然是要打发她们走的。”
凤姐听了,心里的气略顺了些,只吩咐平儿道:“你留在这儿照看着,顺道儿防着待会来了二爷的外人没人侍候。哎呦,我这话倒错了,我们看着是外人,可有人看着,恐怕是比内人还亲着呢。”
贾琏听着凤姐这含讽带刺的话,心里越发没意思,当下只拿帕子往脸上一蒙,又倒回榻上躺着。
凤姐见了,心里虽生气,但赶着这时辰,也不好纠缠不放,当下嘱咐了平儿几句,便往邢夫人屋里去了。
却说贾赦到宫里谢了恩,刚走到府门前,便见着赖大在门口等着了。
赖大一见贾赦回来,便忙不迭的迎了上来,无比恭顺说道:“老爷可是回来了,老太太请了老爷过去呢。”
贾赦听着,当下便停住了脚,只问道:“老太太可说了是为什么事?”
赖大忙回道:“老太太得知圣上进了老爷的爵位,又兼着各路亲友都来贺喜,便想请老爷过去商议,是不是办几日酒好生热闹一番?”
贾赦本不爱这些热闹事,不过他也知道,如今这世道,原就讲究个待人接物人情往来。
贾赦虽想着独善其身,但也知道,他拖着这么大一家子人,想独来独往是不可能的,况且如今又进了爵位,贾赦便是不想热闹也非得好生热闹一场,不然还不知旁人口里是什么话呢。
这么一想,贾赦也不再多问,只忙忙的往贾母屋里去了。
刚一进贾母屋里,贾赦就见着迎春坐在贾母身边,正陪着贾母下棋,邢岫烟和探春由奶娘带着,拿着佛手玩耍得正起劲。
贾母一见贾赦来了,面上便露出了慈和的笑容,眼神也极是温和,只问着贾赦道:“从宫里回来了。如今我也老糊涂了,只听见外头人说,咱们家的爵位进了,可不知是什么缘故?”
贾赦听着,只是一笑,当下只说道:“却是圣上念及祖上恩德,加之咱们家里进献有功,所以才特开恩,进了咱们家的爵位。”
贾母听着这话,一时敛了笑,只看着贾赦没好气道:“你如今也能耐了,竟是学会那话唬我了,你倒是说说,咱们家进献了什么宝贝,值得圣上一赏再赏?”
贾赦瞅瞅了这屋里的人,只笑道:“倒不怪母亲不知道,前儿我不是让琏儿去买了几处温泉庄子么。儿子原是听人温泉最是养人,本是给珠儿买下的,只是前几日被召入宫中问答之时,不慎说到此处,便进献了一处上去。母亲也知道,圣上近年来一直有些不适之处,这温泉庄子一献上去,宫里的太医又开了方子,圣上调养了些时日,这身体倒略康健了些,心里一高兴,便进了咱们家的爵位。”
贾母一听,当下转怒为喜,只说道:“原是这样,这也是圣上的恩德了,咱们家可要感戴万分才是。”
见贾赦应下了,贾母方又说了些家常事情,而后让丫鬟带了迎春她们出去,遣散了屋里的人,方问着贾赦道:“我听人说,好像有什么带着孩子从金陵来的媳妇,指着名儿要找琏儿,这是怎么回事,莫非是琏儿在外头闯了什么祸儿?”
贾赦听得贾母这么一问,心里隐隐生出几分不自在,当下只强笑道:“是有这么个事,只是真假不知,这一时半会的,也不好跟母亲说。我的意思是,让人去查查,待得事情查清楚了……”
却说凤姐离了院子,刚走到园子里,便见着各处的小丫鬟都忙碌不休,廊下的婆子也拿着扫帚,下了死力的干着活,只是没人看管着,难免有些疏忽杂乱之处。
凤姐瞧着,不觉停了停脚,使唤着廊下的换灯的小丫鬟道:“你去吩咐林嫂子一声,领人瞧瞧园子里各处的花木亭台,看看有什么地方漏了,有什么花木不好,都禀上来,我好使唤人去修葺更换。”
丫鬟刚领命去了,凤姐正欲离开,忽见着赖大家的形色匆匆的从月洞门子里过去了,瞧着不觉心里纳闷,当下只高声唤道:“赖嫂子,你这是往哪儿去?”
赖大家的一缩脖子,只腆着脸儿笑着回转身来,上前问着凤姐道:“奶奶好,奶奶这是要往哪儿去?”
凤姐上下打量了赖大家的一番,只笑道:“我到太太屋里去一趟,今儿府里有喜事,赖嫂子不居中调度着,这是要到何处去啊?”
赖大家的眼神游移了几分,只强笑着道:“我家里来人说,我那不成器的儿子病了,我禀了二太太,出去瞅瞅。”
凤姐听说,倒不曾多想,只殷切的问着赖大家的道:“可说了是什么病没有?要不要紧,需要什么药不成?”
赖大家的听着凤姐这么一问,眼神越发低了低,只强笑着道:“家里人只说是病了,已是去请大夫了,我这才出去看看,料想着因是不大要紧的,多谢奶奶挂记了。”
凤姐听着,只是一笑,不以为意的说道:“既然如此,嫂子快出去看罢,若要用什么药,只管使人来说一声,我好命人去取。”
见赖大家的笑着应下了,凤姐方带人摇摇摆摆的往邢夫人屋里去了。
邢夫人屋里此时却无外人,只邢夫人和邢德全这对姐弟,邢夫人正拉着邢德全唠叨,忽听得外头丫鬟禀道:“二奶奶来了。”
邢夫人一听,眉梢眼角便带出笑意来,只吩咐丫鬟道:“快请了琏二媳妇进来,我这正有话要吩咐她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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议家事邢夫人进言
一时凤姐打起帘子进了屋,见着邢德全坐在椅子上,一脸的无奈,不禁笑了,只上前朝邢夫人行了礼,又笑说道:“哎呦,大舅也来了。怎么没去学里?”
邢夫人拉了凤姐坐下,拍着凤姐的手道:“今儿学里放假,我唤了他进来,省的他出去乱跑。”
说着,邢夫人又对着凤姐道:“想来,你也知道,咱们家老爷如今晋了爵位,虽说风光是风光了,可到底有些招人眼。你如今管着这府里的一摊事儿,凡事也多照管些,省的底下人不知事,反闹出事来。”
凤姐笑着应下了,又朝着邢夫人道:“太太说的是,我正是为这事而来的,今儿府里出了这样的大喜事,我见识浅薄,口角又笨,且没经过这样的大事,着实有些料理不开,便想请太太差使个人,多少帮我一把。”
邢夫人听着,只是一笑,看着凤姐道:“你安心照管就是,有什么料理不开的,只管打发人来回我便是了。”
邢夫人自从贾赦晋了爵位之后,这说话行事比起以往也多了几分底气,言语之中也带出了几分诰命夫人的气度来。
凤姐瞧在眼里,这面上的神色越发恭顺了许多,一时只笑道:“太太不知道,今儿赖嫂子家去了,我这一时半会实在找不出个妥帖周全的人来,偏眼下事情又多,来往的亲戚不少,这才过来求太太,多少使个人帮衬我一天?”
邢夫人听说,不觉奇了,只问着凤姐道:“赖大家的不在府里,回家去做什么?”
凤姐一笑,只忙说道:“听说是赖嫂子家的哥儿病了,赖嫂子方才家去了。”
邢夫人听了,不觉微微蹙眉,只说道:“可是他们家那个捐了官的哥儿病了,倒也真是不巧?”
凤姐听着,也叹了口气,只笑道:“可不这话,咱们家素来待下宽和,如今赖嫂子家出了这事,咱们也不好拦着,偏今儿家里的事又多,着实是不凑巧的很,我也是没法子了,才过来求太太。”
凤姐正说着,一旁的邢德全却奇了,只问道:“赖尚荣怎么病了?今天我进来时,还瞅着赖尚荣和那府里的蓉哥儿一道出去了呢。”
凤姐和邢夫人一听,心里不自觉的生起疑来,邢夫人和凤姐互看一眼,这眉头越发紧皱。
一时正要说话,外头丫鬟却笑盈盈的打起帘子道:“老爷回来了。”
邢夫人方将心头的疑惑压下,一边让丫鬟们打水进来,一边对着邢德全道:“你且出去罢,不许胡闹,若是叫我知道了,我只拿你身边的人问罪。”
见邢德全颇有些不自在的应下了,邢夫人又拉着凤姐的手道:“这事我知道了。咱们家老爷既晋了爵位,少不得要给扬州那边送个信去,还有金陵那边的几家老亲戚,也不能落下了,你出去替我瞧瞧,省的底下人忙来忙去,给忙忘了去。”
凤姐听了,只忙笑盈盈的应下了,与邢德全一道儿退了出去。
凤姐和邢德全刚出去了,贾赦便进了屋来,邢夫人忙忙笑着迎上去,对着贾赦问道:“宫里是怎么说的,方才我听人说,老太太唤了老爷过去,可不知是为什么事?”
贾赦打银盆中净了手,没好气道:“还能为什么,还不是为琏儿这畜生惹的祸!”
邢夫人听了,心里倒也明白了过来,只近前劝着贾赦道:“老太太素来便疼琏儿,如今出了这事,问一问也是常事。”
贾赦闻言,禁不住便叹了一口气,只说道:“老太太如今有了年纪,咱们做儿孙的,不能使她快活,也该让她享几年清福,颐养几年。哪知琏儿这畜生,惹出这等祸来,倒累得老太太一把年纪,还得为他担忧伤心。”
说着,贾赦又吩咐邢夫人道:“以后这些府里的烦心事,不要报给老太太知道了,让迎春她们多陪着老太太说笑玩乐,你没事也过去走动走动,不说孝字,也算个顺意。”
邢夫人闻听,倒知道贾赦所言为何,当下只捧了茶来,递给贾赦,方笑说道:“今儿咱们府里出了这样的喜事,老太太可说要怎样筹办不成?”
贾赦接了茶,吹了吹水面的茶叶,只说道:“还能怎么筹办,不过依着往日的旧例,请些亲友到府里来热闹几日,办上几日的流水席。依我的意思,还是俭省些好,毕竟前儿风头刚过,咱们家又很有些不成器的亲戚,若是毫无顾忌的大操大办,纵是旁人不说,可难保着有什么不好的风声进了宫去?”
听得贾赦这么一说,邢夫人倒把心中那争荣夸耀的心思略收了收,带着些心慌的问道:“按老爷这么说,咱们家倒真该注意着些,只是如今消息已是传出去了,帖子也送了,这……”
贾赦见着邢夫人这慌了神的模样,便又好气又好笑,一时只无奈道:“我只说俭省些,又不是说不办,你何必这般担心,这戏酒是非请不